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达拉书院!手机版

达拉书院 > 其它小说 > 一颗鸟蛋压垮三代人

一颗鸟蛋压垮三代人

你好买单 著

其它小说连载

长篇悬疑灵异《一颗鸟蛋压垮三代人男女主角高俊明黄美秀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非常值得一作者“你好买单”所主要讲述的是:男女主角分别是黄美秀,高俊明的悬疑灵异小说《一颗鸟蛋压垮三代人由网络作家“你好买单”倾情创描绘了一段动人心弦的爱情故本站无广告干精彩内容欢迎阅读!本书共计288021章更新日期为2025-07-06 20:29:33。目前在本完小说详情介绍:一颗鸟蛋压垮三代人

主角:高俊明,黄美秀   更新:2025-07-06 22:39:23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疯狂抽打着城隍庙那早已斑驳脱漆的厚重木门,

发出阵阵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咆哮。天色沉得如同打翻了的墨缸,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惨白的闪电撕裂黑暗的瞬间,才猛地照亮庙宇飞檐上那摇摇欲坠的鸟巢,

以及巢中几颗浑圆的蛋,在风雨中无助地瑟缩。“夫人!夫人您再撑撑!前面有座庙!

”丫鬟小翠的声音带着哭腔,被狂风撕扯得破碎不堪,几乎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雷鸣里。

她和一个粗壮的仆妇半架半拖着一位临盆在即的孕妇,

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泥泞不堪的野道上。那孕妇黄陈氏,腹部高高隆起,

每一次剧烈的宫缩都让她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汗水混着冰冷的雨水,

糊满了她苍白如纸的脸。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颤抖的身形,

每一次迈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孩子…孩子要出来了…”黄陈氏的声音气若游丝,

带着濒临极限的破碎感。“快!快开门!”仆妇用肩膀死命撞向城隍庙紧闭的大门。

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吱呀”一声,终于被撞开。

一股裹挟着尘土和湿冷腐朽气息的狂风猛地灌入庙堂,吹得供桌上的烛火疯狂摇曳,

几乎熄灭。神台上,泥塑的城隍爷和土地公神像在昏暗摇曳的光影里,面容显得模糊不清,

唯有那低垂的眼睑仿佛带着亘古的漠然。就在这狂风闯入的刹那,

屋檐下那个饱受摧残的鸟巢,终于彻底崩散。

一个小小的、灰褐色的影子伴随着细碎的断裂声,直直坠落下来。“啪嗒!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在空旷死寂的庙堂里骤然响起,压过了外面的风雨声。

一只尚未破壳的鸟蛋,正摔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蛋壳四分五裂,

粘稠的蛋清和里面隐约可见、刚刚成型的小小生命,混着一抹刺目的血丝,

在青砖上缓缓洇开,像一朵骤然凋零的、绝望的花。一只羽毛凌乱、体型不大的灰斑鸠,

紧随其后扑棱着翅膀落在地上。它歪着头,小小的、黑豆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滩狼藉,

似乎无法理解这瞬间降临的灭顶之灾。它围着那破碎的蛋壳,焦躁地蹦跳着,

发出短促而凄厉的“咕咕”声,用喙徒劳地拨弄着碎片,试图将那不成形的血肉拼凑回去。

黄陈氏被安置在角落勉强干燥些的草堆上,阵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她死死抓住小翠的手臂,

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翠…听着…若有不测,保孩子!

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她的眼神里是母兽般的决绝,仿佛燃烧着生命最后的火焰。

小翠泪流满面,拼命点头。无人注意到那只小小的斑鸠。它徒劳地绕着那滩残骸蹦跳了几圈,

小小的头颅猛地抬起,黑豆般的眼睛不再看地上的惨状,

而是死死钉在了高高神台上那庄严肃穆、却又透着无尽冷漠的城隍神像上。

“咕——咕咕——!”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悲鸣,骤然从它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竟盖过了庙外滚滚的雷声。那不是鸟鸣,更像是一个母亲灵魂被硬生生撕裂时发出的尖啸。

紧接着,那小小的身躯,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它猛地展开翅膀,不是飞向天空寻求生路,

而是像一枚离弦的灰箭,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决绝,

狠狠撞向庙堂正上方那块悬挂着的、沉重的“威灵赫奕”匾额!“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匾额纹丝不动,沾染了岁月的尘埃簌簌落下。那小小的灰斑鸠,

像一块破布般直直坠落,再次摔在它破碎的孩子旁边。脖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小小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几片灰褐色的羽毛,打着旋儿,

轻轻飘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就在同一刹那,一道半透明的、淡灰色的影子,

幽幽地从那小小的鸟尸上飘浮起来。影子渐渐凝实,依稀还是那只斑鸠的模样,

却放大了数倍,周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怨气,丝丝缕缕,

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锁链。它悬浮在半空,那双由纯粹怨毒凝聚成的眼睛,

如同两盏冰冷的鬼火,死死锁定在角落里痛苦呻吟、即将分娩的黄陈氏身上。“我的孩儿!

我的孩儿啊——!”凄厉的控诉直接在庙堂里每一个生灵的意识中炸响,带着刮骨般的寒意,

“你这妇人!害我孩儿性命!我定要你腹中骨肉偿命!要他不得好死!不得超生!

