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银手铐

今天是我跟裴瑾在一起第十周年。他是人尽皆知的实力影帝，身边的美女换不停，

而我是他名义上的饭。一早乔玥又来拿回落在他大衣里的项链，我熟稔地递给她，

“哐”一下把门关上，掏出手机拨号。刚接通，耳边就传来女生喘气声。裴瑾，

今晚回来吗？我想吃糖醋排骨。我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戒，语气平缓温和。今晚有夜戏，

我让小李送过去。没事我挂了。他呼吸急促，言语间满是不耐烦，话落，

电话“咔哒”一声被挂断。正如我意料，这次他还是没回来。

---1糖醋排骨是裴瑾做得最好的一道菜，只是他已经有七年没再做过了。

“叩叩叩”房门被敲响，我疾步走到门前，心里还带着一丝期待。苏小姐，

顾总买的糖醋排骨。小李毕恭毕敬将餐盒送上。一时间，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

差点摔落在地上。小李赶忙扶住我，苏小姐，没事吧？我强撑着站起来，扶着门把手，

没事的，给我吧。我蜷缩在沙发上，呆呆看着桌上的糖醋排骨，开始细数过往种种。

我从毕业就当裴瑾的经纪人，陪着他从寂寂无名的十八线小演员到现在家喻户晓的实力影帝，

五年前，粉丝扒出我的身份，裴瑾遭全网审判，棠棠，你帮帮我吧！

《朝暮》好不容易火了，这个项目还是你帮我谈的，你忍心吗？他跪在我面前，

双手交握在胸前，眼里满是祈求。右手从裤兜掏出戒指盒，目光炽热而深情，苏沫棠，

我裴瑾一生都不会负你。我右手被死死攥着，他哽咽着说：棠棠，你说话啊！

我恍惚看着他，紧缩的眉头，眼眶湿润，忍不住开口问：你要我怎么帮你。

他握着我的手，轻轻拍了一下，你就简单发个声明就好，只是公司得开除你，你放心，

以后我养你。他一脸期待看着我，出于信任，我把账号交给他。本以为至此结束，

一则私生道歉声明，迎接我的是长时间的网暴，信息被扒无法工作，每天被电话骚扰，

每个平台账号都被血洗，家人被迫移居国外。从此，我便待在这个叫“家”的小屋。

---2一通电话声，我吓得捂住耳朵，直到瞥见屏幕上 “学长” 二字，才放心接电话。

棠棠，你该来复查了。孟柯是我大学的学长，曲江市有名的血癌专家，

年纪轻轻坐上主任的位置，在市里小有名气。三年前的深秋，我的身体开始有些反常，

鲜血不受控从齿缝涌出，开始发烧，时不时晕厥，在深夜后背像有无数只铁蚁啃食我的身体。

我明白这是噩梦的预兆，却还是做了逃兵。那天裴瑾发泄完离开，

我拖着疼痛的身体爬向窗户，每一步，身体的撕裂感更加突显，指尖刚触碰到窗帘，

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摔向地面，鲜血随之吐出。来到床边，沾着血迹的手指不断滑动手机，

拨出熟悉的号码，“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暂时还未接通......”像是跟自己赌气，

我就一直打一直打，“抱歉！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还未接通......”听筒里的忙音逐渐模糊成耳鸣，手机摔落在地上，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显得格外刺眼。再次拿起手机拨打120，我已经陷在半昏迷状态。

住院的一个多月，发给裴瑾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倒是在娱乐头条看到顶流影帝约会新晋小花，

