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的尘埃王青卫

1 王座下的尘埃我怀了李不凡的孩子，想和您谈一笔买卖。电话那头，龙傲天沉默了三秒。

成交。通话切断，我将传音玉符捏碎，化作齑粉从指缝滑落。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推开。

李不凡回来了。他一身玄色长袍，身姿挺拔，身后跟着一个身穿华美宫装的女人。

九凤阁圣女，凤九儿。前世，就是她，穿着我亲手缝制的嫁衣，取代了我的位置。

李不凡没有看我，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凤九儿身上。他扶着她的手，安顿她在主位坐下。

然后，他才终于将目光投向我，像是在宣布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苏晚怀孕了。

凤九儿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李不凡立刻补充，语气里带着安抚的柔和。九儿你放心，

我不会给她任何名分。一个暖床的工具罢了，生下的孩子血脉不纯，只配为奴为婢。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处置我这件工具才最能令凤九儿满意。从今日起，

你就搬去偏殿，贴身伺候圣女。也算让你腹中的孽种，提前熟悉一下自己的主子。我的心，

死水一潭。这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样。凤九儿很快恢复了她圣女该有的大度，

她端起一杯热茶，对我嫣然一笑。姐姐，既然怀了天哥的骨肉，以后就是一家人。

妹妹初来乍到，还请姐姐赐一杯茶吧。她的声音娇柔，却用着命令的口吻。李不凡发话了，

言简意赅。跪下，献茶。我屈膝，跪了下去。膝盖撞击冰冷地砖的闷响，

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我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盘，一步一步，跪行到凤九儿面前，

将茶盘举过头顶。凤九儿没有接。她只是欣赏着我的狼狈，然后，手腕轻轻一晃，哎呀

一声，撞翻了我手中的茶盘。滚烫的茶水兜头浇下。灼热的刺痛瞬间从手背蔓延开，

皮肤迅速泛起一片可怖的红。我没有出声。李不凡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紧张地检查着凤九儿的裙摆。九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

凤九儿受惊般地躲进他怀里，怯怯地说：天哥，我没事，就是……就是姐姐她……

李不凡这才转头，怒斥我。苏晚，毛手毛脚！连杯茶都端不稳！滚出去！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回到我那间所谓夫人的房间，我开始收拾东西。

这里，已经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突然，李不凡闯了进来。

他似乎是为了防止我带走什么不该带走的东西，开始在房中翻找。很快，他从我的枕下，

搜出了一枚被我体温捂得温热的玉佩。那是我当年送他的第一件礼物。他拿在手里端详，

嘴里发出嗤笑。这种粗劣货色，也亏你藏得这么好。有辱我叶家门楣。他记得。

他怎么会不记得。当年他还是个落魄的旁系子弟，受尽欺凌，

是我将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当掉，换了这枚能静心凝神的玉佩给他。我看着他，

看着他如何亲手碾碎我们的过去。真气一动。玉佩在他掌心化为齑粉。他张开手，

粉末随风飘散。过去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该清理干净了。他的话，像一把钝刀，

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切割。他做完这一切，似乎终于满意了。临走前，

他从怀里扔出一本厚厚的书册，砸在我脚边。这是《侍妾仪轨》，三日内背熟。错一个字，

雪地里跪一个时辰。他走了。我低头，看着地上那本书册，

也看着自己被烫伤、此刻已经起了水泡的手。我笑了。李不凡，这一世，我们慢慢算。

2 血色的契约我被安置在凤九儿寝殿的偏房，一间四面漏风的屋子。寒冬腊月，

刺骨的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我的骨髓。这具身体，

因为一个无人知晓的原因，本就极寒。凤九儿似乎很喜欢看我受冻的样子，

她披着厚厚的狐裘，坐在烧得旺旺的火盆边，呵气成霜地对我下令。哎呀，

我的冰魄耳坠不小心掉进冰心池了，那可是天哥送我的。苏晚姐姐，你帮我捞一下好不好？

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冰心池是整座王府寒气最重的地方，池水冰寒彻骨。

她要我去捞一枚小小的耳坠。怎么？姐姐不愿意？凤九儿歪着头，笑得天真无邪，

天哥会不高兴的。我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冰心池。池水没过膝盖的瞬间，

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彻骨的寒意顺着小腿疯狂上涌，腹中传来一阵绞痛。

我咬紧牙关，在冰冷的池水里摸索。不知过了多久，李不凡路过。

他看见我在池中狼狈不堪的样子，只是皱了皱眉。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然后，

他转身离去。我最终还是没找到那枚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耳坠。回到偏房，我浑身湿透，