”怨魂的尖啸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小翠和仆妇头痛欲裂,浑身汗毛倒竖。神台上,

土地公矮小的神像表面,一层极淡的、温和的土黄色光芒瞬间亮起,

勉强将那怨魂散发的刺骨阴寒隔绝开些许,护住了角落里的黄陈氏。城隍神像上,

也泛起一层更为凝练厚重的青色光晕。“唉…”一声悠长沉重的叹息,

仿佛穿越了千百年岁月,直接在庙堂中响起。

一道身着玄色蟒袍、面容威仪中带着悲悯的虚影,自城隍神像上方浮现,

正是城隍爷的神识显化。他看着那怨气冲天的斑鸠魂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神明的威压,

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痴儿!那妇人生产在即,风雨交加,入庙避雨乃是求生本能。

风吹落巢,实属天意无常,无心之失。此乃意外,非存心害命!你如此纠缠,怨气冲天,

岂不损了自身阴德,永堕戾气之苦?”“无心之失?

”斑鸠怨魂的声音尖锐得几乎要撕裂空气,周身的黑气剧烈翻腾,“一句无心之失,

我孩儿的命就白白没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眼里只有人命金贵!

我们这些飞禽走兽的性命,难道就轻贱如草芥,活该被碾碎吗?!

”它猛地转向城隍爷的虚影,那怨毒的目光如有实质,“城隍!你若不替我主持公道,

让她的孩子也尝一尝这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滋味!我便用这口滔天怨气,缠死她!

缠死她全家!让他们世世代代不得安宁!我说到做到!”那“永世不得安宁”几个字,

带着血淋淋的诅咒意味,在风雨交加的庙堂里反复回荡,令人遍体生寒。

一直沉默的土地公虚影也在一旁显现,矮小的身影周围土黄色光芒流转,他捋着白须,

浑浊的老眼看了看痛苦挣扎的黄陈氏,又看了看怨气冲霄的斑鸠魂,沉沉叹息,

声音如同枯叶摩擦:“城隍大人,老朽多句嘴。这斑鸠执念太深,一口怨气若不能化解,

终究是个祸患。那黄家夫人乃大善信女,平素积德行善,香火虔诚,尤其得妈祖娘娘垂怜。

今日之事,虽是意外,但这怨气缠身,怕是…怕是要损她累世修来的阴德福报啊。

”城隍爷的虚影眉头紧锁,目光如电,扫过怨魂,又落回黄陈氏痛苦的脸上,

似乎在权衡天道的冰冷与人间的悲悯。良久,他那威严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带着一丝妥协的沉重:“也罢!那黄家,乃此地首富,家资巨万,良田千顷。

本座便许你一个机缘!你可愿转世投胎,投入这黄家夫人腹中,做她亲生女儿?

享尽黄家一世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受尽父母宠爱娇纵!这泼天富贵,

权当弥补你今日丧子之痛!如何?”城隍爷的声音带着神谕般的庄严,

刻意描绘着那触手可及的富贵温柔乡。那斑鸠怨魂周身翻腾的黑气,

在听到“首富”、“亲生女儿”、“一世荣华”时,竟诡异地凝滞了一瞬。

那双怨毒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动摇,

仿佛冰冷的坚冰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滔天的仇恨与唾手可得的、对生前卑微生命的极致补偿,

在它怨念凝聚的意识里激烈地撕扯着。“不过!”城隍爷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

带着不容置疑的神威,瞬间将那丝动摇的缝隙压了下去,“你需谨记!一旦投生黄家,

享了这富贵,消受了这福报,你这一口怨气便算散了!前尘旧怨,一笔勾销!

绝不可贪得无厌,再生事端,得寸进尺!否则,天律森严,定叫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可听明白了?!”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向斑鸠怨魂。它周身黑气剧烈地翻涌、收缩,

最终凝聚成一个更小、更浓黑的点,那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城隍爷,

又扫过下方痛苦呻吟的黄陈氏,里面翻腾着不甘、怨毒,

还有一丝被神威强行压下的、对那描绘中富贵的本能渴望。“哼!

”一声饱含无尽怨念与冰冷妥协的冷哼,直接在众人神魂中响起。

那浓黑的怨魂猛地化作一道扭曲的黑线,“嗖”地一下,

竟直接没入了黄陈氏高高隆起的腹部!“呃啊——!”黄陈氏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身体猛地向上弓起,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狠狠贯穿。随即,一股热流汹涌而出。“哇——!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终于刺破了庙宇内令人窒息的阴冷和怨毒,

带着新生命原始的、脆弱的生机,在风雨飘摇的城隍庙里回荡开来。

土地公的虚影看着那沾满血污、被小翠颤抖着捧起的女婴,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着那紧闭双眼、犹带一丝未散怨气的婴儿,低声喃喃,如同自语,又似告诫:“小冤家,

讨债…也要懂得分寸呐。莫要…讨过了头啊。”神台上的烛火猛地跳跃了几下,

城隍爷和土地公的虚影缓缓消散,只留下庙外依旧狂暴的风雨声,

和庙内新生婴儿断续的啼哭。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怨念。

时光如湍急的溪流,裹挟着无数砂石奔涌向前,眨眼便是二十年光景。富丽堂皇的黄府,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处处彰显着首富之家的气派。庭院中奇花异草争妍斗艳,

回廊下仆役如云,安静而有序地穿梭。然而,在这片锦绣繁华之下,

却总隐隐浮动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哗啦——!

