保安之王

巴尔萨扎·暗焰，一个曾经能让整个维斯特洛大陆婴儿止啼的名字，如今正佝偻着腰，

站在廉价社区超市的冰柜前。冷气混着劣质香精味扑面而来，

他枯瘦的手指在磨损的工装裤口袋里反复摸索，最终只掏出两枚寒酸的硬币——一枚一元，

两枚五毛。货架上，“魔王之力”饮料瓶身上的卡通肌肉恶魔正对他挤眉弄眼，

特价标签猩红刺目，仿佛是对他昔日荣光最恶毒的嘲讽。收银台后，

染着紫红头发的年轻姑娘肩膀可疑地耸动了一下，

保温杯里飘出的枸杞红枣甜香都带着无声的奚落。黑暗魔王的尊严？

早被老婆玛格丽特的铁腕财政政策碾成了齑粉。工资卡？那是传说中由玛格丽特掌管的圣物。

这点活动经费，不过是女主人心情尚可时漏下的残渣。他几乎是逃离了超市，

兜里只多了一包硌腿的廉价纸巾。推开家门，浓郁的空气清新剂味混合油烟味涌来。客厅里，

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正闪烁着五光十色的炫光。他的女儿，曾经的“小魔女”莉莉丝，

如今顶着一头荧光绿假发，脸颊贴着亮片，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笑得没心没肺：“家人们！

点个关注不迷路！今天主题——‘我的废柴老爸’！展开说说？啧，就刚才，

我看他灰溜溜从超市回来，兜里就剩俩钢镚儿！连瓶可乐都买不起！

这日子过的……” 弹幕疯狂滚动着“哈哈哈”和“真实”。

巴尔萨扎感觉胸腔里那点可怜的自尊，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噗”地一声彻底炸了。

超市的嗤笑，女儿的公开处刑……一股混杂着羞耻、愤怒和被彻底否定的黑暗洪流，

瞬间冲垮了他理智的堤坝。“够了！” 一声裹挟着数百年怨气的咆哮震得吊灯嗡嗡作响。

在莉莉丝惊愕的目光和瞬间爆炸的弹幕中，巴尔萨扎像头被激怒的老狮子，冲进了杂物间。

灰尘在昏暗光线下狂舞。他踢开碍事的纸箱和落灰的健身器材，

粗暴地撕开一个印着“XX牌足浴盆”的巨大纸箱。里面，层层旧报纸包裹着的，

是他曾经的伙伴——深渊魔杖“哀恸”。只是杖顶那颗能灼瞎巨龙的深渊魔晶，

如今黯淡得像块劣质的黑曜石边角料。顾不上那么多了！他需要力量！需要宣泄！

需要让这个世界重新感受黑暗的颤栗！客厅电视柜下，

翻出莉莉丝玩腻的“水晶占卜球”——一个十块钱的塑料玩具，

里面浑浊的彩色液体和亮片廉价得刺眼。祭品？

冰箱里只有玛格丽特严格控制份额的速冻水饺和半罐豆腐乳。毁灭世界的仪式，

寒酸得令人心碎。巴尔萨扎拖着沉重的老腰，在狭窄的阳台上，

用楼下花坛偷挖的、沾着泥巴的廉价粉笔头，

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艰难勾勒着记忆中的深渊召唤法阵。每一笔都歪歪扭扭，

粉笔头断了好几次。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阵图上晕开深色。窗外，

邻居大妈的鹦鹉聒噪地喊着“你好！你好！”，楼下小孩的哭闹声不绝于耳。“以深渊之血，

以暗影之名……” 他高举塑料球，用嘶哑的破锣嗓子，试图吟唱威严的恶魔语。“叩叩叩！

” 急促的敲门声像重锤砸碎仪式感。“307的！开门！物业！

” 一个中气十足、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大嗓门穿透门板。巴尔萨扎手忙脚乱想蹭掉粉笔印，

动作笨拙得像只翻了壳的乌龟。门开了条缝，戴着红袖章的物业张主任，

目光如探照灯般精准锁定阳台上的“杰作”。“哎呦！老巴！” 张主任嗓门洪亮，

“又是跳大神？说了多少次！阳台是公共区域！不准搞封建迷信！影响楼体美观！赶紧擦了！

下次罚款单贴门上！” 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巴尔萨扎脸上。门被用力关上，震落门框上的灰。