冻得嘴唇发紫，腹中的绞痛愈演愈烈，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头，让我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凤九儿立刻关切地叫来了医师。医师是我和他共同的心腹，此刻却连正眼都不敢看我。

他战战兢兢地诊脉，然后在李不凡的注视下，得出了结论。夫人这是……心怀怨怼，

气血不畅，恐伤及腹中贵胎。凤九儿立刻捂住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姐姐，

你怎么能这样呢？这可是天哥的孩子啊，你怎么能怨恨他呢？李不凡站在那里，

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他看着我，一字一句。苏晚，收起你的怨气。别让你肮脏的情绪，

污染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终于承认这是他的孩子了。不是孽种，不是工具，

而是他的孩子。只因为，他认为我的怨气会污染它。我被勒令待在房中静养

，凤九儿又想出了新花样。她让我去库房，取一件李不凡早已遗忘的旧物。一件玄铁内甲。

当我触摸到那件冰冷的内甲时，指尖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神魂深处，

被封印的记忆轰然炸开。我记得。那是一个血月之夜，李不凡还只是个被家族追杀的弃子。

他身受重伤，体内力量暴走，濒临死亡。我记得他滚烫的身体，像一块即将焚毁的烙铁。

我记得他无意识的呢喃，一声声喊着我的名字。我记得我割开手腕，

用一种古老的、被列为禁忌的仪式，发动了血色契约。以我之精血为引，

以我之神魂为祭。我强行将他体内足以让他爆体而亡的狂暴能量，尽数吸入自己体内。

那种神魂被撕裂、生命被抽干的痛苦，我至今记得。代价是，我的神魂留下了永久的伤痕，

从此体质极寒，再也无法修炼。而他，在那一夜后，修为大进，踏上了青云之路。

在我陷入昏迷前，我只记得他紧紧抱着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对他许下承诺。

你若成王，我为你献祭。你若为尘，我与你沉沦。记忆的暖意还未散去，

现实的冰冷已经将我冻僵。我抱着那件玄铁内甲回到凤九儿的寝殿。

她看见内甲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嫌恶地皱起了眉。天哥，这上面干掉的血迹好晦气，

留着做什么？烧了吧。李不凡就站在她身边。在他看到那件内甲的瞬间，

我捕捉到他身体有了一丝僵硬。心脏，在那一刻猛地一缩。他没有阻止。他只是看着凤九儿，

为了所谓的大局，为了向她证明自己的决绝，默认了她的行为。

凤九儿亲手将那件内甲，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盆。那是我用半条命换来的东西。是我们之间，

唯一的救赎羁绊。火舌舔舐着玄铁，将那上面属于我的血迹，一点点吞噬。我冲了过去。

可一切都晚了。我只抢出了一块被烧得通红的残片，手心被烫得滋滋作响，

传来一阵焦糊的味道。而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3 献祭：希望的死刑手心传来一阵焦糊的肉香，那块玄铁残片烙下的伤口，深可见骨。

可我感觉不到痛。寒气攻心，加上情绪激荡，我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小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出。我小产了。奄奄一息间，

我能感觉到腹中的那个小生命，为了自保，泄露出了一丝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气息，

包裹住我的心脉。混沌之气。我那个未出世的女儿，是万年难遇的混沌体。这丝气息，

也被另一个人捕捉到了。凤九儿冲了过来，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贪婪与嫉妒，

随即被恶毒的算计所取代。她抓着李不凡的手臂，声音尖利又带着伪装的恐惧。天哥，

你感觉到了吗？你的气运，你的生命力……正在被吸走！她指着我，像是在指认一个怪物。

是她！是她肚子里的邪胎！它在夺你的运，吸你的命，想反噬其父啊！天哥，

这种东西留不得，它会毁了你的！李不凡浑身一震。夺运邪胎？他看向我，

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厌恶，而是掺杂了被背叛的愤怒与恐惧。野心与霸业，是他唯一的逆鳞。

凤九儿趁热打铁，语气变得大义凛然又充满牺牲精神。天哥，虽然残忍，

但我们别无选择。只要炼化此胎，不仅能根除后患，它散逸的精华还能助我突破瓶颈，

对我们未来的大业，有无穷的好处！李不凡的呼吸变得粗重，他内心的天平，彻底倾斜。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血泊中的我。苏晚，你竟敢害我。他不是在问我，

