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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翻译大神“塔克回不克”将冰冷楚江豪作为书中的主人全文主要讲述了:听闻爱情十有九究竟怎样才能多靠近你一点…人生中的又有几个十能让我用尽全力去爱…1雨幕邂逅雨是突然倒下来前一秒还是锦安小城七月末闷得人心头发慌的蝉鸣午后一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像被撕破了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带着蜀地特有的潮湿蛮瞬间将天地织成一片白茫茫的雨林妤妃抱着沉重的画狼狈地在梧桐巷的青石板路上小跑起画夹顶在头上聊胜于冰凉的雨水还是迅速打湿了她的刘...
主角:冰冷,楚江豪 更新:2025-07-06 21:5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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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爱情十有九悲,究竟怎样才能多靠近你一点…人生中的又有几个十年,
能让我用尽全力去爱…1雨幕邂逅雨是突然倒下来的。
前一秒还是锦安小城七月末闷得人心头发慌的蝉鸣午后,后一秒,
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像被撕破了口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带着蜀地特有的潮湿蛮横,
瞬间将天地织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林妤妃抱着沉重的画夹,
狼狈地在梧桐巷的青石板路上小跑起来。画夹顶在头上聊胜于无,
冰凉的雨水还是迅速打湿了她的刘海,顺着鬓角滑进脖颈,激得她一个哆嗦。
这条依着缓坡而建的老巷子,两旁是有些年头的川西民居,灰瓦白墙在急雨中显得格外沉默。
雨水汇成浑浊的小溪,沿着石板路的缝隙急促流淌。她只想找个最近的屋檐躲一躲。
视线被雨水模糊,脚步又急,拐过巷子中段那棵巨大的、枝叶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时,
猝不及防地,一头撞进了一个带着雨水凉意的胸膛。“哎哟!”画夹脱手,
重重摔在湿漉漉的地上,里面的素描纸、速写本哗啦一下散开,瞬间被雨水打湿了边缘。
“对、对不起!”林妤妃顾不得自己撞得生疼的额角,慌忙蹲下去抢救她的宝贝画稿。
雨水毫不留情地落在那些线条上,晕开一片片模糊的灰影。她心疼得鼻尖发酸。就在这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比她更快地捡起了几张散落在水洼边缘、尚未完全浸透的画稿。
那只手很白,指节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只是手背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已经愈合的旧疤。动作利落,
带着一种与这慌乱雨景格格不入的沉静。林妤妃顺着那只手抬起头。
少年就靠在背后那棵巨大梧桐树粗糙的树干上。墨蓝色的普通校服外套敞开着,
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雨水打湿了他额前漆黑的碎发,
几缕湿漉漉地贴在光洁饱满的额角。他个子很高,身形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挺拔,
却又奇异地给人一种历经风霜的疲惫感。最让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得像是古井,
瞳孔是极纯粹的墨黑,此刻正微微垂着,目光落在手中捡起的画稿上。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
只有一种近乎空洞的疏离,仿佛周围喧嚣的雨声和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勾勒出一种冷硬而孤寂的轮廓。林妤妃一时忘了动作,
也忘了说话。心脏在胸腔里,不期然地,重重跳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眼睫抬起,那双深潭似的眸子毫无波澜地扫了她一眼,
随即把手中几张还算完好的画稿递还给她,声音低沉,没什么起伏:“你的。”“谢…谢谢。
”林妤妃连忙接过,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微凉的指尖,又是一阵细微的战栗。她这才回过神,
手忙脚乱地把地上散落的画稿拢在一起,一股脑塞回湿了大半的画夹里。
雨水顺着她的马尾辫往下滴,校服衬衫紧紧贴在背上,又冷又窘。“快走吧,雨大了。
”少年没再看她,只是淡淡提醒了一句,目光重新投向巷子深处被雨雾笼罩的灰墙黛瓦,
仿佛刚才的援手只是顺手为之,不值得丝毫挂心。他重新倚回树干,
像一尊沉默的、被雨水打湿的石像。林妤妃抱着画夹,犹豫了一瞬,
还是飞快地跑向几步外一个稍微宽大些的屋檐下。雨水在脚下溅开小小的水花。她躲好,
忍不住又回头望向那棵梧桐树。少年依旧站在那里,任由雨水冲刷,
身影在迷蒙的雨帘中显得愈发孤清。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悄然盘踞在林妤妃的心口,
沉甸甸的,带着雨水的凉意。她低头,打开画夹,最上面那张被雨水晕染开的速写,
