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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簪碎

柒越画 著

言情小说连载

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这里有一本柒越画的《银簪碎》等着你们呢!本书的精彩内容:主要角色是林秀儿,陈砚生的古代,大女主,逆袭,爽文小说《银簪医路长由网络红人“柒越画”创故事精彩纷本站纯净无广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35581章更新日期为2025-07-06 07:28:59。目前在本完小说详情介绍:银簪医路长

主角:陈砚生,林秀儿   更新:2025-07-06 07:4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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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都说陈砚生是文曲星下凡。村长爹把女儿秀儿许给他,供他十年寒窗。

---------夏末的蝉鸣,像是被黏稠的太阳熬煮过,一声接一声,

嘶哑又执着地粘在陈家坳每一寸滚烫的空气里。村东头那株歪脖子老槐树下,

更是聚着一团几乎凝滞的热气。几个光膀子的汉子摇着豁了口的蒲扇,

汗珠子顺着黝黑的脊梁沟往下淌,砸在晒得发烫的泥地上,“滋”地一声便没了踪影。

他们的目光,却都像被无形的线牵着,牢牢拴在村口那条通往官道的土路上。“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那声音劈开沉闷,带着一股子燥热的兴奋。土路的尽头,

果然出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身影走得并不快,甚至有些刻意的沉稳,

但那份竭力维持的从容,反而更清晰地透出一种轻飘飘的得意来。

阳光落在他簇新的青色襕衫上,浆洗得挺括硬朗,布料在走动间微微反着光,

刺得人眼睛发胀。那身青衫,是读书人中了童生才能穿的体面,

是陈家坳几十年没见过的鲜亮颜色。“砚生哥!是砚生哥回来了!”半大小子们率先炸了锅,

猴子似的蹿出去,欢呼着迎了上去,赤脚拍打着尘土飞扬的路面。“瞧瞧!瞧瞧!

我就说砚生是文曲星老爷座下的书童托生的!这不,童生老爷到手了!”树下,

赵三叔把蒲扇拍在大腿上,震起一片灰。“可不嘛!林家老哥这眼光,啧啧,毒!

早早就把秀儿许了过去,这些年白米细面,束脩银子,流水似的供着,值!太值了!

”旁边李婶子咂着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仿佛那童生的荣光也能沾上她家一丝半点。

人群呼啦啦地围了上去,像骤然被投入石子的池塘。

陈砚生——那个被簇拥在中心的青色身影,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

矜持地朝左右拱手,口中说着“侥幸,侥幸”,可那微微扬起的下巴,

那眼底深处压不住的光,却明晃晃地写着“理所应当”。“砚生哥!县令老爷发的榜文,

真有你名字?”一个半大小子挤在最前头,仰着脸,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光。陈砚生抬手,

似乎想习惯性地摸摸对方的头,手伸到一半,却又顿住了。

他目光扫过那小子沾满泥点、汗湿得贴在前额的粗布褂子,

还有那双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光脚,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那手便轻轻落在了自己一尘不染的青色袖口上,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嗯,

侥幸忝列。”他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刻意拉长的、文绉绉的调子,

像是在学堂里诵读圣贤文章,“县尊大人亲点的名次,尚可。

”他不再理会那些带着汗味和泥土气息的兴奋追问,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

精准地落在了人群外围。林秀儿就站在那里。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粗布衣裙,

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纤细却透着劳作留下的韧劲。她似乎刚从灶间出来,

额角还沾着一点细细的柴灰。她安静地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心、仿佛镀了一层金光的陈砚生,

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有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映着夏日的阳光,也映着他青色的身影,

平静得像一泓深潭。陈砚生拨开人群,一步步朝她走来。喧闹声在他身后渐渐低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焦着在这对未婚夫妻身上。空气里的热浪似乎更黏稠了,

