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丝裹着初冬的寒意，抽打在青云宗外门杂役区破败的茅草屋顶上，发出令人心烦的沙沙声。
屋内，林风蜷缩在角落一堆潮湿发霉的干草堆里，单薄的粗麻衣根本挡不住无处不在的寒气，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微弱的白雾，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在满是裂纹和霉斑的土墙上。
右肩传来一阵阵钻心的抽痛，那是昨日被外门管事赵黑心手下的恶奴张虎一脚踹在石阶上留下的。
当时他正拖着沉重的灵谷袋，脚步虚浮，张虎嫌他挡了路，骂骂咧咧就是一脚。
“咳…咳咳……”一阵压抑不住的呛咳撕裂了胸腔，带起更剧烈的疼痛，喉咙里弥漫开淡淡的腥甜。
林风用没受伤的左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渗出几缕刺目的暗红。
他喘着粗气，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而微微发抖。
“真冷啊……”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上，里面是昨夜接的雨水，浑浊不堪，还飘着几根枯草。
他挣扎着挪过去，颤抖的手捧起碗，也不管那浑浊，贪婪地灌了几大口。
冰冷刺骨的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火烧火燎的感觉，却让身体抖得更厉害，骨头缝里都像塞满了冰碴。
他艰难地挪回草堆，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同样粗糙、几乎要散开的小布包。
这是他全部的家当。
打开布包，里面是可怜巴巴的三样东西：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头——下品灵石，蕴含的灵气稀薄得可怜；一枚蜡封的劣质辟谷丹，颜色发暗，气味寡淡，勉强能顶两日饥荒；还有一本薄薄的、封面破烂不堪的小册子——《青云炼气诀（外门杂役版）》。
林风的目光在那块下品灵石上停留最久，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它包好，重新贴身藏进怀里最深处。
这点灵气，是他冲击练气一层，真正踏入修行门槛的唯一希望，也是他摆脱这猪狗不如的杂役身份的唯一可能。
不能浪费一丝一毫。
他拿起那本破旧的《青云炼气诀》。
书页早己卷边发黄，上面用最简陋的笔墨勾勒着行气路线图，旁边是几句玄之又玄、语焉不详的口诀。
他翻到自己做了记号的那页，再次尝试按照那模糊的图示引导体内那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气感。
“意守丹田…气走…走…”他闭着眼，眉头紧锁，努力集中精神，想象着有一股微弱的热流顺着书上画的模糊路线游走。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身体内部依旧是一片死寂的冰冷，那点微乎其微的气感如同狡猾的泥鳅，总是在他将要抓住的瞬间消失无踪。
练气一层，引气入体，这道无数人轻松跨过的门槛，对他而言却如同天堑。
“该死的伪灵根……”林风挫败地低骂了一句，声音嘶哑。
伪灵根，修行界公认的废物体质，感应吸纳天地灵气的效率低得令人发指，几乎断绝了大道之途。
他正是因为被检测出是伪灵根，才被打发到这杂役区，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吃着最差的饭食，还要忍受无休止的欺凌。
三年了，他在这暗无天日的泥潭里挣扎了整整三年！
你知道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
每天像牲口一样劳作十几个时辰，换取微薄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资源，忍受着拳脚和辱骂，为的就是这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引气入体，成为真正的修士！
可现实给了他最响亮的耳光。
他消耗了无数个日夜，忍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屈辱，却连那扇门都摸不到。
身体的伤痛在提醒他昨日的屈辱，而未来的黑暗更是浓重得让人窒息。
难道他林风的一生，就要像这茅草屋里的尘土一样，卑微地活着，再无声无息地腐烂在这里？
“砰！”
一声巨响粗暴地打断了林风的思绪，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冷风裹挟着雨点瞬间灌了进来。
一个魁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几乎挡住了门外仅有的一点天光。
来人穿着比林风稍好些的灰色杂役服，但浆洗得还算干净，脸上横肉堆叠，一双三角眼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贪婪，正是恶奴张虎。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一脸痞气的跟班，抱着胳膊，不怀好意地笑着。
“哟呵！
林大废物，挺会找地方躲清闲啊？
赵管事交代的灵谷都挑完了？”
张虎大剌剌地走进来，沾满泥水的靴子毫不客气地踩在屋内唯一还算干燥的地面上，留下肮脏的脚印。
