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凡士林是什么样子?

带儿子去医院挂急诊的路上，我听见路人窃笑：“这爹当得，真不靠谱。”可只有我知道。

当年，差点因出轨，毁了这个家。手机响起，是同事约酒局。

我熟练地对着忙音哀求：“老婆，我这就回家！”挂断电话，儿子小声问：“爸爸，

你其实不怕妈妈，对吧？”我揉揉他的头，摸到口袋里给老婆新买的金镯子——当年，

那张未拆的孕检单，终于教会我什么是怕。1.雨夜急诊室刺眼白光砸在急诊室地砖上，

我左脚光着，湿袜子黏着灰。背上像趴了个小火炉——火虎烧得滚烫，呼吸喷在我脖子，

又湿又重。“……鞋都跑没了？啧，当爹的，心真大。”角落塑料椅上，

大妈撇着嘴和同伴嘀咕，声音刚好够我听见。心口刺疼。手机疯震。

孙强那破锣嗓子穿透听筒：“老文！死哪去了？龙哥的局！不来就是不给我孙强脸！

”KTV鬼哭狼嚎的背景音，炸进来。消毒水混着雨腥气，呛得我肺疼。不能去。

老婆知道了……我猛地弓下腰，脸上肌肉瞬间垮塌，对着早已挂断只剩忙音的手机，

扯开嗓子嚎：“老婆！我错了！真错了！没鬼混！火虎烧抽了！刚进抢救室啊！

”声音抖得厉害，带着哭腔。“门禁？十点！十点前爬也爬回去！……喂？喂老婆？别气啊！

……”嚎完，我“失魂落魄”直起腰。邻座抱孩子的年轻妈妈看着我，

眼神复杂——三分同情，七分“这男人真怂”。背上传来一声滚烫的叹息。

火虎小嘴贴着我耳朵，气音轻飘飘，却像颗钉子扎进来：“爸爸。”他烧得迷糊，话却清楚。

“你骗人。你才不怕妈妈呢。”我浑身一僵。

这小崽子……2.口袋里的金镯子与尘封的爆裂诊室门“咔哒”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目光。

冷气更足。女医生口罩上的眼睛，像扫描仪：“文火虎？六岁？烧多久？吐了？拉没拉？

”我像个被审的贼：“三、三个钟头，吐…吐了一次……”眼神却不受控地，

飘向诊床旁那个鼓得要炸开的妈咪包——最上面，那罐凡士林雪容霜白得刺眼。

老婆出门前的唠叨，在脑子里立体声循环：“风大！换季！孩子皮嫩得像豆腐！

这玩意儿擦脸擦屁股都行！锁水！修护！……别学你爸，他那身糙皮，砂纸都嫌细！

”指尖下意识抠进外套口袋。碰到个硬盒子，丝绒面，冰凉。昨天金店柜台，

小妹笑得像朵花：“先生真疼老婆！这款细镯子精致，哄太太开心最灵啦！”哄？是赎。

赎七年前，伦敦丽兹酒店里，那个炸裂的自己。

回忆碎片猛撞进来：水晶吊灯光碎得像玻璃渣，扎眼。卡罗尔，

那个我飞了大半个地球想挽回的女人，看着天鹅绒戒指盒，脸色煞白。她猛地推开椅子，

声音冷得像冰：“菲利普，够了。”高跟鞋踩在地毯上，闷响，像踩在我心上。

她消失在旋转门金光里。“操！”我吼得嗓子劈叉，一脚踹翻雕花椅。

名贵西装裹着半瓶威士忌，狠狠砸向描金墙壁！“哗啦！”碎片和酒液四溅。

床头柜抽屉被暴力扯开，杂物飞溅……一张折起的纸片，打着旋儿，

轻飘飘落在我脚边狼藉的地毯上。“A区7号！文火虎家长！人呢？！

”电子女音像鞭子抽醒我。火虎突然揪住我衣领，黑葡萄似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下巴，

