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馆新娘

楔子我们村有座明代合葬墓，考古队打开时发现异常。男棺尸骨完整，

女棺新娘嫁衣鲜红如血，十指磨烂露出白骨。她衣襟内侧藏着一行血字：“吾非自愿，

替嫁而来。”族谱记载新娘柳氏“暴病而亡”，族长却连夜带人焚毁祖祠。

疯婆婆突然清醒：“哪是暴病？她是被活葬的！”四百年前花轿落地那刻，

柳氏就知道自己成了祭品。真正的族长女儿早与情人私奔，她只是个佃户之女。

送葬队伍经过时，我听见棺中传来指甲抓挠声。昨夜祖坟异响，

开棺后众人惊逃——柳氏怀里抱着族长的头骨，而族长新坟只剩无头尸身。

1 古墓惊魂省文物局简报，

抢救性发掘简报发掘时间：2023年7月6日—7月20日墓葬形制：竖穴土圹砖室墓，

单室双棺，东西向。墓室保存完整，无近期盗扰痕迹。棺木材质为楠木，保存状况良好。

发现经过：2023年7月6日，

青河村村民陈水生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在平整宅基地时，

于地表下约1.5米处发现规整青砖结构，随即上报村委会。

村支书李建国联系电话：XXXXXXXXXXX于当日报县文旅局。

县文旅局初步勘察后，上报省文物局。省文物局考古研究所组成工作队，

于7月10日进驻现场，进行抢救性发掘。

研究员主要发现：东棺M7:1：开棺时间为2023年7月15日上午9时47分。

棺内为一成年男性尸骨，身着绸缎质深蓝色直裰，头戴方巾，骨骼保存基本完整，

呈自然仰身直肢状态。

一套18块、铜钱若干初步辨认含“万历通宝”、木质墨锭一方、银质挖耳勺一支。

初步判定墓主身份为明代中晚期乡绅阶层。

西棺M7:2：开棺时间为2023年7月15日下午2时15分。

棺内为一成年女性尸骨。该棺开棺后，现场人员均感异常。

主要异常点如下：1. 服饰：女性尸骨身着大红色织金缠枝莲纹缎面嫁衣，色泽鲜亮如新，

与东棺男性服饰的严重碳化形成鲜明对比。嫁衣形制完整，无显著腐朽迹象。

2. 尸骨状态：尸骨呈剧烈扭曲挣扎状，上肢尤其显著。

双手十指指骨前端均存在严重磨损，多处指节骨暴露，磨损创面集中于指尖及掌骨远端，

呈现反复刮擦硬物的典型特征。颈椎骨呈现异常后仰角度。

下肢胫骨、腓骨存在多处细微陈旧性裂痕非发掘损伤。

3. 特殊遗物：在其紧紧攥握的右手掌心内，

发现一枚小巧的银质丁香花耳坠M7:2-01。清理其嫁衣内襟近胸口位置时，

发现一行以深褐色物质书写的字迹，字体扭曲但清晰可辨：“吾非自愿，替嫁而来”。

经现场初步检测，书写物质包含大量人血成分及微量朱砂。

该布片M7:2-02已单独封装。

现场处置：鉴于西棺M7:2呈现的显著异常状态及字迹内容所涉敏感信息，

发掘工作于7月15日下午3时暂停。现场已做回填保护处理，并安排专人24小时值守。

所有出土物含M7:2内襟字迹布片及银耳坠已登记造册，

移交省考古所实验室进行进一步清理、检测与分析。

议：1. 对M7:2棺内残留物特别是棺底土壤及衣物纤维进行精细筛取和成分分析，

寻找更多线索。2. 对两具人骨进行体质人类学、病理学及可能的DNA检测。

3. 组织地方史志专家，结合族谱、地方志，

重点排查青河村及周边区域明代中晚期与“替嫁”相关的历史事件或民间传说。

4. 加强现场及出土文物的安保措施。5. 注意舆情引导，

暂不对公众公布“替嫁”字迹细节。

简报人：张正明日期：2023年7月21日---2 族谱秘辛青河村的老槐树底下，

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那份盖着省考古所大红印章的简报复印件，像块烧红的烙铁，

在几个白发族老手里无声地传递着，指尖都在哆嗦。纸页翻动带起的微弱气流，

搅不动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树梢的知了还在没心没肺地嘶鸣，一声声，扎得人心慌。

“替嫁而来……” 老族长陈守业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四个字，像砂纸磨过朽木。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扫过树下每一张惊惶的脸，最后死死钉在村支书李建国身上，