模糊的线条勾勒着巷景一角,几片被雨水打湿的梧桐叶,
还有一角模糊的、倚着树干的墨蓝色身影——竟是刚才仓促间,不知怎么落笔留下的痕迹。
她指尖轻轻拂过那晕开的水痕,心口那沉甸甸的感觉,又深了一分。高二开学第一天,
班主任老杨领着一个高个子男生走进教室时,
林妤妃正用铅笔在崭新的速写本角落无意识地勾勒着几片梧桐叶的形状。
教室里嗡嗡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随即又升腾起一种压抑的兴奋。“同学们安静,
”老杨敲了敲讲台,“这是新转来我们班的同学,楚江豪。以后大家就是同窗了,
要互相帮助。楚江豪,你暂时坐那里,林妤妃旁边。”林妤妃握着铅笔的手指猛地一顿,
抬起头。是他。梧桐树下的少年。楚江豪没什么表情,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精准地落在他未来的座位上——林妤妃旁边那个靠窗的空位。
他背着个半旧的黑色双肩包,肩带勒得有些紧,更显出肩背的线条。他穿过过道走过来,
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声的气场,原本好奇打量他的几道目光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利落。一股淡淡的、类似消毒水和某种清苦草药混合的气息,
随着他的动作,若有似无地飘散过来。林妤妃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两拍,
握着铅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你…你好,我是林妤妃。”她小声说,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楚江豪侧过头,那双深潭似的眸子看了她一眼,
依旧是没什么温度,只淡淡应了一声:“嗯。”便转回头去,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摊开,
视线落在书页上,一副生人勿近、拒绝交谈的姿态。林妤妃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也低下头,
假装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书。可眼角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旁边。他放在桌上的左手,
指骨清晰,那道旧疤在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下显得更加清晰。他翻书时,
手腕内侧露出一截白色的医用胶布边缘,像是刚撕掉针头不久留下的痕迹。
林妤妃的心头掠过一丝疑惑。日子就在这种沉默而微妙的同桌关系中滑过。
楚江豪像一堵冰封的墙,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上课时眼神专注得近乎空洞地盯着黑板或书本,课间则多半是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或者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出神。他很少主动说话,
对别人的搭话也总是用最简短的“嗯”、“哦”、“知道了”来应对,
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气。直到那个傍晚。放学铃响过,值日生都走得差不多了。
林妤妃因为整理画室耽搁了一会儿,走出校门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沉。
刚拐进通往梧桐巷的那条僻静小路,就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堵在了巷口。“哟,
这不是咱们学校的才女画家吗?”为首一个染着黄毛、叼着烟的家伙嬉皮笑脸地凑上来,
伸手就要去摸林妤妃怀里的画夹,“画的什么好东西,给哥几个也欣赏欣赏?
”林妤妃吓得脸色发白,抱着画夹连连后退,声音都在发抖:“你们…你们干什么!走开!
”“别害羞嘛……”另一个混混也笑嘻嘻地围上来。就在林妤妃几乎要被逼到墙角,
绝望感涌上心头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在巷子另一头响起。“滚开。”声音不大,
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一股慑人的寒意。那几个混混一愣,回头看去。只见巷子口,
楚江豪背着书包站在那里。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勾勒出一个逆光的剪影,看不清表情,
只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近乎凶戾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妈的,哪来的小崽子多管闲事?
”黄毛啐了一口,恶狠狠地朝楚江豪走去。楚江豪没动,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就在黄毛的手快要碰到他衣领的瞬间,楚江豪动了。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他猛地侧身避开,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黄毛伸出的手腕,狠狠向下一拧!