声音嘶哑：“爸爸。”他小手摸上我湿漉漉的脸。“你……眼睛出汗了。好多。

”3.伦敦的“垃圾”与迟到的惊雷药房窗口排长龙。空气凝滞。火虎趴在我肩上，滚烫，

昏睡。消毒水味诡异地扭曲，变成了丽兹酒店浓烈到发腻的古龙水香，混着威士忌的酸腐。

记忆强制跳转：卡罗尔葬礼后第三天。伦敦，阴冷。她空荡的公寓，像个坟墓。

我像个行尸走肉，清理着注定被丢弃的“遗物”。一个蒙尘的旧皮箱，死沉，

卡在橡木衣柜最底层。我发狠拽出来，锈死的铜搭扣“嘎嘣”断裂。霉味和灰尘扑面。箱底，

压着几本泛黄的乐谱，几件颜色褪尽的旧裙子……手指在冰冷霉味里，

机械翻动——指尖猛地触到一个坚硬的直角！抽出来。是个泛黄发脆的信封。没名字。

心脏在死寂里，突然像疯马狂跳！不祥的预感，攥紧喉咙。我抖得像筛糠，

指甲抠进信封边缘，撕开！一张薄纸。字迹娟秀，

熟悉得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是卡罗尔！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摁进我眼球：“菲利普，读到这封信时，无论我们之间还剩什么，

我只剩恐慌……和一丝妄想。我怀孕了。是你离开前那晚。恨你的欺骗像毒蛇啃我骨头，

可我他妈该死的……还是爱你。这孩子是我们捅出的最深伤口，

也可能是……最后一点粘合它的血痂。我一个人扛不动这山了。菲利普，告诉我，

我们……还能重来吗？卡罗尔”“爸爸！醒醒！”火虎滚烫的小手“啪”地拍在我脸上，

带着哭腔。我悚然回神！冷汗浸透后背，冰凉粘腻。药房大姐不耐烦地，

敲着玻璃窗：“缴费单！发什么瘟呢？后面排队！”世界摇晃。我哆嗦着递过单据。

原来……当年酒店地毯上，

那团被我像垃圾一样踢飞的纸……是她流着血泪、抛出来的救命绳！是我！

是我这瞎了眼的疯子，亲手把它踩进了地狱！错过了她，错过了孩子凯莉！，

错过了一切可能！4.凯莉：淬毒的冰与撕裂的信夜雨更大了，砸在玻璃顶棚上，噼啪乱响。

输液区冰凉刺骨。我搂着火虎缩在硬塑料椅上，药水一滴滴流进他细小的血管。

那凉意却顺着我的脊椎往上爬，冻僵五脏六腑。伦敦记忆再次强制入侵：公寓里，

我攥着那封“迟到的判决书”，瘫跪在满地狼藉中，像条濒死的狗。门铃尖锐炸响！

我踉跄开门。门外站着个女孩，二十出头。栗色卷发，裹在黑色大衣里。

那双眼睛——灰蓝色，像西伯利亚冻原上，永不融化的冰湖，淬着毒，直直射穿我。

“凯莉·安德森。”她下颌线条绷得像刀锋，声音比冰还冷。“卡罗尔·安德森的女儿。

”我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你母亲她……”“她到死都留着这堆废纸！”凯莉猛地打断，

眼神像刀子剐着我。她劈手夺过我指间那封沾满我冷汗的信！动作快得像闪电。“她说。

”凯莉的声音，淬着剧毒，一字一顿砸在我脸上。“如果哪天，

我撞见一个叫菲利普·李的懦夫、混蛋，就告诉他——”她故意停顿，冰湖般的眼里，

翻涌着滔天恨意：“——当年伦敦酒店那晚，她像个傻子，抱着电话等了三天三夜！

一个音儿都没有！”话音未落！“嘶啦——！！！”刺耳的撕裂声炸裂死寂！

凯莉双手发狠一扯！那承载着卡罗尔最后绝望与希望的信纸，瞬间在她手中变成两半！

她手一扬，雪白的纸屑像送葬的纸钱，纷纷扬扬，冰冷地落在我肮脏的鞋面上。“可惜。

”她嘴角扯出一个极致冷酷的弧度。“懦夫只配收到讣告。”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像丧钟。“爸爸……”怀里火虎烧得迷糊，小脑袋痛苦地，往我怀里钻，声音破碎。

“冷……好冷……”我死死把他裹进外套，他滚烫的呼吸喷在我心口。

凯莉撕裂信纸那声脆响，此刻和输液管冰冷的滴答声，在我脑子里疯狂重叠、轰鸣！

5.Eulogy：启动！崩坏的幻影火虎的呼吸，在药物作用下，终于平稳了些。死寂中，

手机屏幕“嗡”地亮起刺目的蓝光！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一个冷冰冰的链接。

附言：“凯莉·安德森邀您体验‘Eulogy’记忆回溯系统。——在虚拟哀悼中，

与卡罗尔·安德森‘告别’。”鬼使神差。指尖悬在屏幕上，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点开。