”一声刺耳的瓷器碎裂声猛地从花厅方向炸开,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废物!一群废物!

”尖锐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骄纵和怒火,穿透精致的雕花门窗,

“本小姐要的是前朝官窑的雨过天青釉!不是这种满大街都是的破烂货!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养着你们有什么用?统统给我滚出去!

”几个捧着锦盒、战战兢兢的掌柜和伙计,连滚爬爬地从花厅里退了出来,个个面如土色,

额头冷汗涔涔。厅内,黄花梨木的八仙桌上,

一套崭新的、描金绘彩的细瓷茶具已经粉身碎骨,茶水泼溅得到处都是,

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污迹斑斑。一个穿着桃红色遍地金妆花缎褙子、满头珠翠的少女,

正柳眉倒竖,俏丽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容和骄横。她便是黄府唯一的千金,黄美秀。

二十年岁月将她从襁褓中的婴孩雕琢成了明艳动人的少女,

可眉宇间那股与生俱来的、仿佛全世界都欠她的戾气与蛮横,却随着年龄增长愈发炽烈,

如同淬了毒的玫瑰。“小姐息怒,小姐息怒!”贴身丫鬟春桃白着脸,

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大气不敢出,“是铺子里的人不长眼,

回头让老爷重重责罚他们便是。您可别气坏了身子。”黄美秀余怒未消,冷哼一声,

走到窗边镶嵌着巨大水银镜的梳妆台前,烦躁地拨弄着妆匣里堆积如山的珠翠首饰,

拿起一支赤金点翠镶红宝石的凤钗,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又嫌恶地丢开:“俗气!

都戴腻了!春桃,去!告诉‘宝庆楼’的刘掌柜,南洋新到的那批鸽子血宝石,

有多少我全要了!让他下午就送样子过来挑!还有‘霓裳阁’新出的那批浮光锦,所有颜色,

一样给我裁十身!”春桃的手一抖,差点又被碎瓷片划伤,

那…那鸽子血宝石…还有浮光锦…价值不菲啊…老爷上个月才说过…库里的现银…”“闭嘴!

”黄美秀猛地转身,凌厉的眼风扫过春桃,“我黄家金山银山堆着,难道还缺这点银子?

我爹就我一个女儿,他的钱不给我花,难道带进棺材里不成?快去!再啰嗦,

连你一起赶出去!”春桃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多言,慌忙应声退下。

黄美秀看着镜中自己那张明艳却写满任性的脸,

烦躁地将梳妆台上一个精致的珐琅彩胭脂盒扫落在地,发出又一声脆响。

她只觉得心头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看什么都不顺眼,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作对。

“秀儿…秀儿…”一个温和却难掩疲惫的声音传来。黄夫人陈氏扶着门框,

脸色有些苍白地走了进来,看到满地的狼藉和女儿脸上的怒容,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和无奈。

“你这又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娘!”黄美秀撅着嘴,满脸委屈地迎上去,

语气却依旧带着抱怨,“还不是那些不长眼的奴才!我要的东西都弄不来!还有爹爹,

整天就知道说省着点花,省着点花!咱们家缺那三瓜俩枣吗?抠抠搜搜的,烦死了!

”黄夫人看着女儿,心中五味杂陈。二十年前城隍庙里那场惊心动魄的生产,

那个怨气冲天的斑鸠魂魄投入女儿体内的瞬间…这些画面如同跗骨之蛆,时时在她心头浮现。

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她和丈夫黄天旺倾尽所有地宠爱娇惯,

只盼能用这无边的富贵温暖融化她心底可能残留的冰冷怨念。可结果呢?

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挥霍和日甚一日的乖张。家业再大,也经不起这样流水般的耗费啊。

她强压下心头的忧虑,柔声劝道:“秀儿,爹娘不是舍不得给你花。只是…这世道艰难,

家业经营不易。你爹他…前几日查账,愁得几宿没睡好。你如今也大了,

该懂点事了…”“懂事?懂什么事?”黄美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

“我怎么不懂事了?我花的是我自己家的钱!难道还要看外人脸色不成?娘!

您怎么也跟爹一样唠叨了?烦不烦啊!”她跺了跺脚,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叛逆。

黄夫人看着女儿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心口发闷,眼前微微发黑。她扶着额头,

身形晃了晃。“夫人!”旁边的嬷嬷赶紧上前搀扶。“娘!您没事吧?”黄美秀见状,

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但随即又被更浓的烦躁取代,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了吧?您快回去歇着吧,别在这儿教训我了!”她语气生硬,

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恼怒。黄夫人看着女儿那不耐烦的侧脸,心头一片冰凉。

二十年的富贵娇养,似乎并未融化那怨魂带来的一丝一毫戾气,

反而像是给它提供了最肥沃的土壤,让其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毒树。她疲惫地摆摆手,

在嬷嬷的搀扶下,黯然离开了花厅。黄美秀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

心头那点微弱的涟漪瞬间被更大的空虚和烦闷淹没。她抓起桌上一个白玉镇纸,

狠狠砸在地上。“砰!”又一件珍玩粉身碎骨。黄府的气氛,因黄美秀的婚事,降到了冰点。

“不行!绝对不行!”黄老爷黄天旺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他年近五旬,

原本富态红润的脸庞因这阵子的忧心和女儿的忤逆,显出几分憔悴的蜡黄,

此刻更是气得铁青。“那个高俊明,来历不明,油嘴滑舌!一看就是个心术不正的浪荡子!

