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侯家迎亲的队伍已渐近。
然而新娘却与别的男子私奔了。
父亲得知嫡姐不仅悔婚,还抢走了妹妹的夫君,顿时气得差点昏厥过去。
他扬手狠狠甩在嫡母脸上,将其打倒在地,怒喝道:“都是你平日里把她惯得无法无天,你们这是要害死沈家啊!”
顾侯家乃高门显贵。
今日大喜,宴请的皆是京中有头有脸之人,就连太子都微服前来观礼。
若在此关键时刻,崔家悔婚,闹出笑话,丢的可不止是顾侯家的脸面。
往后崔家的官途也算是彻底断送了。
“崔时雨呢?她在哪里?”
父亲彻底慌了神,这才想起我,顺带也记起了前几日对我动用家法之事。
“四小姐还在祖祠堂罚跪。”
嬷嬷声音颤抖地答道,头低得快要埋进地里。
“胡闹!”
父亲衣袖一挥,匆忙朝祖祠赶去,差点被绊倒,口中念叨着:“时雨,好孩子,原来是你对顾侯爷有恩,好在你嫡姐及时认错,物归原主,也算是好事……”
父亲自知理亏,说起话来语无伦次。
“不好了,大人,顾侯家的人已经到了。”
“!”
“我嫁。”
没等父亲把话说完,我便直接打断了他。
我深知嫁给顾胥,往后注定是荆棘满途。
可我别无选择。
若被退婚,不仅崔家容不下我,世俗也难容我。
而我欲做之事,必须借助顾侯家的力量。
我紧紧握住手中的玉佩,又让大夫扎了几针提神,在小芙的搀扶下,坐进了顾侯家的喜轿。
拜堂之时,因身上有伤,我步伐不稳,险些摔倒。
顾胥伸手扶了我一把。
我在红色盖头下,隐约瞧见他硬朗挺拔的身姿,耳边传来他温润的声音:“崔婉婉,你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缓缓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其一,我并非崔婉婉。
其二,我崔时雨绝不后悔。
此刻,我却不知,顾胥正低头透过大红盖头注视着我。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送入洞房。
待旁人都退出房门后,我再也支撑不住,痛得脱力倒在床上,顺手扯下头上的红盖头。
小芙见我脸色苍白,吓得哭了起来:“小姐,我这就去请大夫。”
“无妨,只是伤口发炎了,你去多烧几盆热水来便是。”
我开始脱去繁琐的嫁衣,里衣已被冷汗湿透,黏在化脓的伤口处,每扯动一下,便愈发疼痛。
“小姐,我好害怕,等会儿侯爷进来,要是发现你不是大小姐,会不会发怒,把我们退回崔家呀。”
“不会,他今夜不会来的。”我十分笃定。
前世,新婚之夜他便拉着副将去书房议事,让崔婉婉独守空房。
他还硬生生拖了半个月,才与嫡姐圆房。
后来,崔婉婉也把这笔屈辱账算在了我头上。
顾胥对我无情,不来找我,我反倒乐得自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亵衣脱下,露出纤瘦的肩背,上面鞭痕交错,皮肉外翻,血水斑斑。
小芙拿着帕子,蘸着温水,哭着帮我清洗伤口,一边上药,一边轻轻吹气。
突然,啜泣声戛然而止。
后心处的伤口,有冰凉的触感划过。
我也吓得一哆嗦,想要转头,后颈却被一只大手按住,掌心的薄茧轻轻擦过。
顾胥的气息逼近,充满危险,仿佛他只需稍一用力,便能轻易扭断我的脖子。
“崔婉婉,你竟敢骗我。”
后颈处的力道一松,顾胥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仰头看他。
仅仅一瞬,他眼中的戾气消散,诧异道:“怎么是你?”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胥以极快的速度拉过被子,将我的身体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被子碰到伤口,我痛得叫出声:“轻点,疼!”
红烛烛泪滴落,烛光摇曳了一下。
室内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旖旎氛围。
顾胥的耳尖,肉眼可见地渐渐红了起来。
室外人影身形一顿,犹豫挣扎许久后,才压低声音通报:“侯爷,前方传来急报。”
“咳咳,知道了。”
顾胥薄唇抿成好看的弧线,扯着嗓子干咳了几声,似是想掩饰自己的失态。
而我自幼便善于察言观色,将他神色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原来这不近女色的活阎王,好像还挺纯情的。
可转瞬,我的心底却涌起阵阵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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