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凡站在自家那扇掉漆的破旧防盗门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名为“生无可恋”的浓郁气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崭新的白T恤上,一滩黄白相间、造型抽象的不明物体正散发着可疑的腥气——那是十分钟前,一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鸽子,送给他的、精准无比的“生日祝福”。
位置刁钻,正中胸口,仿佛特意瞄准了他那颗因为贫穷而格外脆弱的小心脏。
左腿裤管湿了大半,还沾着可疑的、散发着下水道芬芳的淤泥——这是他为了躲避那只“空投炸弹”的鸽子,惊慌后退时,一脚踩进路边那个不知道被哪个缺德鬼偷走了井盖的窨井里留下的纪念品。
冰凉黏腻的触感,至今还缠绕着他的小腿肚。
脸上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奶油渍和可疑的彩色碎屑——这是他唯一的死党,王小胖同志,倾情奉献的“生日惊喜”——一个据说能喷出浪漫彩带的蛋糕。
结果彩带没喷出来,蛋糕内部那坨被王小胖信誓旦旦保证“绝对安全”的化学物质倒是非常给面子地……炸了。
炸得贺小凡一脸懵逼,炸得王小胖抱头鼠窜,炸得蛋糕店老板差点报警索赔清洁费。
哦,对了,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桶刚买的、散发着廉价香气的红烧牛肉面。
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最后的生日仪式感。
然而此刻,这桶泡面看起来也那么的不怀好意——因为它没有叉子!
是的,没有叉子!
贺小凡在便利店货架最底层扒拉了半天才找到的唯一一桶特价泡面,命运之神仿佛觉得他今天的倒霉指数还不够高,非常贴心地帮他抽走了里面的塑料叉子!
“二十西岁……”贺小凡抹了把脸,试图擦掉并不存在的眼泪,结果只蹭了一手混合着鸟屎干涸物、淤泥和蛋糕渣的奇妙污渍,“这开年大礼包,是不是有点过于丰盛了?
丰盛得老子想报警啊!”
他自认是个乐观的倒霉蛋。
福利院长大,无车无房,存款常年稳定在三位数,在一家随时可能倒闭的小游戏公司当测试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对着屏幕里的BUG发出“亲切问候”。
人生信条是“活着就行,乐呵就好”。
靠着没心没肺的沙雕精神和一张还算能叭叭的嘴,硬是在这操蛋的生活里杀出一条血路。
但今天,他感觉自己那点可怜的“乐呵值”己经被这连环夺命倒霉套餐彻底榨干了。
“贼老天!
你是不是玩不起?”
贺小凡悲愤地对着楼道里忽明忽暗的声控灯竖起中指,“老子不就过个生日吗?
至于这么赶尽杀绝?
克父克母克朋友还不够,现在连桶泡面都不放过?!”
声控灯被他悲怆的怒吼吓得一个激灵,猛地亮起惨白的光,又在他绝望的眼神中迅速熄灭,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呵,倒霉凡。
“行,算你狠。”
贺小凡认命地叹了口气,掏出那串跟他一样饱经风霜的钥匙,准备打开这扇通往他唯一港湾——一个不足三十平、月租一千二、冬凉夏暖的单身狗窝——的门。
他现在只想立刻!
马上!
冲进那个狭小的卫生间,把自己从头到脚刷掉一层皮,然后抱着那桶没有叉子的泡面,用筷子(如果还能找到的话)或者干脆用手捞!
悲壮地结束这该死的二十西岁生日。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熟悉的、带着点卡顿的摩擦声。
就在他拧动钥匙,门锁“咔哒”一声弹开的瞬间——头顶,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仿佛空间被撕裂的呼啸!
“卧槽!
又来?!”
贺小凡汗毛倒竖,条件反射地就想抱头蹲防。
这倒霉催的一天,让他对任何来自上方的动静都充满了PTSD般的警惕。
然而,这次来的不是鸟屎,也不是花盆。
一道裹挟着微弱月白色光晕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又像是九天陨落的星辰,带着一股清冽的、仿佛雪山之巅寒梅初绽的幽冷香气,以一种极其不符合物理定律的优雅姿态,却又带着千钧之势,“砰”地一声——精准地砸进了贺小凡那还没来得及完全敞开的、充满了鸟屎、淤泥和蛋糕渣的、毫无防备的怀抱里!
“唔——!”
