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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强臣掠娇商》本书主角有谢危姜灼,作品情感生动,剧情紧凑,出自作者“星辰神宫的尚九”之手,本书精彩章节:男女主角分别是姜灼,谢危的古代言情,大女主,爽文,甜宠,穿越小说《强臣掠娇商,乱世弑君》,由新晋小说家“星辰神宫的尚九”所著,充满了奇幻色彩和感人瞬间,本站无弹窗干扰,欢迎阅读!本书共计44566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06 06:31:02。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强臣掠娇商,乱世弑君
主角:谢危,姜灼 更新:2025-07-06 08:2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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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血染朝堂大胤王朝,承平十七年,冬。相府书房,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渗骨的寒意。
窗外是沉沉夜色,将这座象征着帝国权力巅峰的府邸紧紧包裹。案几上,奏章堆积如山,
朱砂笔搁在一旁,墨迹未干。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松墨香,
混杂着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甜腥。姜灼端坐在紫檀木宽大的圈椅中,
背脊挺得笔直。烛光跳跃,映着她清冷如玉的侧脸,眉如远山,眼若寒星,
只是眼底深处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审视。这具身体的原主,
那位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手腕铁血的女宰相,已在三日前的一场风寒中悄然逝去。
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异世的灵魂——一个曾站在现代律政与危机处理巅峰的精英,姜灼。
陌生的记忆、沉重的权柄、汹涌的暗流……短短三日,
她已凭借超强的适应能力和原主留下的本能,强行稳住了这摇摇欲坠的相位。然而,
这具身体终究是凡胎。连日的殚精竭虑、批阅如山奏疏,加上灵魂融合带来的消耗,
让她感到一阵阵虚浮的眩晕。她端起手边那盏温度刚好的君山银针,青瓷茶盏触手温润。
这是她惯常饮用的提神之物。就在杯沿即将贴上唇瓣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的、不同于茶叶清香的甜腻气息,如同潜伏的毒蛇,悄然钻入她的鼻息。
姜灼的动作骤然凝固。不是错觉!属于现代法证专家的敏锐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
她不动声色地将茶盏移开,借着烛光,凝神细看。澄澈的茶汤里,
几粒几乎微不可见的淡金色粉末,正随着茶水的晃动,
在盏壁边缘留下极其细微的油膜状光泽,一闪而逝。若非她刻意观察,
加上那丝异常的气味提醒,绝难发现!鸩毒?不,更隐晦……是某种复合毒素!
姜灼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从脊椎窜遍全身。目标明确,手段狠辣,
时机精准——在她精神最疲惫、防备最松懈的深夜!下手之人,
对她平日的习惯、书房的环境,甚至她此刻的状态,都了如指掌!是肃王?
还是那些被她的新政触动了根基的蠹虫?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更猛烈地袭来,
伴随着一股诡异的灼热感从胃部迅速蔓延,直冲头顶。视线开始模糊,手指微微颤抖。毒,
已经开始发作!“来人!”姜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金截铁的冰冷穿透力,
瞬间打破了书房的寂静。那声音里没有慌乱,只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沉凝威压。
书房门无声滑开,两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内敛的侍女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躬身待命。
这是原主的心腹暗卫,青鸾和墨影暂名。她们敏锐地察觉到主人声音里不同寻常的紧绷。
“封锁书房!十步之内,任何人不得靠近!擅闯者,格杀勿论!”姜灼的命令清晰而森然,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门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是!
”青鸾和墨影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已如两道黑色闪电掠出门外,
冰冷的命令瞬间传递下去,整个书房院落瞬间被无形的肃杀之气笼罩,
所有值夜的仆役、护卫,都被一股巨大的压力钉在原地,大气不敢出。命令下达的同时,
姜灼的手已闪电般探向腰间一个不起眼的荷包。这是原主随身携带的秘药囊,
里面是太医院院正秘制的“清心丸”,对各种迷药、麻痹类毒素有一定缓解作用。
她毫不犹豫地倒出两粒冰凉的碧色药丸,看也不看便塞入口中,强行咽下。
药丸的清凉勉强压下了些许翻腾的灼热,但眩晕感依旧沉重。必须争分夺秒!
姜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极度冷静下来。现代危机处理的本能瞬间接管了身体。
她首先排除自身——茶盏是唯一入口的异常物!目标锁定茶盏和送茶人!“半个时辰内,
所有经手过这盏茶的人,无论身份高低,全部带到外院回廊候审!
”姜灼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包括送茶之人、茶水房当值、接触过茶叶罐、水壶的所有人!一个不漏!
敢有隐瞒、串联者,诛三族!”最后三个字,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清晰地传入门外每一个竖着耳朵的仆役耳中。整个相府,在冬夜的寒风里,
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被强行拖拽的压抑呜咽声,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书房内,姜灼强忍着毒素带来的阵阵恶心和眩晕,
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但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她走到书案旁,
拿起那盏致命的君山银针,小心翼翼地凑到鼻尖下,再次仔细嗅闻。
那丝甜腥气在清心丸的作用下似乎淡了些,但仔细分辨,依旧存在。她取出银针,
探入茶汤——银针并未变黑!果然高明! 姜灼眼神更冷。不是简单的金属类剧毒,
而是复杂的有机毒素或者矿物毒,银针难以验出。她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
让冰冷的夜风灌入,驱散书房内可能残留的毒气。
目光锐利地扫过窗棂、地面、熏香炉……任何可能隐藏毒源的地方。没有发现异常。
问题就在这盏茶上! 她回到案几前,将茶盏小心地放在灯光最明亮处,俯身仔细观察。
茶水澄澈,茶叶舒展,唯有盏壁边缘那几不可见的油膜状残留,
在烛光下偶尔折射出一点诡异的光。她用指尖沾取一点残留物,
指腹间传来极其微弱的滑腻感。她凑近鼻尖,那丝甜腥气再次清晰起来。南疆‘画眉’?
还是西南的‘胭脂泪’? 原主记忆中关于毒物的知识碎片飞速闪过。
这两种都是极其罕见、发作相对缓慢但痛苦诡异的复合毒素,前者致幻,后者蚀心,
都非市井可得。能用这种毒,幕后之人不仅手段毒辣,而且背景深厚!肃王?
他母族似乎与西南有些关联……时间一点点流逝。
书房内只剩下姜灼压抑的呼吸声和烛火摇曳的光影。眩晕感如同附骨之蛆,
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刺激着自己保持清醒。
冷汗浸湿了她内衫的领口,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烛光下闪着微光。但她挺直的脊背,
未曾弯折半分。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外传来青鸾刻意压低却清晰的声音:“相爷,人已到齐,
共八人。请相爷示下。”姜灼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她走到书房门口,并未开门,
冰冷的声音穿透门板,清晰地传到外院回廊每一个瑟瑟发抖的人耳中。“本相只问一次。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穿透力,“一盏茶,从水房到本相书案,
经了几人之手?最后接触茶盏的,是谁?”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寒风刮过廊柱的呜咽。“是…是奴婢小环!
”一个带着哭腔、极度恐惧的女声颤抖着响起,
“奴婢…奴婢负责最后端送…可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相爷!奴婢冤枉!
”是那个负责送茶的二等丫鬟。“冤枉?”姜灼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彻骨的寒意,
“茶盏边缘,有‘画眉’或‘胭脂泪’的痕迹。这两种毒,价值千金,且有价无市。
你一个洒扫丫鬟,从何得来?又为何要置于本相茶中?”“奴婢不知道!
奴婢真的不知道什么毒啊相爷!”小环的声音已经吓得变了调,砰砰的磕头声清晰传来,
“奴婢只是按规矩送茶,路上…路上谁也没碰过!奴婢敢对天发誓!”“对天发誓?
”姜灼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寒夜里格外瘆人,“你的命,本相现在就能收走。说!
端茶离开水房后,到书房门前,遇到过谁?或者,谁碰过你的托盘?哪怕只是擦肩而过!