“建国！这东西……这东西不能传出去！一个字都不能漏！我们老陈家的脸，几百年的根基，

不能毁在这上头！”李建国脑门上全是汗，后背的汗衫湿淋淋贴在肉上，凉飕飕的。

他抹了把脸，声音发飘：“守业叔，这……这是省里的文件，盖了章的！捂……捂得住吗？

”“捂不住也得捂！” 陈守业几乎是吼出来的，枯瘦的手掌“啪”地拍在石桌上，

震得茶碗跳了一下。“去！把祠堂供着的总谱请出来！现在就去！

”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狠厉。沉重的樟木谱箱被两个后生抬了出来，

搁在槐树下的石桌上。箱子上积着厚厚的灰，铜锁扣锈得发绿。

陈守业抖抖索索摸出贴身藏着的一把黄铜钥匙，插了几次才对准锁眼。“咔哒”一声轻响，

锁开了。一股混合着陈年纸张和樟脑的沉闷气味弥漫开来。

陈守业枯枝般的手指在厚如城砖的谱牒上急切地翻动。发脆的宣纸发出轻微的碎裂声。终于，

他的手指停在某一页。泛黄的纸页上，墨色尚算清晰：“……公讳世安，字静远。配柳氏。

柳氏者，邻邑柳家湾人，秉性温良，年十七归我陈门。然天不假年，未逾月，竟染恶疾，

药石罔效，遽尔香消。呜呼痛哉！与公合葬于村西祖茔……”“恶疾？暴亡？

” 李建国凑过去看，嘴里念叨着简报上那刺眼的“替嫁”二字，

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爬，“这……对不上啊守业叔？”“有什么对不上的！

” 陈守业猛地合上族谱，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灰尘簌簌落下，“就是恶疾！暴亡！

白纸黑字写着！祖宗传下来的话，还能有假？！” 他胸膛剧烈起伏，

目光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只死死盯着谱箱。

“那……那墓里的字……” 人群里一个后生小声嘀咕。“邪祟！定是邪祟作怪！

” 陈守业像被针扎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斩钉截铁，“那地方邪性！

冲撞了祖宗！留不得了！”当夜，没有月亮。浓墨般的黑暗吞没了青河村。几条黑影，

扛着锄头铁锹，脚步放得极轻，像幽灵一样溜进了陈氏宗祠的后院。

那里堆着些准备修缮祠堂用的木料和几桶气味刺鼻的桐油。陈守业佝偻着背，站在阴影里，

脸色在摇曳的手电光下青白一片，如同墓里爬出来的鬼。他挥了挥手，

干裂的嘴唇没发出声音。黑影们默不作声地行动起来。

牌位上、在那些积存了不知多少辈人气息的古老匾额上……浓烈的气味在死寂的夜里弥漫开，

压得人喘不过气。一个火星落下。“轰——！”赤红的火舌猛地腾起，贪婪地舔舐着木料，

瞬间包裹住祠堂的主体。火焰跳跃着，疯狂向上攀爬，映亮了陈守业那张扭曲变形的老脸，

也映亮了旁边几个年轻族人惊恐万分的眼睛。木料在高温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像垂死的哀嚎。祖宗牌位在火中蜷曲、碳化、最终化为飞灰。

描金的“德泽绵长”匾额轰然坠落，砸进火堆，溅起一片火星。

陈守业死死盯着那吞噬一切的烈焰，牙关紧咬，脸颊的肌肉不住抽搐，仿佛烧的不是祠堂，

是他自己几百年的根基和脸面。“守业叔！这……这烧的是祖祠啊！

” 一个年轻族人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出来，腿肚子直打颤。“闭嘴！

” 陈守业猛地回头，火光映着他眼中一片骇人的猩红和疯狂，“烧干净了，一了百了！

省得邪气附在上面，祸害子孙！都是为了陈家！” 他像是在说服别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祠堂在烈火中呻吟、坍塌，那冲天的火光，不仅烧红了半个青河村的夜空，

更像一把无形的烙铁，烫在了所有知情人的心上。巨大的、不祥的阴影，伴随着焦糊的气味，

沉沉地压了下来。---3 疯婆揭秘陈默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时，天刚蒙蒙亮。

他是连夜坐红眼航班从省城赶回来的，身上还带着旅途的疲惫和寒意。村里静得可怕，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儿。他吸了吸鼻子，循着味道望去，