手机嗡鸣震动！幽蓝色的界面弹出，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请上传与逝者的合照，

构建记忆锚点。”我颤抖着点开手机相册。里面孤零零躺着一张照片——大学音乐系走廊，

夕阳的金辉，把倚窗拉大提琴的少女影子拉得老长，美得像幅画。

只是她的脸……被我用粗黑的马克笔，狠狠涂成了一个狰狞的、深不见底的黑洞！

“是否确认上传残缺影像？警告：回溯稳定性存疑。”确定。手指像有自己的意志，

重重按下。嗡——！！！手机屏幕，蓝光暴涨！瞬间吞噬视线！刺鼻的消毒水味，

被一种温暖的松木清香，和若有若无的松香，彻底覆盖！眼前景象扭曲、重组！

我赫然站在一条夕阳熔金的大学走廊里！光线温暖得几乎真实！悠扬沉郁的大提琴声，

从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的门里，泉水般流淌出来……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一个坐在窗边的侧影，

金棕色的长发瀑布般垂落，遮住半边脸颊，搭在深棕色的琴身上……“修复失败。

关键面部数据缺失。”冰冷的机械音，像一把冰锥，骤然刺破幻境！轰！眼前美好的画面，

像劣质信号般剧烈闪烁、扭曲！卡罗尔头部，

那团代表“涂黑”的马赛克区域疯狂龟裂、蔓延！瞬间爬满她整个虚拟身体！“砰！！！

”一声无声的爆响，在脑子里炸开！那个优雅拉琴的虚拟身影，连同她手中的大提琴，

在我眼前炸成无数飞溅的、闪烁的蓝色像素碎片！像一场诡异的电子雪崩！“爸爸！！！

”现实里，火虎猛地惊醒，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充满极度恐惧的尖叫！他滚烫的小手，

像铁钳一样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他瞪大的眼睛里充满惊骇，

小手指着空无一物的急诊室墙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个……那个拉琴的阿姨！她的脸！

……炸…炸碎了！好可怕！！”我倒抽一口冷气！心脏骤停！猛地从虚拟的崩溃中抽离！

急诊室惨白的顶灯，刺得眼睛生疼。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蓝光映着我惨白的脸。

冰冷的文字在屏幕上跳动：“记忆碎片严重不稳定，回溯进程强制中断。

建议补充更多关联照片素材，深入回溯关键冲突节点以稳定核心记忆——例如：伦敦碎片。

”“伦敦碎片” 四个字，像血一样猩红刺眼。

6.强制回溯：伦敦碎片火虎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小身子在我怀里剧烈抽搐！眼睛上翻，

牙关紧咬！“火虎！！”我魂飞魄散，嘶吼炸穿急诊室！“医生！救命！孩子抽了！！

”护士冲过来，一片混乱。氧气面罩扣上，冰冷仪器贴上火虎胸口。他小小的身体，

还在无意识地弹动。“高热惊厥！快！安定！”医生语速飞快，手上动作不停。

我像被抽了骨头的烂泥，瘫在抢救床边，指甲抠进掌心，血丝渗出来。全是因为我！

全是因为那该死的系统！嗡——口袋里的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蓝光透过布料，鬼魅般闪烁。

“警告：检测到强烈抗拒情绪。为稳定用户状态，

系统将强制锁定‘伦敦碎片’节点进行深度回溯。准备载入……”“不！停下！关掉它！

”我脑子要炸开，手忙脚乱去掏手机！太迟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瞬间被浓烈刺鼻的古龙水、威士忌酒气和地毯的陈旧灰尘味，粗暴覆盖！

眼前景象像被一只巨手狠狠揉碎、重组！下一秒。我站在了七年前伦敦丽兹酒店那间套房里。

一模一样的金色壁纸，一模一样的巨大水晶吊灯。空气里，

弥漫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和……我当年留下的、尚未散尽的狂怒气息。

7.重演暴怒：镜中的鬼虚拟场景，逼真得令人窒息。我甚至能闻到威士忌，

泼在昂贵地毯上，散发出的酸腐甜腻。“目标情绪峰值定位：愤怒爆发点。场景同步开始。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子里直接响起。“不！别……”我绝望地想吼，喉咙却像被堵住。