”小环的哭声戛然而止,似乎被这直指核心的逼问吓懵了。回廊上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没…没有…哦!等等!”小环的声音猛地拔高,
带着一丝抓到救命稻草般的急切,“奴婢想起来了!在穿过西侧回廊,
快到书房院落的月洞门时…奴婢…奴婢好像被一阵风带了一下,托盘晃了晃,
差点把茶洒了…当时…当时好像…肃王府的李管事,
正好从对面拐角过来…他…他扶了一下奴婢的胳膊…就…就一下!很快!然后他就匆匆走了,
说是给肃王爷回话,急着出府…”肃王府!李管事!姜灼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取代了眩晕,在她眼底汹涌翻腾!肃王!果然是你!“李管事?
”姜灼的声音低沉下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他碰了你的胳膊?
碰了盛茶的托盘?
好像…好像手指擦过茶盏边缘了…很轻…奴婢当时心慌没在意…”小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很好。”姜灼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火山熔岩。“青鸾!
”“属下在!”“即刻去肃王府!‘请’那位李管事过府一叙!记住,本相要活的!
要他能开口说话的!”姜灼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若肃王府敢阻拦…”她顿了顿,语气森然如九幽寒冰,
“就说本相新得了一本关于江南盐税的‘密账’,正欲与肃王殿下‘共赏’!”“遵命!
”青鸾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气,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书房内,姜灼缓缓闭上眼,
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毒性的眩晕和强行压抑的怒火在她体内疯狂冲撞。肃王…好一个肃王!
为了阻她新政,竟敢在相府行此卑劣刺杀!今日若非她异世之魂带来的警觉和现代知识,
此刻恐怕已是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这大胤朝堂,比她想象的更加污秽险恶!这改革之路,
注定是步步荆棘,血雨腥风!就在这极致的压抑与愤怒中,一阵更加猛烈的眩晕骤然袭来,
带着诡异的灼热和幻听——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凄厉哀嚎!她猛地扶住门框,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倒下。这毒…不止一种!还有致幻的成分!
姜灼心头警铃大作。肃王,这是要她身败名裂,在疯狂中死去!好狠的心肠!她喘息着,
艰难地抬起头,透过书房窗棂的缝隙,望向府外沉沉夜色。视线所及,越过重重屋脊,
京城中心最高的那座灯火辉煌的楼阁——“流觞阁”,如同黑夜中一颗璀璨而冷漠的星辰,
静静矗立。流觞阁…谢危!
姜灼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权倾朝野、富可敌国、行事诡谲莫测的名字。
他就像一条盘踞在帝国财富命脉上的毒蛇,神秘而危险。肃王此举,是否也有试探,
甚至嫁祸给这位首富的意图?这潭浑水,比她预想的更深!她强撑着身体,一步步挪回书案。
颤抖的手拿起朱笔,在一份关于削减宗室用度、充盈国库的奏疏上,
狠狠地划下一个猩红的、充满杀伐之气的“准”字!墨迹淋漓,力透纸背!“想我死?
”姜灼望着窗外流觞阁的灯火,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艳丽到极致的弧度,
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和属于猎手的寒芒,“那就看看,这大胤的江山,最后染的是谁的血!
”寒风卷过庭院,呜咽声更盛,如同无数鬼魅的低语。一场席卷朝堂的风暴,
已然在女宰相这间染了无形之血的书房里,拉开了序幕。而远处流觞阁顶层的暖阁内,
一扇雕花窗被轻轻推开。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伸向窗外,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雪花。
手的主人,一袭华贵紫袍,容颜昳丽,颠倒众生,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兴味盎然的笑意,
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夜幕,精准地落在了宰相府书房那一点摇曳的烛光之上。“呵…开始了。
”一声慵懒的低语,消散在风雪中。他指间,一枚温润的龙纹玉佩,
在灯火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2 当街逼婚相府的夜,带着血腥味的死寂尚未完全散去,
天已破晓。冬日稀薄的阳光穿透窗棂,落在姜灼苍白如纸的脸上。她一夜未眠。
清心丸勉强压制了“胭脂泪”的蚀心之痛,但致幻的余毒如同跗骨之蛆,在意识的边缘徘徊,
时不时拉扯出扭曲的光影和模糊的低语。更糟的是,青鸾带回来的消息,
让书房的空气几乎凝成了冰。“相爷,属下无能!”青鸾单膝跪地,
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自责,“肃王府…戒备森严得反常。属下潜入数次,
皆被暗哨提前察觉,险些暴露。那李管事…如同人间蒸发。肃王府上下口径一致,
皆言李管事昨日告假归乡,根本不在府中,更不曾来过相府!”姜灼端坐在书案后,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一夜的煎熬,
让她眼底布满红丝,但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却锐利如初,甚至更添了几分淬火后的冷冽。
“人间蒸发?”姜灼的声音很轻,却让青鸾的头垂得更低。“好一个肃王,好一招断尾求生!
做得倒是干净利落,不留丝毫把柄。”她端起手边一盏新换的、由青鸾亲自煮好的清茶,
缓缓啜了一口。滚烫的茶汤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暖意,也压下了翻腾的恶心感。茶盏边缘,
再无那诡异的油光。但姜灼知道,无形的毒,已经弥漫在朝堂之上,比昨夜那盏茶更加凶险。
“他以为断了线,本相就奈何不了他?”姜灼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
她拿起一份奏疏,正是昨夜她力透纸背批下“准”字的削减宗室用度案。“传令下去,
此疏即刻明发六部,着户部、宗正寺三日内拟定细则,报本相核准后执行!
凡有延误、推诿者,以渎职论处,严惩不贷!”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肃王想让她死?那她就先剜下他一块心头肉!这削减用度的刀子,
第一个就要落在以肃王为首、骄奢淫逸的宗室头上!“是!”青鸾精神一振,立刻领命。
相爷的反击,开始了。午时,太极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气氛沉闷得如同暴雨将至。
鎏金蟠龙柱冰冷矗立,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垂首屏息。龙椅之上,胤文帝面色略显灰败,
带着大病初愈的倦怠,眼神却依旧锐利,在群臣头顶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了御阶之下,
那道唯一身着深紫女相官袍、脊背挺直如松的身影上——姜灼。“众卿有事启奏?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户部左侍郎王启年,
一个身材微胖、面白无须的中年官员,肃王党羽中的急先锋,立刻手持玉笏出列,
声音洪亮却透着刻意的忧国忧民:“陛下!臣有本启奏!
宰相姜大人昨日所批削减宗室用度一案,立意虽好,然操之过急,恐生大乱啊!”他顿了顿,
目光飞快地瞟了一眼姜灼,见她神色平静无波,心下稍定,
继续慷慨陈词:“宗室乃国之屏藩,维系天家血脉尊严。骤然削减其供奉,数额巨大,
时限紧迫,各王府措手不及,人心惶惶。更有甚者,恐有心怀怨望之徒,借此生事,
动摇国本!臣恳请陛下,体恤宗亲,暂缓此策施行,或酌情削减,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王启年话音一落,立刻又有几名官员出列附和,言辞恳切,无外乎宗室不易,
削减过激恐引动荡。姜灼眼帘微垂,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遮住了眸中翻涌的冰冷风暴。肃王的反击,来得真快。昨夜刺杀未成,今日便借朝堂发难,
试图用“动摇国本”的大帽子压住她的刀锋。这些口口声声“为国分忧”的官员,
背后站着谁,她一清二楚。她缓缓抬眸,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冰锥,直刺王启年。那目光太冷,
太利,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压和昨夜生死边缘淬炼出的煞气,竟让王启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王侍郎此言差矣。”姜灼开口,声音清越,不高,
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所有的杂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国之屏藩,当为社稷分忧,
而非耗竭国帑。去岁江南水患,流民数十万,饿殍遍地,户部哭穷,言无钱赈济。
今岁北疆军饷,犹欠三成,边关将士饥寒交迫,户部亦言无钱支应。”她向前一步,
紫袍上的金线麒麟在殿内光线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本相倒要问问王侍郎,还有诸位同僚,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方才附议的几人,那几人顿觉如芒在背,纷纷低头,“宗室奢靡无度,
一年耗费便抵得上半壁江山军饷!这钱,省是不省?这民,救是不救?这国,还要不要守?!