他接近你,图什么?图的就是我黄家的万贯家财!秀儿,你醒醒吧!”“爹!

”黄美秀梗着脖子,像一只斗鸡,寸步不让,“俊明他才不是那种人!他对我一片真心!

你们就是嫌贫爱富,看不起他!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他!除了俊明,我谁也不嫁!

”她的声音尖利,充满了被阻挠的愤怒和一种近乎盲目的执拗。仿佛越是父母反对,

越能证明她这“爱情”的轰轰烈烈,越能彰显她反抗权威的“勇气”。黄夫人坐在一旁,

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她看着女儿眼中那熟悉的、带着毁灭意味的偏执光芒,

与二十年前城隍庙里那只撞向神匾的怨鸠何其相似!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真心?

哼!”黄天旺气得胡子直抖,“他若真心,就该堂堂正正上门提亲,三媒六聘!

而不是撺掇着你跟我闹!撺掇着你私定终身!秀儿,爹活了半辈子,看人比你清楚!

那人眼里只有贪婪,没有半分情意!你莫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啊!

”“你们就是偏见!就是看不起他!”黄美秀彻底被激怒,口不择言,“你们不答应是吧?

好!那我就跟他走!离开这个家!看你们还管不管得了我!”她猛地转身,就要冲出去。

“你…你敢!”黄天旺指着女儿,手指剧烈颤抖,一口气堵在胸口,眼前阵阵发黑,

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老爷!老爷!” “爹——!

”惊呼声瞬间响成一片。黄府上下顿时乱作一团。

请大夫、煎药、掐人中…忙活了小半个时辰,黄天旺才悠悠醒转,却是中风之兆,

半边身子麻木,口角歪斜,言语不清,只能躺在床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悲凉和绝望。

看着父亲瞬间苍老灰败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伤心,

黄美秀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一股尖锐的疼痛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张了张嘴,

那句决绝的“我偏要嫁”卡在喉咙里,竟一时没能吐出来。高俊明那张英俊却带着算计的脸,

父亲倒下时那灰败绝望的眼神,在她脑中疯狂撕扯。她第一次感到了茫然和一丝恐惧,

仿佛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然而,这丝动摇仅仅持续了一瞬。

高俊明不知何时溜进了她的闺房,温柔地拥住她,在她耳边吐着甜蜜而阴冷的气息:“秀儿,

别怕。你看,你爹娘为了拆散我们,连装病这种下作手段都用上了!

他们根本不在乎你的幸福!他们只在乎他们的钱,他们的面子!只有我,

才是真心爱你这个人…跟我走吧,等生米煮成熟饭,他们不认也得认!到时候,

整个黄家都是我们的…”那如毒蛇般的话语,

精准地浇灭了她心头刚刚燃起的一点微弱的愧疚和恐惧,

点燃了她叛逆的怒火和对所谓“自由爱情”的孤注一掷。就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当整个黄府都因老爷病倒而愁云惨淡、疲于奔命时,黄美秀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里面塞了几件贴身衣物和几件最值钱的首饰,在高俊明的接应下,像做贼一样,

从后门悄悄溜出了生养她二十年的黄府,投入了外面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雨幕之中。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宅院,没有去想躺在床上口不能言的父亲,

更没有去想以泪洗面的母亲。心中只剩下一种报复般的快意和一种奔向“自由”的虚妄兴奋。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冰冷刺骨,她却浑然不觉。她不知道,在她踏出后门的那一刻,

黄府祠堂角落里供奉的土地公神龛前,那炷日夜不熄的线香,青烟袅袅,

忽然诡异地打了个旋儿,然后倏地熄灭,只留下一截冰冷的灰烬。神龛里那尊矮小的泥塑,

低垂的眼睑似乎更加沉重了,无声地注视着这深宅大院里酝酿的悲剧。高俊明租住的小院,

远没有黄府的气派,处处透着拮据和敷衍。最初的浓情蜜意,如同被雨水冲刷过的劣质胭脂,

很快褪去了虚假的光泽,露出底下不堪的底色。“秀儿,你看,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高俊明搂着怀有身孕、小腹已微微隆起的黄美秀,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肚子,

语气却带着算计,“你爹娘现在还在气头上,不肯认我们。可我们总得为将来打算,

为咱们的孩子打算啊。”黄美秀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腹中胎儿的轻微动静,

心中充满了初为人母的柔软和对未来的憧憬,早已将父母和昔日富贵抛到了脑后。她仰起脸,

眼中是依赖和信任:“俊明,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高俊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声音更加温柔:“我想好了。与其寄人篱下,

看人脸色,不如我们自己干一番事业!证明给你爹娘看,我高俊明不是窝囊废!

我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真的?俊明,你要做什么生意?”黄美秀眼睛一亮。“南洋那边,

香料生意一本万利!”高俊明信誓旦旦,“我有个过命的兄弟,路子都趟平了!

