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坐着我的过去

我曾亲手卖掉自己的孩子。十二年后，他坐在我面前，喊我一声‘老师好’。

教室阳光斜照，少年眉眼如我镜中倒影。我颤抖着翻开作文本，

他的字迹清冷如风：我记得一个女人，在梦里哭着对我说对不起……那一刻，

我知道——命运要我偿还的，终于来了。第一章：孩子，回来了我叫林小曼，今年32岁。

现在是一所普通初中的语文老师。这是我接手新班级的第一天。教室里阳光很好，

透过窗户斜斜地洒在讲台上，照得黑板边上的粉笔灰像星星一样漂浮。我翻开点名册，

手有点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有种说不出的预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来了。林子安？

我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比平时轻了一点。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个男孩走进来，

背着书包，低着头，但走得不慢。他穿着整洁的校服，头发剪得很齐整，

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安静。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的心猛地一震。那一瞬间，

空气仿佛凝住了。他长得太像我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却藏着一点冷意，

像是从我镜子里走出来的一样。他的五官不像赵辰，反而更像我小时候的照片。到。

他说，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坐吧。

我点点头，继续翻点名册，可手指已经有些发麻。十二年过去了，我以为我可以忘了。

可是现在，他就坐在我面前，喊我一声：老师好。我想笑一下，回应他，

可嘴角刚动了动就僵住了。他走到了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动作很自然，

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个班。其他同学也没有特别看他，

只是有人低声说了句：听说他是转学生。我没听清是谁说的，也没想听清。

我坐在讲台后，低头整理教材，其实根本看不进去字。我的余光一直盯着他，

哪怕他只是低头翻书，我也觉得每一秒都像在被针扎。那是我给他起的名字。林子安。

当年签协议的时候，我特意选了这三个字，希望他以后能平安长大。可我没想到，

他会出现在我面前，坐在我的课堂上。我还记得那天，是我人生中最漫长、也最短暂的一天。

那年我20岁，刚读大二，和赵辰参加了一场联谊会。我喝多了，被人灌了几杯啤酒，

意识模糊。醒来时已经在酒店床上，身边是赵辰。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只知道我怀孕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也不敢面对赵辰。我不想破坏他的未来，

也不想让父母知道我做了这种事。我在贴吧上看到学长中介发帖，

称可以帮未婚先孕的女孩处理孩子，还能拿一笔补偿金。我心动了。后来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签完协议，拿了三万八，孩子被带走，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可我知道，那不是梦。

我曾偷偷问过那个中介：他以后会不会恨我？对方笑了笑，说：你这是为他好。

你知道你现在什么都没有，能给他什么？我无话可说。现在，他就坐在这里。他穿得很好，

皮肤白净，眼神平静。他看起来过得不错。可我心里清楚，这并不是我该拥有的生活。

我不是他的母亲。至少，在法律上，我不是。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课堂。

我开始讲课，讲的是朱自清的《背影》。父亲买橘子的那一段……我顿了一下，

很多人说它俗套，但我一直觉得，这是一种藏在细节里的爱。教室里很安静。

只有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我抬头看了一眼林子安，他也在听，眼神专注，没有分心。

我想起那个冬天，医院的走廊很长，我抱着他，只看了他一眼，就把他交给了别人。

那时他还没睁眼，脸皱巴巴的，小小一团，像是随时会消失。我到现在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像奶香混着消毒水。眼泪差点掉下来，我赶紧低下头，假装在翻教案。老师，

您还好吗？前排一个女生小声问我。我点点头：没事，继续上课。可我知道，

从今天起，一切都变了。我不能再逃避了。他已经出现了，坐在我的教室里。而我，

必须面对过去。第二章：铁盒里的协议我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窗外的风有点大，

吹得窗帘轻轻晃动。我站在玄关脱鞋的时候，

脑子里还在回放今天课堂上的一幕——林子安走进教室，抬头看我的那一眼。那眼神，

像一把刀。我换了拖鞋，走到客厅，打开灯，却迟迟没有坐下。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我走向书房，拉开最底层那个不起眼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老旧的铁盒。

盒子是小时候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印着一只卡通猫，现在已经褪色了，边角也生锈了。

我蹲在地上，手指有些发抖。铁盒里只有一张纸。一张泛黄的、皱巴巴的纸。

那是20岁那年签下的自愿放弃抚养权协议。纸上的字迹已经模糊，

但那些条款我还记得一清二楚：乙方林小曼自愿放弃对胎儿的抚养权，

由甲方负责后续安置事宜……我记得那天，我坐在一间破旧的办公室里，

对面是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他说他是学长中介的负责人。他说：你放心，

孩子会去个好人家。我说：我不想知道是谁。他笑了，说：那就别问了。

我签完字，拿了三万八千块现金。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

也是最后一次拥有属于我和孩子的那份温暖。我把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指尖几乎要抠进纸里。我想起苏晴说过的话：你迟早要面对这个选择。我深吸一口气，

颤抖着手指拨通她的电话。喂？她接得很快。苏晴……我声音哽咽，我想找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确定吗？你知道你要面对什么？我没有回答，

