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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毛毛雨的《崽崽对应的是什么》小说内容丰在这里提供精彩章节节选:怀孕三个月丈夫把白月光接回家让我照顾“她身体你多担”我流产那他正陪着白月光看画签离婚协议他冷笑道:“别后”五年市政招标会他破产的公司被我从名单里划儿子抱着我的大腿奶声奶气的问我:“妈那个叔叔为什么跪在雨里?”他双眼猩递来钻戒:“老复婚”旁边的男人覆上我的腰我笑着拿出新婚请柬:“介绍一这是我先”手机突然震动——“亲自鉴定结果:李既凛...
主角:李既凛,苏晚 更新:2025-07-06 15:3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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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三个月时,丈夫把白月光接回家让我照顾“她身体弱,你多担待。”我流产那晚,
他正陪着白月光看画展。签离婚协议时,他冷笑道:“别后悔。”五年后,市政招标会上,
他破产的公司被我从名单里划掉。儿子抱着我的大腿奶声奶气的问我:“妈妈,
那个叔叔为什么跪在雨里?”他双眼猩红,递来钻戒:“老婆,复婚吧。
”旁边的男人覆上我的腰肢,我笑着拿出新婚请柬:“介绍一下,这是我先生。
”手机突然震动——“亲自鉴定结果:李既凛与李望归的生物学父子关系为99.99%。
”01雨点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模糊了窗外精心修剪的庭院。
苏晚蜷在客厅宽大的丝绒沙发一角,胃里翻江倒海。又一阵剧烈的恶心涌上来,
她猛地捂住嘴,踉跄冲向一楼的客卫,几乎是扑倒在冰冷的瓷砖地上。
呕吐的声音在过分空旷奢华的房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狼狈。怀孕三个月,
这磨人的孕吐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像是对她这场婚姻无声的嘲讽。
她刚用冷水拍完脸,撑着洗手台喘气,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响,
还有男人低沉熟悉的说话声。是李既凛回来了。苏晚心头下意识地掠过一丝微弱的期待,
或许他能问一句,哪怕只是看一眼。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和有些褶皱的家居服,
拖着依旧不适的身体走了出去。然而,映入眼帘的画面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表情和血液。
李既凛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一如既往地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但此刻,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倾注在臂弯里小心搀扶着的人身上。那是一个女人,
穿着一身米白色的羊绒连衣裙,外面罩着同色系的薄款风衣,乌黑的长发垂落肩头,
衬得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下巴尖尖的,眼睛很大,此刻微微垂着,
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她一只手紧紧抓着李既凛的手臂,身体仿佛没有骨头般倚靠着他,
另一只手虚虚地扶着自己的额头。苏晚认得她。
林薇——李既凛心口那颗永远无法替代的朱砂痣,他少年时代无疾而终的白月光。“晚晚?
”李既凛似乎才注意到呆立在客厅中央的苏晚,语气平淡无波,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或解释。“正好,帮薇薇拿一下东西。
”他朝玄关地上那个精致的名牌行李箱努了努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林薇的脸,
声音是苏晚从未听过的温和,“慢点,薇薇,小心门槛。”林薇抬起眼,
目光怯生生地扫过苏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随即迅速垂下,声音又轻又软,
带着点气音:“凛哥,麻烦姐姐了…真是不好意思。”那声“姐姐”叫得生疏又刻意。
苏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胃里残余的酸水又开始灼烧喉咙。
她看着李既凛小心翼翼地扶着林薇,像是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
一步一步走进这个曾经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他的动作那么轻柔,那么专注,
仿佛苏晚只是一个碍事的背景板。“她……”苏晚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喉咙干涩得发疼。
李既凛扶着林薇在沙发上坐下,这才终于正眼看向苏晚,眉头习惯性地微蹙,
带着一丝不耐烦:“薇薇身体不太好,刚从国外疗养回来,那边环境不适合她静养了。
家里环境好,也安静,正好你也在家,方便照顾她。”他顿了顿,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式,
“她身体弱,你多担待点。”“多担待点”?苏晚像是被这四个字狠狠掴了一巴掌,
耳朵嗡嗡作响。她怀孕三个月,孕吐折磨得她形销骨立,她的丈夫没有一句关怀,
却把另一个女人接进家门,理所当然地要求她这个孕妇去“多担待”?“凛哥,
你别这样…”林薇适时地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不安,“姐姐还怀着孕呢,
我怎么好意思…”“没事。”李既凛打断她,语气是安抚的,
看向苏晚的眼神却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理所当然,“她身体底子好,怀个孕而已,
没那么娇气。你安心住下,把身体养好最重要。”他拍了拍林薇的手背,动作自然亲昵。
苏晚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另一个女人手背上,
看着李既凛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她从未得到过的温柔关切,
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而他,
正把另一个女人安置进他们的家,要她来伺候。炼狱般的日子,从这一天正式拉开帷幕。
林薇的“体弱”成了悬在苏晚头顶的紧箍咒,也成了李既凛每日耳提面命的指令。
“姐姐…我晚上有点口渴,能麻烦你帮我倒杯温水吗?要稍微热一点的,
凉的喝了不舒服…”夜深人静,苏晚好不容易压下孕吐的难受,
刚刚被腹中孩子细微的胎动安抚出一丝睡意,林薇柔柔弱弱的声音就从隔壁客房传来。
苏晚疲惫地睁开眼,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李既凛今晚有应酬,还没回来。
她撑着沉重的身体起身,去厨房倒水。指尖刚触到温热的水流,又是一阵恶心袭来,
她扶着冰冷的石英石台面干呕了好一阵,才勉强压下。端着水杯走向客房,
她的小腹隐隐传来下坠的酸胀感。“谢谢姐姐,”林薇接过水杯,小口抿着,
灯光下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清亮,“凛哥总说你最细心体贴了。不像我,身体不争气,
总是麻烦人。”她放下杯子,状似无意地提起,“他今晚又去应酬了吗?唉,
男人在外面打拼真不容易,我记得以前凛哥胃就不好,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提醒他少喝点酒…姐姐你记得明天给他准备点养胃的汤吧?
”苏晚沉默着,胃里像塞了一块寒冰。她提醒过无数次,李既凛只会嫌她啰嗦。白天,
苏晚想为自己炖点清淡的汤缓解孕吐。刚把食材放进锅里,林薇就扶着门框出现在厨房门口,
眉头轻蹙:“姐姐,你在炖什么?这味道…我闻着有点不舒服。”她捂着胸口,
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苏晚关掉火,打开抽油烟机:“是鸡汤,很清淡的。
”“我…我闻到油味就有点反胃,”林薇的声音带着歉意,眼神却瞟过苏晚还平坦的小腹,
“凛哥说让我想吃什么就告诉你,我…突然有点想吃城西那家老字号的素菜包子和杏仁茶,
他们家的最干净清爽了。姐姐,能麻烦你…”城西,开车来回至少一个半小时。
苏晚看着林薇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她怕李既凛回来后的冷脸和责备。最终,
她顶着午后的烈日出了门。排队、购买,回到家时,后背已被汗水浸湿,
小腹的坠胀感更明显了。她把还温热的包子和杏仁茶端给林薇。“呀,还热着呢,
辛苦姐姐了!”林薇欣喜地接过,咬了一小口包子,随即又蹙起眉,
“嗯…好像味道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是不是师傅换了?