巴尔萨扎僵在原地，攥着塑料球，脸上火辣辣。阳台地上，

那未完成的召唤阵如同巨大的无声嘲笑。不行！巴尔萨扎绝不服输！旧部！

死亡骑士阿加雷斯！地狱火领主玛尔巴斯！他们定能理解他的屈辱！他再次扑到法阵中心，

榨干肺里最后一点空气，嘶吼出残缺的召唤咒文，声音因激动缺氧而剧烈颤抖。

阳台空气骤然粘稠灼热。塑料球剧烈发烫震动，廉价彩液疯狂旋转。

一道微弱、不稳定的暗红光芒猛地一闪，“滋啦”一声，噗地熄灭。塑料球“啪嗒”掉地，

裂开细缝，浑浊液体渗出污渍。绝望即将吞噬他时，

裤兜里屏幕碎成蛛网的老年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一串怪异的乱码符号在屏幕上扭曲跳动。

巴尔萨扎颤抖着按下接听。“喂？吾王？是您吗？

” 一个嘶哑、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声音传来，背景是剧烈的喘息、引擎轰鸣和呼呼风声。

“阿加雷斯？” 巴尔萨扎难以置信。“是我！陛下！您的召唤波动……太微弱了！

但我刚好在附近送餐！” 死亡骑士语速飞快，背景音里刺耳的喇叭声和本地脏话清晰可闻，

“陛下！毁灭世界是大事！我绝对支持！但能不能……改天？我在城西高架！

送的是心脏手术知情同意书！还有三分钟超时！超时扣两百！这个月KPI就悬了！喂？喂？

信号不好……嘟…嘟…嘟……”忙音在巴尔萨扎耳边单调重复。他石化在阳台，

荒诞感让他想哭又想笑。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跳跃着火焰符号的乱码。“老大！老大！