“啊——!”黄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前踉跄扑倒,
狼狈地摔在地上,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另外两个混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一时竟没敢上前。楚江豪松开手,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黄毛,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剩下的两人,
薄唇吐出两个字:“还不滚?”那两人被他眼中的狠厉吓得一哆嗦,慌忙架起地上的黄毛,
屁滚尿流地跑了。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黄毛被拖走时发出的痛苦呻吟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声。楚江豪站在原地,微微喘了口气。
刚才那一下似乎牵动了什么,他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抬手,
用手背有些粗暴地蹭了一下额角的汗,动作间带着隐忍的痛楚。林妤妃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楚江豪……你、你没事吧?”她声音发颤地问。楚江豪放下手,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弯腰捡起刚才情急之下被他扔在地上的书包,拍了拍灰,然后转身,
一言不发地朝着梧桐巷深处走去。夕阳把他孤直的背影拉得很长,很快消失在巷子的拐角。
林妤妃抱着画夹,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刚才他替她解围时那冰冷又强悍的样子,和他此刻强忍不适、独自离去的孤寂背影,
在她脑海里反复交织。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刺痛的暖流,悄然漫过心田。“楚江豪,
这道物理题……受力分析我有点不明白。”林妤妃鼓起勇气,
将摊开的习题册轻轻推到他桌子的中间线附近,指着画满辅助线的图。她的声音放得很轻,
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教室里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
只剩下值日生扫地的沙沙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和雨水混合的清冷气味。楚江豪正埋头整理书包,动作顿了一下。
他侧过脸,目光扫过那道题,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有些抗拒,
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习题册,另一只手从笔袋里抽出一支铅笔。
“这里。”他用笔尖点着斜面,“重力分解。”他的声音低沉而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铅笔在纸面上划过,留下几道干净利落的辅助线,标出几个关键的力。
“摩擦力方向……看相对运动趋势。”他一边说,一边在图上飞快地标注,思路清晰得可怕,
解题过程像是刻在他脑子里一样。林妤妃凑近了些,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笔尖。
他身上那股清苦的药味混合着少年干净的皂角气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更加清晰可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握着铅笔的手指上,骨节分明,
那道旧疤在灯光下颜色显得更深了些。当他指着一个关键点时,她恍然抬头:“哦!
所以这个正压力是……”话音未落,她抬起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低垂的眼眸。
那墨黑的瞳孔近在咫尺,清晰地映出她有些怔忡的脸。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林妤妃清晰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像被风吹过的蝶翼,
随即那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快得让人抓不住,却又真实地存在过。
他率先移开了视线,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往后靠了靠,拉开了些许距离。笔尖在纸上点了点,
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无波:“嗯。懂了?”“懂了!谢谢你!”林妤妃回过神,
脸颊微微发烫,连忙点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楚江豪没再说什么,
把习题册推回给她,继续低头收拾书包,侧脸线条在教室白炽灯的冷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林妤妃小心地把习题册收好,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
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带来的悸动还未平息。她鼓起更大的勇气,
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用干净手帕包好的东西,轻轻放在楚江豪的桌角。“这个……给你。
”她的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楚江豪的动作再次顿住,目光落在那方素净的手帕上。
“是桂花糕,”林妤妃赶紧解释,脸颊更红了,“我妈妈做的……我们锦安的老做法,
外面买不到那么香的。谢谢你那天……”她顿住了,没好意思再提小巷里的事,
“就……谢谢你给我讲题。”楚江豪看着那块被小心包裹着的糕点,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妤妃几乎以为他不会接受,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他终于伸出手,
拿起了那块温热的、散发着清甜桂花香气的糕点。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柔软的棉质手帕。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窗外的雨声淹没。那两个字,却像带着温度,
轻轻敲在了林妤妃的心上。她看着他小心地将手帕收进书包侧袋,
嘴角忍不住悄悄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放学路上,雨还在下,
不大不小的雨丝织成一张朦胧的网。林妤妃撑着伞,脚步比平时轻快许多。走到梧桐巷中段,
那棵巨大的老梧桐树下时,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树下没人。雨滴敲打着宽大的梧桐叶,
发出沙沙的轻响。她正要加快脚步,
目光却被树根旁、几片湿漉漉的落叶掩盖下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被雨水打湿了大半的白色小药瓶,瓶身的标签已经有些模糊,
但还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字:“XX洛尔”、“缓释片”、“0.1g”。心口猛地一紧。
这药瓶……是楚江豪的?他今天整理书包时似乎有些匆忙……林妤妃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雨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捡起了那个冰冷的药瓶。
药瓶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像一块冰。她盯着那模糊的药名,一种说不清的担忧和寒意,
悄无声息地顺着指尖爬了上来,缠绕住心脏。那萦绕在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药味,
此刻似乎也变得格外刺鼻。他苍白的脸色,手腕的胶布,
还有那天制服混混后强忍不适的样子……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拼凑,
指向一个让她心慌的可能。她捏紧了药瓶,快步朝楚江豪家方向走去。
他家就在梧桐巷深处一个独立的小院,院墙不高,能看见里面一棵老槐树的树冠。
刚走到院门外不远处,林妤妃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院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楚江豪母亲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切割得断断续续:“……医生怎么说?……指标又不好了?