只要有一笔本钱,最多三个月,翻几倍不成问题!到时候,咱们风风光光地抱着儿子回黄府,

你爹娘还能说什么?”“可是…本钱…”黄美秀面露难色。

她带出来的首饰早就被高俊明以各种借口“周转”得差不多了。“唉,难就难在这里。

”高俊明叹了口气,一脸愁苦,“我这兄弟说了,机会不等人。若是错过了这趟船期,

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除非…”他欲言又止,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黄美秀。“除非什么?

”黄美秀急切地问。高俊明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除非…能拿到你娘金库的钥匙。

我知道,你爹病着,钥匙肯定在你娘手里。咱们也不多拿,就借一笔启动资金,等赚了钱,

立刻连本带利还回去!神不知鬼不觉!这样既解了燃眉之急,又能证明我的能力,

两全其美啊!”“拿…拿我娘金库的钥匙?”黄美秀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抗拒,

“这…这怎么行?那是偷…”“怎么能是偷呢?”高俊明立刻打断她,一脸“受伤”的表情,

“我们这是借!是权宜之计!是为了我们一家三口的未来!秀儿,

难道你不想我们堂堂正正地回去,不想让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人看不起吗?

你忍心看他跟着我们受苦?”他句句戳在黄美秀的心坎上。对父母阻挠的怨恨,

对未来生活的焦虑,对孩子出身的担忧,以及对高俊明描绘的“光明前景”的渴望,

瞬间压倒了那点可怜的犹豫和道德感。“好…好吧。”黄美秀咬了咬嘴唇,

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我试试看。娘她…心软。”几天后,黄美秀挺着微微显怀的肚子,

在春桃的搀扶下,回到了阔别数月的黄府。府邸依旧气派,

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沉闷和衰败气息。下人们见到她,眼神复杂,敬畏中带着疏离。

黄夫人陈氏听闻女儿回来,又惊又喜又忧,慌忙迎了出来。

看到女儿憔悴的面容和隆起的腹部,她瞬间泪如雨下,

积压多日的担忧、思念、怨气全都涌了上来。

“娘…”黄美秀看着母亲明显苍老了许多的脸颊和鬓边新增的白发,心头掠过一丝酸楚,

但很快被更强烈的目的性取代。她扑进母亲怀里,放声痛哭,哭得情真意切,

诉说着“思念”和“后悔”,诉说着在外面的“艰难”和对父母的“愧疚”。

黄夫人本就心软,加上思女心切,看着女儿隆起的肚子,哪里还狠得下心肠?

很快便被黄美秀哭得肝肠寸断,抱着女儿心肝肉儿地叫着,怨气消了大半。接下来的日子,

黄美秀表现得异常“孝顺”,日日侍奉在父亲病榻前,嘘寒问暖,

端茶递药尽管笨手笨脚,又陪着母亲说话解闷。黄夫人只当女儿吃了苦头终于懂事了,

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戒备之心大减。终于,在一个看似寻常的午后,机会来了。“娘,

您看爹这药,是不是快煎好了?”黄美秀陪着母亲在父亲房中,状似无意地问。

黄天旺中风后精神时好时坏,此刻昏昏沉沉地睡着。黄夫人看了看时辰:“嗯,差不多了。

我去小厨房看看,你在这儿守着爹。”她起身,

顺手将腰间系着的一枚小巧精致的黄铜钥匙解下,

放在床头小几上——那正是金库内库的钥匙。“娘,您去吧,我看着爹。

”黄美秀乖巧地应着,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那枚黄铜钥匙上。

黄夫人刚走出房门,黄美秀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

一把抓起那枚还带着母亲体温的钥匙,紧紧攥在手心,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她心脏狂跳。

她迅速从袖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假钥匙放回原处,然后深吸一口气,

强作镇定地坐回床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片刻后,黄夫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进来。

黄美秀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母亲去碰那钥匙。幸而黄夫人心思都在丈夫身上,

小心地扶起黄天旺喂药,并未留意。黄美秀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父亲的房间,

径直溜出府,将钥匙交给了在巷口焦急等待的高俊明。“成了!秀儿,你真是我的福星!

”高俊明接过钥匙,眼中爆发出狂喜和贪婪的光芒,狠狠亲了她一口,“等着!

我今晚就去‘取’本钱!咱们的好日子,马上就来!”他眼中闪烁的,

是毫不掩饰的、饿狼般的凶光。黄美秀看着他兴奋离去的背影,

心头莫名地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隆起的肚子,那里,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安静地成长。

一丝微弱的、属于母亲本能的恐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出来。夜幕,再次降临。这一次,

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带着不祥的预兆。子夜时分,万籁俱寂。黄府高大的院墙下,

几条鬼鬼祟祟的黑影如同暗夜滋生的毒虫,悄然汇聚。“明哥,真…真要进去啊?

”一个矮个子混混看着黄府紧闭的朱漆大门和高耸的院墙,声音有点发虚,

“这可是黄家…”“怕什么!”领头的高俊明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温柔,只剩下狠戾和贪婪,

他掂量着手中那枚冰凉的黄铜钥匙,如同握着开启宝库的权柄,“钥匙在手,

里面的金银珠宝就是咱们的!干完这一票,够咱们兄弟逍遥半辈子!动作麻利点!

