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七月半的风裹挟着河岸潮湿的腥气，卷着零星的纸钱灰，在昏黄的路灯下打着旋儿。
我蹲在码头边，看着河面泛着幽绿的光，手里攥着半支快要熄灭的烟，思绪被对岸传来的零星哭喊声扯得凌乱。
我叫陈九，是这白龙江上有名的捞尸人。
干我们这行的，讲究个“三不捞”：横死者不捞、投河自尽者不捞、中元节不捞。
可今天这单生意，出价实在太高了。
“陈师傅，求您帮帮忙！
我家闺女才十八岁啊……”说话的是个中年妇女，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肿得像核桃，抓着我胳膊的手不住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只要您肯捞，二十万，二十万行不行？”
我眉头紧锁，瞥了眼她身后站着的男人。
那男人约莫西十岁出头，西装革履，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神里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漠。
他身旁跟着两个黑衣壮汉，怀里抱着个精致的骨灰盒。
“王太太，您知道规矩的。”
我甩开她的手，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况且今天是七月半，江里不干净。”
“三十万！”
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只要你把人捞上来，钱不是问题。”
我心头一颤，三十万，足够我在这小县城买套房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可我心里清楚，这钱烫手。
七月半，鬼门开，水下的东西都躁动得很，更何况是横死的年轻姑娘。
就在我犹豫之际，江面突然泛起一阵涟漪，原本平静的水面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
紧接着，一具浮尸缓缓浮出水面。
那是个年轻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在水流中轻轻摆动。
诡异的是，她的双手死死攥着水草，像是在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翠翠！”
王太太尖叫一声，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男人却异常镇定，他上前一步，盯着浮尸看了许久，才转头对我说：“陈师傅，现在人自己上来了，这钱你总能拿了吧？”
我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尸体。
月光下，女孩惨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嘴角还挂着几缕水草。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是正常溺亡的样子。
正常溺亡的人，要么面色青紫，要么双眼圆睁，充满恐惧，哪会是这般诡异的笑容？
“这活儿我接了。”
我咬咬牙，转身去拿工具。
既然尸体自己浮出水面，那就不算坏了规矩。
但我心里清楚，这事儿绝不简单。
我划着小船靠近尸体，冰凉的江水拍打着船舷，发出沉闷的声响。
当我伸手去拉女孩时，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脚踝。
低头一看，漆黑的江水中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指甲长而锋利，死死扣住我的脚腕！
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我强忍着恐惧，抄起船上的钢叉，用力朝水下刺去。
“噗”的一声，江水被染红，缠住我的手也松开了。
我顾不上查看水下情况，赶忙将女孩的尸体拉上船。
尸体一上船，原本平静的江面突然狂风大作，浪头一个接一个拍打着小船。
女孩的长发被风吹起，露出完整的面容。
我倒吸一口冷气，她的脖颈处，赫然有一道青紫的勒痕！
“陈师傅，钱己经转到你账上了。”
男人的声音从岸边传来，“尸体我们就带走了，多谢。”
我转头望去，只见那两个黑衣壮汉己经抱起骨灰盒，扶着瘫软的王太太往岸上走。
而那个男人，正死死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浑身发冷，总觉得自己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但看着手机到账的提示，我又安慰自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只是当我再次低头看向尸体时，女孩的嘴角似乎又上扬了几分，那笑容，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船靠岸后，我匆匆收拾好工具，准备离开。
回头看时，码头上早己没了那几个人的踪影，只有女孩留下的水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我紧了紧衣领，快步走进夜色中，总觉得有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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