“砰！！！”一声巨响！不是我干的！

是虚拟的“我”——那个七年前年轻、自负、被怒火烧光了理智的菲利普，

狠狠一拳砸在镶金的穿衣镜上！哗啦——！虚拟的镜面应声龟裂！

无数碎片映出无数个“我”扭曲、狰狞、疯狂的脸！现实急诊室。

正在给火虎注射镇静剂的监护仪屏幕，突然“啪滋”爆出几颗火星！显示屏疯狂乱闪！

“见鬼！设备故障？！”护士惊叫。虚拟场景。“我” 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

野兽般咆哮着，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描金的墙壁！“哐当——！！”虚拟的巨响，震耳欲聋！

现实急诊室。头顶惨白的日光灯管“噼啪”乱闪几下，骤然熄灭！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昏暗！

只有应急灯幽幽亮起绿光！“电路问题？！快检查！”医生吼着。我僵在虚拟与现实夹缝中，

浑身血液冻结！虚拟里，那个砸东西的疯子是我？

现实里设备的异常……是系统的力量在渗透？！火虎怎么样了？！

8.迟到的信与现实的耳光虚拟场景。“我” 像头发狂的公牛，

“哐当”一脚踹翻沉重的红木雕花椅！椅子翻滚着撞上床头柜。床头柜抽屉被撞开！

杂物飞溅出来。一张折叠的、不起眼的白色信纸，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虚拟脚边。

就是它！卡罗尔的信！“捡起来！菲利普！快捡起来看看！”我在虚拟空间里像个幽灵，

徒劳地嘶喊，伸手去够——手指却像烟雾一样穿过了信纸！我碰不到！

我只是个被强制观看的囚徒！虚拟的“我” 双眼赤红，喘着粗气，像没看见脚边的纸片。

他抬起穿着锃亮皮鞋的脚——“不！别踩！那是她的——”我目眦欲裂！“噗。

”一声轻微的、令人心碎的闷响。虚拟的皮鞋底，结结实实，带着毁灭性的轻蔑，

碾在了那张洁白的信纸上！把它踩进了昂贵地毯的绒毛深处，像踩灭最后一星火种。

“啊——！！！”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像海啸把我吞没！我在虚拟空间里，发出无声的咆哮！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现实中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我被打懵了。抬眼。

老婆林薇站在我面前，脸色惨白，胸口剧烈起伏。她显然是狂奔而来，头发凌乱，

外套都没穿好。她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充满了愤怒、失望，

还有……深不见底的恐惧。“菲利普！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她声音尖利得劈了叉，

手指颤抖地指向还在抽搐、渐渐平静下来的火虎。“儿子在里面抢救！你呢？！你抱着手机！

眼神发直！表情像见了鬼！叫他一百声都听不见！你魔怔了吗？！说啊！！”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我在虚拟回溯中的失魂落魄！现实与过去的崩溃，在这一记耳光下，轰然对撞！

9.凯莉的威胁：游戏升级“我……薇薇，火虎他……”我舌头打结，脸上火辣辣，

心像掉进冰窟。想解释，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怎么说？说我在用高科技看前女友的遗书？

说我害儿子惊厥？“闭嘴！”林薇猛地打断我，眼神像刀子，剐过我慌乱的脸。

她一把抢过我死死攥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幽蓝的光。“Eulogy”系统的界面，

清晰可见：破碎的虚拟酒店房间，

地上那张被踩进地毯的、打了马赛克但依稀可辨的信纸一角……林薇死死盯着屏幕，几秒钟。

她的脸由白转青，嘴唇抿成一条惨白的直线，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她猛地抬头看我，

那眼神里的东西，让我心脏骤停——是心死。“好……好得很……”她声音低哑，

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菲利普……你真行……”她没再看我，

像丢掉什么极度肮脏的东西，把手机狠狠摔在我脚边！她转身扑向抢救床，

紧紧握住火虎滚烫的小手，背影像一堵绝望的墙，把我彻底隔绝在外。

嗡…嗡…摔在地上的手机，顽强地震动起来。屏幕碎裂的蛛网纹路中，

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跳出来，猩红加粗的字，像血：“沉浸式体验如何，菲利普叔叔？

‘伦敦碎片’的滋味？这只是开胃菜。你‘遗忘’的，系统会帮你‘记’起来。

你‘忽略’的真相，我会亲手塞进你喉咙里！游戏，才刚刚开始。

PS：替我问候你生病的儿子。——K”“K…凯莉！”我浑身发冷，血液倒流！

她怎么知道火虎病了？！她在监视我？！这疯子到底想干什么？！问候我儿子？

这他妈是赤裸裸的威胁！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10.抉择：深渊边缘火虎的抽搐，终于平息下来，小脸惨白，陷入药物带来的昏睡。