”他熟练地带着人绕到后院一处相对僻静的墙根,借着夜色的掩护,搭起人梯,

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落地时,

高俊明心中涌起一股病态的兴奋——这曾经高不可攀、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地方,

如今在他脚下如同不设防的羊圈!凭借着黄美秀昔日闲聊时透露的府内布局,

几人如同熟悉自家后院般,轻车熟路地摸向内宅深处,黄夫人居住的院落。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金库就在正房旁边的耳房内!只要避开巡逻的家丁…然而,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们刚刚摸到主院月洞门边时,正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黄夫人陈氏披着一件外衣,手里端着一盏小小的油灯,似乎是被什么惊醒,想出来看看。

昏黄的灯光骤然照亮了月洞门边几张惊愕又狰狞的脸!“啊——!”黄夫人吓得魂飞魄散,

油灯脱手坠地,“啪”地一声摔得粉碎!火光熄灭的瞬间,

她清晰地看到了领头那人——高俊明!“岳…岳母大人…”高俊明也懵了,

下意识地喊了一句,随即意识到暴露,眼中凶光毕露,“抓住她!别让她喊人!

”几个混混立刻如恶狼般扑了上去。黄夫人惊恐地挣扎,嘶声大喊:“来人啊!有贼!

救命啊——!”她毕竟是当家主母,危急时刻爆发出的力气不小,

指甲狠狠抓在一个混混脸上,留下几道血痕。“妈的!臭婆娘!”那混混吃痛,

反手狠狠一巴掌掴在黄夫人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几乎晕厥。“住手!别在这儿动手!

”高俊明低吼,他怕惊动更多人,当机立断,“捂住嘴!拖走!拖到城外再说!

”一块散发着汗臭和霉味的破布狠狠塞进了黄夫人的嘴里,堵住了她绝望的呼喊。

几条黑影七手八脚地架起挣扎不休的她,如同拖拽一袋货物,迅速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就在黄夫人被拖出院落的瞬间,正房内供桌上,那尊小小的、不起眼的城隍神像前,

常年供奉的一盏油灯,灯芯猛地一跳,爆出一朵幽蓝色的火花,随即“噗”地一声,

彻底熄灭!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与此同时,

黄府后花园假山旁的土地祠里,那尊矮小的泥塑土地公,

一直低垂的眼睑似乎微微抬起了一瞬,泥塑的嘴角,仿佛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

发出一声只有冥冥中才能听闻的、沉重的叹息。城隍庙内,青烟缭绕。

泥塑的城隍爷端坐神台,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

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下方,一身土黄布袍的土地公拄着拐杖,佝偻着背,

脸上沟壑纵横,此刻更是愁云密布。“城隍大人,”土地公的声音带着泥塑般的干涩和沉重,

“黄家…出事了。那陈氏,被那狼心狗肺的赘婿掳走了!看那方向,怕是凶多吉少啊!

”他手中的拐杖重重顿了一下地砖,“那斑鸠转世,讨债…讨得太过头了!再这样下去,

黄家夫妇积累的福报阴德,怕是要被这孽障彻底耗尽了!”神台上,

城隍爷泥塑的嘴唇似乎并未开合,一个宏大而低沉的声音却直接在庙堂中震荡开来,

带着一丝冰冷的无奈:“天道轮回,自有其律。怨气既生,讨债索偿,亦是因果一环。

本座当年判其转世黄家,享一世富贵以偿其丧子之痛,已是网开一面。如今怨气未消,

变本加厉,引狼入室…此乃其自身劫数,亦是黄家命中该有之劫难。非到万不得已,

神…亦不可强加干预。”土地公浑浊的老眼猛地抬起,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神像,

里面翻腾着罕见的激动:“大人!话虽如此!可那陈氏,一生虔信,广积善缘!那黄天旺,

虽有纵女之过,却也修桥铺路,周济乡里无数!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因那无心之失,

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这…这公道何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质问,一丝悲怆。

庙堂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线香燃烧的细微“哔啵”声,更添压抑。过了许久,

那宏大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公道…在人心,亦在神目。

举头三尺有神明,是非功过,皆在簿中。然…时机未至,强求反易生变。你且…静观其变吧。

”土地公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那佝偻的背,似乎弯得更深了。他拄着拐杖,

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缓缓消失在了庙堂角落的黑暗中。那一声“静观其变”,

如同千斤重担,压在他心头。城外荒郊,一处废弃的破砖窑。

高俊明一把将堵着嘴、捆着双手的黄夫人陈氏狠狠推搡进去。

女人踉跄着摔倒在冰冷的碎砖和尘土里,发髻散乱,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渗血,

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愤怒,死死瞪着眼前这个曾经她女儿拼死也要嫁的“良人”。

“高俊明!你这畜生!天打雷劈的畜生!”嘴里的破布被扯掉,黄夫人嘶声咒骂,

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闭嘴!老东西!”高俊明此刻撕下了所有伪装,

脸上是赤裸裸的狰狞和疯狂,“要怪就怪你女儿蠢!还有你们黄家不识抬举!

”他一步步逼近,眼中闪烁着凶残的光,“本来只想拿点钱远走高飞,

现在…留着你就是个祸害!”他从腰间猛地拔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月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芒,直直刺向黄夫人的心口!那瞬间的杀意,

凝固了空气!黄夫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就在刀尖即将触及衣襟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在高俊明手中,竟如同活物般猛地一扭!