”一连三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殿内每一个官员的心上。
支持姜灼的清流官员们眼中露出激赏之色,而王启年等人则面红耳赤,冷汗涔涔。
“至于心怀怨望,动摇国本…”姜灼的声音陡然转寒,带着森然的杀气,
“本相执掌刑部、都察院,倒要看看,谁敢?!”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震得整个太极殿嗡嗡作响。那股昨夜在书房弥漫开来的、无形却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仿佛再次笼罩了大殿。龙椅上的胤文帝,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精光,
随即被深深的疲惫掩盖。他微微抬手,止住了还想争辩的王启年,
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和不易察觉的纵容:“好了。宰相所虑,亦是为国为民。
削减宗室用度一事,朕意已决,按宰相所拟,即刻施行。户部、宗正寺用心办差,不得有误!
”“陛下圣明!”姜灼躬身行礼,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底一闪而逝的冷嘲。
皇帝乐于看到她与肃王相斗,他坐收渔利。这平衡之术,他玩得炉火纯青。
“退朝——”内侍尖利的声音响起。一场无形的交锋,暂时以姜灼的强硬告一段落。
但姜灼深知,肃王吃了这个闷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散朝后,
姜灼并未直接回府。昨夜毒发,加上一夜未眠和朝堂上的心力交瘁,
让她体内的余毒隐隐有反扑之势。她需要去一个地方——城南“济世堂”,
找那位医术通神却脾气古怪的老神医孙邈。原主记忆里,
孙邈是唯一可能解“胭脂泪”之毒的人,也是少数不受权贵胁迫、只认医术不认人的异类。
更重要的是,孙邈早年似乎与西南苗疆有些渊源,或许能确认毒源。
相府的紫呢八抬大轿在护卫的簇拥下,平稳地穿过朱雀大街。
街道两旁的繁华喧嚣被厚重的轿帘隔绝,只余下单调的轱辘声和护卫整齐的脚步声。轿内,
姜灼闭目养神,指尖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强行压下脑海中那些光怪陆离、试图扭曲她认知的幻象碎片。清心丸的药效在减弱。
轿子行至最繁华的“金水桥”头,这里是京城东西市交汇之地,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就在此时——“吁——!” “停下!前面相府的轿子,停下!
”一阵骏马长嘶伴随着几声霸道的高喝,骤然打破了街市的喧闹。相府的队伍被迫停下。
护卫统领厉声呵斥:“何人胆敢拦阻相爷仪仗?!”姜灼倏然睁开眼,眼底寒光乍现。
又来了?肃王的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拦截?她指尖微动,
一枚冰凉的菱形薄刃已悄然滑入袖中。然而,
护卫统领略带惊疑和一丝…忌惮的声音透过轿帘传来:“相爷…是…是谢家的车驾。”谢家?
谢危?!姜灼心头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瞬间在她心头激起千层波澜。流觞阁顶那双仿佛能穿透夜幕的眼睛,
昨夜书房外那无形的窥视感…他果然按捺不住了!她微微掀开轿帘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相府队伍前方,一辆通体由金丝楠木打造、奢华到近乎逾制的巨大马车,
如同移动的宫殿,稳稳地横亘在道路中央,将本就拥挤的金水桥堵得严严实实。
拉车的四匹神骏异常的照夜玉狮子不耐烦地踏着蹄子,喷着白气。
马车四面垂着流光溢彩的鲛绡纱帘,影影绰绰可见里面斜倚着一个人影。马车周围,
簇拥着数十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沉凝剽悍的护卫。他们并未持械,
但那股久经沙场般的铁血煞气和腰间鼓囊囊的暗器囊袋,无声地宣告着不容侵犯的力量。
与相府护卫的紧张对峙不同,这些谢府护卫眼神锐利如鹰,却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仿佛眼前这象征帝国宰相权威的仪仗,不过是路边寻常的风景。
为首一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青年护卫墨七,正对着相府护卫统领,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家主人,请姜相移步一叙。”金水桥畔,
所有的喧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行人、商贩,全都屏住了呼吸,
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剑拔弩张、却又透着诡异对峙感的一幕。当朝权势最盛的宰相,
与富可敌国、神秘莫测的首富谢危,竟在这闹市街头,以这种方式碰撞!姜灼的心沉了下去,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强烈的警惕瞬间席卷全身。谢危!他果然来了!
而且选择了一个如此张扬、如此霸道、如此…当众羞辱相府的方式!
就在相府护卫统领脸色铁青,手按刀柄,
准备强行驱赶之时——“哗啦——”鲛绡纱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
慢条斯理地掀开。刹那间,仿佛连冬日的阳光都为之黯然失色。
一张昳丽到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长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
唇色是极淡的樱粉,唇角天然微微上翘,噙着一抹慵懒散漫、却又惑人心魄的笑意。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罕见的琥珀色,清澈得如同山涧清泉,
流转间却又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幽邃和漫不经心的凉薄。一袭华贵至极的紫色云锦长袍,
松松垮垮地裹在他颀长挺拔的身躯上,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锁骨。
墨色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半挽,几缕发丝慵懒地垂落在颊边,更添几分不羁的风流。
他就那样随意地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姿态闲适得如同在自家暖阁品茗赏雪,
而非当街拦下了帝国宰相的仪仗。正是大胤王朝神秘的首富,谢危。他琥珀色的眼眸,
精准地穿透人群,落在了姜灼轿帘掀开的那一道缝隙上,仿佛早已锁定了她的位置。“啧,
好大的阵仗,吓到本公子了。”谢危的声音响起,如同上好的丝绸滑过玉器,
慵懒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磁性笑意,清晰地传遍寂静的街面。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拨弄着腰间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姿态闲适得令人发指。
相府护卫统领脸色涨红,厉声道:“谢老板!你逾矩了!速速让开道路,莫要惊扰相爷!
”“惊扰?”谢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越,
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莫名一寒。他目光始终未离姜灼的轿帘,琥珀色的眼底深处,
跳跃着一种名为“兴味盎然”的光芒,如同猛兽盯上了势均力敌的猎物。
“本公子只是想与姜相…好好谈谈。”他顿了顿,
手指优雅地捻起一张折叠得极其精致、边缘烫着细密金纹的纸笺。阳光下,
那纸笺闪烁着奢华而冰冷的光泽。“姜相,”谢危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富有穿透力,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清晰地传入轿中,也落入周围每一个竖着耳朵的百姓耳中,
“谢某倾慕相爷惊才绝艳,风姿无双,寤寐思服,难以自持。今日斗胆拦轿,
只为递上此物——”他手腕轻轻一扬,那张金纹纸笺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稳稳地、带着一股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道,穿过轿帘的缝隙,
精准地飘落在姜灼并拢置于膝上的双手之中!触手微凉,
带着上等宣纸的细腻和他指尖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冽松香气息。姜灼垂眸。
烫金的大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狷狂与不容置喙的占有欲——婚书!
下方,是谢危那极具个人风格的狂狷签名。而聘礼一栏,
赫然写着令人瞠目的数字:黄金万两,明珠十斛,东海珊瑚树一对,西域夜光璧一双…以及,
最刺眼的一项:江南盐引新策,全权!姜灼的瞳孔骤然收缩!江南盐引!
这是她与肃王及其背后贪腐集团正在角力的核心战场之一!谢危竟敢以此作为“聘礼”?!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夹杂着被当众羞辱的冰冷感,瞬间席卷姜灼的四肢百骸!
她握着婚书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体内的余毒仿佛也受到这强烈情绪的刺激,幻听再次低语,眩晕感阵阵袭来。轿帘外,
谢危那慵懒带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刻意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情人般亲昵的低语,
却又字字如冰锥,清晰地只传入姜灼一人耳中:“姜相,本公子耐心有限。这聘礼,
您今日收下,你我便是佳偶天成,江南盐税之事,自有为夫替你料理得妥妥当当,肃王之流,
不过是跳梁小丑…”他话锋一转,声音里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阴冷与赤裸裸的威胁:“若您执意不肯…呵,那也简单。明日,
您‘收受’江南盐商周百万贿银五十万两、并默许其垄断淮北盐道的‘铁证’,
便会一字不差,出现在陛下的御案之上!不知到时,陛下是会信您这位‘两袖清风’的宰相,
还是信那盖着您私印的‘密信’与周百万的‘泣血供状’呢?”江南盐税!周百万!私印!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姜灼最致命的软肋上!