十指紧扣漫步街头，照片里他笑得温柔缱绻。我恍惚回到五年前，他对着我笑得肆意又张扬。

---3好，学长。我这就过去。我从行李箱内拿出病历单，习惯性带上口罩跟帽子，

匆匆忙忙就到医院了。所幸在饭点，没有其他人。按例检查完所有项目，

我带着报告推开问诊门。孟柯柔声道：这么多年还是习惯戴着帽子？我无奈地耸肩，

掩饰内心不安我这不以防万一嘛！孟柯接过报告，看了好久。孟大医生，你就直说吧！

怪吓人的。他沉默许久，让我心里发毛。孟柯拿起报告就是往我头上敲，你还知道吓人，

已经找到适合的骨髓了，那家人姓薛，家里小公主，我跟他们再磨磨~听到这里，

我心里竟然没有任何波澜。好，谢谢学长~我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他叫住。

今晚还是吃中餐？孟柯将病历递给我。今天是十周年，

我还是犹豫了～孟柯接着说到：再跟你说说后续骨髓手术转移的事。

裴瑾忙着“照顾”新人，估摸着也不会回去，我就答应了。---4跟孟柯讲话，

总能被天马行空的想法逗得忘了时间。行了，孟大医生，我该回家去了。

我双手示意打住，却还是弯着腰笑。本大医生送你回去。孟柯拎起我的包就走。

车内的寂静被车载电台打破，“实力派影帝烨迟与当红小花乔玥深夜入住酒店，

两人因戏结缘，又因戏生.......”我来不及思索，“啪”地关掉电台播报，

指尖冰凉。棠棠，我等你好消息。孟柯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我强扯出微笑，

努力让语气放松，好，学长！！可心里的不舍还是难以掩盖。棠棠，

这些年他犯欠的事还少吗？孟柯说完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垂着眼，强行绷着表情，

孟柯看着我说：有需要找我。孟柯，我不会犹豫的。

今早乔玥挑衅和嘲讽还历历在目，我抓住衣服的手指又紧了紧。阿姨前两天还催你回去，

薛家那边就差一份同意书的事，往后的日子还长呢。车稳稳停下，孟柯看向我的眼神里，

藏着一丝失落。我坚定的说：这是我最后的愿望，我会好好完成的，学长。

孟柯沉默着替我打开车门，然后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我进楼里。我又深感抱歉，

忍不住回过头，他只是点点头。而楼上藏匿于暗光之下的双眸，把一切尽收眼底。

---5我一开门，一股强大的力量，毫无征兆地拽住我的肩膀，再将门甩上。紧接着，

他的吻重重落下，像是在宣泄什么，我的手也被他压住。一股淡淡的柑苔墨香侵袭而来，

我知道是裴瑾，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来，抬起脚准备撞向他，却被他迅速抵住。尝试几次后，

我明白力量悬殊，忽然泄了力，木木地看着前方。裴瑾察觉到我的无奈，把我推开，

掐住我的下巴冷笑：怎么？伺候你学长累了？顾裴瑾！我攥紧拳头抵在他胸口，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他发了疯似地冲到餐桌，把糖醋排骨狠狠地摔在地上，

眼睛如同刀刃苏沫棠，你现在除了有我，还有什么？你家人因为你都移居了！

一刀一刀割开我的伤口。我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他，

始终无法将他这副狂躁、易怒的样子，与我记忆中的他贴合。---6依稀记得，

那是裴瑾第三次向我告白。摄影社去海边团建，在大家都玩得忘乎所以时，

裴瑾悄悄坐在我身边，脸因羞涩涨得通红，他轻轻戳了我的手，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

声音满是紧张与期待。我们并肩走在沙滩上，他时不时偷瞄我，深吸一口气，棠棠，

我喜欢你。我发誓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这次你或许不喜欢我，可我不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你还不动心！海风轻轻拂过，带着咸湿的气息，离谱的是我竟然觉得是甜的。

裴瑾忍不住抬头看我，眼中热气凝聚，我真的很喜欢你，棠棠，可以跟我交往吗？

我愿意！我轻声道。眼眶里泪水不自觉滑落，反观眼前的他，我只觉得恶心，

也只想逃离。裴瑾大步过来抓住我的手，用力把我拽向客房，伺候我，你就这么委屈吗？

他的动作愈发粗暴，一件一件将我的自尊剥离。---7一觉醒来，

我感觉身体已经四分五裂了。抬眼看见一条镶着翡翠的项链，在阳光下闪烁着晃眼的绿光。

一阵恶心翻涌，踉跄地来到浴室，鲜血止不住吐出，我起身摸索着来到客厅，

找到药一把吃下。备用手机被明晃晃放在茶几上，他会发现吗？不会了吧~毕竟每次宣泄完，

都会好几天找不到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裴瑾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他拿影帝的第一年，