一股冰冷滑腻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的手腕!高俊明惊骇欲绝地看去,

只见握在手中的哪里还是什么匕首?分明是一条通体雪白、鳞片森冷的毒蛇!

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猩红的信子“嘶嘶”吞吐,冰冷的竖瞳正死死盯着他!“啊——!

蛇!蛇!”高俊明吓得魂飞天外,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甩手,

用尽全身力气想将那条诡异的白蛇甩脱!那白蛇被甩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

落地的瞬间,白光一闪,竟又变回了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尘土里。

“鬼…鬼啊!”旁边的几个混混吓得屁滚尿流,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啊!我身上!好多蜘蛛!” “救命!滚开!滚开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只见那些混混身上,不知何时竟密密麻麻爬满了拳头大小的黑色蜘蛛!

毛茸茸的腿飞快地在他们脸上、脖子上、衣服里乱窜!那诡异的景象,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有鬼!有妖怪!快跑啊!”恐惧瞬间压倒了贪婪,

混混们再也顾不上什么金库钥匙、黄夫人了,

如同无头苍蝇般惨叫着、拍打着身上的“蜘蛛”,连滚爬爬地冲出破砖窑,

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高俊明也是吓得亡魂皆冒,看着地上那把静静躺着的匕首,

又看看身上似乎并无异样,但刚才那冰冷滑腻的触感和满眼蜘蛛的幻觉是如此真实!

他哪里还敢停留?连滚爬爬地也逃了出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破砖窑里,

瞬间只剩下惊魂未定、瘫软在地的黄夫人,和那个同样吓傻了的、跟着被掳来的小丫鬟。

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如同噩梦。“夫人…夫人…”小丫鬟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爬过来给黄夫人解开绳索。黄夫人浑身都在颤抖,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她看着地上那把普通的匕首,又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想起刚才那匪夷所思的景象,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混乱的脑海——妈祖娘娘!一定是妈祖娘娘显灵了!“快…快走!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黄夫人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浑身的疼痛和狼狈,

抓住小丫鬟的手,“去…去港口!老爷…老爷今天要去南洋的船…应该还没开!

港口离这不远!快!”主仆二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出破砖窑,

一头扎进茫茫的夜色之中,朝着记忆中港口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亡命奔逃。

背后那废弃的砖窑,如同巨兽张开的黑口,渐渐隐没在无边的黑暗里。黄天旺躺在病床上,

中风的后遗症让他半边身体依旧麻木僵硬,口齿不清。但心中那巨大的不安,

如同冰冷的铁爪,死死攥紧了他的心脏。自妻子昨夜惊鸿一瞥般短暂出现又消失后,

那股不祥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夫人…夫人…”他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焦虑。“老爷,您别急,夫人许是去庙里给您祈福了…”管家在一旁宽慰,

可自己的声音也透着不安。黄天旺艰难地摇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猛地用尚能活动的左手,死死抓住管家的衣袖,眼中是近乎哀求的急切光芒。

管家看着老爷眼中那份无法言说的焦灼,终于一咬牙:“备车!快备车!老爷要出去!

”几名家丁七手八脚地将黄天旺抬上马车。他根本说不出具体去哪里,

只是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用左手颤巍巍地指着城外的方向,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指令。

马车在颠簸的土路上疾驰。天色越来越暗,最后一丝天光也被浓重的暮色吞噬。

黄天旺的心也一点点沉入冰冷的谷底。就在他几乎绝望时,马车转过一个荒僻的山坳。前方,

一辆破旧的骡车,正慢悠悠地行驶在昏暗的路上。车辕上坐着一个戴着斗笠的车夫。

就在骡车驶过一片稀疏树林的阴影时,借着惨淡的月光,黄天旺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

他看到了!看到了骡车那破旧的车帘被风吹起的一角!

里面那个蜷缩着的、穿着熟悉的藕荷色衣衫的侧影——正是他魂牵梦萦的妻子陈氏!

“停…停…追…追…”黄天旺激动得浑身颤抖,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车厢壁,

含糊不清地嘶吼。车夫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猛地一鞭抽在马臀上。马车加速,

朝着那辆骡车追去。然而奇怪的是,无论他们怎么加速,

那辆破旧的骡车始终就在前方不远不近的地方,仿佛永远也追不上。追着追着,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景象变得越来越荒凉偏僻。终于,在一个岔路口,

那辆骡车拐上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

最终停在了一处孤零零的、看起来早已废弃的大宅院门口。车夫跳下车,掀开车帘,

里面的人影似乎被搀扶着走了进去,然后车夫也跟了进去,大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黄天旺的马车停在宅院外。那宅院黑黢黢的,没有一丝灯火,如同巨兽蛰伏在黑暗中,

散发着阴森不祥的气息。“老爷…这地方…看着邪性啊…”管家看着那黑洞洞的大门,

只觉得后背发凉。黄天旺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妻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他挣扎着,

在家丁的搀扶下,艰难地下了马车。他指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催促声。

两个胆大的家丁上前,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布满蛛网和灰尘的木门。

“嘎吱——”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霉味、尘土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借着家丁手中灯笼昏黄摇曳的光线,黄天旺看清了里面的景象,瞬间如坠冰窟!