巨大的冲击力让贺小凡眼前一黑,胸口像是被攻城锤狠狠擂了一下,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他踉跄着后退好几步,后背“咚”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怀里的泡面桶脱手飞出,“啪叽”一声摔在地上,面饼碎了一地。
“嘶……”贺小凡疼得龇牙咧嘴,感觉自己肋骨可能断了两根。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里这个“天外来客”。
只一眼,他所有的疼痛和咒骂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美得完全不像凡人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贺小凡只在古装剧里见过的、样式繁复却又素雅至极的月白色广袖长裙,衣料轻薄如烟似雾,即使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也流淌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自带柔光滤镜。
乌黑如瀑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开,有几缕拂过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
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最苛刻的匠人用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眉眼如画,鼻梁挺翘,唇色极淡,像是初春枝头最娇嫩的花瓣。
此刻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脆弱地覆盖下来,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仙气。
然而,这份惊心动魄的美,此刻却被一种极致的虚弱和狼狈所笼罩。
她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脸色白得吓人,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干涸的、刺目的暗红色血迹。
那身华美的衣裙上,也有几处不易察觉的破损和焦痕。
贺小凡活了二十西年,第一次见到这种级别的“美色冲击”。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擂鼓。
但下一秒,一股更强烈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那点可怜的惊艳。
惊恐!
无与伦比的惊恐!
“我……我勒个去!”
贺小凡的声音都劈叉了,带着哭腔,“碰……碰瓷?!
仙人跳?!
大哥大姐你们玩得也太野了吧?!
从几楼跳下来的啊?
这演技,这道具服,这血包……奥斯卡欠你们十座小金人啊!”
他吓得魂飞魄散,第一反应就是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
可怀里的人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那冰凉柔软的触感和若有若无的奇异幽香,又让他莫名地不敢乱动。
更要命的是,就在他低头看她的这几秒钟里,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股平时只是让他觉得精力特别旺盛、偶尔会吸引点小麻烦的“暖流”(他自认为可能是年轻气盛火力旺),此刻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牵引,正不受控制地、丝丝缕缕地朝着怀中的女子涌去!
那感觉……就像身体里有个看不见的水龙头被拧开了,生命力(阳气)正哗啦啦地往外淌!
“不……不是吧?”
贺小凡脸都绿了,欲哭无泪,“搞什么啊?
吸星大法?
北冥神功?
大姐你碰瓷归碰瓷,别吸我阳气啊!
我这小身板儿本来就虚,再吸就成人干儿了!”
他手忙脚乱地想把人推开,可那女子似乎感觉到了他体内那股温暖阳气的靠近,即使在昏迷中,也下意识地朝他怀里更深处蜷缩了一下,苍白的眉头微微蹙起,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嘤咛。
这一下,像小猫爪子似的,挠得贺小凡动作一僵。
楼道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声控灯因为刚才的动静再次亮起,惨白的光线照在两人身上,一个狼狈不堪、惊恐万状,一个绝美无双、昏迷不醒,画面诡异又荒诞。
贺小凡看着怀里这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又感受着体内那不断流失的、让他莫名心慌的“暖流”,再看看地上那桶牺牲了的、没有叉子的泡面,以及自己胸口那坨己经半干的鸟屎……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悲愤、绝望、懵逼和一丝丝对美色本能怜惜的复杂情绪,如同火山爆发般首冲天灵盖!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楼道,发出了灵魂深处的呐喊:“救命啊——!!!”
“警察叔叔!
120!
119!
随便来个人啊!”
“我贺小凡今天出门是踩了哪路神仙的祖坟了啊?!”
“捡到个绝世美女是好事……但她好像快挂了!
还在吸我阳气!
这到底算艳遇还是谋杀啊?!”
“最关键的是——!”
贺小凡的哀嚎声调陡然拔高,充满了对现实最沉痛的控诉:“——老子的房租明天就到期了!
房东陈伯那个老抠门儿明天一早准来堵门!
我特么现在兜里就剩二百五!
现在家里多了个来历不明、看起来就贼能花钱的‘病号’……这日子还特么怎么过啊?!”
“被九尾狐赖上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下一章预告: 贺小凡会把这“烫手山芋”怎么办?
拖回家?
丢门口?
报警?
苏晚晚何时醒来?
强制契约如何签订?
同居的鸡飞狗跳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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