各种通告把时间占满，而我的遗照还在粉圈满天飞，只能躲在家里。裴瑾为了让我放心，

在台上认真营业之后，回到酒店马上给我打视频。棠棠，今天好好吃饭了吗？

裴瑾眼里充满暖意，有的。裴瑾，我在家没什么事，乔安拜托我参与剧本创作，

我用笔名就行，你看......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没等我讲完，他就打断了。

你在家好好休息，无聊就找猫猫狗狗去养，粉丝在楼下等我，我去合影。

他一边说着一边着急地看着时间，接着就挂断了。那天晚上他是跟粉丝合影了，

可之后却去了乔玥的酒店，到早上才走，狗仔自然不会放过这绝佳机会。

最后《迟来盛夏》剧组官宣男女主，发布声明那天晚上是剧本围读，就不了了之了。

---8不是，苏沫棠，你真信了？什么天杀剧本要大半夜一点开始围读？

这边的乔安在为我打抱不平。说来可笑，可能对自己足够自信，又或者对裴瑾足够信任，

导演都说了，还能有假？行行行，懒得说你。乔安骂骂咧咧挂断电话。

裴瑾的电话马上打来，棠棠，快开门！我赶紧把门打开，怎么？还知道回来？

故意别过脸，假装生气。裴瑾急忙把门关上，牵着我坐下棠棠，我带了糖醋排骨，一起吃！

怎么又是外卖啊~我一下失去兴致，好棠棠，

我现在哪有空呀~更何况粉丝管得比大海都宽，我要是做糖醋排骨，她们又该臆想了，

又要发疯了。他脸上浮现一丝厌恶，手已经不安分抚上我的腰。我打掉他的手，

指着他衬衫上的金色鸢尾花别针，你有现在的成就，少不了粉丝没日没夜剧选投票，

这胸针还是她们设计好久的。裴瑾整个人压过来，咬住我的锁骨，行行行，知道了。

他解开领带朝地上扔去。我推搡着让他走开，等等，我还没吃糖醋排骨。

裴瑾一伸手把餐盒全部移开，俯身咬住我的耳垂，我先吃你，好吗？

他以为喂我吃了一颗定心药，再往后三天两头找不到人变成常态，

铺天盖地的绯闻也变成常态，这些绯闻成了虐粉的工具。粉丝以为他一直被女明星捆绑，

越来越多人心疼这位有实力又单纯的影帝，人气也日渐增长。之后好长时间，

他一直以没空拒绝见面，可能怕惹怒我曝光，他的助理小李变成跑腿。

---9再次接到乔安邀请时，我没再拒绝。棠棠，我早说当编剧才是你的老本行，

当经纪人还是屈才了。乔安已经收到我新书《落幕》的稿件，一直连连叫好。盛乔安，

大学时我的好拍档，每次期末排大戏，我当编剧，她当导演，总能拿高分。这么多年，

她早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又是导演又是投资方。再看看我，还真是物是人非。

别折煞我了，我就混口饭吃~我赶忙摆摆手，什么？顾裴瑾都不让你吃饭了？

乔安又炸起来了，开始问候裴瑾全家。乔乔，没有的。我试着说服我自己很好，

也安抚乔安。她为了作品几乎全年无休，更不能让她为了我的事分神。

《落幕》的原型是就是你们吧！乔乔目光满是疼惜。乔乔，

平行时空的苏沫棠会跟顾裴瑾会在一起的。但在这里，即便是有遗憾，对我来说也算圆满。

我扬起微笑，故作坚强。你能为自己考虑，我真的开心。我一定会找来所有热门记者。

乔乔敲了两次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的。好！麻烦我的好乔乔了。我要去监工了，

等你好消息，到时我去接你。我挥挥手，把电话挂断。

屏幕内一笔一划写着的是20岁的裴瑾，少年插着兜，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透过屏幕，