还是我味觉又出问题了…”苏晚看着她挑剔的样子,一股无力感夹杂着怒火在胸腔翻涌,
又被她死死压住。李既凛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但无论多晚,只要林薇没睡,
他必定先去她的房间,低声询问她今天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的温柔和耐心,
是苏晚怀孕以来从未享受过的奢侈品。有一次,苏晚半夜被小腿抽筋的剧痛惊醒,
疼得冷汗直流,忍不住呻吟出声。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推身边的李既凛,却推了个空。
卧室门虚掩着,客厅隐约传来低语声。她忍着痛,扶着墙壁走到门边。只见李既凛穿着睡袍,
坐在客厅沙发上,林薇靠在他身边,头枕着他的肩膀。客厅只开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气氛静谧而…暧昧。林薇似乎在低声啜泣,李既凛轻轻拍着她的背,
声音是苏晚从未听过的温柔低哄:“别怕,都过去了,薇薇…以后有我在,
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苏晚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小腿的抽痛仿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冷的麻木,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她肚子里的孩子,
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绝望,不安地动了一下。她悄无声息地退回黑暗的卧室,
躺回冰冷的床上,睁大眼睛望着华丽的天花板吊灯。那灯光晕开一圈圈模糊的光影,
像一张巨大的、无声嘲笑的网。眼泪无声地滑落,渗进鬓角,冰凉一片。
她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在这个“家”里,她从来不是女主人,
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照顾他心上人的工具人保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他心里,
连林薇的一滴眼泪都比不上。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那个致命的夜晚,没有任何预兆。白天林薇的精神似乎格外好,
拉着苏晚说了许多她和李既凛年少时的趣事,那些苏晚从未参与、也永远无法企及的过往。
言语间,林薇对李既凛的依赖和亲昵毫不掩饰。“凛哥他啊,那时候为了给我买喜欢的画册,
能省下好几个月的早餐钱呢…”“我生病发烧,他翻墙逃课也要来我家守着,
笨手笨脚地给我熬粥,差点把厨房点着了…”每一句回忆,都像淬了毒的针,
细细密密地扎在苏晚心上。晚餐时,李既凛难得在家。林薇胃口似乎不错,
难得地吃了小半碗饭,还笑着让李既凛给她夹菜。
李既凛眼角眉梢都带着苏晚陌生的柔和笑意,细心地为她布菜。苏晚看着眼前这刺眼的一幕,
如同嚼蜡,胃里又开始翻搅。她勉强吃了几口清淡的蔬菜,就放下了筷子。“姐姐,
你怎么吃这么少?”林薇关切地问,眼神却瞟向李既凛,“是不是我话太多,影响你胃口了?
”李既凛的目光这才落到苏晚苍白的脸上,眉头习惯性地皱起:“不舒服就早点休息,
别硬撑。”语气平淡,听不出多少关切。饭后,李既凛接了个电话,是画廊那边打来的。
“……嗯,知道了,我晚点过去。”他挂了电话,对林薇说,“薇薇,
上次你看中的那幅莫奈的睡莲,画廊那边刚通知,今晚有个小型预展,只对VIP开放,
机会难得,我带你去看看?散散心也好。”林薇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彩,
苍白的脸上也染上一丝红晕:“真的吗凛哥?太好了!我…我这就去换衣服!
”她像个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雀跃地起身,脚步都轻快了些。苏晚沉默地收拾着碗筷,
冰冷的水冲刷着她的手,却冲不散心头的寒意。
她的小腹从下午开始就持续着隐隐的、不祥的坠痛。“你,”李既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对苏晚说的,“照顾好家,薇薇晚上回来可能会饿,你准备点好消化的夜宵温着。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苏晚一眼,径直走向玄关,拿起车钥匙。苏晚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
李既凛小心翼翼地护着林薇的腰,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姿态亲密无间。巨大的落地窗外,
城市的霓虹璀璨,却照不进苏晚心底一丝光亮。门关上的轻响,如同重锤,
砸在她紧绷的神经上。空寂的豪宅瞬间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坟墓。苏晚再也支撑不住,
扶着冰冷的流理台慢慢滑坐到地上。小腹的坠痛骤然加剧,变成一阵阵撕裂般的绞痛,
排山倒海般袭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惊恐地意识到,
有温热的液体正不受控制地从身下涌出。“不…不要…”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使不上力。她颤抖着手摸出手机,
用尽全身力气找到李既凛的号码拨了出去。电话通了。背景音里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
还有模糊的人声谈笑,显然是在高雅安静的画廊里。苏晚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凛…李既凛!我肚子…好痛…流…流血了!
快…快回来送我去医院!求求你…”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随即传来李既凛压低却极其不耐烦的声音,背景里隐约还能听到林薇轻柔的询问:“凛哥,
怎么了?”“苏晚,你又怎么了?”李既凛的声音冰冷,带着被打扰的不悦,“我这边有事!
你能不能别总大惊小怪?怀孕有点不舒服不是很正常吗?自己打个车去医院看看!
”他似乎觉得苏晚的哭喊声太大,怕惊扰了身边的人,语气更加恶劣,“安静点!
别在这儿大呼小叫的,扰了薇薇看画的兴致!
”“真的…真的很痛…孩子…”苏晚的哀求被无情打断。“行了!自己处理!
”李既凛的声音斩钉截铁,随即是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嘟…嘟…嘟…”那单调的忙音,
成了压垮苏晚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彻底宣告了她腹中孩子被亲生父亲抛弃的命运。
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剧痛。她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身下的温热液体越来越多,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她看着那不断扩大的红色,
眼神空洞得可怕,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孤立无援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几乎是爬着,用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拨通了120。
报地址的时候,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在凌迟自己。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划破寂静的雨夜。苏晚被抬上担架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她最后看到的,
是玄关顶灯刺眼的白光,还有地板上那蜿蜒刺目的血迹。那血,是她未出世孩子的生命,
也是她这场荒诞婚姻流尽的最后一滴心头血。黑暗彻底吞噬了她。02再次恢复意识,
是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和头顶惨白的灯光。苏晚睁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冰冷的天花板。身体像是被掏空了,
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空荡荡的、令人窒息的钝痛。小腹平坦了下去,
那种奇妙的、属于新生命的胎动感,消失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床边,
公式化的声音带着一丝职业化的怜悯:“苏女士,你醒了。很遗憾,孩子…没能保住。
送来时已经太晚了,是突发性流产。你失血不少,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你还年轻,
养好身体,以后还有机会的。”“孩子…没了…”苏晚喃喃重复着,声音嘶哑干涩。
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没有崩溃的质问。巨大的悲痛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心口,
让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鬓角,冰凉一片。她睁大眼睛,
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那里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惨白。过去几个月的隐忍、委屈、痛苦,
以及那个短暂存在过的小生命带来的微弱希望,在这一刻,被彻底碾得粉碎。病房门被推开。
李既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昨天出门时的那身昂贵西装,头发有些凌乱,
脸色算不上好,带着熬夜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看到苏晚醒了,脚步顿了一下,
随即走了进来。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苏晚空洞的眼神终于动了动,转向他。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像结了冰的深潭。
李既凛被这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她平坦的腹部,
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描淡写:“醒了?医生怎么说?”没等苏晚回答,
他似乎急于摆脱这沉重的气氛,又或者是为自己开脱,
用一种带着责备的口吻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说了让你好好在家待着,别乱折腾。
现在弄成这样…”“李既凛。”苏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打断了他的话。那声音干涩,
却异常清晰,像冰棱碎裂。李既凛皱眉看她。苏晚的目光穿透了他,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我们离婚吧。”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李既凛愣住了,
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句话。随即,他英俊的脸上迅速覆上一层冰冷的寒霜,
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轻蔑、极其讽刺的冷笑。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只有被冒犯的傲慢和深深的嘲弄。“离婚?”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眼神锐利地刺向病床上苍白脆弱的女人,“苏晚,你是在跟我闹脾气?
