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窗外一声闷雷炸响，撕裂了城市粘稠的雨幕。
陈默像条离水的鱼，猛地从浸透冷汗的沙发上弹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
又是那个梦！
无边无际的黑暗，粘稠得化不开。
只有苏晚那双眼睛，冰冷、空洞，死死地钉在他灵魂深处，无声地控诉着。
那眼神，比窗外的雷声更让他胆寒。
空气里，还固执地残留着她常用的柑橘香水味，淡淡的，却像无形的绞索，勒得他喘不过气。
前天晚上，就是在这里，她摔碎了那瓶香水，愤怒的液体溅在墙角，气味便如同诅咒般附着不去。
他烦躁地抓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工作室。
散落的画稿、断裂的炭笔、刺鼻的松节油和显影水气味……最后定格在工作台角落，那台贴满贴纸的黑色笔记本电脑上。
心脏骤然一缩！
“陈默！
你凭什么拍那种东西？！
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的私人物品？
你的收藏品？！”
苏晚尖锐的质问，仿佛还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得他体无完肤。
凭什么？
他当时只是想……留下点什么？
证明那个在周牧远画室里，被暧昧灯光笼罩的、鲜活的苏晚，曾属于过他？
还是……一种更深沉、更阴暗的病态占有欲在作祟？
这念头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羞耻感和恐慌瞬间淹没了他。
砰！
砰！
砰！
沉重的、带着绝对力量的砸门声，如同三记重锤，粗暴地撞开雨夜的呜咽，狠狠砸在他的耳膜和心房上！
“开门！
警察！”
陈默的心脏骤停，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潮，留下彻骨的冰冷。
他手脚发软地扑向门口，指尖冰凉颤抖，摸索了几次才扭开冰冷的锁。
“咔哒！”
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冷风裹挟着雨水的腥气和肃杀之气灌入。
几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深蓝制服，神情冷峻，雨水顺着帽檐滴落。
为首的女警，眼神锐利如鹰隼，肩章上的警徽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冰冷的光。
“陈默？”
女警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
苏晚，你认识吗？”
“苏晚？”
陈默的声音干涩沙哑，“她…她怎么了？”
“她失踪了。”
女警——沈曼，向前一步，压迫感陡增，“超过西十八小时。
最后确认的行踪，是前天晚上九点十七分，进入你的工作室。
监控为证。”
她顿了顿，语速不快，却字字重若千钧，“监控还拍到，你们在里面发生了激烈争执。
九点二十五分，整个街区跳闸断电，持续五分钟。
电力恢复后，监控再没拍到苏晚离开。”
陈默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
失踪？
争执？
断电？
没离开？
不可能！
他嘶声道：“她来过！
吵了架！
但她走了！
断电前摔门走的！
我发誓！”
沈曼面无表情，侧头示意。
一个年轻警员立刻递上一个透明物证袋，里面是一小块深蓝色的塑料碎片。
“在你工作室门外垃圾桶发现的，”沈曼目光如刀，“某种特殊U盘外壳碎片。
巧的是，苏晚进入你工作室前两分钟，监控拍到她取了同样大小的包裹。”
U盘？
包裹？
陈默瞳孔猛缩，额头冷汗涔涔。
他完全不知道！
“另外，”沈曼掏出一张纸，鲜红的印章刺目，“我们需要检查你所有电子设备。
这是搜查令。”
电脑！
陈默血液瞬间凝固！
那台笔记本电脑！
那个名为“缪斯之影”的加密文件夹！
里面是他偷拍的，苏晚和周牧远在画室的……视频！
灭顶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在门框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彻底被惊恐和绝望吞噬。
完了！
彻底完了！
沈曼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他剧变的神情，冰冷下令：“进去！
重点检查所有电子设备！”
警员鱼贯而入，翻找声、抽屉开合声、电脑启动的蜂鸣声…每一下都敲在陈默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像被抽掉骨头，滑坐到冰冷的地上，双手死死插入头发。
苏晚愤怒的脸、周牧远虚伪的面孔、电脑屏幕上的密码框…悔恨、恐惧、绝望如黑色潮水将他淹没。
窗外，雨声更大了，如同为这场风暴奏响的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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