带着一种无声的、沉甸甸的期待。他在她面前一步远站定。阳光落在他崭新的青衫上,

也落在他年轻却已显出几分刻薄相的脸上。他看着她,

看着这个他自小定亲、林家供养他十年苦读的姑娘。她身上有淡淡的皂角味,

混杂着灶间烟火和草药的气息——这气息熟悉得令人厌倦,带着泥土和汗水最原始的味道,

与他身上崭新的布料浆洗后的清香格格不入。他从宽大的袖袋里取出一样东西。

阳光落在那东西上,猛地跳起一团刺眼的白光。是一支银簪。簪身细细的,

簪头被打磨成简单的花苞形状,工艺算不得多么精巧,但在陈家坳这地方,

已是罕见的贵重物件。银光闪闪,衬得他指尖都亮了几分。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紧接着是嗡嗡的议论。“银的!是银簪子!”“哎呦喂,砚生可真舍得!到底是童生老爷了!

”“秀丫头有福气啊!”林秀儿看着那支递到眼前的银簪,

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她瞳孔里跳跃。她微微抬眸,对上陈砚生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

但那光亮背后,

藏着一丝她熟悉的、极力掩饰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的东西——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一种仿佛在掂量货物价值的估量。那目光掠过她洗旧的衣领,掠过她并不细嫩的手指,

最终停留在她素净的发髻上。“拿着吧,”陈砚生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嗡嗡声,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温和,“我如今是童生了,

你…也不能太素净。”他顿了顿,嘴角那丝笑意加深了些,仿佛在说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又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土包子么,戴玉的不像样,这个银的,正好配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奇异地静了一静。方才还喧闹的羡慕和赞叹,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有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李婶子张着嘴,

那句“有福气”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赵三叔摇蒲扇的手也停了,

浑浊的眼睛在陈砚生矜持的笑脸和林秀儿平静无波的面孔之间来回扫视。土包子。这三个字,

像三根冰冷的银针,精准地刺穿了夏日午后燥热的空气,也刺在林家十年如一日的供养上。

刺得人心头发凉。林秀儿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那支冰冷的银簪就悬在她眼前,

反射着毒辣的阳光,刺得她眼睛有些发酸。她看着陈簪上移开,重新落回他脸上。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爹娘说,无功不受禄。”陈砚生微微一怔,

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回应。周围那令人难堪的寂静更沉了。“什么禄不禄的,

”他很快调整了表情,带着一种读书人对“愚昧”的宽容,甚至伸手,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将那支银簪直接插入了林秀儿乌黑的发髻中。

冰凉的金属触碰到头皮,激得林秀儿微微一颤。他动作看似温柔,

指尖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仿佛在完成一件物品的装点。“我如今是童生了,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给你,你就安心收着。”他退后半步,端详着插在她发间的银簪,

那一点冰冷的亮色在她朴素的发髻上显得突兀又扎眼。他满意地点点头,

像是在欣赏一幅刚刚完成的、符合自己心意的画作,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宣告,“以后,

自然还有更好的。”林秀儿垂下了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抬手去碰那支簪子。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像一株沉默的树,任凭那冰冷的银光在她发间无声地嘲笑着什么。众人面面相觑,

方才那点被“土包子”三个字刺破的尴尬,

又被陈砚生这理所当然的“恩赐”姿态覆盖了过去。羡慕和惊叹再次小心翼翼地浮了上来,

只是这一次,多少掺了点别样的滋味。“到底是读书人,讲究!”“秀丫头,好福气哟!

”林秀儿听着这些声音,感觉发髻上那支银簪仿佛有千斤重,坠得她头皮生疼。

那冰冷的金属,带着陈砚生指尖残留的、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牢牢地钉在了她的头上,

也钉在了她的心上。她微微侧过脸,避开那些探究的目光,望向自家院子的方向。

阳光白得晃眼,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汗水的味道。这福气,沉甸甸的,带着银子的冰冷,

和一种直刺骨髓的羞辱。日子像村口那条浑浊的河,裹挟着沙,不紧不慢地流淌。

陈砚生中了童生后,架子端得越发足了。青衫浆洗得愈发勤快,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