林薇寸步不离地守着，再没看我一眼。急诊室的灯管修好了，惨白的光重新统治一切，

照得人无所遁形。我像个孤魂野鬼，缩在冰冷的塑料椅上，脚边是屏幕碎裂的手机。

凯莉那条血红色的信息，像烙铁烫在脑子里。“爸爸……”一声微弱嘶哑的呼唤。是火虎！

他醒了！我触电般弹起，扑到床边。林薇身体绷紧，像护崽的母狮，戒备地横了我一眼。

火虎烧得迷迷糊糊，黑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小手虚弱地朝我勾了勾。林薇咬紧嘴唇，

最终还是侧了侧身。我颤抖着握住儿子滚烫的小手，心都碎了。“火虎，

爸爸在……”火虎的小手突然用力，反握住我的一根手指。他烧得干裂的嘴唇翕动着，

气若游丝，

“爸爸……别去……那个黑黑的屋子……里面……有怪兽……在哭……好伤心……”黑屋子？

怪兽在哭？我如遭雷击！他在说虚拟的伦敦酒店房间？！他听见了卡罗尔的哭声？！

手机屏幕的裂痕里，幽蓝的光再次固执地亮起。

“Eulogy”冰冷的提示弹出：“‘伦敦碎片’回溯未完成，关键情绪峰值未释放。

系统将于24小时后再次强制回溯。警告：连续强制回溯可能导致严重神经认知紊乱。

是否主动补充照片素材，稳定进程？是/否”是？主动跳进凯莉的陷阱？

满足她复仇的快感？赌上自己和火虎的神经？否？

等待24小时后系统更暴力的强制入侵？让火虎再次目睹甚至承受虚拟崩坏的冲击？

林薇冰冷绝望的眼神。火虎滚烫的小手和无意识的呓语。凯莉血红色的威胁信息。

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像一张咧开的、嘲讽的嘴。我站在深渊边缘，脚下是呼啸的寒风。

救儿子？还是……彻底沉入过去的地狱？11.马克的陷阱凌晨三点。医院走廊死寂。

林薇趴在火虎床边浅眠，眼下乌青。我像个贼，蹑手蹑脚，溜出病房。公用电话亭，

冰冷的塑料壳，硌着肩膀。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抖得像风里的叶子。马克·詹森。

这个名字像根毒刺，扎在我记忆里七年了。当年，伦敦分公司，就他跟我走得“近”。

我砸酒店那晚，是他“好心”送我回去，亲眼目睹我那场疯魔。后来也是他，

“无意间”向总公司，透露了我“情绪不稳定”的“轶事”，直接导致我被边缘化，

最终辞职滚蛋。为了火虎。我咬碎后槽牙，按下了那串烂熟于心，却从未再拨的号码。

嘟…嘟…长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我心上。“喂？

”一个带着浓重伦敦腔、懒洋洋的男声响起，背景是隐约的爵士乐，熟悉得令人作呕。

“马克。我是菲利普·李。”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电话那头，死寂了两秒。

音乐声戛然而止。“哇哦…稀客。”马克的声音，瞬间爬满了虚伪的惊讶，

和毫不掩饰的戏谑。“伦敦一别，七年了吧？听说，你回老家当…嗯…家庭煮夫了？

日子挺滋润？”“少废话。”我指甲抠进电话亭塑料壳里。“我需要一张照片。七年前，

伦敦丽兹酒店，我住那间套房。出事那晚的照片。你有。”“照片？”马克夸张地拖长调子。

“菲利普，亲爱的老伙计，那晚你砸得那么艺术，谁会想着拍照留念？多不绅士。

”“你拍了。”我斩钉截铁，心沉到谷底。“你习惯用照片‘留底’，确保手里永远有牌。

开价。”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马克的声音，像淬了冰：“看来是真急眼了？

行啊。照片，我有。而且……很精彩。”他慢悠悠地说。“价格嘛…老朋友了，

友情价：告诉我，凯莉·安德森在哪儿？她最近像人间蒸发了。 她手里，

有份关于我的…嗯…不太友好的小报告。找到她，照片免费送你。

找不到…”他阴恻恻地笑了一声。“你就等着看自己当年有多‘风光’上头条吧。

你知道的，我认识不少…小报记者。”凯莉？！他也在找凯莉？！还威胁我？！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12.地下室的幽灵马克给的地址，