……药量还得加?
你爸当年也是……这病……我们楚家……”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低低的啜泣盖过,
听不真切了。林妤妃站在湿冷的雨巷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冰凉刺骨的药瓶,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些模糊的字眼——“病”、“药量”、“你爸当年”、“楚家”——像冰冷的针,
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耳朵里。院内的低语和哭泣还在继续,
像这阴冷天气里挥之不去的背景音。林妤妃却不敢再听下去,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转身,
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扇虚掩的院门。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她浑然不觉,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被一种巨大的、名为“楚江豪”的未知阴影沉沉压住。
她一口气跑回自己家楼下的小院,才敢停下来喘息。院子里那株她从小看到大的老栀子花树,
在雨中沉默地伸展着墨绿的枝叶。她靠在湿冷的院墙上,摊开手,
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瓶静静地躺在掌心,雨水顺着瓶身滑落。她低头看着它,指尖冰凉,
心里的那个模糊猜测,此刻沉重得如同实质。期中考的成绩单发下来,
林妤妃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数学分数,再偷偷瞄一眼旁边楚江豪试卷上那近乎满分的数字,
长长地、沮丧地叹了口气。讲台上,数学老师正唾沫横飞地讲解着最后一道压轴大题,
复杂的辅助线看得她眼花缭乱。“哎……”又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旁边传来轻微的响动。
林妤妃下意识侧头,只见楚江豪面无表情地将他的试卷推到了两张桌子的中间线上,
修长的手指拿着笔,在那道林妤妃完全无从下手的压轴题旁边,空白处,
开始一行一行地书写解题步骤。他的字迹是那种带着点凌厉的瘦金体,落笔很稳。没有讲解,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最核心的思路和最简洁的推导。他写得很快,
但每一步都清晰得如同刀刻斧凿,将那道看似繁杂的难题抽丝剥茧,拆解得明明白白。
林妤妃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笔尖,
像在沙漠中跋涉的人终于看到了清晰的绿洲路径。他写完了最后一步,放下笔,
将试卷又往她这边推了推,意思不言而喻。然后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回头,
继续看着黑板。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午后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
在湿漉漉的梧桐叶上跳跃,将细碎的金斑投进教室,有几缕恰好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
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林妤妃看着他线条清晰干净的侧脸轮廓,
阳光的金边柔和了他平日里过于冷硬的棱角,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
混杂着感激和某种更深的悸动,悄然在心湖深处漾开。她低头,
认真地抄写他留下的“答案”,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像春天破土的声音。放学后,
林妤妃特意绕到小城那家开了几十年的老中药铺,买了几味清心润燥的药材。回到家,
在厨房里捣鼓了快一个小时,小心地将熬好放温的药汁倒进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保温杯里。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到了教室。楚江豪还没来。
她将那个沉甸甸的保温杯轻轻放在他桌子的右上角,像放置一个易碎的珍宝。想了想,
又撕下一张小小的便签纸,画了一株简笔的、正在绽放的栀子花,
花朵旁边用娟秀的小字写着:“清热润燥,喝了嗓子会舒服点。
——林妤妃”她刚把纸条贴在杯壁上,教室后门就传来了脚步声。林妤妃像受惊的小鹿,
飞快地缩回手,坐回自己位置,假装埋头看书,心却跳得飞快。楚江豪走了进来,
他今天脸色依旧不太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嘴唇也缺乏血色。他走到座位旁,
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个突兀的、印着卡通小熊图案的粉色保温杯上,
以及杯壁上那朵小小的、盛开的栀子花。他的脚步顿住了。站在课桌旁,
目光在那个杯子和纸条上停留了好几秒。教室里很安静,
林妤妃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她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紧张地窥视着他的反应。
楚江豪终于伸出手,拿起了那个保温杯。他的指尖拂过那朵小小的栀子花,动作很轻。然后,
他拧开了杯盖。一股清苦微甘的药味混合着栀子花特有的清香,袅袅地飘散出来。
他低头看着杯中深褐色的药汁,沉默着。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他站在那里,
像一个静止的剪影,只有杯口氤氲的热气在缓缓上升。就在林妤妃紧张得快要窒息时,
楚江豪终于有了动作。他拿起杯子,凑到唇边,仰头,喉结微微滚动,安静地喝了一大口。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意味。然后,他盖好杯盖,将保温杯放回原位,坐了下来,
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像往常一样翻开。整个过程,他依旧没有看林妤妃一眼,
也没有说一个字。但林妤妃的心,却像被那温热的药气烘暖了,悄悄地、稳稳地落回了原处。
一丝隐秘的甜,在心底无声蔓延开来。她低下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拿起笔,在摊开的数学笔记本上,也悄悄地画下了一朵小小的栀子花,花瓣舒展,
仿佛正沐浴着阳光。然而,这份隐秘的、带着暖意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林妤妃因为生理期请了假,
独自留在空荡荡的教学楼里整理画稿。临近下课,她想去趟洗手间,
刚走到走廊尽头靠近楼梯间的位置,
一阵极力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声从光线昏暗的楼梯下方传了上来。那声音……是楚江豪!