我看见他笑得肆意又张扬，再也不见了，20岁的顾裴瑾。

---10几天后到了做化疗的时间，孟柯连着打了十几个电话给我，可能以为我忘了。

口罩、帽子一个没少，就打车出门了。苏沫棠，到你了。护士接过的预约单，

目光越过我，又是一个人？是呀！我点点头。护士拍拍我的肩膀说：去吧！

我明明早就熟悉穿刺针的痛感，可指甲还得掐进掌心，才能勉强忍住呜咽。

靠着呼叫铃借力起，忽然漫进一缕薄荷味的清香，就见孟柯在对护士叮嘱什么。学长，

你怎么来了？我努力发出声音。孟柯僵硬在原地，缓缓抬头，棠棠，

我......抱歉，骨髓的事本来今天签好，可.......有人出高价买下了。

他的脸上满是疲惫与无措，以往的沉稳从容都无踪。孟柯，是我一直麻烦你。

我不奢求什么，只想在有限的时间，把我的愿望完成。我的生命本就是有限的，

多一天都是侥幸啊~我……孟柯欲言又止，小护士敲门进来，孟医生，

10号床上病人昏迷了。孟柯来不及继续说完，便快步走去。我第一次见孟柯这么挫败，

按他的性子，没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不会轻易许诺的。可能真的是造化弄人，

越想抓住的东西，溜走得越快。---11特意来到医院食堂，

打完饭就找到角落的位置坐下，口罩下拉至下巴处，留出能吃饭的缝隙。

真是活像阴沟里的老鼠，躲躲藏藏的。没多久，我就察觉到斜对面有人死死盯着我，

猛地抬头，只见身穿深蓝色连帽上衣的男子，黑色口罩将他的脸遮住大半。

他立刻将对准我的相机放下，以往的恐惧似乎再一次把我吞噬。我不顾一切地朝出口冲去，

惊叹声和咒骂声瞬间充斥食堂，我只能语无伦次地说着“对不起”。

跑到医院门口拦住一辆车，师傅，师傅，去佳景公寓，快！我一头栽进后座，

颤抖着微微喘气，紧紧盯着后面，生怕那个男的跟上来。小姑娘，这都法治社会，别怕！

师傅看了看后视镜的我，先是震惊，后面表情复杂，又递给我一瓶水。好，谢谢师傅。

我嘴角扬起得逞的微笑，双手紧握着矿泉水。刚刚的精湛演技，怕是也能堪称晋江式演技。

我惬意地掏出手机，为自己点上一份丰盛的外卖。---12吃完回到房间，

利落地将衣服杂物塞进行李箱。踩着叠起的板凳把摄像头安在最高处，便躺在床上。

静待即将席卷而来的“暴风雨”，好戏该收场了~不知过了多久，苏沫棠！马上给我出来！

尖锐又刺耳的声音，仿佛是噩梦的警报，终于来了！马上睁开眼睛，假装想去反锁房门。

不料裴瑾动作更快，推开了门，你是哑巴吗？不会说话？他将一沓照片扔在地上，

好巧不巧都是我在医院的场景，有孟柯扶我的，有跟孟柯一起吃饭的。然后呢？

我毫不在意地看着他。他便立刻像挑梁的小丑，咬牙切齿地狂吼你跟孟柯眉来眼去，

你当我是死的吗？可不就是死的嘛，我内心想，走到抽屉前，拿出镶着翡翠的项链，

在他面前晃了晃，乔玥到底落了多少项链，要来家里取呀？顾裴瑾！

这举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她来过了？棠棠，

我跟她们都是一时兴起，她们连你的手指头都比不上，怎么敢找到这里？裴瑾踩上照片，

过来搂住我。你怎么能这么贬低她们？我用力推开他，短暂的触碰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让人作呕。棠棠，我错了，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任何诚意。裴瑾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

你身上都没什么肉，摸起来硌手得很，跟个标本似的。他一脸埋怨，

拿起项链就开始把玩。而我被钉在原地，他像个陌生人，可陌生人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