在伦敦东区一个废弃印刷厂地下。潮湿，霉味刺鼻，

唯一光源是几盏接触不良、滋滋作响的日光灯管。像恐怖片片场。“真准时啊，菲利普。

”马克从一堆蒙尘的旧机器后面转出来，油头粉面，西装革履，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他手里晃着一个老式U盘。“凯莉呢？”他皮笑肉不笑。“她在暗处。你在明处。

你觉得我会知道？”我盯着他手里的U盘，像盯着毒蛇。“东西给我。”“啧啧，

还是这么没耐心。”马克把U盘抛起又接住。“一手交情报，一手交货。规矩。

”“我没她的消息。”我强压怒火。“换个条件。钱。你要多少？”“钱？”马克嗤笑一声，

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菲利普，你那点老婆本，够买你当年那张发疯的丑态吗？

”他眼神陡然阴鸷。“别耍花样！告诉我凯莉在哪！否则……”他猛地掏出手机，屏幕朝我！

上面赫然是一张高清照片！七年前酒店套房！满地狼藉！年轻的我，面目狰狞扭曲，

正抬起脚，狠狠踩向地毯上那张模糊的白色信纸！角度刁钻，清晰得令人发指！轰！

血冲上头顶！耻辱和暴怒瞬间吞噬理智！“你他妈——！”我野兽般低吼，扑过去！“砰！

”一声闷响！不是拳头！侧后方阴影里，猛地窜出个黑影！一记精准狠辣的手刀砍在我颈侧！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最后看到的，是马克得意又残忍的笑，和他身后阴影里，

那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看不清脸的高大身影。“搞定。‘素材’到手。”马克的声音，