他今天体育课似乎也早退了。林妤妃的心猛地揪紧,几乎是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靠近楼梯扶手,向下望去。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楚江豪蜷缩着身体,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他的一条腿屈着,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地、无声地颤抖着。
另一只手死死地按在左胸口的位置,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他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揉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破碎的抽气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艰难。
林妤妃从未见过这样的楚江豪。那个平日里冷漠疏离、甚至带着狠厉的少年,
此刻脆弱得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碎裂的枯叶。巨大的震惊和恐惧攫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想冲下去,脚步刚动,却听到他破碎的声音从臂弯里溢出,
望的嘶哑:“……妈……别怕……我没事……一会儿……就好……”那声音里的脆弱和强撑,
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林妤妃的心脏。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阴影里独自挣扎,像一头濒死的幼兽。
楼梯间冰冷的水泥气息混合着他身上那股苦涩的药味,沉沉地压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楚江豪剧烈的颤抖渐渐平息,
按在胸口的手慢慢松开,无力地垂落在身侧。他依旧蜷缩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像刚刚从溺水的边缘挣扎回来,浑身被冷汗浸透,脸色惨白如纸。林妤妃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才没有呜咽出声。她悄悄地后退,退回到安全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心疼。
楼梯间里痛苦的喘息和那句“别怕……我没事……”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挥之不去。
她终于真切地触碰到了那冰冷药瓶和虚掩门扉后隐藏的冰山一角。
那沉重、冰冷、带着死亡阴影的轮廓,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横亘在她面前,让她浑身发冷。
她该怎么办?自习课的下课铃声尖锐地划破了教室的宁静,像投入死水的一块石头。
同学们嬉笑着收拾书包,桌椅碰撞的声音、喧闹的人声瞬间充斥了空间。
林妤妃却像被钉在了座位上。她慢慢地、机械地将摊开的习题册和画稿收进书包,动作迟缓。
眼角的余光里,楚江豪也沉默地收拾着,他动作比她快,背上那个半旧的黑书包,
起身就要离开。“楚江豪!”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决心。
林妤妃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楚江豪的脚步停在了过道上。
他侧过身,光影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分明的界限,一半在教室明亮的灯光下,
一半隐在窗外沉沉的暮色里。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墨黑的、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她,
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等待一个与他无关的问题。周围几个还没走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妤妃只觉得手心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着,几乎要冲破喉咙。
楼梯间里那个蜷缩颤抖、痛苦喘息的身影,像烙印一样灼烧着她的神经。她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迎上他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目光,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却异常清晰:“你……你的药瓶,那天掉在梧桐树下了。
”她从书包侧袋里掏出那个早已被手心焐得温热的白色小药瓶,递向他,“我……我捡到了。
”楚江豪的目光落在她掌心那个小小的药瓶上,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脸上的平静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那裂痕下,涌动着的是震惊,
是猝不及防被窥破秘密的狼狈,还有一种更深、更冷的……近似于恐惧的东西。
他盯着那药瓶,足足有两三秒没有动。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围的喧闹声也似乎被隔绝在外。
终于,他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接过了药瓶。指尖触碰到她的掌心,
那温度冰冷得让她指尖一颤。他握紧药瓶,指关节微微泛白。再抬起头时,
他眼底那瞬间的狼狈和恐惧已经被强行压了下去,
重新覆上一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厚重的冰壳。那冰壳如此坚硬,如此寒冷,
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他看着林妤妃,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
带着一种要将她彻底推开的狠厉。“林妤妃。”他开口了,声音低哑得可怕,