她为了追查肃王和盐政贪腐,确实曾与那盐枭周百万有过接触,
甚至用过一些非常规手段获取情报,留下过一些可能被曲解的把柄!
谢危…他竟然连这个都挖了出来!还伪造了所谓的“铁证”!肃王昨夜刺杀,
谢危今日当街逼婚!这两者之间,是否早有勾结?还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谢危,
想做那个最终收网的渔翁!巨大的压力与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枷锁,
瞬间勒紧了姜灼的脖颈。轿外的阳光似乎都黯淡了,
只剩下谢危那双隔着帘幕仿佛也能穿透一切的、带着疯狂占有欲和冰冷算计的琥珀色眼眸。
围观的百姓虽听不清谢危的低语,但那奢华到刺眼的婚书,和谢危那势在必得的姿态,
足以让他们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天啊!
谢老板…这是在向姜相提亲?!” “当街拦轿下聘!
这…这也太…” “你没看姜相一直没出声吗?这哪是提亲,这分明是…强抢啊!
” “嘶…谢老板果然…名不虚传…”议论声如同潮水,冲击着相府护卫紧绷的神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顶沉默的紫呢大轿上,等待着里面那位铁血女相的反应。是屈从?
还是…更激烈的反抗?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在轿内弥漫。
姜灼盯着手中那张象征着屈辱和威胁的烫金婚书。体内的余毒在翻腾,眩晕感在加剧,
谢危那带着毒刺的低语在耳边回响,
肃王阴鸷的目光仿佛也穿透了空间落在她身上…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如同饮下最烈的烧刀子,
瞬间点燃了她骨子里属于现代律政精英的骄傲和属于大胤女相的杀伐决断!屈从?绝无可能!
她姜灼,两世为人,岂能受制于人?岂能任人摆布?!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
那只握着婚书、指节发白的手,缓缓抬了起来。紫呢轿帘,
被一只素白如玉、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的手,猛地掀开!姜灼的身影出现在轿门前。
她并未下轿,只是站在那里。冬日的阳光落在她深紫色的宰相官袍上,金线麒麟熠熠生辉。
一夜煎熬和余毒折磨让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底带着疲惫的红丝,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
如同一柄出鞘的绝世名剑,寒光凛冽,锋芒毕露!她微微抬起下巴,那双寒星般的眸子,
越过挡在前方的护卫,越过奢华张扬的谢府马车,精准地、冰冷地,
与马车中那位慵懒斜倚的“疯批美人”琥珀色的眼眸,隔空相撞!视线交汇的瞬间,
空气仿佛凝固了!无形的火花在两人之间噼啪炸响!一个冰冷如万载玄冰,
一个幽邃似无底寒潭,都带着要将对方彻底碾碎、吞噬的意志!谢危眼底的兴味更浓了,
唇角那抹惑人的笑意加深,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稀世珍宝最后的倔强挣扎。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姜灼缓缓抬起了拿着婚书的那只手。她的动作很慢,很优雅,
带着一种刻骨的冰冷与不屑。纤细的手指捏着那张烫金婚书的一角,然后,
在谢危微微眯起的琥珀色眼瞳注视下,在无数百姓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嗤啦——!
”一声极其清晰、刺耳的撕裂声,骤然响起!
那张象征着谢危势在必得和巨大威胁的奢华婚书,在姜灼冰冷的目光注视下,
被她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一片、又一片,撕成了粉碎!如同在撕碎一张无用的废纸!
碎片如同金色的蝶,从她指尖纷纷扬扬飘落,在冬日冰冷的空气中打着旋,
最终散落在相府轿前冰冷坚硬的青石路面上,被一只护卫的皂靴不经意地踩过。金水桥头,
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姜灼的目光,
始终未离谢危那双瞬间变得幽暗深沉、仿佛酝酿着暴风雪的琥珀色眼瞳。她唇角缓缓勾起,
扯出一抹冰冷到极致、也艳丽到惊心动魄的弧度。她的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玉,不高,
却清晰地、带着一种斩金截铁的威压和睥睨天下的嘲讽,穿透了死寂的街面,一字一句,
砸在谢危脸上:“谢老板——”“做生意,要懂规矩。”“威胁本相?”她微微顿了顿,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无尽的杀伐之气:“你还不够格!
”话音落下的瞬间,姜灼猛地一甩袖袍,深紫色的袍袖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战旗飘扬!
她看也不再看谢危那张瞬间失去所有笑意、只剩下冰冷阴鸷的脸,转身,决绝地踏入轿中。
“起轿!回府!”冰冷无情的命令从轿中传出。“是!”相府护卫如蒙大赦,
又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齐声怒吼,声震长街!仪仗强行启动,
护卫们毫不客气地推开挡路的谢府护卫对方似乎也无意真的阻拦,
紫呢大轿在护卫的簇拥下,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硬生生从谢危那奢华马车的侧面擦过,碾压过地上那些金色的婚书碎片,绝尘而去!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金色碎片,和一街目瞪口呆、心跳如鼓的看客。谢府奢华的马车上,
鲛绡纱帘无声地垂落,隔绝了内外的视线。马车内,光线微暗。谢危依旧斜倚在软榻上,
姿态未变。只是他脸上那慵懒惑人的笑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琥珀色的眼瞳深处,
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被彻底点燃的兴奋与暴戾交织的光芒。他白皙修长的手指,
无意识地、极其用力地捻着腰间那枚温润的羊脂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看着地上那些被踩踏过的金色碎片,又抬眼,望向相府仪仗消失的方向。唇角,
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危险到极致的弧度。“不够格?”他低低地重复着姜灼的话,
声音如同毒蛇在冰面上滑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姜灼…姜灼…好,很好。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奢华的车厢内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愉悦与疯狂。
“这么烈的性子…这么锋利的爪子…”他伸出舌尖,轻轻舔过自己淡色的唇瓣,
眼底的占有欲浓烈得如同实质的火焰,“毁起来,才更有意思,不是吗?”他微微偏头,
对着空气,声音恢复了那种慵懒的磁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墨七。”“属下在。”车外,
墨七冰冷的声音立刻回应。“备礼。”谢危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在谈论天气,“一份厚礼。
送给咱们的…姜相。”“是。主人,送什么?” 谢危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软榻的扶手,
琥珀色的眼瞳里闪烁着算计的寒芒:“去,查查周百万那批‘孝敬’肃王的银子,
现在在谁的钱庄里漂洗。挑最肥的…十八家。”他顿了顿,补充道,“要京城和通州,
最核心的那十八家。今晚之前,把名单和‘证据’…嗯,送到咱们姜相的案头。
”“属下明白!”墨七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去碾死几只蚂蚁。谢危重新靠回软榻,
缓缓闭上眼,浓密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遮住了眼底翻涌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风暴。他的手指,
却依旧在无意识地、温柔地摩挲着那枚羊脂玉佩。姜灼,你撕了我的婚书。
那我就… 先送你一份…血染金山的“回礼”。夜色,在无声的杀机中,悄然降临。
3 雷霆之怒相府书房,灯火再次燃至深夜,却已无昨日的无形之毒,
只剩下一种铁血肃杀的寒意。姜灼端坐案后,
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正是白日里谢危腰间佩戴的那枚同款龙纹玉佩!
只是这一枚,色泽稍暗,边缘有细微的磨损痕迹,显然年代更为久远。
这是青鸾在追踪肃王府李管事这条线时,从城南一家不起眼的当铺暗格里搜出来的,
一同找到的,还有几封字迹模糊、内容却触目惊心的密信残片。玉佩入手微凉,
却像一块烙铁,灼烧着她的掌心。谢危…前朝龙纹…前朝遗孤?还是…前朝余孽?!
这个猜测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难怪他富可敌国,行事肆无忌惮,视皇权如无物!