像从水里传来，越来越远……13.代码牢笼刺骨的冷。头痛欲裂。我睁开眼。

不是在废弃地下室。四周是无边无际、流动的幽蓝色数据流。像被困在深海，

又像漂浮在宇宙。身体感觉不到重量，只有冰冷的窒息感。

“欢迎来到‘Eulogy’核心缓冲区，菲利普叔叔。”凯莉冰冷的声音，

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无处不在。“凯莉？！你在哪？！放我出去！

火虎他……”我徒劳地挣扎，像溺水的人。“省点力气。”凯莉的声音毫无波澜。

“马克那个蠢货以为抓到了你。殊不知，是我让他‘抓’到的。他和他找的那个三流黑客，

只是帮我给你的神经接入了更深的端口。现在，你的意识，归我了。

”幽蓝的数据流突然剧烈旋转、凝聚！

瞬间构建出逼真到恐怖的场景——七年前那间伦敦酒店套房！连地毯上威士忌酒渍的形状，

都一模一样！但与之前不同！ 我不再是旁观者！

我变成了那个年轻的、被暴怒控制的菲利普！我能感受到血液在太阳穴狂跳的胀痛！

感受到拳头砸碎镜子时，皮开肉绽的剧痛！感受到毁灭一切的那种病态快感！“不！停下！

这不是我！”我在自己失控的身体里，绝望呐喊！“这就是你！”凯莉的声音，

如同魔鬼的低语，冰冷地钻进我的每一个神经元。“感受它！记住它！你当年就是这样，

一脚！踩碎了我母亲！踩碎了我！踩碎了所有可能！”系统强制操控着我的虚拟身体！

再次抬起脚！对着虚拟地毯上那张洁白的、刺眼的信纸！狠狠踩下去！“啊——！！

”灵魂都在尖叫！14.凡士林与防火墙现实。伦敦某处隐秘数据中心。

巨大屏幕墙分割成无数块。最大一块，是菲利普意识被困的虚拟酒店房间，

正强制重演踩踏信纸的瞬间。凯莉面无表情地站在屏幕前，灰蓝眼眸倒映着那片幽蓝地狱。

旁边一块小屏幕：中国医院病房。林薇趴在火虎床边睡着了。火虎闭着眼，小脸苍白，

但眉头紧紧皱着，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突然！病床上的火虎猛地睁开眼！

黑眼睛里没有刚睡醒的迷茫，只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屏幕般的清明！

他直勾勾地“看”向病房天花板角落——那里只有一片空白。虚拟空间。

菲利普的脚即将再次碾上信纸！“爸爸！别踩！”一声清脆、焦急、带着哭腔的童音！

竟穿透了冰冷的虚拟屏障！如同惊雷，炸响在菲利普狂乱的意识深处！

菲利普虚拟下踩的动作，猛地一滞！那张狰狞疯狂的脸上，极其诡异地浮现出一丝挣扎！

一丝…属于他自己的痛苦清明！“火虎？！”凯莉猛地转头盯住火虎的监控屏，

第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这不可能！神经阻断是单向……”现实病房。

火虎的小手突然在被子里摸索！掏出了林薇包里那罐凡士林雪容霜！

白罐子在昏暗病房里泛着微光。他用尽全身力气！把圆圆的罐子狠狠砸向病房墙壁！

动作笨拙，却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啪嚓——！”塑料罐子撞在墙上，没碎，

但盖子崩飞！一大坨乳白色的、散发着淡淡馨香的膏体，天女散花般飞溅出来！糊在了墙上，

溅到了病床栏杆，有几滴甚至沾到了林薇的头发上！“唔…”林薇被惊醒，

茫然地看着一片狼藉。“火虎？怎么了？”虚拟空间。就在那罐凡士林雪容霜，

在现实墙壁上爆开的瞬间！菲利普被困的意识里，那股柔和熟悉的馨香，

竟诡异地穿透了虚拟屏障！像一只温暖的手，轻柔却坚定地拂过他被暴怒和绝望冻结的神经！

“薇薇…火虎…”菲利普的意识，发出模糊的呓语。轰隆！整个虚拟酒店房间剧烈摇晃！

墙壁、吊灯、地毯上的信纸…一切都开始闪烁、扭曲！像信号不良的老电视！

凯莉对菲利普意识的绝对控制，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不！

”凯莉在控制台前失声尖叫，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打！“强行稳定！

注入更多神经抑制……”15.母与子：最后的通牒虚拟空间剧烈震荡！

菲利普的意识在馨香和火虎的呼唤中，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抵抗着系统的吞噬！

那张被踩在脚下的虚拟信纸，竟在数据乱流中，顽强地亮起一层微弱的、柔和的白色光晕！

像卡罗尔残留的执念！“警告！核心情感防火墙遭遇未知干扰！

来源：外部生物情感信号高浓度！模型冲突！稳定性跌破临界！”刺耳的警报声，

响彻数据中心！凯莉脸色煞白，灰蓝眼眸死死盯着火虎病房的监控屏！屏幕上，

林薇正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擦拭溅在墙上的雪容霜，火虎则倔强地仰着小脸，

死死“盯”着摄像头！那双黑眼睛，清澈，无畏，充满了保护父亲的决心！“干扰源锁定！

是否启动强制物理隔离？”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物理隔离？凯莉的手指，

悬在红色的确认键上，微微颤抖。这意味着什么？切断菲利普神经连接？可能导致脑死亡！

或者…更极端的手段屏蔽那个孩子？“凯莉·安德森。”一个冷静得可怕的女声，

突然通过数据中心的内部通讯器响起，带着穿透一切杂音的力量！凯莉浑身一颤！

主屏幕上强行切入一个视频窗口！画面里，是林薇！她显然用了病房的呼叫器，

或其他什么方式，强行黑进了这个频道！她脸上还沾着一点白色的雪容霜，头发微乱，

但眼神锐利得像刀子，隔着屏幕，狠狠刺向凯莉！“我不管你是谁！

也不管你和菲利普有什么血海深仇！”林薇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

“你敢再碰我儿子一根头发丝！敢再让我丈夫意识受一点损伤！

我林薇对天发誓——”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决绝和疯狂，让见惯风浪的凯莉都心头一凛！

“——我会动用我娘家全部力量！掘地三尺！把你揪出来！

把你那个‘Eulogy’系统连根拔起！把你母亲卡罗尔最后那点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包括她是怎么怀上你、又怎么绝望地联系不上那个混蛋的细节， 一字不漏！印成传单！

撒遍伦敦、纽约、上海！撒到你所有投资人、所有用户的脸上！ 我说到做到！不信，

你试试看！”整个数据中心死寂！只有机器低沉的嗡鸣。林薇像个被彻底激怒的母狮，

隔着屏幕，向另一个为母复仇的猎手，发出了同归于尽的死亡通牒！凯莉僵在原地，

悬在红色按键上的手指，第一次，无法按下。她灰蓝色的瞳孔里，映着林薇决绝的脸，

也映着监控屏上，火虎那双纯净又执拗的黑眼睛。

16.录像：背叛的慢镜头数据中心冰冷的空气凝固了。林薇的死亡通牒，还在回响。

凯莉的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微微颤抖。屏幕里，火虎执拗的黑眼睛，像两把烧红的锥子。