只是继续盯着那张纸，仿佛它上面写着我的罪证。挂掉电话后，我坐在地板上，久久没动。

第二天早上，我提前到了学校。我特意在林子安进教室前就坐在讲台边，假装批改作业，

其实一直在等他。他来了，依旧是那样安静地走着，低着头，背着书包。

可就在他坐下的一瞬间，我听见他轻声说了句什么。我竖起耳朵，听清楚了。

他说的是：我记得一个女人，她在我梦里哭。我的心猛地一颤。那不是普通的梦话，

而是一段记忆。一段被埋藏得太久的记忆。我低头翻开班级日志，开始记录他的言行举止。

他喜欢用蓝色钢笔写字，字迹工整；他上课时总是靠窗坐，习惯性摸左手腕；他说话不多，

但偶尔开口，语气都很冷静；他口音带着一点南方腔调，

像是在江浙一带长大过一段时间……我越记越快，仿佛这些细节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某天放学后，我故意留在教室整理资料，等他离开后才跟出去。他走在前面，步伐稳健，

没有回头。我远远地跟着，穿过两条街，来到一栋老旧居民楼前。门口贴着一块牌子，

写着几个字：阳光助学中心我知道这地方。这不是什么助学中心，而是当年学长中介

的其中一个据点。我站在楼下，心跳加速。原来它并没有消失，它还活着，就藏在我身边。

我站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风吹过，卷起地上的一片枯叶。

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我不是偶然遇到林子安的。这一切，也许早就开始了。

第三章：母亲的秘密我开始频繁关注林子安的一举一动。以前我只是在课堂上偷偷看他，

现在，我已经把这种观察变成了一种习惯。我会在他交作业时第一个翻开他的本子，

会在他回答问题时多听几秒他的语气，甚至会在放学后特意站在走廊尽头，看他离开的背影。

我知道这样很病态，但我控制不住。他是我的孩子。而我却像个陌生人一样，

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有一次批改作文，我又一次翻到了他的作业本。题目是我的家人。

别的学生都写得热热闹闹，不是父母恩爱，就是兄弟姐妹相亲相爱。可林子安写的，

却是一段让我心碎的文字：我不记得她是谁，只知道她在梦里哭过很多次。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真正的妈妈，但每次梦见她，我都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我捏着那张纸的手微微发抖。原来他也记得我。即使那时候他还不会说话，

即使他已经换了身份、换了家庭，可他还是记得我。那个夜晚，我坐在书桌前，

反复读这段话，直到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第二天，我鼓起勇气申请了家访名单。

班主任可以去学生家里了解情况，这是学校允许的。

林子安的家庭信息显示他住在一个老旧社区，地址和那天我看到他回家的地方一致。

我提前一天准备好了笔记本，还穿上了最朴素的衣服，像是一个普通的老师。敲门的时候，

我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门开了。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旧毛衣，头发有些乱，

脸上带着警惕。您好，请问是林子安的母亲吗？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我是。

她打量我，你是……我是他的语文老师。我说，最近他在课堂上表现不错，

我想了解一下他的学习环境。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我进去了。屋子不大，

家具都很旧，墙上的装饰也很少，只有一张婴儿照片特别显眼。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刚出生的林子安。我强忍情绪，走进客厅，假装随意地坐下。

您平时也辅导他功课吗？我问。不太行，我文化不高。她说，

不过他对学习挺自觉的。我点点头，目光不经意扫向角落的一个纸箱。箱子半开着，

里面堆满了文件和收据。我站起身，假装要去倒水：我能用一下厨房吗？随便吧。

她没多想。我借机绕到纸箱边，蹲下身，悄悄翻开一页。那是一份收养证明。

我越看越震惊——签名明显是伪造的，而且领养人栏只写着一个编号：009我愣住了。

这不是正常流程该有的内容。正规领养怎么可能没有真实姓名？我继续翻了几页，

发现其他孩子的收养资料里也有这个编号。这意味着什么？这背后，

真的有一个完整的地下交易系统。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又和那位女人聊了几句，然后借口还有其他学生要家访，

匆匆告辞。回到家后，我立刻打开电脑，把刚才拍下的照片整理出来。

我将那份编号截图发给苏晴，并附上一句话：帮我查一下这个编号，

它出现在多个领养档案里。不到十分钟，

她回信了：这个编号在多个非法领养记录中出现过，是一个隐藏身份的标记。

它不属于任何官方机构，而是某个中介组织内部使用的。我看着手机屏幕，久久说不出话。

第一次，我觉得自己离真相如此之近。第一次，我意识到，我不是唯一一个被欺骗的母亲。

他们骗了我们所有人。他们用合法的外衣掩盖罪恶，让我们以为自己是在为孩子好，

实际上，他们只是在利用我们的恐惧与无助，从中牟利。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林子安的照片在我脑海里不断浮现。他记得我。他梦见过我。那么，也许……他也在寻找我。

第四章：教室里的对峙我决定试探林子安。我知道，直接问他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身世，

太突兀，也太危险。他是个敏感的孩子，像一只随时会逃走的野猫。所以我布置了一篇作文，

题目是：我最想见的人是谁？学生们写得五花八门，有人想见偶像，

有人想见去世的亲人，还有人幻想和未来自己对话。可当翻到林子安那页时，

我的手猛地一颤。我梦见一个女人，她穿着白裙子，蹲在地上抱着我哭，她说对不起我。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每次醒来都觉得心里特别疼。我想见她，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

眼泪差点掉下来。原来他记得我。那个梦是真的。是我当年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