视线越过低矮的院墙，落在村子东头——原本陈氏宗祠那巍峨的轮廓消失了，

只剩下几根黢黑、扭曲的残柱，像几根戳向灰白天空的焦炭手指，

绝望地矗立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上。他的心猛地一沉。“妈？” 陈默扬声喊了一句，

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清晨显得有些突兀。屋里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好一会儿，

母亲才从里间探出头。她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

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块抹布。“默……默默？你咋回来了？” 她的声音干涩发紧，

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儿子的眼睛。“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回来吗？

” 陈默把背包扔在堂屋的条凳上，目光锐利地扫过母亲的脸，“祠堂怎么回事？还有，

简报上说的那座墓……到底什么情况？那‘替嫁’……”“嘘——！

” 母亲像被蝎子蜇了似的，猛地扑过来，一把捂住陈默的嘴，力气大得惊人。

她的手指冰凉，带着汗湿的粘腻，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她紧张地扭头望向门外，

压得极低的声音在发抖：“别提！不能提那个字！作孽啊……都是作孽……报应，

这是报应要来了……” 她松开手，神经质地反复擦拭着刚才捂过儿子嘴的手掌，

仿佛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妈！” 陈默抓住母亲颤抖的肩膀，“到底怎么回事？

我是记者！我得弄清楚！”“记者？” 母亲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

眼神里充满了陌生的惊恐和哀求，“别查了！默默，听妈的话，赶紧走！离开村子！

走得越远越好！那东西……那东西醒了！祠堂都镇不住了！” 她语无伦次，

身体筛糠一样抖起来。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癫狂的哭笑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

猛地划破了死寂的清晨，从隔壁破败的小院传来。那声音忽高忽低，时哭时笑，

夹杂着含混不清的呓语，听得人头皮发麻。是疯婆婆。陈默记得她，

村西头那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十几年前就彻底疯了，整天在村里游荡，捡垃圾吃，

见人就傻笑或者吐口水。村里人都说，她是年轻时守寡，儿子又夭折，活活熬疯的。

“又来了……又来了……” 母亲脸色惨白，捂住耳朵，缩着肩膀，

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墙角里。陈默皱紧眉头，那股焦糊味混合着疯婆婆的哭嚎，

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他转身大步走出家门，径直朝隔壁那间低矮、散发着霉味的土坯房走去。

院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疯婆婆蓬头垢面，蜷缩在院子角落一堆烂柴禾旁边，

身上裹着看不清颜色的破布片。她枯瘦如柴的手正死死抓着一把湿漉漉的泥巴，

拼命往自己脏污不堪的脸上涂抹，一边涂，一边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似哭似笑的呜咽。

“婆婆？” 陈默试探着叫了一声，尽量放柔声音。疯婆婆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扭过头。那双浑浊发黄、常年被眼屎糊住的眼睛，

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撬开了，直勾勾地射向陈默。那眼神空洞、冰冷，

深处却燃烧着一簇幽暗、痛苦、濒临疯狂的火焰。陈默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疯婆婆的嘴唇翕动着，沾满泥巴的牙齿露了出来。她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怪响，

像是在努力吞咽着什么。终于，几个破碎、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字眼，

从她干瘪的唇间挤了出来：“暴病？呵……呵呵……骗鬼呢……”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指向村西祖坟的方向，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活……活埋啊！

” 这声嘶吼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带着泣血的尖利和积压了不知多少年的恐惧，

了……那天……我躲在……坟圈子后头的……老槐树窟窿里……”她的眼珠瞪得快要凸出来，

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穿透了时空，

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现场：“花轿……红得……像血！

落地……就没声了……新娘子……新娘子没下来！”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无法形容的惊怖，

“……他们……他们把她……直接从轿子里……拖出来……塞……塞进棺材里！

那棺材……那棺材早就……钉死了一边！

哭啊……喊啊……用手抓……用脚踢……那木头……砰砰砰……砰砰砰……响得……像打雷！

”疯婆婆猛地用脏污的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体蜷缩成一团，筛糠般抖着，

仿佛那穿越了数百年的抓挠和哭喊声，此刻正无比清晰地在她耳边炸响。

……顺着棺材缝……往外渗……流到地上……像……像蚯蚓在爬……”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最后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呜咽，整个人缩在柴禾堆里，只剩下剧烈的抽搐。陈默僵立在原地，

清晨微凉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化作无数冰针扎进他的骨髓。

森的指骨、蜿蜒如活物的血迹……还有那绝望的、被厚厚棺木和黄土死死封住的哭嚎与抓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