目不斜视,仿佛多看那些在泥地里刨食的村人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

他依旧住在林家那间最敞亮、最通风的西厢房——那是林老爹特意为他腾出来的读书处。

林家的饭桌上,也依旧顿顿有他最爱吃的腊肉炒笋干,细米白面紧着他先用。

林老爹老实巴交,总觉得女婿是文曲星下凡,将来要中举人、做大官的,

自家这点供养是天经地义,更是沾光。林母偶尔看着家里日渐空瘪的米缸和丈夫累弯的腰,

夜里对着油灯叹气,却也不敢多说一句。只有林秀儿,越来越沉默。她依旧操持家务,

下田劳作,只是去村西头孙婆婆家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孙婆婆是陈家坳唯一的“药婆子”,年轻时跟着游方郎中学过些本事。

她家那间低矮的泥坯房,永远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苦涩和清香的草药味儿。林秀儿每次去,

都带着一小捆自己从后山采来的、晒得半干的草药。孙婆婆眼神不好,摸索着辨认,

用枯瘦的手指点拨她:“这个紫苏,叶子背面带点紫红的最好,发汗解表…这车前草,

叶子宽厚、穗子饱满的,利尿…晒的时候,阴干,莫要暴晒,

失了药性……”林秀儿听得极认真,眼睛亮亮的,像干涸的河床里终于渗进了清泉。

她帮孙婆婆收拾晾晒的药材,学着辨认那些或奇形怪状或平平无奇的根茎叶花,

手指沾染上泥土和草汁的气息。这气息让她觉得踏实,比那支冰冷的银簪更让她心安。

她开始偷偷攒下几个鸡蛋,托人从镇上的旧书摊换回几本纸张发黄、边角卷起的医书,

《本草蒙筌》、《汤头歌诀》……字是半猜半认,图是模糊不清,她却如获至宝,

趁着灶膛的火光,或是月明星稀的夜晚,躲在柴房里,就着一点微弱的光,

一个字一个字地啃。这成了她灰扑扑的日子里,唯一一点属于自己的、隐秘的亮色。

秋老虎的余威还在肆虐,晌午的日头像下了火。林家小院被晒得一片白晃晃,

地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林秀儿刚在灶间忙活完午饭,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她顾不上歇息,把一背篓白天在后山采的草药搬到院子中央。草药已经半干,

散发出浓烈而复杂的苦香,有鱼腥草的腥涩,有艾草的辛烈,还有蒲公英的微甘。

她把背篓里的草药小心地倾倒在一块洗净的旧竹席上,仔细地摊开、铺匀,

让每一片叶子都尽可能多地接触到阳光。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滴在席子上,

瞬间就被吸干。她正弯腰整理一丛车前草,院门口传来脚步声。是陈砚生回来了。

他刚去邻村参加了一个童生小聚,喝了点酒,脸上带着薄红,脚步也有些虚浮。

那身青衫依旧板正,只是领口沾了些酒渍。他皱着眉走进院子,

那股浓烈的草药味儿像一道无形的墙,迎面撞了上来。“咳咳!

”他嫌恶地用手在鼻子前使劲扇了扇,仿佛那药味是什么污秽之物,

目光扫过院子里铺开的草药和蹲在地上的林秀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什么味儿?

难闻死了!又在弄这些乱七八糟的草根树皮?”他的声音因为酒意而拔高,

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烦躁和鄙夷。林秀儿的手顿在半空,捏着几片车前草叶子。

她慢慢直起身,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无风的古井。这沉默似乎激怒了陈砚生。

他几步走到竹席边,抬脚就朝那铺得整整齐齐的车前草踢去!粗糙的鞋底带着泥土和草屑,

狠狠碾在青翠的叶片上。“哗啦!”竹席被踢得歪斜,

上面辛苦采来、摊晒的草药顿时遭了殃。鱼腥草被踩烂,渗出汁液,艾草被踢散,

带着灰尘滚到泥地上。一股更浓烈、更浑浊的草药气息猛地爆开。“跟你说过多少次!