像是砂纸在粗粝的石面上狠狠摩擦过,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气,清晰地砸进她的耳膜,
“离我远点。”林妤妃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他顿了顿,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
而是一个充满自嘲和绝望的弧度,冰冷刺骨。他看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林妤妃,一字一句,
清晰而残忍地,将那句话补完:“就凭……我活不到你穿婚纱那天。”说完,
他不再看她一眼,猛地转身,带着一股近乎决绝的戾气,撞开挡路的椅子,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后门。墨蓝色的校服衣角在门口一闪,
便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昏暗的光线里,像一滴墨汁融入了浓重的夜色。
教室里残留的几个同学面面相觑,鸦雀无声,被这突如其来、充满火药味的对话惊呆了。
林妤妃僵在原地,手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冰冷的触感。
那句“活不到你穿婚纱那天”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狠狠地、反复地烫在她的心上。剧烈的痛楚伴随着灭顶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
四肢百骸都冻得麻木。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汹涌地漫过苍白的脸颊,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裂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2离别站台锦安小城的栀子花香还未完全散去,
离别的站台已是人声鼎沸,空气里塞满了行李的霉味、汗味和眼泪咸涩的气息。
绿皮火车像一条沉默的钢铁长龙,匍匐在铁轨上,喷吐着白色的蒸汽。
林妤妃穿着那条楚江豪曾说像栀子花瓣一样干净的白色棉布裙,站在站台边缘,
怀里紧紧抱着她的画夹。画夹里,压着一张新画的速写:梧桐巷深处,少年倚着斑驳的老墙,
侧影被夕照勾勒出温暖的金边。她偷偷画的,还没来得及给他看。楚江豪就站在她面前,
穿着洗得发白的浅灰色T恤,肩上的背包带勒得很紧。他瘦了些,
脸色在站台顶棚投下的阴影里,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苍白,但那双墨黑的眸子,
此刻却像浸了水的曜石,清晰地映着她小小的、努力微笑的脸庞。“到了蓉城,好好画画。
”他开口,声音被周遭的嘈杂冲淡,却清晰地钻进她耳朵里,“美院……是你的地方。
”“嗯!”林妤妃用力点头,鼻尖发酸,“你也是,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按时吃药,
不许偷懒。”她故作轻松地叮嘱,手指却无意识地绞紧了画夹的背带。
楚江豪的目光落在她绞紧的手指上,眸色深了一瞬。他抬起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颊,
最终却只是极其克制地,用手指轻轻拂开了她额角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微凉,
带着薄茧的触感,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我知道。”他低声应着,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像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瞳孔深处,“等我……好起来。”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许诺,也带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沉重。“呜——!”汽笛长鸣,
尖锐地撕裂空气,催促着离人。“快上车!”林妤妃心口猛地一揪,连忙推他。
楚江豪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东西。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车门,
背影在拥挤的人潮中显得异常挺拔孤直,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林妤妃追着那背影,
直到他挤上车门,隔着厚厚的、有些模糊的车窗玻璃,她才看到他转过身来,隔着人海,
目光准确地锁定了站台上的她。他抬起手,朝她挥了挥。嘴角努力地向上扯了一下,
似乎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可那弧度僵硬而短暂,更像是一个无声的告别。火车缓缓启动,
发出沉重的、碾压铁轨的轰鸣。林妤妃追着那扇越来越远的车窗跑了几步,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模糊了玻璃后那张苍白却依旧深刻的脸。她用力挥手,
喉咙哽咽着发不出声音,只有冰冷的泪水滚落。车窗里,楚江豪的手一直举着,
直到站台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才缓缓、无力地垂落下来。他靠在冰冷的车壁上,闭上眼,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脸色在车厢晃动的光影里,白得像一张脆弱的纸。
刚才强撑的平静瞬间崩塌,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离别的钝痛。他从贴身的衣袋里,
摸出一个小小的、已经磨毛了边的素描本,翻开,
里面夹着那张她当年在栀子花树下画的他的侧影速写。指尖拂过那熟悉的线条,
车厢的喧嚣仿佛都离他远去。蓉城的秋天,
空气里总是浮动着若有似无的桂花甜香和湿漉漉的凉意。
美院浓厚的艺术气息像一层温暖的茧,包裹着林妤妃。她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
画笔下流淌的色彩越来越大胆、灵动。只是,每当夜深人静,
宿舍窗外蓉城迷离的灯火亮起时,心底那根名为思念的弦,就会被无形地拨动。
手机成了维系遥远爱意的唯一桥梁。每晚十点,
林妤妃雷打不动地抱着手机蜷缩在宿舍上铺的角落,耳朵紧贴着听筒。“妃妃?