是你吗老大！” 一个洪亮如闷雷的声音炸响，

背景是鼎沸人声、锅铲碰撞和《最炫民族风》的旋律。是玛尔巴斯！“玛尔巴斯！是我！

” 巴尔萨扎精神一振。“太好了老大！我就说感应到深渊波动！要干大事了？

我玛尔巴斯第一个……” 他的话被一声穿透力极强的电子哨音打断。

“呜——呜——呜——”“我靠！城管来了！” 玛尔巴斯声音瞬间变调，充满惊恐，

“老大！我‘地狱烈焰大烧烤’摊子刚支上！城管来了！我得跑路！不然炉子没收了！

那是我吃饭的家伙啊！

”背景音瞬间混乱：尖叫、吆喝、金属倾倒声、玛尔巴斯破锣嗓子的指挥：“快收肉！

推炉子！哎哟我的腰！……”“老大！撑住！等我躲过城管！马上带兄弟来！您先躲躲！

嘟…嘟…嘟……”忙音再次响起。巴尔萨扎低头看着地上干涸的污渍。送外卖的死亡骑士，

被城管追得屁滚尿流的地狱火领主……毁灭世界？呵。

一股冰冷的、彻底的孤绝悲愤冲上头顶。谁都靠不住！巴尔萨扎·暗焰，只能靠自己！

目标：街角灯火通明的“维斯特洛发展银行”！抢了它！用钞票砸在玛格丽特脸上！

砸在莉莉丝的手机屏幕上！告诉世界，黑暗魔王还没死透！绝境的凶性在衰老身体里燃烧。

巴尔萨扎冲回客厅，无视莉莉丝惊讶的目光和直播镜头，在鞋柜底层翻出“哀恸”魔杖。

杖身冰冷，魔晶微弱闪烁。没有犹豫，没有计划，只有一腔孤勇。他拉开门，

像一道被现实逼疯的苍老黑色闪电，冲进夜色。霓虹流淌的街道刺疼他的眼。他裹紧旧夹克，

魔杖藏在袖筒，冰凉的魔晶硌着手腕。银行的金字招牌亮得像嘲讽的笑脸。

自动玻璃门无声滑开。明亮光线混杂空调冷气和消毒水味扑面而来。保安岗亭旁，

一个头发花白稀疏的保安大爷正背对门口，慢条斯理往印着“先进工作者”的保温杯倒热水。

枸杞红枣的甜香袅袅。他动作迟缓，毫无察觉。机会！巴尔萨扎心脏狂跳，血液冲顶。

“深渊！听我号令！燃尽一切！” 他猛地抽出魔杖指向光洁地面，嘶吼咒语。

魔杖顶端魔晶疯狂闪烁、滋滋作响、发烫震动！噗——嗤——！没有吞噬一切的魔焰。

只有一股五颜六色、细细的、带着劣质火药味的纸屑彩带，软弱无力地喷出，飘洒在他脚边，

像堆可笑垃圾。巴尔萨扎懵了，低头看着彩带，大脑空白。“哎！干什么的？！

” 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炸雷般响起。保安大爷已转身，浑浊眼睛锐利如鹰隼，

死死锁定冒烟的魔杖。完了！暴露！冰冷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跑！巴尔萨扎本能转身，

迈开灌铅双腿冲向门外！“站住！”保安大爷反应快得不可思议！他弯腰抄手，

闪电般从架上抽出一根乌黑发亮、顶端带冰冷分叉的防暴叉！

就在巴尔萨扎半个身子冲出玻璃门的瞬间，背后一股带着劲风的巨力狠狠撞上！“呃啊——！

”沉闷撞击声和痛苦闷哼同时响起。冰冷的金属叉头精准卡住他的后腰和腋下！

沛然莫御的力量将他死死按在银行光洁冰冷的外墙上！脸颊紧贴冰凉石材，挤压变形。

肋骨如被铁钳夹住，呼吸带来钻心疼痛。“哀恸”魔杖脱手飞出，“当啷”落地，

魔晶彻底熄灭。屈辱！前所未有的屈辱！黑暗化身，被人类老头用叉子钉在墙上！“哼！

大晚上鬼鬼祟祟，拿玩具喷彩带？想抢银行？老胳膊老腿了还学人干这个？

” 保安大爷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嘲弄和不屑，一手稳控防暴叉，一手慢悠悠盖上保温杯盖。

“放开我！你这卑贱蝼蚁！” 巴尔萨扎奋力挣扎，声音含糊，“我是巴尔萨扎！黑暗魔王！

我要……”“啥？八啥玩意儿？” 保安大爷凑近了些，疑惑，“巴……巴尔萨扎？

”他念叨着，语调从疑惑转为古怪的停顿，随即猛地吸了口气，声音拔高，

充满惊愕和复杂情绪：“巴尔萨扎？！

五百年前……黑石山要塞那个……用禁咒把我家房子连带半座城炸上天的……巴尔萨扎？！

”时间凝固。冰冷的外墙，肋骨的钝痛，远处的车流声……一切变得遥远。

只有保安大爷的质问，字字如烙铁烫在巴尔萨扎耳膜上。黑石山要塞？禁咒？炸房子？

……一个尘封的记忆碎片被猛然撞开。是他！

那个号称“光明之壁”、硬扛三发爆裂火球不倒的圣骑士！

最后是被“地脉撕裂”连人带城墙送上了天！他居然没死？还在这儿当保安？！

震惊、荒谬、宿命般的滑稽感冲垮了愤怒。巴尔萨扎停止挣扎，僵硬地转动脖子。

保安大爷也陷入激荡回忆。他按叉的手松了点劲，弯腰凑近巴尔萨扎被挤压变形的脸，

浑浊眼睛死死盯着他，燃烧着震惊、愤怒、难以置信和近乎委屈的控诉：“没错！是我！

罗德里格·铁壁！” 他咬着牙说出名字，“你个老混蛋！当年你一炮痛快了！山崩地裂！

你知道后果吗？！”他越说越激动，空手用力挥舞：“老子差两年拿最高年限退休金！

结果呢？！要塞炸平！档案烧光！服役记录！伤残证明！全他妈成灰！

光明教会硬说我是失踪！认定我死了！抚恤金那点钱够干啥？拼死拼活大半辈子，

死人堆里爬出来，退休金！退休金直接砍一半！就因为你那一炮！一半啊！！” 声音嘶哑，

带着迟来五百年的悲愤。巴尔萨扎被他吼得耳朵嗡嗡作响，彻底懵了。毁灭世界？尊严？

妻女的鄙视？在一位退休金被砍半的前圣骑士控诉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巨大的荒谬感如冰冷潮水将他淹没。罗德里格喘着粗气，努力平复，但按叉的手稳如磐石。