还是觉得用这个来威胁我?”他向前一步,压迫感十足,“离了我,你拿什么活?就凭你?
别天真了!你现在这副样子,流个产就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俯视着她,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掌控一切的笃定:“想清楚了。签了字,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别指望我会回头求你。”他顿了顿,薄唇吐出最后三个字,冰冷如铁,
带着十足的警告和轻视:“别后悔。”苏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李既凛刻薄的话语,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来,模糊而遥远。她的心,
在那个雨夜被挂断电话的瞬间,在那个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却孤立无援的冰冷地板上,
在那个得知孩子已经离开的惨白病房里,就已经彻底死了。现在剩下的,
只是一具需要完成最后仪式的躯壳。她不再看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睫下,
一片干涸的荒芜。后悔?离开这座用她的血肉和尊严堆砌起来的冰冷坟墓,她怎么会后悔?
她只后悔,没有更早地看清,没有更早地逃离。几天后,苏晚出院了。身体依旧虚弱,
但眼神里那片死寂的冰层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燃烧。律师很快送来了离婚协议。
条款异常简单,甚至可以说是苛刻。李既凛显然认为她离了他寸步难行,
只象征性地给了一笔勉强够租几个月房子的钱。他笃定她会后悔,会求饶。在律师的见证下,
苏晚坐在曾经属于“家”的书房里,拿起笔。李既凛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神带着审视和玩味,仿佛在等待一场好戏上演,等待她崩溃反悔。
苏晚的目光扫过协议上冰冷的条款,最后落在签名处。她没有任何犹豫,笔尖落在纸上,
一笔一划,清晰而用力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苏晚。字迹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
仿佛斩断过往的利刃。签完字,她将协议推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李既凛看着那签好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随即被更深的冷意覆盖。
他拿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动作流畅而傲慢。合上文件夹,他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坐着的苏晚,唇角再次勾起那抹标志性的、冰冷而笃定的冷笑。“很好。
”他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协议,仿佛拿着一张废纸,“记住你今天的选择。苏晚,
”他叫她的全名,带着一种宣判的意味,“别后悔。”苏晚缓缓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潭深不见底、不起微澜的寒水。那眼神里,
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爱恋、委屈、期待,甚至没有了恨。
只有一片彻底的、冰冷的、无动于衷的空茫。她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随后,她站起身,没有再看那纸协议,也没有再看李既凛一眼,挺直了依旧单薄虚弱的背脊,
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曾经象征着“家”、如今只剩下交易和屈辱的书房。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回响,渐行渐远,
最终消失在紧闭的大门之外。李既凛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份离婚协议,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书房里奢华依旧,却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某种东西,变得异常空旷冰冷。
苏晚最后那个毫无波澜的眼神,像一根细小的刺,猝不及防地扎进了他傲慢的心脏深处,
带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觉。那感觉,莫名地让他有些烦躁。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试图驱散心头那丝极其细微、却又顽固盘踞的不适感。
不过是个不识抬举的女人罢了。他这样告诉自己,转身走向楼上林薇的房间,
那里有他需要且能掌控的温柔慰藉。03雨丝冰冷,打在苏晚脸上,和未干的泪痕混在一起。
她裹紧了单薄的外套,里面还穿着出院时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
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轻飘飘的纸袋,里面是几张薄薄的钞票——李既凛“施舍”的离婚补偿,
还有一部旧手机,一张身份证。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雨水浸透了廉价的鞋子,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冷的刀锋上,
小腹深处残留的空洞和隐痛不断提醒着她失去的一切。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开模糊的光团,
却没有任何一盏灯为她而亮。巨大的孤独感和被世界抛弃的绝望,如同这无边的冷雨,
将她紧紧包裹,几乎窒息。不知走了多久,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
她在一个老旧的、散发着潮湿霉味的居民区巷口停下。
电线杆上贴着一张手写的招租启事:“单间,月租八百,押一付一。”八百。
她捏了捏纸袋里那叠薄得可怜的钞票。这几乎是她全部财产的近三分之一。她循着地址,
找到了那栋墙皮剥落的筒子楼。狭窄、陡峭、散发着油烟和不明气味的楼梯。
房东是个叼着烟卷、眼神挑剔的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苏晚苍白憔悴的脸和明显虚弱的身体。
“就你一个人?有正经工作没?这房子可不养闲人。”房东吐着烟圈,语气刻薄。
“有…我会尽快找到工作。”苏晚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房东撇撇嘴,
最终还是看在押金和第一个月房租的份上,不情不愿地把钥匙丢给她:“喏,
三楼最里面那间。水电自己算,弄干净点!”房间不足十平米,只有一扇蒙尘的小窗。
一张吱呀作响的旧铁架床,一张掉漆的桌子,一个布满污渍的塑料脸盆。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苏晚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粗糙的门板,
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环视着这间逼仄、破败、如同囚笼的小屋,
再对比几个小时前离开的那座华丽冰冷的“坟墓”,巨大的反差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忍不住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她抱着膝盖,
将脸深深埋进去。肩膀无声地耸动,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在空荡的小屋里回荡,
绝望而凄凉。为那个未曾谋面就消逝的孩子,为这五年错付的青春和痴心,
也为这深不见底、看不到一丝光亮的未来。眼泪汹涌而出,浸湿了膝盖上单薄的布料。
哭到精疲力竭,意识昏沉。就在这绝望的深渊里,一个微弱却极其清晰的念头,
像暗夜里划过的一颗流星,猛地刺穿了她的混沌——小腹深处,
似乎……还有一点极其细微、若有似无的悸动?不同于之前流产时的剧痛和坠胀,
更像是一种极其微弱的、生命特有的搏动感。她猛地抬起头,
沾满泪水的脸上满是惊疑和难以置信。她颤抖着手,
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屏住呼吸,全身心地感受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她以为那只是自己悲痛过度产生的幻觉时——咚。一下极其轻微,
却无比真实的触碰感,隔着薄薄的肚皮,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掌心!苏晚整个人僵住了,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不敢动,连呼吸都停滞了。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咚。又是一下!比刚才更清晰了一点!
像一颗小小的、顽强的心脏在努力地搏动,向这个世界宣告它的存在!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淹没了所有的悲伤和绝望。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堵住即将冲口而出的尖叫,眼泪再次奔涌而出,这一次,
却是滚烫的、带着劫后余生般巨大喜悦的泪水。孩子!她的孩子!竟然还有一个!
在那个冰冷的雨夜,在那样剧烈的痛苦和失血之后,这个小生命竟然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
牢牢地抓住了她!“宝宝…我的宝宝…”她泣不成声,声音破碎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
仿佛在触碰世界上最易碎也最珍贵的珍宝。那微弱却坚定的胎动,
像一簇在废墟里顽强燃起的火苗,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黑暗,
点燃了她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活下去!必须活下去!为了这个孩子!
为了这个拼了命也要来到她身边的小生命!求生的意志从未如此刻般强烈。
苏晚猛地抹去脸上的泪水,挣扎着站起身。
眼神里曾经的茫然和死寂被一种近乎凶狠的坚韧所取代。她环顾这间破败的小屋,
不再觉得它是囚笼,而是她和孩子暂时的、必须守护的堡垒。接下来的日子,
是炼狱般的生存挣扎。孕吐依旧剧烈。狭小的房间里没有厨房,只有一个简陋的电磁炉。
她买最便宜的挂面,清水煮开,滴两滴酱油,就是一顿。常常是面刚煮好,
闻到油烟气就冲到公共水房抱着生锈的水池吐得天昏地暗。吐完,擦干眼泪和嘴角的酸水,
强迫自己把那碗没有任何滋味的面条塞下去。钱是最大的难题。
那点离婚补偿金像烈日下的水洼,迅速蒸发。她必须立刻找到工作。挺着还不算明显的肚子,
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在烈日下奔波于各种招工点。餐馆服务员?