而是在宣判。他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拖向王府最深处的炼丹房。

我被粗暴地绑上那尊冰冷的化厄鼎，鼎下，幽蓝色的地火蓄势待发。这里，

就是我前世女儿被炼成丹药的地方。天哥，不要……我虚弱地哀求。李不凡没有理会，

他拿出一条黑色的布带，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蒙上了我的眼睛。嘘，别说话。

他又封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发不出半点声音。安静地为你我的未来做点贡献，

是你最后的价值。黑暗与寂静，将恐惧放大了无数倍。我只能感受到他冰冷的手指，

正在调试地火的开关。不，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的孩子……我用尽最后的神魂之力，

引动了那道早已微不可察的血色契约联系，将一丝哀求传递过去。血契……救我……

我感到李不凡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调试地火的动作停了下来。周遭的空气陷入了死寂。

他动摇了。他记得。黑暗中，我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

他还念着一丝旧情。然而，下一秒，他冰冷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响起，

像来自九幽地狱的魔咒。正因你救过我，我才给你个痛快。轰——鼎下的地火，

被他催动到了极致。灼热的火焰瞬间包裹了我，神魂被一寸寸撕裂、焚烧的剧痛，

让我连昏厥都成了一种奢望。我清醒地感受着自己和腹中孩子的生命，

正在被一点点炼化成虚无。李不凡，凤九儿……若有来世，我必将你们挫骨扬灰！

在这无尽的痛苦中，我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我将自己仅存的所有神魂，

连同腹中混沌体最后的力量，尽数引爆了那道血色契约的本源！我不要伤他。

我要让他永远记得今天！一声巨响，化厄鼎从内部轰然炸开！

4 绝响：冰窖里的余温猛烈的爆炸将李不凡和凤九儿掀飞出去。气浪平息，

炼丹房已是一片废墟。我躺在炸裂的鼎片中央，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

但混沌体在最后关头护住了我的心脉，让我吊着一口气，没立刻死去。李不凡从地上爬起来，

看到我的惨状，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凤九儿却立刻尖叫起来，打断了他的失神。天哥，你快看！这邪胎临死还要自爆伤你！

好恶毒！真是死有余辜！李不凡眼中的那丝动摇，瞬间被冰冷的决绝覆盖。对，

是她背叛在先，是邪胎要反噬在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为了未来。

他强行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与空洞，一步步走向我。他看着我这副只剩半口气的样子，

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被反抗激起的怒火。抬下去。他冷冷下令，扔进冰窖。

那座冰窖。前世，我就被埋在那里。我被两个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拖行，

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冰窖的铁门被打开，一股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气扑面而来。

我被扔了进去，重重摔在坚冰之上。铁门在我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门外，

传来李不凡冰冷无情的声音，像是在为一件物品的最终处置下达结论。

就在这里冷静地死去吧，这里是你最好的归宿。冷静地死去。最好的归宿。原来，

在他心里，我只配拥有这样一个结局。无尽的冰寒从四面八方侵蚀着我，意识开始模糊。

前世，女儿被炼化时的滔天烈焰。今生，腹中胎儿在鼎中消散的灼热。

两种火焰在我脑海中交织，最后，却定格在了一个温暖的画面上。血色契约的那一夜。

他浑身滚烫，像一块烙铁，却死死地抱着我，无意识地呢喃着我的名字，

仿佛我是他唯一的浮木。苏晚……别走……那是我记忆里，他唯一的温暖。可这温暖，

在现实的极寒面前，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冰刀，将我的神魂彻底凌迟。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就在我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时，腹中那股被引爆的混沌本源，与我神魂中血色契约

的残余力量，产生了最后的共鸣。那是来自母体与血脉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一股无法控制的毁灭性力量，以我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整座冰窖，

从内部开始剧烈震动，坚冰之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守在不远处的李不凡感受到这股能量波动，脸色大变。她还想做什么！他转身，

正要上前查看。凤九儿却死死拉住他：天哥别过去！邪胎的力量要彻底爆开了！危险！

李不凡脚步一顿。也就在这一刻。轰隆——整座冰窖，再也支撑不住，从内部彻底崩塌，

无数吨的玄冰混合着狂暴的能量，将一切彻底掩埋。混乱中，无人察觉，

数道黑影借着能量爆发的掩护，如鬼魅般潜入废墟，带走了那具尚存一丝微弱气息的身体。

李不凡站在废墟前，看着那片被夷为平地的狼藉，心脏的位置，

传来一阵陌生的、剧烈的紧缩。他亲手下令，封锁了这片废墟。他转身，

亲手埋葬了自己唯一的救赎。5 涅槃：女王归来时间，失去了一切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