他直起点腰，整理了下并不存在的制服褶皱。动作让他胸前的蓝色工牌晃荡了一下。

：姓名：罗德里格·铁壁职位：安保主管编号：WT-001巴尔萨扎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被工牌下方那串加粗放大的数字吸引。月薪金额？后面跟着好几个零！

他眯起昏花老眼，努力辨认那反光的数字。个、十、百、千、万……嘶！

一股比被防暴叉钉在墙上更强烈的冲击感，猛地攫住了巴尔萨扎的心脏。五百年的仇怨？

毁灭世界的野心？在那串代表稳定高薪的数字面前，突然显得苍白而可笑。

他艰难地吞咽着不存在的唾沫，喉咙干疼。所有的愤怒、屈辱、宏图大业，

最终都凝结成了一句发自灵魂深处、带着浓浓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羡慕嫉妒恨的嘶哑问句，

从他紧贴冰冷墙面的嘴唇里挤了出来：“你工资……每月多少？

”冰冷的银行外墙紧贴着巴尔萨扎·暗焰的脸颊，

防暴叉冰冷的金属分叉精准地卡在他脆弱的肋骨和腋下，

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带来一阵钻心的钝痛。但此刻，比肉体疼痛更强烈的，

是内心那场由屈辱、荒谬和赤裸裸的嫉妒引发的剧烈风暴。罗德里格·铁壁，

这位曾以“光明之壁”威名响彻圣骑士团、如今却穿着一身深蓝色保安制服的前宿敌，

在听到巴尔萨扎那灵魂拷问般的嘶哑问句后，明显愣了一下。他浑浊的眼睛里，

那燃烧了五百年的悲愤之火似乎被什么东西浇了一下，火苗摇曳，

透出一种古怪的、混杂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工资？

” 罗德里格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板，

空着的手下意识地抚平了一下制服前襟根本不存在的褶皱，仿佛在整理某种无形的勋章。

他清了清嗓子，

用一种刻意维持平静、却又掩饰不住某种底气的语气说道：“这个嘛……属于内部薪酬信息，

原则上是要保密的……”“保密个屁！” 巴尔萨扎被叉得动弹不得，只能梗着脖子，

用尽力气嘶吼，唾沫星子喷在冰凉的石材上，“老子都被你叉墙上了！快说！多少？！

”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数字，一个能衡量自己这五百年悲惨退休生活的标尺，

一个能让他理解为什么对方能在退休金被砍半后，还能活得如此……体面的答案。

这比知道对方没死更让他抓心挠肝。罗德里格被吼得皱了皱眉，

似乎觉得跟一个被叉住的老疯子争论这个有失身份。他撇了撇嘴，

用一种近乎怜悯在巴尔萨扎看来绝对是炫耀的眼神扫了扫对方洗得发白的旧夹克，终于，

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口吻，报出了一个数字：“不算加班费和季度奖金，基本工资……一万二。

” 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巴尔萨扎瞬间凝固的表情，“税后。五险一金顶格交。

”“一……一万二？” 巴尔萨扎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干涩得不成调。

他脑子嗡嗡作响，眼前那串工牌上的零仿佛在跳舞。一万二！税后！五险一金顶格！

这串数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想起自己口袋里那两枚寒酸的硬币，

想起玛格丽特心情好时施舍的“活动经费”从没超过五十块，

瓶三块九的“魔王之力”都买不起的窘迫……一股巨大的、足以淹没之前所有愤怒的悲凉感，

如同深渊寒潮般席卷了他。五百年的仇恨？毁灭世界的野心？在这一万二税后月薪面前，

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如此……不值一提！“你……你……” 巴尔萨扎嘴唇哆嗦着，

声音带着哭腔，不是恐惧，而是深深的绝望和不平，“你凭什么？！

你一个退休金都被砍了一半的老东西！凭什么拿这么多？！

”罗德里格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嫉妒到扭曲的样子，

之前那股被勾起旧恨的怒火反而奇异地消散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和一点点同病相怜的复杂情绪。

他手上的力道又松了几分，几乎只是虚虚地架着防暴叉了。“凭什么？

” 罗德里格哼了一声，带着点自嘲，“就凭老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没档案没身份，

连光明教会都不认我了！只能从最底层的保安干起！干了整整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