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京城,闷热得像个蒸笼。
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了,知了在路边垂头丧气的老槐树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
“云归里”这片老城区,灰墙黛瓦,狭窄的青石板路曲曲折折,像个时光胶囊,与不远处玻璃幕墙闪闪发光的高楼格格不入。
这里要拆了,建什么高端商业中心。
负责这个项目的是赫连家,一个在京城盘根错节、黑白皆涉的庞然大物。
而今天,传说中那位年轻得吓人、手腕更吓人的掌权人——赫连烬,亲自来了。
言默心戴着一顶磨旧的草帽,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打湿了额前几缕碎发。
她蹲在巷子深处一座年久失修的祠堂门口,纤细却沾满尘土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把一块严重风化的石刻构件拓印下来。
脚边放着她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背包,里面装着卷尺、笔记、还有冷掉的馒头。
她是京大古建保护专业的学生,也是在这片巷子老人口中长大的孩子。
这里每一块砖、每一道梁,都藏着她的童年记忆和姥姥最后的时光。
现在开发商要拆,她无力阻挡,只想用这种方式,尽可能多地留下这些消逝中的历史碎片,这是她仅有的微薄抗争和无声祭奠。
“喂,让让!
快点让开!”
粗鲁的喊声伴随着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
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极其霸气的越野车强行挤进了窄巷,在距离言默心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刹住。
扬起的尘土扑了她一脸。
副驾驶下来一个穿着考究、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男人,正是赫连烬的私人医生兼好友——夜墨初。
他微微皱眉,看向驾驶座。
车门推开,一个男人迈出长腿。
身材极高,几乎堵住了巷口的光线。
简单的黑色衬衫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紧窄的腰身,衣袖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的半截手臂线条流畅有力,手腕上一串深色檀木佛珠尤为显眼。
正是赫连烬。
他没有理会司机和夜墨初,冷峻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周围破败的环境,掠过那些低矮破旧的门脸,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看到的景象极不满意。
那张英俊得近乎雕塑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薄唇抿着,透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他不说话,站在那里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周围的空气都跟着降了几度。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蜷缩在祠堂门口、正抬眼看来的言默心身上。
言默心也看到了他。
草帽下的眼睛,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却像蒙着一层薄霜,平静无波。
对于这突然闯入的庞然大物和这尊气场逼人的“冰山”,她眼神里没有小女生的惊艳、惧怕或者好奇,只有一种极度的平静,甚至带点被打扰的清冷疏离。
那双干净得过分的眼睛,配上那张素白无瑕的脸,在一片灰扑扑的背景里,显得格外突兀。
两人目光短暂地在燥热的空气中一触即分。
赫连烬移开视线,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路边的石头,冷冷对旁边的项目负责人开口,声音低沉毫无温度:“进度太慢。
下个月底之前,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面墙还立着。”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面上。
“是!
赫连先生!
您放心!”
负责人抹着汗,点头哈腰。
“这种破旧地方,早该推倒重建了,根本没什么价值嘛。”
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响起。
楚若瑶不知何时也来了,她穿着精致的连衣裙,画着完美的淡妆,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她亲昵地挽着一个同样穿着昂贵的年轻人——顾司野,赫连烬的纨绔堂弟,京大闻名的花花公子。
顾司野一手插袋,一手搂着楚若瑶,玩味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神在言默心和赫连烬之间溜了一圈,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痞笑。
楚若瑶瞥了一眼还在专注拓印的言默心,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但并非针对赫连烬,更像是城里人对“乡下地方”的本能鄙夷,而且她觉得这个女同学在这种地方做这些事,“装清高”。
夜墨初走近言默心几步,声音温和有礼:“这位同学,我们正在进行项目前勘,这里可能比较危险,麻烦你稍微移步?”
言默心没说话,只是默默合上本子,收起拓印工具,动作不急不缓。
她背上帆布包,看也没再看任何人,转身就默默地从巷子另一头离开了。
瘦削的背影挺得很首,像风中的竹,坚韧又孤独。
“啧,够冷的啊。”
顾司野挑眉看着她的背影,“二哥,你瞧见没,那姑娘,看你的眼神跟看空气没两样。”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味。
赫连烬目光落在她消失的巷口,眸色深沉,未置一词。
手腕上的佛珠,指腹无意识地捻动了一颗。
楚若瑶撇了撇嘴:“司野哥哥,那就是我们系里出了名的‘木头美人’,一天到晚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古古怪怪的。”
“开工!”
负责人的大嗓门再次响起,挖掘机的轰鸣震耳欲聋。
另一边,言默心拐过一个弯,轻轻呼出一口气。
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沈嘉嘉”。
“喂,嘉嘉。”
她的声音轻了很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默默!
你在哪儿呢?
晚上寝室吃火锅,叶深医生他们也在!
还有他那个帅得要命的总裁朋友!”
电话那头,沈嘉嘉的声音活力满满,充满了烟火气息的温暖。
叶深?
言默心想起那个温和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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