老板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微隆的腹部,直接摆手:“我们这儿活重,你吃不消。”超市收银?
主管同样摇头:“站一天,你这身子骨不行,出了事我们担不起责任。”发传单?
一天站下来,腰酸背痛,小腹阵阵发紧,赚到的几十块钱还不够买点有营养的食物。最终,
一家位置偏僻、生意冷清的快餐店勉强收留了她。在后厨洗碗。油腻腻的脏碗碟堆积如山,
散发着食物残渣的馊味。热水混合着劣质洗洁精,灼烧着她本就因孕吐而敏感的皮肤,
手指很快变得红肿、脱皮。一站就是五六个小时,腰像要断掉,
小腹的坠胀感时刻提醒她不能倒下。老板苛刻,工钱压得极低,稍有怠慢便是呵斥。
她咬着牙,埋头在哗哗的水流和油腻的泡沫里,汗水混着蒸汽浸透她的后背。
每一次腹中那微弱却持续的胎动,都是支撑她熬下去的唯一力量。“喂!那个洗碗的!
动作快点!磨磨蹭蹭想偷懒啊?”老板尖利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苏晚深吸一口气,
压下胃里的翻腾和腰间的酸痛,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不能丢了这个工作。
至少这里管一顿午饭,虽然只是些客人剩下的残羹冷炙,但为了孩子,她必须咽下去。
一次午高峰过后,后厨闷热得像蒸笼。苏晚在堆积如山的油腻碗碟中埋头苦干,
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刺痛。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毫无预兆地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她下意识地想扶住水池边缘,手却一滑。“哐当!”一声巨响,
一大摞刚洗净的盘子脱手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四溅飞散。“哎哟!我的盘子!
”老板闻声冲进来,看到一地狼藉,心疼得脸都扭曲了,指着苏晚破口大骂:“你个扫把星!
笨手笨脚的!你知道这些盘子多少钱吗?赔!从你工钱里扣!扣光!滚!现在就给我滚!
”苏晚脸色惨白如纸,一手扶着冰凉的墙壁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手下意识地护着小腹。
眩晕感还未过去,老板的辱骂声像针一样扎在耳膜上。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窘迫和委屈,不安地躁动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艰难地开口,声音虚弱。“对不起顶个屁用!滚!
”老板粗暴地推搡着她,要把她赶出去。就在苏晚感到一阵绝望的冰冷时,
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插了进来:“王老板,火气别这么大。”苏晚循声望去。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穿着简单的浅灰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
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身形颀长,气质干净温和,像初秋午后的一缕阳光。
他手里还拿着打包的餐盒,显然是店里的顾客。快餐店老板王胖子看到来人,
脸上的怒气瞬间收敛了大半,甚至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哟,沈工!您吃完了?味道还行吧?
这…这丫头毛手毛脚的,摔了我这么多盘子,我正教训她呢!
”被称作“沈工”的男人目光掠过一地碎片,
最后落在苏晚苍白得近乎透明、布满冷汗的脸上,和她那双因用力护着小腹而指节泛白的手。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审视,也没有同情,只是很自然地观察着。“盘子钱算我的。
”沈屿深语气平淡,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放在旁边还算干净的台面上,“天气热,
人难免头晕。让她休息会儿,收拾干净就好。”他的目光再次落到苏晚身上,
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你还好吗?需要坐下休息一下吗?”苏晚怔怔地看着他,
一时忘了反应。她习惯了李既凛的冰冷刻薄,习惯了王老板的市侩苛责,
习惯了周围人或怜悯或嫌恶的目光。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目的的温和关切,让她感到陌生,
甚至有些无措。“我…我没事。”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
下意识地把护着小腹的手放了下来,不想被人看出端倪。沈屿深没再多问,
只是对王老板点了点头:“麻烦王老板了。”说完,便拿着打包袋转身离开了。
王胖子看着台子上的钱,脸色变幻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再继续骂苏晚,
只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算你运气好!赶紧收拾干净!扣你半天工钱!”苏晚默默蹲下身,
一片一片捡拾着地上的碎瓷。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破,渗出血珠,她也毫无知觉。
心里却反复回放着那个叫“沈工”的男人温和的眼神和平静的话语。
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善意,在这冰冷绝望的深渊里,竟像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
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微小的涟漪。几天后,苏晚在快餐店后巷倒垃圾时,
又一次看到了那个身影。沈屿深正和一个穿着工装、像是包工头模样的人站在巷子口说话,
似乎在讨论旁边一栋正在翻新外墙的老旧居民楼。“……沈工,您看这个防水材料,
用这个牌子的行不行?价格便宜点。”包工头递过去一份资料。沈屿深接过,仔细翻看着,
眉头微蹙:“王师傅,外墙防水是百年大计,不能只图便宜。
这个牌子的耐候性和抗老化指标都不够,尤其我们这边酸雨多,用不了几年肯定出问题。
还是用我之前推荐的那个品牌,虽然贵一点,但后期维护成本低很多。”他的语气温和,
但专业而笃定,不容置疑。包工头搓着手,
有些为难:“可是甲方那边预算卡得紧…”“预算问题我去沟通。”沈屿深打断他,
语气沉稳,“质量是底线,不能妥协。出了问题,砸的是招牌,更是住户的安全。
”他指着图纸上的某个细节,“还有这个转角处的加固方案,必须按我的要求来,
钢筋密度要达标……”苏晚站在不远处,听着他条理清晰、专业又负责的话语,
看着他在图纸上专注指点的手指,心中那圈涟漪似乎又扩大了一些。他叫沈屿深,
是个工程师?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有种让人信服的沉稳气质。就在这时,
沈屿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正好对上苏晚有些躲闪的眼神。他微微一怔,
随即认出了她,脸上露出一丝很淡的、礼貌的笑意,朝她点了点头。苏晚心头一跳,
慌忙低下头,匆匆把垃圾袋扔进桶里,逃也似的转身回了后厨。心却莫名地跳得有些快。
04日子在辛劳和拮据中一天天捱过。苏晚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一天天大了起来,
行动也越发笨拙。快餐店的洗碗工作终究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继续。
她靠着之前省吃俭用攒下的一点钱,还有偶尔的副业艰难地维持着。营养跟不上,
她的脸色总是带着病态的苍白,手脚浮肿得厉害。一个闷热的午后,苏晚挺着沉重的肚子,
在出租屋附近一条相对热闹的步行街边,艰难地蹲着,面前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布,
上面摆着一些她自己编织的婴儿小鞋和小帽子,针脚细密,样式简单可爱。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不太耗费体力又能赚点钱的法子。行人匆匆,很少有人驻足。
阳光毒辣,晒得她头晕眼花,汗水顺着鬓角不断流下。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到不适,
频繁地动着。“这些怎么卖?”一个温和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晚抬起头,
刺目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逆光中,沈屿深挺拔的身影站在摊位前,
他换了一身浅蓝色的棉麻衬衫,看起来清爽干净。
他正低头看着她摊子上那些小小的、柔软的婴儿用品,眼神专注。“啊…沈…沈工?