难怪他对肃王、对胤文帝的江山,有着刻骨的冷漠甚至…恨意!他当街逼婚,
恐怕绝非仅仅是贪图她的权势或美色,更深层的目的,或许是想借她这位当朝权相的手,
搅动这潭浑水,甚至…打败大胤!就在她思绪翻涌之际,书房门被轻轻叩响。“相爷。
”青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凝重,闪身而入,
手中捧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乌木扁匣。“如何?”姜灼的目光瞬间从玉佩上移开,
落在那乌木匣上。“成了!”青鸾将匣子轻轻放在书案上,打开匣盖。里面并非金银珠宝,
而是厚厚一沓纸张。“谢危的人,果然在‘帮’我们。墨七手下最得力的‘影子’,
几乎是把刀递到了我们手上。
”匣内文件详尽得令人心惊:十八家核心钱庄、票号名单: 京城八大,通州十大,
无一不是谢危庞大金融帝国的命脉枢纽,掌控着巨额现金流和南北贸易的票据汇兑。
漂洗路径: 清晰勾勒出周百万“孝敬”肃王的那笔五十万两白银的完整漂洗链条。
巨款从江南出发,通过数次复杂的拆解、转移,最终如同百川归海,汇入了这十八家钱庄!
每一笔过账记录、经手人、时间节点,都罗列分明,证据链完整得堪称完美。
致命铁证: 最底层压着的,是几份加盖了钱庄特殊暗记的密押底单副本,
清晰显示着巨额“黑钱”的流入,以及钱庄为掩盖来源所做的“账目调整”痕迹。
其中一张底单的角落,甚至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属于肃王府长史私印的模糊拓印!“好!
好一个谢危!”姜灼眼中寒光暴涨,手指重重敲在名单上,“他这是借刀杀人,驱虎吞狼!
用本相的刀,砍向肃王的钱袋子,顺便给他自己清理门户?
还是…想看看本相敢不敢动他这十八颗摇钱树?!”谢危的意图诡谲难测,
但这送上门来的、足以重创肃王集团并狠狠斩断谢危一条臂膀的“厚礼”,
姜灼没有理由不收下!肃王要杀她,谢危威胁她,这二人,都是她改革路上必须搬开的巨石!
“相爷,动吗?”青鸾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战意。“动!”姜灼斩钉截铁,字字如冰,
“但,不能只动一家!要动,就动他根基!要打,就打他七寸!”她站起身,
走到悬挂的巨大大胤舆图前,指尖精准地点在京城和通州的位置上。“立刻传令!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内回荡,
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一、密令刑部尚书张正清、都察院左都御史严明,
点齐本部最可靠、身手最好的干员,分作十八队!每队配备本相手令及匣中对应证据副本!
丑时三刻,同时行动,突袭查封名单上京城、通州共十八家钱庄、票号!
所有账册、票据、现银,一律封存扣押!所有管事、账房、护卫,就地羁押!敢有反抗者,
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二、令九门提督府配合,封锁京城、通州相关街区,
行动结束前,许进不许出!飞鸽传书通州驻军,封锁通州码头,
严防贼人水路潜逃或转移赃银!” “三、令户部即刻选派精干吏员待命,
查封后第一时间介入,清点账目,理清赃款!” “四、此行动,代号‘雷霆’!
所有参与人员,行动前不得泄露分毫!违令者,杀无赦!”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铁链,
瞬间锁定了目标。其规模之大,行动之迅猛,目标之精准,
堪称大胤立国以来对民间金融力量最严厉、最彻底的一次打击!矛头直指谢危的心脏!
“属下遵命!”青鸾热血沸腾,领命欲走。“等等!”姜灼叫住她,眼神深邃如渊,
“将那份有肃王府长史私印的底单拓印,单独誊抄一份,密封。天亮之后,本相亲自入宫,
面呈陛下!”肃王,你想断尾求生?本相偏要把你的尾巴,钉死在陛下的御案前!“是!
”青鸾心领神会,迅速消失。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姜灼重新坐回案后,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份致命的名单。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
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体内的余毒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此刻翻腾的杀意,
隐隐躁动起来,带来一阵细微的眩晕。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不适。谢危…这份“回礼”,
本相收了。只是,你准备好承受这“雷霆”之怒的代价了吗?寅时初刻,万籁俱寂,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京城,“聚宝通”钱庄总号。
这座位于京城最繁华地段、拥有五进宏大院落、金漆招牌在夜色中依旧泛着奢靡光泽的钱庄,
此刻却如同沉睡的巨兽,毫无防备。突然! “砰!砰!砰!
” 沉重的包铁大门被巨大的撞木猛烈撞击!木屑纷飞! “刑部办案!开门!
” “都察院奉旨查封!抵抗者死!”厉喝声如同惊雷划破夜空!无数火把瞬间燃起,
将钱庄门前照得亮如白昼!黑压压的刑部衙役和都察院番子如同潮水般涌入!
刀剑出鞘的寒光映照着守夜护卫惊骇欲绝的脸!“你们…你们干什么?!
知道这是谁的产业吗?!”管事衣衫不整地从后堂冲出来,色厉内荏地嘶吼。“啪!
”一份盖着刑部大印和宰相私印的查封令狠狠拍在他脸上!“聚宝通钱庄,
涉嫌巨额漂洗赃银,勾结朝臣,扰乱国政!奉旨查封!所有人,跪下!
”领队的刑部干员声音冰冷,不容置疑。几乎在同一时刻,京城其他七家顶级钱庄、票号,
通州十处核心水陆码头附近的金融枢纽,全部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训练有素的官差如同神兵天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门而入!
抵抗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惊叫、怒骂、求饶声在十八处地点此起彼伏,
旋即被更严厉的呵斥和刀兵碰撞声淹没。账房被控制,厚重的账册被贴上封条,
一箱箱白花花的现银被抬出库房,在火把下闪烁着冰冷诱人的光泽。
管事、账房先生、护卫被粗暴地按倒在地,捆缚结实。
往日里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金融巨鳄们,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面如死灰。“雷霆”行动,
如同其名,迅捷、猛烈、摧枯拉朽!谢危庞大金融帝国的十八处心脏命脉,
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被同时掐断!天色微明,
承平帝胤文帝在养心殿暖阁被心腹内侍总管李德全急促唤醒。“陛下!陛下!出大事了!
”李德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胤文帝昨夜本就因肃王之事心绪不宁,此刻被吵醒,
脸色阴沉:“何事惊慌?”“宰相…宰相姜大人连夜调动刑部、都察院、九门提督府,
甚至通州驻军!”李德全的声音都在抖,“就在刚才,同时查封了京城八大、通州十大,
共十八家钱庄票号!全是…全是谢危谢老板名下最核心的产业!现银、账册尽数封存!
管事人等全部下狱!场面…场面太大了!现在整个京城都炸锅了!”“什么?!
”胤文帝猛地从龙床上坐起,浑浊的双眼瞬间瞪圆,睡意全无!他一把掀开锦被,
连鞋都顾不上穿好,赤脚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几步冲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喧嚣声浪扑面而来!虽然相隔甚远,
但皇宫的高墙似乎也挡不住此刻京城坊间爆发的巨大骚动!
隐约的哭喊、惊叫、马蹄疾驰声、兵甲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如同沸腾的潮水!“姜灼!谢危!
”胤文帝扶着窗棂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胸口剧烈起伏,脸上交织着震惊、愤怒,
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同时对肃王长史印信和谢危下此狠手?!这哪里是查封,这分明是宣战!
是当众将这两位权势滔天的人物,狠狠踩在脚下!“她…她人呢?!”胤文帝的声音嘶哑,
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姜相…姜相已到宫门外,请求觐见!”李德全连忙回禀。
胤文帝猛地转身,眼神阴鸷得可怕:“宣!立刻宣她进来!朕倒要看看,她给朕捅破了这天,
拿什么来补!”养心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鎏金兽首香炉里龙涎香的馥郁气息,
此刻闻起来也带着一股硝烟味。姜灼身着深紫官袍,脊背挺直如松,安静地立于御阶之下。
她脸色依旧带着一丝苍白,那是余毒和一夜未眠的痕迹,但那双眸子却清亮锐利,
如同出鞘的利剑,无畏地迎视着龙椅上那位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的帝王。
昨夜“雷霆”行动的血腥气,仿佛还萦绕在她周身。“姜灼!
”胤文帝的声音如同受伤的猛兽在低吼,带着压抑不住的狂怒,“你好大的胆子!
谁给你的权力,调动三法司,封锁九门,甚至动用驻军!查封十八家钱庄?!