这根本不是什么宅院,而是一个巨大、空旷、废弃的仓库!靠着四面墙壁,

密密麻麻地躺满了人!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如同码放整齐的货物!他们大多闭着眼,

气息微弱,有的手脚上还带着明显的镣铐磨出的血痕!而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一个穿着藕荷色衣衫的熟悉身影,正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正是他的妻子陈氏!

“夫…夫人!”黄天旺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的呼喊。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如同巨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他挣扎着要扑过去。就在这时!

脑后传来一阵恶风!一个沉重的硬物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剧痛伴随着无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黄天旺高大的身躯晃了晃,

像一截被砍倒的朽木,重重地砸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人事不省。“什么?!

爹娘都…都死了?!”黄美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下意识地护住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花珠,

那个被高俊明带来、自称是“经验丰富月婆”的女人,此刻脸上哪还有半分和善?

只有刻薄的冷笑和毫不掩饰的恶毒。她双手叉腰,像看垃圾一样看着黄美秀:“不然呢?

你以为你爹那病歪歪的身子骨,你娘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被歹人掳走,还能活?别做梦了!

尸骨都找不到了!你现在就是个克死爹娘的扫把星!也就俊明心善,还肯收留你!

”“不…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黄美秀如同疯魔般尖叫起来,

巨大的恐惧和悲痛瞬间击垮了她。父母往日或严厉或慈爱的面容在眼前交替闪现,

父亲病榻上绝望的眼神,母亲鬓边的白发…像无数把尖刀在她心上来回搅动。

而眼前这个高俊明所谓的“表姐”,那恶毒的嘴脸,更是让她瞬间明白了所有!骗子!

都是骗子!从始至终,高俊明接近她,就是为了黄家的钱!什么爱情,什么未来,

全是精心编织的谎言!而她,为了这谎言,亲手将钥匙交给了恶魔,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爹娘!

悔恨、痛苦、愤怒、绝望…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彻底淹没。“俊明!高俊明!

你给我出来!出来说清楚!”黄美秀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跌跌撞撞地冲向里屋,

想找高俊明质问。“站住!”花珠一步上前,粗暴地拦住她,眼中凶光闪烁,“俊明忙着呢!

没空见你这丧门星!识相的就给我老实待着!不然…”“滚开!

”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让黄美秀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她猛地推开花珠,

不顾一切地冲出了这个让她窒息、让她恶心的“家”,一头扎进了外面沉沉的夜幕之中。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腹中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坠痛。黄美秀却浑然不觉,

她只是漫无目的地狂奔,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只想逃离那令人窒息的背叛和绝望。

父母惨死的消息如同魔咒在脑中轰鸣,

高俊明虚伪的嘴脸和花珠刻毒的诅咒反复撕扯着她的神经。“爹——!娘——!

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啊——!”她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声音在空旷的荒野里回荡,凄厉得如同鬼泣。不知跑了多久,力气耗尽。

腹部的剧痛越来越猛烈,像有一只大手在里面狠狠地撕扯、下坠。她终于支撑不住,

双腿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冰冷的泥水浸透了她的衣衫,寒意刺骨。

“呃…啊…”剧痛让她蜷缩成一团,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她意识到,孩子…孩子要出生了!

就在这荒郊野外,在这冰冷肮脏的泥地里!巨大的无助和恐惧彻底攫住了她。没有稳婆,

没有热水,没有干净的布…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风!

“孩子…我的孩子…”母性的本能让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泥土里。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褪下部分衣物,仰躺在冰冷的地上,屈起双腿。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越来越猛烈。汗水、泪水和泥水混合在一起,糊满了她的脸。

她只能凭着本能,在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宫缩来临之时,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推送。

“用力…孩子…快出来…快出来啊…”她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声音破碎不堪。冰冷的月光,

如同上苍冷漠的注视,惨白地洒在这片荒芜之地,

照亮了一个即将临盆的母亲最原始、最无助、也最惨烈的挣扎。每一次痛呼都耗尽她的生命,

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气。她感到自己正在被这无边的痛苦和绝望一点点撕裂、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哇——!”一声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婴儿啼哭,

终于划破了死寂的荒野!黄美秀浑身脱力地瘫软在泥水里,像一条离水的鱼,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用颤抖的、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手,摸索着,

将那个浑身湿漉漉、皱巴巴的小生命,艰难地抱到自己沾满泥污、却尚存一丝温暖的胸口。

看着怀中那小小的、闭着眼睛、本能地寻找着温暖和食物的婴儿,看着他微微翕动的小嘴,

一股汹涌的、从未有过的、纯粹而强大的母爱,如同温暖的洪流,

瞬间冲垮了她心中所有的怨恨、痛苦和绝望。冰冷的泪水混合着汗水,大颗大颗地滚落,

滴在孩子娇嫩的小脸上。“孩子…我的孩子…”她哽咽着,用脸颊轻轻蹭着婴儿的额头,

仿佛这是黑暗地狱里唯一的光,

“别怕…娘在…娘在…”就在这母子相拥、劫后余生的短暂温情时刻,

一个阴冷刻毒的声音如同毒蛇般从旁边响起:“哟,命还挺硬?小贱种都生下来了?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小编推荐

最新小说

最新资讯

标签选书

冀ICP备14013349号-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