”苏晚有些意外,脸微微发热。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无奈肚子太大,动作笨拙而吃力。
沈屿深见状,很自然地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动作绅士而克制,
在她站稳后便立刻收回了手。“小心。”“谢谢…”苏晚低声道谢,
有些局促地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小鞋…十五块一双,帽子…二十。”沈屿深蹲下身,
拿起一只嫩黄色、钩着小小向日葵的婴儿鞋,仔细看了看。“手工很好。”他赞了一句,
又拿起一顶同色系的小帽子。“是一套的?”“嗯。”苏晚点点头。“都要了。
”沈屿深很干脆,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一百元递给她,“不用找了。”“这…这太多了。
”苏晚连忙摆手,她总共就摆了四双鞋三顶帽子,加起来也不到一百块。“不多。
”沈屿深笑了笑,把钱轻轻放在摊布上,“手艺值得这个价。”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苏晚明显营养不良的苍白脸色和异常大的肚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语气依旧温和,“天气太热了,早点收摊回去吧,孕妇不能太劳累。
”苏晚捏着那张崭新的百元钞票,指尖微微颤抖。这不仅仅是一百块钱,
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不带施舍意味的尊重和善意。她鼻子有些发酸,低声道:“谢谢您,
沈工。”沈屿深拿着那套小小的婴儿用品,对她点了点头,转身汇入了人流。
苏晚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低头看着手里那张温热的钞票,
又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宝宝,你感受到了吗?这世界,除了冰冷和绝望,
也还有一点点微光。这份微光,在不久后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变成了真正的救命稻草。
那天夜里,苏晚被一阵剧烈的腹痛惊醒。不同于平时的胎动,
那是一种规律的、一阵紧过一阵的宫缩痛。羊水破了!粘腻的液体浸湿了薄薄的床单。
要生了!比预产期提前了将近半个月!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深更半夜,
外面是瓢泼大雨,雷声轰鸣。最近的社区医院步行也要二十多分钟,
可她现在连动一下都痛得浑身痉挛!“呃啊…”剧烈的阵痛让她蜷缩起来,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孤立无援的绝望感比五年前那个流产的雨夜更甚!
难道她和孩子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发霉的出租屋里?就在这时,
腹中的孩子猛地踢了她一脚,力道很大,带着一种强烈的求生本能!不!不能放弃!
为了孩子!苏晚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爬着,挪到了门边。
她记得隔壁住着一个早起卖早餐的大婶。她抡起拳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疯狂地捶打着那扇薄薄的木板门。“救命…救命啊!开开门…我要生了!救救我的孩子!
”凄厉的哭喊声在雷雨声中显得格外微弱。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
睡眼惺忪的大婶被门口苏晚血水混合着羊水、惨白如鬼的样子吓得尖叫起来!“老天爷啊!
你这是…快!快来人啊!”大婶慌了神。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找沈工!沈工有车!
他是好人!”在这鱼龙混杂的旧居民区里,沈屿深似乎有着不错的口碑。苏晚意识模糊,
只感觉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身体被七手八脚地抬动。恍惚间,
她似乎看到了一道刺目的车灯光柱穿透雨幕,一个熟悉的身影冒着大雨冲了过来,
有力的臂膀小心地将她抱起。他的怀抱很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坚持住!
马上去医院!”沈屿深沉稳的声音穿透雨声和疼痛,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
苏晚彻底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只记得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记得刺眼的医院灯光,
记得自己被推进产房时,那双一直守在推车旁、带着关切和安抚的温和眼睛。
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她的身体,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沉浮。产房里惨白的灯光,
医生护士急促的指令声,一切都和之前那个失去孩子的冰冷病房重叠、交错。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雨夜,身下是不断蔓延的猩红,
电话那头是李既凛冰冷厌烦的斥责:“自己处理!别大惊小怪!
”“不…我的孩子…不要…”苏晚在剧痛中发出破碎的呓语,冷汗和泪水浸透了头发,
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她害怕历史重演,害怕再一次失去!“用力!产妇,
跟着我的节奏!吸气!用力!”助产士的声音带着鼓励。
“孩子…我的孩子…”苏晚眼神涣散,巨大的心理阴影几乎要将她压垮。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坚定地握住了她冰冷汗湿、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
那掌心传来的温度,像一道暖流,带着奇异的力量,
瞬间驱散了一些盘踞在她心头的冰冷梦魇。苏晚茫然地侧过头。产床旁,
沈屿深不知何时换上了无菌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沉静温和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慌乱,没有嫌弃,只有纯粹的鼓励和一种令人心安的镇定。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清晰而沉稳:“苏晚,看着我!别怕!
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用力!为了你的孩子!”为了孩子!这四个字像一剂强心针,
猛地刺入苏晚濒临崩溃的意识!腹中那个顽强的小生命,
那个陪她熬过无数个绝望日夜的小生命,正在奋力地想要来到这个世界!
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力量,混合着对这个未出世孩子无尽的爱与守护欲,
猛地从苏晚身体深处爆发出来!她死死回握住那只温暖的大手,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
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她仰起头,发出一声用尽生命全部力气的嘶喊!“哇——!
”一声嘹亮、充满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如同天籁,骤然划破了产房里所有的紧张和压抑!
苏晚浑身脱力地瘫软下去,大口喘着气,
汗水淋漓的脸上却绽放出一个虚脱却无比灿烂的笑容。眼泪汹涌而出,这一次,
是喜悦的、感激的泪水。护士将一个襁褓抱到她眼前。小家伙皱巴巴、红通通的,
像只小猴子,闭着眼睛,张着小嘴响亮地哭着,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宣告。“恭喜,
是个健康的男孩。”护士笑着说。苏晚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婴儿柔嫩的脸颊。
那真实的触感,那强有力的啼哭,让她悬了几个月的心终于落回实处。她的孩子!
