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诞生于一声叹息。
混沌初分之际,星尘凝结为九道神柱撑起天地脊梁,金木水火土五神执掌大地脉络,雷霆撕裂长空,日月轮转如巨神垂眸。
风云吞吐间,山川在神力的博弈中隆起又坍陷,而云端之上,神座的更迭早己将血腥的浪漫刻入宇宙髓骨。
凡人只道成神需天赐机缘——或许是月夜偶饮仙露,或许是绝境顿悟天道。
他们不知那些登临神座的身影,皆在无声处以骨血重写过人间命数:火神成神前焚尽自身血肉,法术,只为熔炼一枚驱散永夜的火种,保下了数万百姓。
水神,生前抽干血脉凝成洪流涤荡污浊世道,雷神牺牲自己,填入苍穹裂缝阻挡灭世雷暴……唯有南宫倾知晓真相。
她看着第九任日神被雷霆撕裂羽翼时,新神正从焦土中托起骄阳——那是个耗尽百年阳寿为旱灾之地求来甘霖的修士,枯骨沉入地脉的刹那,神格悄然烙进他掌心。
世人只见他突然飞升,却不见大地深处未寒的骸。
此刻南宫倾立于云海之巅。
指尖拂过星屑凝成的古树时,叶片脉络间奔涌着上一个纪元的风暴。
岁月在她身上淬炼出悲悯的具象:鸦羽长发未束,如泼墨夜幕垂落脚踝,发梢缠绕细碎光尘,那是上古战场未熄的魂火;素白鲛绡长裙裹住身形,赤红绸带与靛蓝染纱在裙裾翻飞间绞缠共舞,似焚天业火撞进寂海深漩。
最惊心的是那双眼——棕瞳漾着桃花潭水的温软,却因亿万年凝视神座轮回,凝出神性独有的疏离。
当垂眸望向掌心时,眉间白色神纹流转微光玉阶传来碎裂的清响。
她摊开手掌,一枚龟裂的土神神格碎片正在消逝。
新土神诞生的钟鸣穿透云层,而凡尘正上演着最荒诞的传说:某个樵夫在山洞拾到发光的石头,三日后竟掌控了地脉之力。
世人欢呼天道眷顾,唯有南宫倾看见真相——那樵夫为瘟疫国家在有山瘴的峡谷中,寻找药草种子,枯瘦的脊梁扛起山崩时,怀中还死死护着三株救命的紫参,后人找到他的尸体,把草药带回去,可他的尸体 ,永远留在山谷之中。
“永生非神之归宿,殉道方为神之终章。”
她碾碎掌中神格,沙砾从指缝泻入凡尘,化作滋养稻穗的息壤。
白裙掠过玉阶上厚厚的晶尘,那是十二神轮替时遗落的骸。
那些被不被世人所知名讳的大爱者——洪流里托起孤舟的老者,在这世间,无论身份,是为世间而陨落的(要看神性,才能跟替神位,虽然千百年难出一位神,可是南宫倾己经活了亿万年了)云海翻涌如史书页角。
她看见又一道身影走向命定的终局:宗门中,以燃烧修为,将光明炼成灯笼悬于疫城夜空的宗主。
灯笼熄灭时,月神神格将没入她毫无生气的身体。
世人只会传说宗主偶得机缘,被月光接引飞升,无人知晓她脚下蜿蜒的血迹早己漫成银河。
南宫倾忽然收拢五指,任掌中星屑簌簌坠落。
那些在史册里被称作“天选者”的幸运儿,此刻正在矿井深处用脊梁抵住塌方的岩层,在饥荒之地割肉饲喂垂死的孩童——他们怀抱苍生走向祭坛玉阶尽头的神座泛起寒光。
她转身时,木神己立于枯荣交织的巨树之下。
虬曲的枝干一半绽放新绿,一半如焦炭剥落——那是神力枯竭的具象。
南宫倾指尖拂过树干龟裂的纹路,感受到地脉深处新生的震颤。
“你也要走了……”她望向木神掌心飘散的光尘,南宫倾和他不约而同的走进,然后席地而坐,南宫倾虽然见多了这种场面,可眼中还是情绪翻涌,每每欲言又止,可还是说出了“后悔吗?
斩断尘缘守望千万年,最终都归于尘土。”
木神托起一枚发光的种子,任它化作流萤没入土壤。
霎时间焦土绽出茵茵绿浪,而他半透明的身躯又淡去一分。
“你问过所有将逝之神吧?”
他笑声清朗如初春融雪,“但答案早在我成神那日便刻进年轮——那时我只是一个修道者 ,想着修炼成仙长寿永生,可是我没想到,妖界的魔林爬上的恶鬼,撕开的裂缝,我将身心献祭给这片森林,以求保住世界生灵,那时候啊我都要成仙了,就差一步。
不过还好,那道裂缝被封上了”他忽然指向天际:一株翡翠巨树虚影正穿透云层,根系缠绕山峦,新叶承托星辰。
“看啊,那些小妖,人们,平安的穿过了妖界。
多好……不必再有人重蹈我的路。”
南宫倾的裙摆扫过新生草叶,赤红飘带卷起纷扬落花——那是木神消散前最后的赠礼。
“不是死亡,”光尘中的声音越来越轻,“是让心跳变成春风,让呼吸化作雨露。
这次换我成为种子的襁褓,而非遮荫的巨树了……”当最后一点碧光渗入大地,玉阶晶尘之上,唯余一株嫩芽破石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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