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还有没有王法?!你想干什么?!造反吗?!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姜灼脸上。殿内的内侍宫女早已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面对帝王的滔天怒火,姜灼神色平静得近乎冷酷。她缓缓躬身,声音清晰平稳,
不卑不亢:“陛下息怒。臣,正是为了王法,为了大胤的江山社稷,才不得不行此雷霆手段!
”“为了江山社稷?”胤文帝气极反笑,指着窗外喧嚣的方向,“这就是你为了江山社稷?!
闹得京城大乱,人心惶惶?!”“陛下容禀!”姜灼直起身,目光如电,
从袖中取出那份誊抄好的关键证据拓印,双手高举,“臣昨夜查封十八家钱庄,
并非无的放矢!此乃铁证!江南盐枭周百万,行贿朝中重臣之五十万两赃银,
正是通过这十八家钱庄,漂洗流转,最终落入某些人之手!
”她将拓印递交给颤抖着上前接过的李德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陛下请看!
这底单上的暗记,正是‘聚宝通’钱庄独有!而这角落的模糊印鉴,经臣比对印谱,
正是肃王府长史——王珅的私印!”“肃王府?!”胤文帝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
死死钉在那份拓印上。当他看清那枚模糊却特征鲜明的印鉴时,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取代了怒火,从脚底直冲头顶!肃王!他的好儿子!
竟然真的把手伸进了盐税,伸进了国库!“不仅如此!”姜灼的声音如同重锤,继续砸下,
“这十八家钱庄,同属谢危名下!其漂洗赃银,数额之巨,手法之娴熟,组织之严密,
已非一日之功!其掌控帝国财脉,扰乱经济秩序,勾结朝臣,已成国之大害!臣此举,
一为追缴赃款,肃清吏治!二为斩断奸商巨蠹操控国计民生之黑手!三为…”她顿了顿,
目光锐利地看向胤文帝,“揪出那胆敢侵吞国帑、动摇国本的幕后之人!此乃为国除奸,
何乱之有?民心所向,只会拍手称快!”一番话,义正词严,掷地有声!将肃王和谢危,
同时钉在了“国蠹”的耻辱柱上!更将胤文帝后续可能的责难,
堵得严严实实——她是在为皇帝清理门户,追缴赃款!胤文帝抓着那份拓印,
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拓印上那枚小小的私印,此刻却重逾千斤!姜灼的话如同冰水,
浇灭了他大半的怒火,却带来了更深的寒意和忌惮。他死死盯着阶下那位年轻的女相。
她脸色苍白,身形单薄,却像一柄淬了火的寒铁长剑,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她不仅敢对肃王挥刀,更敢对富可敌国的谢危动手!这份魄力,这份狠辣,
这份算计…让他这个帝王,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她今日能查封谢危的钱庄,
揪出肃王的把柄,他日…又会如何?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胤文帝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喧嚣。良久,胤文帝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颓然坐回龙椅,将那份拓印狠狠摔在御案上。他闭上眼,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声音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追缴赃银,
彻查肃王府长史王珅!涉案钱庄…严加看管,账目彻查清楚!至于谢危…”他睁开眼,
眼神复杂地看着姜灼,“他毕竟是首富,牵涉甚广…你…把握好分寸!
莫要再激起更大的乱子!”这番话,看似妥协,实则充满了帝王心术。
他默许了姜灼对肃王的打击牺牲一个长史,也肯定了查封的“合法性”,
却对真正的大鱼谢危,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充满回旋余地的“把握好分寸”。
他既忌惮谢危的财富和可能隐藏的力量,也乐见姜灼与谢危继续斗下去,互相消耗。“臣,
谨遵圣谕!”姜灼躬身行礼,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底一闪而逝的冷嘲。分寸?她和谢危之间,
早已是不死不休!皇帝的平衡之术,在这两个“疯子”面前,又能维持多久?
“你…”胤文帝看着她苍白却依旧挺直的背影,顿了顿,声音缓和了些许,“你脸色不好。
昨夜…辛苦了。李德全,取朕那支百年老山雪参,赐予姜相,补补身子。”“谢陛下隆恩。
”姜灼平静地接过内侍捧上的锦盒。这御赐的雪参,与其说是赏赐,
不如说是皇帝安抚和警告的象征。退出养心殿,冬日的冷风迎面扑来,
带着宫墙特有的肃杀之气。姜灼紧了紧官袍,抬头望向依旧有些灰蒙的天空。
一夜的“雷霆”过后,看似大获全胜,重创了谢危的根基,揪出了肃王的尾巴,
但她心中并无多少轻松。谢危损失惨重,以他那“疯批”的性子,会如何报复?
肃王断了一臂,必定更加疯狂。皇帝看似支持,实则忌惮更深…前路,依旧是荆棘密布,
杀机四伏。她捧着那支御赐的雪参,一步步走下汉白玉台阶。宫道的尽头,
青鸾正焦急地等候着,看到她安然出来,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迎上。“相爷,
宫里没为难您吧?” “无妨。”姜灼将雪参盒递给青鸾,“收好。回府。” “是。相爷,
还有一事…”青鸾压低声音,神色凝重,“我们的人在清理‘汇通’票号密室时,
发现了一样东西…不太对劲。”“嗯?”姜灼脚步微顿。 “是…一种香料残渣,
用特殊的油纸包裹,藏在暗格里。气味…很奇特,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甜香,
有点像…”青鸾努力回忆着,“有点像相爷您昨夜中的那种毒,
但似乎又不太一样…更阴冷些。属下不敢擅转,已取样封存。”香料残渣?甜香?心悸?
姜灼的心猛地一沉!昨夜“胭脂泪”的致幻感再次隐隐浮现!肃王府的李管事擅长用毒?
谢危的钱庄密室里藏有诡异香料?这两者之间…难道…?!
一个更加阴冷、更加凶险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谢危和肃王…真的只是单纯的敌对关系吗?