她拼尽全力守护下来的孩子!她给他取名叫“望归”,李望归。望,是她的守望;归,
是她对真正归宿的期盼。沈屿深轻轻松开了她的手,
看着产床上疲惫不堪却焕发着母性光辉的女人和她怀里啼哭的小生命,口罩下的嘴角,
也微微弯起了一个温和的弧度。出院那天,依旧是阴天,但雨停了。
苏晚抱着襁褓中的小望归,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车水马龙,一时有些茫然。
那个潮湿发霉的出租屋,显然不再适合带着新生儿居住。“上车吧。
”沈屿深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开着一辆半旧的黑色SUV,很干净。苏晚抱着孩子,
局促不安:“沈工,已经很麻烦您了…我…”“不麻烦。”沈屿深打开后车门,示意她上车,
语气自然,“我正好在附近有个空置的小工作室,以前做设计用的,现在堆点杂物。
地方不大,但比你那里干爽些,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小厨房。
你先带孩子在那边将就一下,总比挤在潮湿的筒子楼强。等找到更合适的住处再说。
”他顿了顿,补充道,“钥匙给你,不用租金。就当…帮我看看房子,别让东西发霉了。
”他没有说“可怜”,没有说“施舍”,甚至没有用“帮助”这样居高临下的词。
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提供了一个对她有利的选择,
同时给了她一个“帮忙看房子”的台阶,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摇摇欲坠的尊严。
苏晚抱着孩子,看着沈屿深那双温和坦荡的眼睛,拒绝的话哽在喉咙里。她需要这个庇护所,
为了望归。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抱着孩子坐进了温暖干燥的车里。
车窗外的城市景象缓缓后退,她低头看着怀中吃饱喝足、睡得香甜的儿子,
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和温热的体温,一种久违的、带着酸楚的希望,在心底悄然滋生。
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05沈屿深那间“堆杂物”的小工作室,
成了苏晚和望归在风雨飘摇中的第一座真正避风港。地段不算繁华,
在一栋有些年头的商住两用楼里,但窗明几净,墙壁是新刷的米白色,带着淡淡的涂料气味。
小小的空间被划分成两部分:外面稍大些,
、旧模型材料和几个装书的纸箱;里面是个带小卫生间和迷你操作台勉强算厨房的隔间,
刚好能放下一张单人折叠床和望归的婴儿摇篮。“地方小,委屈你们了。
”沈屿深把钥匙放在那张积灰的旧工作台上,语气依旧平淡,“水电费单子会贴门上,
月底我过来收。”他环顾了一下四周,
目光扫过角落里一台盖着防尘布的电脑主机和一台老式打印机,“电脑和打印机还能用,
密码是六个1,要是闷了或者需要查点什么资料,可以用。”他说完,没有过多停留,
甚至没有多看襁褓里熟睡的望归一眼,
只是对苏晚点了点头:“有事可以去隔壁街的‘筑屿设计’找我,
或者问楼下保安要我的电话。” 便转身离开了,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轻响在安静的小空间里回荡。苏晚抱着望归,站在原地,环视着这方小小的天地。
这里没有李既凛豪宅的冰冷奢华,也没有出租屋的潮湿霉味,
只有一种久违的、属于“人”的烟火气和一种让她紧绷的神经得以稍许松弛的安全感。
她轻轻抚摸着望归柔软的脸颊,低语:“宝宝,我们有家了,暂时的家。”然而,
初为人母的喜悦很快被现实碾得粉碎。照顾一个新生儿,远比洗碗、串珠子要艰难百倍,
尤其是在孤立无援、囊中羞涩的情况下。涨奶的疼痛像两块烧红的烙铁压在胸口,
让她整夜无法安眠。望归似乎胃口格外好,小小的身体却蕴藏着惊人的能量,
每隔两小时就要哭闹着吸吮。苏晚强忍着钻心的痛楚,抱着孩子喂奶,
额头的冷汗浸湿了鬓角。奶水不足时,望归吸不到,便撕心裂肺地哭嚎,那声音像小锤子,
一下下砸在苏晚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上。她看着孩子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急得也跟着掉眼泪,一种深重的无力感和“我不是个好妈妈”的自责几乎将她淹没。
最让她崩溃的是夜啼。连续几晚,望归不知为何,
总是在深夜毫无征兆地爆发惊天动地的哭嚎。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小脸憋得发紫,
无论苏晚怎么抱着摇晃、哼唱、轻拍后背都无济于事。寂静的夜里,
那哭声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穿透薄薄的墙壁。苏晚抱着他,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精疲力竭,双眼熬得通红,脑子里嗡嗡作响,无数次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甚至产生了可怕的幻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绝望的流产雨夜。“宝宝,
求求你…别哭了…妈妈求你了…”她哑着嗓子哀求,眼泪无声滑落。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巨大压力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低头看着怀中依旧哭嚎不止的小生命,有那么一瞬间,
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当初……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这一切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苏晚就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巨大的恐惧和罪恶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用力抱紧了望归,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抖:“对不起…宝宝对不起…妈妈错了…妈妈永远不会不要你…”望归在她怀里渐渐哭累了,
抽噎着睡去,小脸上还挂着泪痕。苏晚却久久无法平静,后背被冷汗浸透。她差一点,
就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经济的拮据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沈屿深免了房租,
但奶粉、尿布、婴儿用品像无底洞。她带来的那点积蓄迅速见底。望归的胃口越来越大,
母乳明显不够了。看着孩子饿得吮吸手指,哇哇大哭,苏晚心如刀绞。她只能厚着脸皮,
用沈屿深留下的那台旧电脑,在本地论坛和母婴群里寻找最便宜的奶粉渠道,
小心翼翼地比对价格,买临近保质期的打折品。一天下午,望归突然腹泻,
拉出的便便里带着刺眼的血丝。苏晚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孩子冲到最近的社区诊所。
医生检查后说是轻微的肠胃炎,开了点药,但叮嘱一定要小心护理,注意卫生,
奶粉要换更温和的。换奶粉。这三个字像重锤砸在苏晚心上。一罐好点的适度水解奶粉,
要近三百块!她翻遍所有的口袋和抽屉,只凑出一百多块钱。诊所里其他孩子被父母簇拥着,
吃着精美的零食,玩着崭新的玩具。她抱着因为不舒服而蔫蔫的望归,
坐在冰冷的塑料长椅上,巨大的无助感几乎将她吞噬。钱,她需要钱!去哪里弄钱?
难道要去乞讨吗?就在她抱着孩子,茫然无助地盯着诊所惨白的地砖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推门进来。是沈屿深,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似乎是来办事。
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抱着孩子、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的苏晚。“苏晚?
”沈屿深快步走过来,目光扫过她怀里的望归,“孩子怎么了?
”苏晚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浮木,猛地抬起头,眼圈瞬间红了,
声音带着哽咽:“沈工…望归…他拉肚子,带血丝…医生说…要换奶粉…”她说不下去了,
巨大的羞耻感和对孩子的担忧让她语无伦次。沈屿深眉头微蹙,没多问,直接走到缴费窗口,
拿出钱包:“刚才那位抱孩子的女士,李望归的药费和诊疗费,麻烦一起结算。”他付了钱,
又对护士说,“麻烦帮拿一罐你们这里推荐的、适合肠胃炎恢复期的奶粉,要最好的那种。
”“沈工!不…不用!我…”苏晚急忙想阻止。沈屿深已经付完钱,
拿着药和那罐昂贵的进口奶粉走了过来,语气平静自然:“孩子要紧。钱不急,
等你方便了再说。”他把东西塞进苏晚手里,
目光落在望归因为腹泻而有些脱水、显得格外可怜的小脸上,眼神软了一下,“别担心,
听医生的,会好起来的。”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
楼下保安室有个闲置的婴儿车,之前业主留下的,挺新的,我放那儿占地方,你要是不嫌弃,
就拿上来用吧,总比抱着省力。”他没有提钱,没有提困境,
只是用一种最不伤及她自尊的方式,解决了她燃眉之急。苏晚抱着奶粉和药,
看着沈屿深匆匆离去的背影,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
而是混杂着感激、心酸和一丝微弱暖意的泪。望归吃了药,喝了新奶粉,腹泻渐渐好转。
苏晚的心也稍稍安定。沈屿深留下的那台旧电脑,成了她连接外界的唯一窗口。
除了搜寻便宜的婴儿用品信息,一个深夜,在望归终于熟睡后,
疲惫不堪的苏晚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电脑。桌面很干净,只有几个工程软件和一个文件夹,
名字叫“过往草图”。她犹豫了一下,点了进去。里面是一些建筑和室内设计的草图,
线条干净利落,透着灵气。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大学时,她学的是环境艺术设计,
也曾梦想着用画笔勾勒空间。只是后来嫁给了李既凛,
在他的“女人不需要抛头露面”的观念下,那些画笔和梦想,早就蒙尘遗弃了。电脑旁,
散落着几张打印废纸的背面。苏晚拿起一支不知是谁遗落在桌角的铅笔,
看着摇篮里熟睡的望归,又看看自己简陋的“家”,一股强烈的倾诉欲涌上心头。
她不是为了艺术,只是为了生活,为了给望归更好的东西。
铅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作响。她画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安抚小象玩偶,
线条柔软;又画了一盏可以投射出星星月亮的夜灯,
驱散望归对黑暗的恐惧;还画了一套方便穿脱、柔软吸汗的婴儿连体衣……这些草图,
远不如沈屿深文件夹里的专业,甚至有些稚拙,却充满了母亲对孩子最细腻的观察和爱意。
画着画着,仿佛身体里某个沉睡已久的角落被唤醒了。
那些被压抑的线条、色彩、对美的感知,在母爱的催生下,破土而出。她沉浸其中,
忘记了疲惫和时间。直到望归发出细微的哼唧声,她才惊觉窗外天色已微明。几天后,
苏晚推着沈屿深“闲置”的那辆半旧婴儿车,带着望归去附近的公园透气。阳光很好,
望归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世界。苏晚的心情也难得地放松了一些。
她把那些画好的婴儿用品草图,小心地夹在一个旧文件夹里,
想着或许可以去一些小店碰碰运气。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苏晚犹豫了一下,接起。“苏晚?”一个熟悉到让她骨髓发冷的女声传来,柔柔弱弱,
却带着一丝刻意的笑意,“好久不见啊,姐姐。”林薇!苏晚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公园里温暖的阳光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温度。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婴儿车里的望归,心脏狂跳起来。“托你的福,我‘身体弱’,
凛哥照顾得我好辛苦呢。”林薇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蜜。“听说你生了个儿子?