“滋啦——”刺耳的电流杂音突然炸响！主屏幕强制切换！

一段模糊、晃动、带着雪花噪点的黑白监控录像，开始播放！场景：七年前，伦敦丽兹酒店，

菲利普套房外的走廊。时间戳：菲利普发疯砸房间的前夜。画面：喝得醉醺醺的菲利普，

被一个油头粉面、穿着骚包西装的男人，架着胳膊，踉踉跄跄走向房门。

马克脸上挂着“关切”的笑，一只手却“无意间”滑进菲利普外套口袋！ 快得像毒蛇吐信！

掏出来的，赫然是菲利普的手机！下一秒！马克极其娴熟地用菲利普的指纹解锁！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然后，他迅速删除了操作记录！最后，

把手机悄无声息地塞回菲利普口袋！整个过程不到十秒！菲利普烂醉如泥，毫无察觉！

录像继续：几小时后。套房内隐约传来菲利普的鼾声。马克竟然去而复返！

他用一张万能房卡，刷开了菲利普的房门！溜了进去！几分钟后出来，

手里捏着几张写满字的纸！他对着灯光看了看，脸上露出阴险得意的笑容！

那是……卡罗尔之前写给菲利普的旧信？！录像结束。屏幕归于死寂的幽蓝。

“这……不可能！”凯莉失声低吼，灰蓝眼眸里，第一次出现巨大的动摇和难以置信！

她猛地转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

质问被困在虚拟碎片中的菲利普意识：“他偷你手机干了什么？！那些信？！”虚拟碎片中。

强制重演的踩踏动作，早已停滞。菲利普的虚拟影像，呆立在狼藉中，脸上疯狂褪去，

只剩下巨大的、迟来的、被闪电劈中的惊骇！

“那天…卡罗尔的生日电话…”菲利普的意识碎片，发出痛苦的震颤。

“…我没接到…因为手机…莫名其妙没电关机了！后来怎么也充不进！ 第二天去修，

主板短路烧了… 还有那些信…搬家时明明收好的…后来怎么也找不到…以为是丢了…”轰！

所有碎片拼凑成一把淬毒的尖刀！是马克！他偷手机做了什么？屏蔽了卡罗尔的来电？！

甚至…伪造了什么？！他偷走旧信…是为了模仿笔迹？！栽赃？！

“他删了我妈打给你的记录！他用旧信模仿笔迹！伪造了‘分手信’寄给我妈！刺激她！

”凯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和醒悟！“所以…所以她才那么绝望！

才会在那一晚…才会怀上我！才会写那封最后的信！

菲利普…你…你他妈也是被他算计的棋子？！”17.雪容霜的涂鸦现实病房。

林薇死死盯着，呼叫器屏幕上，凯莉动摇的脸。火虎的小手，

还在墙上那摊溅开的凡士林雪容霜里，无意识地划拉着。乳白的膏体，在墙上涂抹开，

冰冰凉，滑溜溜。“妈妈…”火虎忽然小声叫，手指在膏体上，画着歪扭的圈。

“…好凉…像…像爸爸哭的时候…”数据中心。“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情感信号波动！

与核心记忆数据产生未知谐振！”系统警报再次响起！凯莉面前的主屏幕一角，

强行弹出了火虎病房的实时画面！画面聚焦在墙壁——火虎沾满凡士林的小手指，

正在那片狼藉的白色膏体上，

无意识地涂抹着一个极其简单又无比诡异的图案：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圆圈中间，

点了一个小点。圆圈外面，画了几条放射状的短线。像个拙劣的太阳？还是…一个靶心？

“什么鬼东西…”凯莉皱眉，心烦意乱。“等等！”被困的菲利普意识，

突然发出剧烈的精神波动！“那个图案！墙！看录像里的墙！”凯莉猛地切回酒店录像！

放大！菲利普套房那面被砸的描金墙壁！在录像模糊的画面里，

那片被菲利普用烟灰缸砸过的墙纸破损处…剥落的金漆和下面的底纹，

隐约构成了一个模糊的…圆圈！圆圈中心有个装饰钉的痕迹！周围是放射状的金色裂纹！

和火虎用凡士林在墙上画的，几乎一模一样！“是坐标！

是Eulogy系统深潜的坐标锚点！”凯莉脑中灵光炸裂！“那面墙的物理损伤！

被系统捕捉成了记忆数据里的‘异常点’！那孩子…那孩子感知到了！

他在定位那个‘伤口’！”火虎还在画。小手在冰凉的膏体里滑动，

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无目的的专注。那歪扭的“太阳”图案，在凡士林膏体的微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