”楚江豪低沉的声音从遥远的那一端传来,穿过电流,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
却奇异地抚平了她一天的疲惫。“嗯!在呢!”林妤妃的声音立刻雀跃起来,
像只归巢的小鸟,“今天画室里那个石膏大卫,我总觉得明暗交界线处理得不够干脆,
老李头又皱眉了……”她絮絮叨叨地讲着琐碎的日常,画笔的困惑,
食堂新出的辣子鸡丁有多咸,窗台上那盆多肉好像又长胖了一点。楚江豪在那头安静地听着,
偶尔低低地应一声“嗯”,或是简短地给出一点建议:“试试侧锋扫一下过渡面?
” 他话不多,但每一次回应都让她觉得被稳稳接住。“你呢?今天……怎么样?
”林妤妃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这是每晚通话时她最忐忑也最期待的部分。
她渴望听到他的一切,却又害怕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电话那头有几秒钟的沉默,
只有他细微的呼吸声传来。林妤妃的心微微提起。“老样子。”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
“上课,图书馆,晚上……在寝室看看书。”他刻意省略了下午那阵突如其来的心悸,
以及不得不吞下双倍剂量药物才勉强压下去的眩晕感。“蓉城……冷吗?
”他生硬地转开话题。“还好,就是有点湿。”林妤妃听出了那细微的停顿和转移,
心口像被小针扎了一下,但很快又被他后面那句关心熨帖。她压下那点不安,
声音重新变得轻快:“我给你寄了围巾!我们学校门口那家手作店买的,深灰色羊绒,
你戴着肯定好看!还有……我画了一幅画给你,一起寄过去了,不准说丑!”“嗯。不会丑。
”他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一圈涟漪,
瞬间点亮了林妤妃整个世界。“我想你了,楚江豪。”她对着话筒,
小声地、毫无保留地说出滚烫的心事。电话那头又是短暂的沉默,
然后是他更低沉、仿佛带着某种压抑力量的声音:“……我也是。”这三个字,
像寒冬里燃起的一小簇火苗,足够温暖她度过无数个蓉城湿冷的夜晚。她抱着手机,
脸颊贴着发烫的屏幕,仿佛能感受到他指尖残留的温度。
窗外的霓虹在泪光中晕开成一片模糊而温暖的光海。她摊开速写本,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
飞快地勾勒着:一个倚在宿舍窗边、侧脸线条冷硬却拿着手机、眉眼低垂的剪影。
思念有了具体的形状。寒假终于踩着厚厚的积雪降临锦安小城。
熟悉的梧桐巷覆盖着松软的白絮,空气清冽寒冷,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重逢的那一刻,
是在巷子口那棵覆雪的梧桐树下。楚江豪穿着厚厚的深色羽绒服,
围着那条她寄来的深灰色羊绒围巾,静静地站在雪地里等她。林妤妃拖着行李箱,
几乎是飞奔过去,像一只归林的鸟雀,一头撞进他带着寒意却无比踏实的怀抱。“慢点。
”他稳稳接住她,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手臂却收得很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苦药味混合着冬日清冽的空气,萦绕在她鼻尖。
林妤妃贪婪地呼吸着这阔别已久的、属于他的气息,冰凉的脸颊贴在他温热的颈窝,
冻得通红的耳朵被他带着薄茧的手掌轻轻捂住。“好想你……”她闷在他怀里,
声音带着哽咽。“嗯。”他低低应着,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
所有的思念和压抑的担忧,都融化在这无声的拥抱和细小的动作里。
假期的日子像浸在蜜糖里。他们并肩走在被雪覆盖的江边,
呵出的白雾交织在一起;在氤氲着茶香和瓜子壳的老茶馆里,
他安静地听她眉飞色舞地讲着美院的趣事,
目光专注而温柔;回到梧桐巷深处那个属于他们的小小角落,
在飘着淡淡药味和暖炉气息的小房间里,他倚在旧沙发上看书,她则支起画板,
笔尖沙沙作响,捕捉他每一个专注或沉思的瞬间。炭笔勾勒出他瘦削的侧脸轮廓,
低垂的眼睫,握着书页的、指骨分明的手。空气静谧而温暖,
只有炉火的噼啪声和画笔的轻响。偶尔他抬眼望过来,四目相对,无需言语,
眼底的笑意便足以让整个寒冬都暖融起来。这些短暂的相聚时光,
是支撑彼此熬过漫长分离的微光。林妤妃的画夹里,
朦胧的侧脸、炉火映照下他沉睡时微微蹙起的眉头……每一笔都是无声的爱语和珍藏的时光。
然而,甜蜜的糖衣之下,阴影从未真正散去。一次在老茶馆里,
林妤妃正兴奋地说着系里准备组织去甘南写生的事,
楚江豪端起茶杯的手却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
他眉心极快地蹙拢,脸色瞬间褪去血色,变得异常苍白,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他猛地放下茶杯,另一只手迅速按住左胸口的位置,指尖用力到泛白。“怎么了?