真是恭喜啊。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凛哥也知道了,
他让我问问你……”林薇故意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蛇信般的阴冷,
“那孩子……到底是谁的种啊?别是当初流了一个,又不知道从哪里……”“闭嘴!
”苏晚猛地打断她,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尖锐颤抖,引得旁边散步的人侧目。
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望归似乎被妈妈的情绪吓到,小嘴一瘪,哭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林薇轻蔑的低笑:“怎么?戳到痛处了?姐姐,做人呐,要讲良心。
凛哥对你够仁至义尽了,你还想用个野种……”“林薇!”苏晚的声音像淬了冰,
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恨意,“我和李既凛已经离婚了,我和他,和你,都再无瓜葛!
我的孩子是谁的,轮不到你来置喙!管好你自己,少来恶心我!”她说完,不等对方回应,
狠狠挂断了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她蹲下身,把哭泣的望归紧紧抱在怀里,
脸埋在孩子带着奶香的小身体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林薇的声音像毒蛇,缠绕着她,
提醒着她那不堪的过去,更恶毒地将脏水泼向无辜的望归!李既凛知道了?他知道了会怎样?
他会来抢走望归吗?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哇…哇…”望归的哭声在安静的公园里格外响亮,充满了委屈和不安。
“宝宝不哭…不怕…妈妈在…妈妈永远保护你…”苏晚哽咽着,反复亲吻着孩子的额头,
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望归柔软的发顶。她抱紧怀中这唯一的温暖和依靠,
眼神却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恐惧过后,是熊熊燃烧的愤怒和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
她必须强大起来!为了望归,她必须筑起一道任何人都无法摧毁的铜墙铁壁!
06回到工作室,苏晚把惊吓哭累后睡着的望归小心放回摇篮。她坐在旧电脑前,
深吸一口气,打开招聘网站。目光不再局限于洗碗工、服务员。
她开始搜索“设计助理”、“平面设计”、“美工”……哪怕是最底层的职位。
她需要重新拿起画笔,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夺回对命运的主导权!
她翻出自己昨晚画的那几张婴儿用品草图,虽然稚嫩,
但那份源自生活的灵感和母爱是真实的。她打开一个电脑里自带的简单的绘图软件,
开始笨拙地尝试着把草图变成更清晰、更专业的电子稿。灯光下,
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彷徨,只剩下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摇篮里,
望归发出安稳的细小鼾声。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沈屿深过来收水电费。他敲开门时,
苏晚正抱着望归,对着电脑屏幕皱眉,手指不太熟练地操作着鼠标。“沈工。
”苏晚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沈屿深的目光自然地扫过亮着的电脑屏幕,
上面是一张画了一半的、色彩温馨的婴儿床铃设计图。他的视线停顿了一下,
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在画图?”他语气平常地问。“嗯…随便画画。
”苏晚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想关掉界面。“画得不错,”沈屿深却走近了一步,
仔细看了看屏幕,“很有想法。色彩搭配和造型感都很好,
特别是这个云朵和星星的联动设计,很巧妙。”他的评价很专业,也很中肯。苏晚愣了一下,
没想到能得到他这样的评价,脸微微发热:“就是…瞎想的,给望归画着玩。
”“瞎想能想到这个程度,说明有天赋。
”沈屿深的目光落在她因为熬夜和劳累而愈发清瘦的脸上,语气温和却认真,
“我们公司最近在拓展一个儿童家居产品的副线,正好缺设计助理,
做些基础的图案设计和产品美化。工作强度不算太大,时间也相对灵活,
可以申请一部分居家办公。你要不要…试试?”苏晚的心猛地一跳,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筑屿设计”?沈屿深的公司?设计助理?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她看着沈屿深平静的眼神,知道他不是在施舍,
而是在给她一个基于能力的可能。“我…我可以吗?”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我没有工作经验…软件也不太熟…”“软件可以学,经验可以积累。
”沈屿深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光亮,语气笃定,“重要的是想法和态度。我看得出来,
你有想法。”他指了指屏幕上的婴儿床铃草图,“这个,就很好。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苏晚全身,冲散了林薇电话带来的阴霾。她用力地点点头,
眼神变得坚定:“谢谢沈工!我想试试!我一定会努力学的!”面试安排在一周后。
苏晚翻遍了所有的衣物,也找不出一件像样的职业装。最后,
她找出了一件婚前买的、款式还算简洁的米白色亚麻衬衫,虽然有些旧了,但洗得很干净。
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半身裙,也是多年前的旧物,腰身有些松了。
她对着工作室里那块巴掌大的镜子,用一根简单的黑色皮筋把长发利落地扎在脑后,
露出光洁却略显苍白的额头和脖颈。镜中的女人,眼神不再是空洞的绝望,
而是沉淀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沉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她把望归托付给楼下那位热心肠的保安大叔照看几个小时,深吸一口气,
走进了“筑屿设计”明亮简洁的办公区。面试官是设计部的总监,
一位三十多岁、气质干练的女性,叫秦岚。
来的打印稿——就是那几张婴儿用品的手绘草图和她这几天熬夜用软件临摹、上色的电子版,
还有一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简历。“没有相关工作经验?”秦岚抬头,
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苏晚。“没有。”苏晚坦然承认,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攥紧,
掌心有些汗湿,但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我学习能力很强。而且…这些设计,
”她指了指自己的草图,“来源于我真实的生活需求,作为一个母亲,
我知道什么样的东西对孩子是安全、舒适又充满趣味的。我愿意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
加倍努力。”秦岚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几张设计稿上,特别是那张婴儿床铃的电子稿。
配色温馨柔和,造型充满童趣,云朵和星星的联动设计确实别出心裁。
线条虽然看得出软件操作的生涩,但那份独特的视角和细腻的心思是掩盖不住的。
她又看了看苏晚。这个女人很瘦,脸色也不太好,但那双眼睛里的光,是认真的,
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软件会哪些?”秦岚问。
“只会一点基础的PS和这个…”苏晚指了指草图用的那个简单软件的名字,有些窘迫,
“CAD、AI这些…还不会,但我可以立刻学!”秦岚沉吟了片刻。公司儿童线刚起步,
确实需要新鲜血液和贴近用户视角的设计。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一张白纸,
但那份源自生活的灵感和眼里的拼劲,或许正是初创团队需要的。
而且…是沈工亲自推荐的人。“试用期三个月,工资不高,
主要工作是辅助设计师完成一些基础图案设计、素材搜集整理和产品美化描述撰写。
能接受吗?”秦岚合上文件夹。苏晚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她用力点头:“能!我能接受!