”陈砚生指着林秀儿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脸上,酒气和怒气混合在一起,

“你是要给我做娘子的人!妇道人家,懂不懂规矩?整天跟这些下九流的东西混在一起,

采药?晒药?像什么样子!传出去,我陈砚生的脸往哪搁?

人家会说我的女人是个不入流的药婆子!丢人现眼!”他的声音又尖又利,像砂石刮过铁皮,

刺破了小院的宁静。隔壁似乎有探头张望的动静,又很快缩了回去。

林秀儿的目光从他那张因愤怒和酒精而扭曲的脸上移开,落在地上狼藉的草药上。

被踩烂的鱼腥草叶黏在泥土里,像一片片破碎的绿痕。她依旧没说话,默默地蹲下身,

伸出手,想去拾掇那些还能用的艾草叶子。“还弄?!”陈砚生见她这无声的反抗,

更是火上浇油。

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柴房门口露出的一个破旧书角——那是林秀儿昨夜看过后,

匆忙塞在柴堆旁还没来得及收好的《本草蒙筌》。为了不被陈砚生发现,

她一直都将东西藏在柴房,念叨着读书人脸面的陈砚生从不会进这种地方。

一股邪火直冲顶门!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弯腰粗暴地将那本卷了边的旧书从柴堆里扯了出来!

泛黄发脆的书页被他抓得哗啦作响。“好啊!我说你怎么死性不改!

原来还藏着这些腌臜东西!”陈砚生像抓住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证据,将书高高举起,

脸上的鄙夷和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看医书?你认得几个字?也配看这个?下九流!

都是下九流的东西!学了这些,你还想悬壶济世不成?痴心妄想!简直是我陈家的耻辱!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狠狠地将那本旧书摔在地上!沾着泥巴的靴子紧跟着就踏了上去,

用尽全身力气般,发狠地踩碾!薄脆的书页在沉重的鞋底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像是骨头被生生碾断。墨色的字迹和模糊的草药图瞬间被污浊的泥泞覆盖、揉烂。“踩!

我让你看!让你学这些丢人现眼的东西!”他一边踩,一边骂,额上青筋暴跳,

仿佛脚下踩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他仕途上某个肮脏的污点,

一个试图玷污他“读书人”清贵身份的卑贱玩意儿。林秀儿蹲在狼藉的草药边,

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她没有抬头去看陈砚生那张狰狞的脸,

也没有去看那本在泥泞中迅速变得面目全非的《本草蒙筌》。她的目光,

死死地盯在陈砚生踩在书上的那只脚上。那只脚穿着林家给他纳的千层底布鞋,

针脚细密厚实。鞋底边缘,沾满了被她辛苦采来、又被他亲手碾入尘泥的草药碎屑和湿泥。

书页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一下下,像是直接踩在了她的心上。她维持着那个半蹲的姿势,

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凝固了。

院子里只剩下陈砚生粗重的喘息和他靴子碾踏书页的、令人牙酸的“嚓嚓”声。

阳光依旧毒辣,晒得人头皮发烫,可林秀儿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

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她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是那低垂的眼睫下,有什么东西,

彻底熄灭了。像一盏熬干了油的灯。陈砚生终于发泄够了,喘着粗气停下来,

嫌恶地踢开脚下那团沾满泥污、几乎看不出原貌的纸团,仿佛踢开一滩秽物。

他理了理自己蹭上泥点子的青衫下摆,用一种混杂着厌恶和施舍般的高傲眼神,

瞥了一眼依旧蹲在地上、如同石雕般的林秀儿。“晦气!”他啐了一口,转身拂袖而去,

径直走向他那间宽敞通风的西厢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那声响,

像是对这场单方面审判的最终宣判。院子里只剩下死寂。破碎的药草在日光下迅速萎蔫,

散发出一种衰败的苦涩。那团被踩烂的书纸,像一块肮脏的疮疤,粘在泥地上。过了许久,

久到西厢房里传出不耐烦的催促吃饭的声音,林秀儿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直起了腰。