还是…这滩浑水之下,藏着更深的、纠缠不清的阴谋?“知道了。”姜灼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警惕,“回去细查。另外,加派人手,
暗中盯紧肃王府和…流觞阁的动静。本相有种预感,更大的风暴,要来了。”她抬起头,
望向宫外流觞阁的方向。那座高耸的楼阁在晨曦中沉默矗立,如同蛰伏的巨兽。谢危,
你的“回礼”,本相加倍奉还了。 那么,你的下一招…会是什么呢?流觞阁顶层。
暖阁内,地龙烧得极旺,温暖如春。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散落着几张来自前线的加急密报和几份被揉皱的损失清单——十八家核心钱庄被查封,
现金流瞬间冻结,数条重要商路濒临中断,损失难以估量。
谢危却仿佛对这些刺目的数字毫不在意。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白中衣,赤着脚,
慵懒地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窗边软榻上。雕花木窗大开着,任由凛冽的寒风灌入,
吹乱他墨色的长发。他手里把玩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玉盒。玉盒打开,
里面是少许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粉末。他修长的手指捻起一点粉末,凑到鼻尖,
深深吸了一口。一股极其细微、带着诡异甜腥和浓烈死亡气息的幽香,钻入他的鼻腔。
琥珀色的眼瞳,在粉末气息的刺激下,瞬间收缩,
随即泛起一种近乎迷醉的、病态的兴奋光芒。如同瘾君子品尝到了最顶级的毒药。
“幽昙…”他低低地呢喃,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和满足感,
“果然…还是这个味道最提神。” 昨夜钱庄被查封的损失,
似乎都在这致命的馨香中变得微不足道。墨七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单膝跪地,声音冰冷无波:“主人,损失初步估算,白银三百万两以上。
三条通往西域的商路暂时中断。通州码头有七艘满载货物的船被扣。肃王府那边,
王珅已被秘密处决,死无对证。皇帝…默许了姜灼的行动。”“知道了。
”谢危的声音懒洋洋的,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他指尖捻动着那致命的“幽昙”粉末,
目光却穿透敞开的窗户,遥遥地、精准地落在了远处那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皇城之上,
更确切地说,是落在了皇城外,刚刚驶出宫门的那辆紫呢八抬大轿上。琥珀色的眼底,
翻涌着比“幽昙”之毒更加浓烈、更加疯狂的东西。那不是愤怒,不是挫败,
而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兴奋、占有欲和…毁灭欲。
“损失点银子算什么…”谢危的唇角缓缓勾起,那笑容在窗外透进的惨淡晨光中,
显得妖异而危险,“姜灼…我的姜相…你撕了我的婚书,砸了我的钱庄…这份烈性,
这份狠劲…”他深深吸了一口窗外冰冷的空气,
仿佛要将远处那抹紫色身影的气息也吸入肺腑。“真是…越来越合我胃口了。
”他轻轻合上玉盒,将那致命的“幽昙”收起。眼神却变得更加幽暗深邃,
如同盯紧了猎物的毒蛇。“爪子太利,总归容易伤着自己…”谢危的声音低了下去,
带着一种情人般缱绻的低语,却字字浸透着令人骨髓发寒的阴冷,“看来,
得找个机会…亲自去帮她…磨一磨了。”“墨七。” “属下在。” “备马。挑最好的。
”谢危站起身,素白的中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勾勒出颀长劲瘦的身形。
他望着姜灼轿子消失的方向,眼底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不顾一切的光芒。
“去…给我的‘未婚妻’,准备一份真正的‘惊喜’。
”4 针锋相对御赐的百年老山雪参静静躺在相府书房的紫檀木匣里,如同一个无声的嘲讽。
胤文帝的“恩典”,与其说是抚慰,不如说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提醒着姜灼皇权的猜忌与平衡的界限。她并未动那支雪参,
体内的“胭脂泪”余毒如同蛰伏的毒蛇,在连日的高压和殚精竭虑下,隐隐有反噬之势。
眩晕感更频繁地袭来,脑海中那些扭曲的光影和低语也愈发清晰,如同附骨之蛆,
啃噬着她的意志。青鸾带回的消息更添阴霾:汇通票号暗格中发现的诡异香料残渣,
经秘密请教的数位老药师辨认,虽非“胭脂泪”,
却指向一种更为古老阴毒、几乎失传的南疆秘药——“锁魂引”。此毒非直接致命,
而是通过特殊熏香缓慢释放,无声无息侵蚀心神,放大心魔,最终令人陷入癫狂或深度昏迷。
其调配之法诡谲,非寻常人可得。
肃王府李管事擅长用毒…谢危钱庄密藏“锁魂引”… 这两条看似独立的线索,
在姜灼脑中疯狂碰撞,纠缠成一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谜团。肃王与谢危,
这两个势如水火的敌人,他们的手段背后,是否存在着某种她尚未窥见的、更深的联系?
亦或,这只是谢危故布疑阵,将祸水引向肃王?“相爷,这‘锁魂引’…”青鸾忧心忡忡,
看着姜灼越发苍白的脸色。 “无妨。”姜灼打断她,指尖用力按着刺痛的太阳穴,
强行压下翻腾的幻听,“当务之急,是漕运改革。肃王断臂,谢危伤筋,
这正是推动新政的最佳时机!” 她的眼神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如同淬火的寒冰。
无论暗处有多少毒蛇窥伺,明处的战场,她必须掌控!数日后,太极殿。 金殿之上,
气氛肃杀更胜以往。削减宗室用度的风波余悸未消,更大的风暴已然酝酿成形。龙椅之上,
胤文帝的脸色比上次更加灰败,眼下的青黑清晰可见,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阶下,在姜灼挺直如松的身影上停留片刻,掠过肃王阴沉如水的脸,最后,
竟鬼使神差般,
在了那站在勋贵队列最前方、一袭华贵紫袍、姿态慵懒、仿佛只是来看一场好戏的谢危身上。
谢危感受到皇帝的注视,微微侧首,琥珀色的眼瞳迎上胤文帝的目光,
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眼神,没有臣子的敬畏,没有商贾的谄媚,
只有一种近乎俯视的、洞悉一切的淡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胤文帝心头猛地一悸,
如同被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过,仓促地移开了视线。“启奏陛下!”户部尚书钱益谦,
一个须发花白、面容精瘦的老者,肃王在朝堂上的另一条忠实走狗,手持玉笏,率先出列。
他声音洪亮,带着痛心疾首的悲悯,“宰相姜大人所拟‘漕运改革疏’,臣等已详阅!
其立意虽为革除积弊,充盈国库,然举措之刚猛,实乃饮鸩止渴,祸国殃民!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继续慷慨陈词: “其一,
强行废止原有漕帮行规,改由朝廷直管漕丁,设立转运司!此乃动摇国本!漕帮百万之众,
世代以此为生,行规乃其立身之本!朝廷贸然插手,夺其生计,断其传承,必激起滔天民变!
届时运河阻塞,南北断绝,京师百万军民粮草何以为继?此乃取乱之道也!” “其二,
大幅提高漕粮损耗定额,严查克扣!姜相可知,千里漕运,风波险恶,损耗在所难免!
强行压低损耗率,无异于逼漕丁自掏腰包填补亏空!长此以往,谁人还肯为朝廷运粮?
若漕丁逃亡,漕船废弃,漕运瘫痪,南粮无法北运,北疆军需告急,我大胤危矣!
” “其三,严查过往所有漕粮账目!此举耗时耗力,徒增扰攘,
更会寒了无数为朝廷效力多年、偶有小过的漕运官吏之心!水至清则无鱼,姜相如此苛求,
是欲使漕运衙门人人自危,无人敢任事乎?!”钱益谦一番话,引经据典,忧国忧民,
将漕运改革描绘成了动摇国本的洪水猛兽。他话音落下,立刻有一批官员出列附议,
言辞恳切,无外乎漕运关乎国脉,不可轻动,改革当徐徐图之,否则必生大乱云云。
矛头直指姜灼,字字诛心。肃王站在队列前方,垂着眼睑,
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弧度。昨夜断臂之痛犹在,
今日便要姜灼尝尝被群起而攻之的滋味!漕运这块肥肉,牵连着无数人的利益,
岂是她想动就能动的?姜灼静立原地,深紫色的官袍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但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却沉静如水,不见丝毫波澜。她冷眼看着钱益谦等人表演,
如同在看一群跳梁小丑。这些人口中的“民变”、“瘫痪”、“寒心”,
不过是掩盖他们贪婪和恐惧的遮羞布!就在支持姜灼的清流派官员按捺不住,
准备出列反驳之际——一个慵懒磁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笑意的声音,突兀地在大殿中响起,
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议论。“钱尚书此言…请恕谢某不敢苟同。
”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整个太极殿瞬间死寂!所有的目光,
齐刷刷地聚焦在声音来源处——谢危!只见他慢悠悠地从勋贵队列中踱步而出,
姿态闲适得如同在自家花园散步。华贵的紫袍随着他的步伐流淌着暗光,
琥珀色的眼瞳扫过面色铁青的钱益谦,最终落在龙椅上的胤文帝身上,
唇角噙着那抹标志性的、惑人又危险的弧度。“哦?谢卿有何高见?
”胤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探究。谢危开口了!在这个敏感时刻,
他到底要站在哪一边?肃王的眉头也瞬间紧锁,阴鸷的目光死死盯在谢危身上。这个疯子,
又想干什么?“高见谈不上。”谢危微微一笑,目光转向姜灼,那眼神如同带着钩子,
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兴味和一种近乎挑衅的灼热。“只是觉得姜相此疏,立意高远,
切中时弊,实乃利国利民之举。”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支持姜灼的官员面露惊愕,
随即是狂喜!钱益谦等人则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着谢危!肃王更是脸色铁青,
袖中的拳头瞬间握紧!姜灼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心中警铃大作!谢危会支持她?
绝无可能!这比当街撕碎他婚书、查封他钱庄更不可信!他必然有更深的图谋!果然,
谢危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却透出一股冰冷的锋芒: “不过嘛…钱尚书所虑,
也并非全无道理。”他像是很公允地评价着,琥珀色的眼瞳却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漕帮百万之众,骤然改制,确易生乱。严查旧账,耗时费力,亦恐延误新策推行。
至于损耗定额…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顿了顿,目光重新投向姜灼,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施舍意味: “谢某不才,倒是有一愚见,
或可两全其美。”他声音清晰,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不如,这漕运改制之事,
由朝廷与民间合力而行?朝廷掌控大局,制定新规,
至于具体运营、人员调配、损耗管控…这些繁琐之事,
不妨交由有实力、有信誉的商行来承包?”他微微扬起下巴,唇角笑意加深,
目光灼灼地盯着姜灼,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比如…谢某名下的‘通海商行’。
经验丰富,财力雄厚,遍布运河沿线。由商行承包漕运,朝廷坐收定额漕粮与税银,
省心省力,何乐而不为?姜相以为…如何?”承包漕运!通海商行!谢危!