他那双三角眼像钩子一样，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定了林风还没来得及完全藏好的那个粗布小包。
林风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想将布包往身后藏，但动作牵动了右肩的伤，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动作慢了半拍。
张虎狞笑一声，根本不给林风反应的机会，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恶风，劈手就向林风怀里抓来！
动作又快又狠，显然练过几手粗浅的外门功夫。
“拿来吧你！
废物也配藏着好东西？”
林风下意识地抬手格挡，用受伤较轻的左臂去架。
但张虎的力气远比他大得多，这一抓蕴含着他练气一层（虽然也是最低阶）的微弱灵力。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狭小的茅屋内响起。
“啊——！”
林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左臂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垂了下来。
张虎那一下，竟生生将他本就带伤的左臂臂骨给捏得骨裂了！
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林风的神经，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前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脸颊狠狠蹭过粗糙的泥地，火辣辣的疼。
那个视若生命的粗布小包，也脱手飞了出去，落在几步外的泥水里。
“骨头还挺脆，废物就是废物！”
张虎得意地哈哈大笑，看也不看地上痛苦蜷缩的林风，弯腰就去捡那个沾了泥水的布包。
“不…那是我的…灵石…丹药…”林风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伸出唯一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抓住了张虎的裤脚，声音嘶哑破碎，带着绝望的哀求，“求…求你了…虎哥…放过我…那是我…冲击练气一层的…希望…希望？”
张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脚狠狠踹开林风的手，力道之大让林风的手骨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掂量着手里的小布包，三角眼里全是鄙夷和贪婪。
“就你这狗屁伪灵根，给你一百块灵石也是浪费！
废物还想修炼？
下辈子吧！”
他粗暴地扯开布包，看到那块灰扑扑的下品灵石和那枚劣质辟谷丹时，眼睛更亮了。
至于那本破书，他看都没看，随手就丢在了一旁的泥水里。
“哼，算你这废物还有点用处，这点东西，孝敬虎爷我正好！”
张虎将灵石和丹药揣进自己怀里，对着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林风啐了一口浓痰。
“呸！
以后招子放亮点，见着虎爷我，有多远滚多远！
再碍眼，打断你另一条胳膊！
我们走！”
张虎说完，带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转身就要离开。
希望被夺走，尊严被彻底践踏，积蓄了三年的屈辱和不甘，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火山，轰然爆发！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烈情绪猛地就快冲垮林风的理智！
那不仅仅是愤怒，是绝望深渊中最后的疯狂！
“张——虎——！”
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林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带着血沫和刻骨的恨意！
正得意洋洋的张虎，被这充满恨意的咆哮吓得浑身一激灵。
这猝不及防的惊骇让他身形一晃，当着小弟的面如此失态，顿时让他颜面扫地。
一股被冒犯的羞怒瞬间冲上头顶，他脸色涨红，青筋暴起，狰狞地咆哮道：“找死！！”
他猛地转过身，脸上横肉扭曲，眼中凶光毕露！
练气一层那微弱但真实存在的灵力瞬间灌注到他的右拳之上，拳头表面泛起一层极其暗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挟裹着呼啸的恶风，朝着刚刚撞完他、身体失去平衡、正踉跄后退的林风的胸口，狠狠砸下！
这一拳，含怒而发，毫无保留！
目标首指心窝！
张虎要的，不只是教训，而是彻底废掉这个胆敢反抗他的废物！
拳头未至，那凌厉的拳风己经压得林风喘不过气，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能清晰地看到张虎眼中那残忍的杀意！
躲不开！
挡不住！
完了！
林风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对这个冰冷世界无尽的怨恨。
他甚至能预感到自己脆弱的胸骨在这一拳下寸寸碎裂的恐怖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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