她的动作僵硬,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生涩的摩擦声。她走到那团污纸旁,蹲下,

伸出手指,一点一点,极其小心地将那浸透了泥污、几乎粘连在一起的纸页分开。

她的指尖沾满了黑泥,微微颤抖着,将那破碎的书页,一页一页,拾了起来。她捡得很慢,

很仔细。没有再看西厢房紧闭的房门一眼。阳光落在她低垂的脖颈上,

勾勒出一个单薄而决绝的弧度。那支插在发髻里的银簪,在日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呜呜咽咽,像垂死者的叹息。

林家柴房一盏小小的、昏黄的油灯顽强地亮着。豆大的火苗被风吹得摇曳不定,

在土墙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林秀儿蜷缩在角落一堆干草上,借着那点微弱的光,

正小心翼翼地用浆糊粘补那本被踩烂的《本草蒙筌》。书页支离破碎,污渍深深浸入纸纤维,

即使用最细的指尖一点点清理、拼凑,也无法复原那些被泥污彻底吞噬的字迹和图样。

她粘得很慢,很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清瘦的侧脸,

眉宇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郁,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静,沉静得像结冰的湖面。

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林母瘦小的身影挤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稀粥。

“秀儿……”林母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挥之不去的疲惫,“吃点东西吧?

一天了……”她看着女儿在灯下粘补破书的单薄背影,

看着她发髻上那支在昏暗光线下依旧刺眼的银簪,心里像被钝刀子反复割着。

林秀儿粘好一页残缺的书角,才慢慢抬起头。油灯的光映在她眼里,跳跃着两点幽微的光。

“娘,”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平静,“我想退婚。”林母端着碗的手猛地一抖,

滚烫的粥泼溅出来,烫红了手背,她却浑然不觉。她惊恐地睁大眼睛,

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女儿:“你…你说什么胡话!退婚?!秀儿,你是不是魔怔了?

这亲事是打小就定下的!你爹,还有村里多少人看着呢!砚生他…他如今是童生老爷了!

过了年就要去考秀才,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你退了婚,往后…往后可怎么活?

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啊!”林母越说越急,

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娘知道你委屈…他…他是有些脾气不好,读书人嘛,

心气高些也难免…可咱家供了他这些年,图啥?不就图他有个出息,你将来能跟着享福吗?

忍忍,再忍忍就好了!等他中了秀才,做了官,就好了!到时候谁不高看你一眼?”“享福?

”林秀儿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却毫无笑意,

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娘,你看我头上这簪子。”她抬手,轻轻碰了碰那冰冷的银簪,

“他说,土包子配不上玉的,这个银的,正好配我。”她顿了顿,

目光落在自己沾满浆糊和纸屑、指节粗大并不细嫩的手上:“我在他眼里,永远是个土包子。

一个供他吃穿、供他读书、让他觉得丢脸的土包子,他中了童生尚且如此,

若真中了秀才、做了官,我站在他身边,只会更像个笑话。娘,那不是福气,

那是钝刀子割肉,一刀一刀,不见血,却要命。”林母被她的话钉在原地,嘴唇哆嗦着,

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女儿眼中的那份沉静和绝望,

像冰水一样浇熄了她所有的侥幸。她看着女儿继续低头,用指尖蘸着浆糊,

一丝不苟地粘合那本象征着“下九流”的破书,仿佛那才是她唯一的指望。

“可…可退了婚…咱家供他这些年的钱粮,不就…不就打水漂了吗?

你爹他……”林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钱粮,就当喂了狗。”林秀儿的声音依旧很轻,

却像淬了火的铁,又冷又硬,“爹那里,我去说。娘,我宁愿被唾沫星子淹死,

也不愿再被他踩在脚底下,踩进泥里。”油灯的火苗猛地跳动了一下,

映得林秀儿粘书的身影在墙上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沉寂。她不再说话,

只是专注地粘着书页,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不甘和那支冰冷的银簪带来的刺痛,都一砚生,

看着他眼底那层薄薄的笑意下,深藏着的、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自得。那目光像粗糙的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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