”林妤妃的笑容僵在脸上,心猛地提起。“没事。”他几乎是立刻松开手,
强行将急促的呼吸压平,甚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茶太烫了。”他掩饰地拿起茶杯,
指尖却微微颤抖。那短暂几秒的痛苦神情,像一根冰冷的刺,扎进了林妤妃的眼底,
也扎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回到小城的日子越甜蜜,
林妤妃心底那丝不安就越发如藤蔓般滋长。
她开始留意到更多细微的异常:他房间里那瓶标注着“XX洛尔”的药瓶,
药片的颜色似乎和以前不同了;他接电话时,总是刻意避开她,声音压得很低,
语气带着一种她听不懂的凝重和疲惫;他眼底的青影越来越重,即使在温暖的室内,
指尖也总是带着凉意。一次晚饭后,林妤妃帮他收拾书桌,
无意中碰落了一个厚厚的硬壳笔记本。本子摊开,里面夹着一张医院的缴费单。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串长长的、触目惊心的数字像烙铁一样烫伤了她的眼睛。
缴费项目后面,跟着几个冰冷的专业名词缩写,带着不祥的气息。楚江豪正好走进房间,
看到她拿着那张单子,脸色瞬间变了。他几步冲过来,一把夺过单子,
动作带着从未有过的粗暴和慌乱。“谁让你动我东西的?!”他厉声质问,
声音因为紧张而拔高,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林妤妃被他吼得愣在原地,眼圈瞬间红了,
又急又委屈:“我不是故意的!它自己掉出来的……”楚江豪看着她的眼泪,
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眼中的戾气一点点褪去,被深深的疲惫和无力取代。
他攥紧了那张薄薄的纸片,指关节泛白,声音低哑下去,
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妃妃,别问。……求你。”那声“求你”,像一盆冰水,
浇灭了林妤妃所有的委屈,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巨大的恐慌。她看着他痛苦压抑的脸,
看着他手中那张仿佛重逾千斤的缴费单,所有想问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只剩下冰冷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炉火的温暖似乎瞬间消失了,
房间里只剩下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带着凛冽的寒意。日历一页页撕掉,
大学时光在甜蜜的期待与不安的阴影中走到了尾声。林妤妃凭借出色的天赋和不懈的努力,
其毕业作品不仅在校内引起轰动,
更是意外地收到了来自巴黎一所顶尖艺术学院的硕士录取通知书,
以及一个极具分量的国际青年艺术家驻地项目邀请。邮件抵达的那一刻,
整个美院都为之沸腾。巨大的惊喜如同烟花在林妤妃脑中炸开,
她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分享给楚江豪。她几乎是颤抖着手拨通了他的电话,
铃声一遍遍响着,却始终无人接听。雀跃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被一种莫名的不安攫住。
她转而打给楚江豪的母亲。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楚妈妈惯常温和的声音,
而是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的沙哑和疲惫:“……妃妃啊?找江豪?
他……他这几天有点不舒服,在医院呢……不是什么大事,老毛病了,
你别担心……”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紧接着是忙音。医院?老毛病?
林妤妃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巨大的喜悦瞬间被更巨大的恐慌淹没。
她立刻买了最近一班回锦安的车票,一路心神不宁,
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她直奔锦安县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
走廊里弥漫着一种特有的冰冷和压抑。她一间间病房找过去,心悬在嗓子眼。终于,
在住院部三楼走廊尽头那间双人病房门口,她看到了楚妈妈佝偻着背、端着水盆出来的身影。
短短几个月不见,楚妈妈仿佛老了十岁,鬓角的白发刺眼,眼窝深陷,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憔悴和愁苦。“阿姨!”林妤妃几步冲过去。楚妈妈看到她,
浑浊的眼睛里先是惊讶,随即涌上更深的悲戚和慌乱:“妃妃?你……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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