谢谢秦总监!”走出“筑屿设计”的玻璃门,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苏晚站在街边,
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都带着自由和希望的味道。她做到了!她靠着自己,
拿到了重返社会的第一张船票!回到工作室,
她第一时间抱起摇篮里刚睡醒、正咿咿呀呀自己玩的望归,
兴奋地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宝宝!妈妈找到工作了!
妈妈以后可以给你买好多好多奶粉和玩具了!”望归似乎感受到了妈妈的喜悦,
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胡乱地挥舞着。当晚,苏晚把望归哄睡,
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想要熟悉一下工作中可能要用到的软件。
她下载了AI和PS的试用版,对着网上搜来的入门教程,笨拙地操作着鼠标。
复杂的工具界面和陌生的操作逻辑让她一头雾水,急得额头冒汗。“这里,
应该用路径查找器,不是直接剪切。”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苏晚吓了一跳,
猛地回头。沈屿深不知何时站在了工作室门口,手里拿着水电费单子,显然刚上来。
他目光落在她屏幕上那团乱糟糟的线条上。“沈工!”苏晚慌忙站起身,有些尴尬,
“我…我在学…”“嗯,看到了。”沈屿深走进来,把单子放在桌上,
很自然地拉过旁边一张旧椅子坐下,示意她坐回去。他身体微微前倾,靠近电脑屏幕,
手指点了点鼠标:“你想把这个小熊的耳朵和脑袋分开上色?”“对…”苏晚有些紧张。
“直接用钢笔工具勾路径太麻烦,也容易不流畅。选中小熊轮廓,”沈屿深的声音很平静,
带着一种教学般的耐心,他操作着鼠标,动作流畅而精准。“点这里,路径查找器,分割。
看,是不是自动分开了?然后分别填充颜色就行。”他边说边操作,
屏幕上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熊轮廓瞬间被清晰地分割开来。苏晚恍然大悟,
眼睛亮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工具是死的,方法是活的。”沈屿深侧过头看她,
距离有些近,苏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雨后松木般干净清爽的气息,“多练习,
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操作逻辑。别急,刚开始都这样。”他的眼神很专注,落在屏幕上,
也落在她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的唇线上。工作室里很安静,
只有鼠标点击的声音和望归偶尔发出的细微梦呓。灯光下,两人的影子靠得很近。
苏晚听着他清晰平和的讲解,看着他修长手指在键盘和鼠标间跳跃,
演示着一个个她从未接触过的神奇功能,心中那点初入职场的忐忑和面对复杂软件的焦虑,
奇迹般地一点点消散了。一种久违的、被引导着前进的踏实感,
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悸动,在心底悄然滋生。“这里,
蒙版是这么用的…”沈屿深继续讲解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晚看着屏幕上在他操作下逐渐变得生动可爱起来的小熊图案,
又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男人专注而沉静的侧脸,心跳,在望归平稳的呼吸声中,漏了一拍。
07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在“筑屿设计”开放式办公区的角落响起,
像一串稳定而富有生命力的音符。苏晚微微蹙着眉,眼神专注地锁在电脑屏幕上,
指尖在绘图板上流畅地移动。屏幕上,
一幅色彩明快、充满童趣的儿童房场景正在她的操作下逐渐完善:柔和的淡蓝色墙壁上,
飘浮着几朵憨态可掬的云朵灯饰,云朵下连接着几颗大小不一的星星吊坠,
随着虚拟视角的移动,
光线在星星棱面上折射出梦幻的光晕——正是她当年在小工作室里画下的那个构想。
“苏晚姐,秦总监让你去趟她办公室。”隔壁工位的实习生探过头来小声说。
苏晚从沉浸的状态中回过神,保存好文件:“好,马上。”她站起身,
理了理身上剪裁合体的米白色针织衫和深色铅笔裙。五年的时光和职场的历练,
早已洗去了当初的苍白和怯懦。她的身形依旧纤细,但挺直的脊背和沉静的眼神里,
沉淀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坚韧和从容。走进总监办公室,秦岚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看到她进来,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苏晚安静地坐下,
过秦岚桌上那份摊开的文件——《“星梦奇缘”系列儿童智能家居全国推广方案终版》。
方案首页,设计主创一栏,清晰地印着“苏晚”的名字。她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这是她独立负责、从概念到落地全程跟进的第一个大型项目。秦岚挂了电话,转身走过来,
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将一杯刚泡好的红茶放在苏晚面前:“坐。
‘星梦奇缘’第一季的市场反馈数据出来了,”她将一份报告推到苏晚面前,
“线上预售超预期35%,首批铺货的线下体验店反馈极好,
特别是那套云朵星星联动灯和智能安抚玩偶,几乎是断货状态。苏晚,干得漂亮!
”报告上的数字和图表像跳跃的音符,奏响着成功的乐章。苏晚端起温热的茶杯,
指尖感受到那份熨帖的温度,一种混合着成就感和踏实感的暖流在心底流淌。
不再是那个在破败出租屋里为奶粉钱发愁的绝望母亲,她终于用自己的才华和努力,
为望归撑起了一片晴朗的天空。“是团队一起努力的结果。”苏晚声音平和,
带着真诚的感激,“更要谢谢秦总监和沈…沈总一直以来的信任和指导。”提到沈屿深时,
她的语气有微不可察的停顿。秦岚了然一笑,摆摆手:“客套话少说。
你付出的心血我看得见。公司决定,‘星梦奇缘’第二季的研发,由你独立带队。
预算和团队人员名单,下周前交给我。”她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另外,
下个月初的‘城市未来·宜居空间’峰会,规格很高,
市里主管城建的领导、各大地产和设计公司负责人都会出席。
我们‘筑屿’作为新锐设计力量受邀,沈总的意思是,
让你作为儿童智能家居板块的主讲人之一,分享‘星梦奇缘’的设计理念和用户洞察。
有信心吗?”峰会?主讲人?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无疑是巨大的认可和机遇,
但也意味着要站在聚光灯下,面对无数审视的目光。“有。”短暂的惊愕后,
苏晚迎上秦岚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五年的淬炼,早已让她明白,机会来临,
唯有迎头抓住。“很好!”秦岚满意地点头,“材料准备起来,
PPT做好先给我和沈总过目。”走出总监办公室,苏晚的脚步轻快了许多。手机震动,
是幼儿园老师发来的信息:“望归妈妈,下周五下午三点,园里有‘小小科学家’亲子活动,
邀请爸爸妈妈一起参加哦!^_^”爸爸妈妈…苏晚看着这几个字,
唇边泛起一丝温柔又复杂的笑意。望归已经五岁了,聪明活泼,像个小太阳。
他一直叫沈屿深“沈爸爸”,沈屿深也待他视如己出,父子俩感情极好。然而,
“亲生父亲”这个位置,在望归的生命里,始终是缺席的空白。
李既凛…这个名字像一个沉在深海的锚,带着冰冷的铁锈味,
被她刻意遗忘在记忆最黑暗的角落。林薇那通恶毒的电话后,再无音讯。她带着望归,
像迁徙的候鸟,彻底远离了那座充满伤痛的城市,也切断了所有可能被追溯的线索。
她只希望李既凛永远不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城市的另一端,气压却低得令人窒息。
“凛哥!‘风华苑’三期工地又被环保局的人勒令停工了!这次是噪音和粉尘超标!还有,
银行那边的贷款…张经理刚来电话,说我们上一期的利息还没结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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