如同一道惊雷在太极殿炸响!所有人都被谢危这石破天惊的提议震得目瞪口呆!
钱益谦等人先是愕然,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们攻击改革,根本目的就是阻挠,
如今谢危提出“承包”,看似让步,实则釜底抽薪!一旦漕运被谢危的商行控制,
那庞大的利益和权力,岂非尽入其囊中?姜灼的改革,将彻底沦为谢危攫取暴利的工具!
而且,这等于给了他们一个冠冕堂皇反对姜灼强硬手段的理由!肃王先是一愣,
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精光。让谢危和姜灼去狗咬狗?似乎…也不错?无论谁输谁赢,
他都能坐收渔利!支持姜灼的清流派官员则瞬间脸色煞白!这哪里是建议?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夺权!是比钱益谦的反对更阴险百倍的毒计!一旦漕运落入谢危之手,
后果不堪设想!胤文帝的呼吸也急促起来,浑浊的眼中光芒急闪。谢危的提议…太诱人了!
朝廷省心,坐收钱粮,还能让姜灼和谢危继续互相牵制…可是,将国之命脉交予一个商人?
他心底深处那丝对谢危的忌惮和恐惧,再次疯狂滋生!所有的目光,
再次聚焦在风暴的中心——姜灼身上!
姜灼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强烈的眩晕感直冲头顶!谢危!好一个谢危!
好一招以退为进,釜底抽薪!他假意支持改革,却要一口吞下整个漕运!
这比直接反对更狠毒百倍!他不仅要破坏她的改革,还要将改革的成果据为己有,
甚至反过来用漕运钳制朝廷!体内的余毒受到这剧烈情绪的冲击,幻象骤然加剧!
她仿佛看到谢危琥珀色的眼瞳化作冰冷的蛇眸,他慵懒的笑容变成贪婪的巨口,
要将她连同整个漕运都吞噬殆尽!耳边响起无数尖锐的嘲笑和低语!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
尖锐的疼痛和血腥味瞬间让她神智一清!所有的幻象如潮水般退去,
只剩下眼前那张昳丽却写满算计和势在必得的脸!姜灼缓缓抬眸,那双寒星般的眸子,
此刻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种洞穿一切、冰冷到极致的平静。
她向前一步,深紫色的官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竟让喧嚣的大殿再次陷入死寂!她无视了钱益谦等人幸灾乐祸的目光,
无视了肃王阴冷的窥视,无视了皇帝闪烁不定的眼神。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
穿透虚空,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谢危那双带着戏谑和占有欲的琥珀色眼瞳!“谢老板,
”姜灼开口,声音清越,不高,却如同金玉交击,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和冰冷彻骨的嘲讽,
清晰地响彻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好一番‘忧国忧民’的高论!”她微微一顿,
唇角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带着无尽讥诮的弧度: “由商行承包漕运?坐收定额钱粮?
听起来,朝廷省事了,谢老板也赚得盆满钵满,似乎皆大欢喜?”她话锋陡然一转,
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带着滔天的怒意和凛然的杀伐之气: “可本相要问谢老板一句!” “若漕粮延误,
饿殍遍野之时,本相是该斩你谢老板的头以谢天下?
还是斩那些被你‘承包’的、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漕丁?!” “若漕船倾覆,军需断绝,
北疆烽火连天之时,本相是该拿你谢老板的项上人头祭奠阵亡将士?
还是拿那些被你盘剥殆尽、无力添置新船的漕户抵罪?!” “若漕运命脉,
尽操于商贾之手,朝廷调度失灵,政令不通,奸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以至民怨沸腾,
社稷动荡!谢老板!”姜灼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刺骨的杀意,“届时,
你是准备拿你的金山银山,来填这倾覆之祸?!还是准备…揭竿而起,黄袍加身?!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九天惊雷,一道比一道猛烈,一道比一道诛心!
每一个字都如同裹挟着风雷的重锤,狠狠砸在谢危的脸上,砸在每一个心怀鬼胎的官员心上!
将谢危那看似“两全其美”的提议,彻底撕开了伪善的画皮,
暴露出其下包藏的祸心和对国本的致命威胁!“轰——!”整个太极殿彻底沸腾!
支持姜灼的清流派官员激动得面色潮红,忍不住高声叫好!钱益谦等人面如死灰,冷汗如雨!
肃王眼神阴鸷得几乎滴出水来!胤文帝更是浑身一震,
看向谢危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惧和后怕!黄袍加身?!
姜灼竟敢…竟敢当众点破这层窗户纸!谢危脸上的慵懒笑意终于彻底消失!
琥珀色的眼瞳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
震惊、暴怒、以及一种被彻底戳穿图谋的狼狈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他死死盯着姜灼,那双冰冷的、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眸子,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焚烧殆尽!
他从未想过,这个女人,竟敢如此!如此不留情面!如此…不顾一切!姜灼却不再看他。
她猛地转身,面向龙椅上的胤文帝,深深一揖,声音斩钉截铁,
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陛下!漕运乃国之命脉,关乎社稷存亡,岂容商贾染指?!
臣之改革疏,虽有阵痛,却是刮骨疗毒,壮士断腕!为的是大胤千秋万代之基业!
臣恳请陛下,明察秋毫,乾纲独断,准臣所奏!臣愿立军令状,一年之内,漕弊不除,
运河不靖,臣…自请罢官,以死谢罪!”“轰——!
” 最后的“军令状”如同投入油锅的火种,彻底点燃了太极殿!以死谢罪!
这是何等决绝的意志!何等无畏的担当!
胤文帝看着阶下那道纤细却仿佛能撑起整个苍穹的紫色身影,
看着她苍白脸上那双燃烧着炽热信念的眸子,心头巨震!
他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位女相的铮铮铁骨和为国为民的赤诚!这份魄力,
这份担当…让他这个帝王,都感到一阵自惭形秽!“准…准奏!
”胤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墙角后的决断,“漕运改革,
按宰相所拟,即刻推行!户部、工部、刑部全力配合!敢有阳奉阴违、推诿阻挠者,
以谋逆论处!”“陛下圣明!”姜灼的声音响彻大殿。 “陛下圣明!
”清流派官员激动跪拜。 钱益谦等人面无人色,如丧考妣。
肃王袖中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杀机毕露! 谢危站在原地,
琥珀色的眼瞳死死锁定着姜灼,
暴怒、挫败、杀意…以及那丝被深深掩藏、却因她此刻光芒万丈而无法抑制的…灼热与疯狂!
散朝的钟声在压抑的气氛中敲响。官员们如同退潮般涌出太极殿,或激动,或沮丧,
或心怀鬼胎。议论声嗡嗡作响,今日朝堂的惊涛骇浪,足以让整个京城震颤数月。
姜灼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在青鸾的搀扶下,快步走出宫门。
体内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谢危最后那如同毒蛇般阴冷怨毒的目光,
仿佛还在眼前晃动。她知道,今日当众撕破他的伪善面具,彻底搅黄了他鲸吞漕运的图谋,
比查封他十八家钱庄的仇恨更深百倍!以他的性子…“相爷!小心!
”青鸾的惊呼声骤然响起!姜灼只觉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杀气的劲风从侧面袭来!
她凭借本能猛地侧身一闪!“嗤啦——!” 一道乌光贴着她的官袍袖口掠过!
深紫色的锦缎应声裂开一道尺长的口子!一枚通体乌黑、闪烁着幽蓝光泽的三棱透骨钉,
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钉入她身后宫墙坚硬的青砖之中!入石三分!钉尾犹在剧烈颤动!
暗杀!就在皇宫门外!“有刺客!保护相爷!”青鸾厉声嘶吼,瞬间拔出腰间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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