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沉浮中的一片浮萍

怀抱毕业证闯荡都市的林晓，

的合租屋、石沉大海的简历、催考公务员的母亲、油腻火锅店的烫伤、嫌她“沉重”的男友。

当她被恶心上司的算计逼到墙角，积蓄的怒火瞬间爆发：文件砸桌，工牌狠摔，

“老娘不干了！”带着一身伤痕和仅剩的倔强，她冲回呛人的火锅店热气中。

一份意外降临的面试通知，是绝境中的稻草，

还是另一场幻灭的开始……01.火车咣当一声，停了。“我被困在了这片混沌，柳暗花明，

一村一村又一村……”耳机里传来最近流行的新歌。我拖着那个轮子不太灵光的行李箱，

被人流裹着涌出出站口。热浪混着汽油味猛地糊在脸上，像挨了一记闷拳。呼吸有点急。

手机在裤兜里震，打断了音乐，屏幕上是“妈”。划开。“晓晓啊，到了没？

” 妈的声音又尖又亮，穿透嘈杂的背景音，“住的地方找好了吧？安顿下来赶紧看书！

公务员考试报名可没几个月了，你张姨家闺女去年就考上了，现在多体面…”“知道了妈，

” 我打断她，声音有点干，“刚下火车，正找地铁呢。挂了，信号不好。

”不等那边再说话，我按了屏幕。地铁口就在前面，黑压压一片脑袋。我深吸一口气，

攥紧行李箱拉杆，肩膀发力往里挤。“哎哟！看着点！”“挤什么挤啊！

”抱怨声擦着耳朵飞过去。我顾不上，后背全是汗，黏着T恤。终于把自己塞进车厢，

铁皮罐头一样，动弹不得。汗味、香水味、还有不知道谁的韭菜包子味，混在一起，

闷得人发昏。玻璃窗映出我的脸。头发被汗黏在额角，眼睛下面有点青。身上这件白T恤，

领口洗得有点松了。毕业证和学位证，硬硬的，硌在背包最里层。像揣着两块没用的砖。

02.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防盗门时，天已经擦黑了。

一股混合着霉味、外卖盒饭味还有某种廉价空气清新剂的怪味扑面而来。“林晓是吧？

” 一个穿着吊带睡衣、头发乱糟糟的女生从里面一间房探出头，嘴里叼着烟，“喏，

最里面那间，你的。押一付三，钥匙。”她手指一弹，一把银色的小钥匙飞过来。

我手忙脚乱接住。“厨房厕所公用，垃圾自己丢，别堆门口招蟑螂。网费平摊，月底交。

”她吐出一口烟，缩回头，“砰”一声关上门。走廊灯泡忽明忽暗。我拖着箱子走到最里面。

门一开，更浓的霉味。房间小得可怜，一张铁架子床，一个掉漆的旧桌子，一把椅子。

窗户对着隔壁楼的墙壁，黑黢黢的。墙角堆着几个没清走的空纸箱。我放下箱子，走到窗边。

外面是密密麻麻的窗户，亮着各种颜色的灯。远处更高的楼，霓虹灯牌闪烁。

像另一个世界。手机又震。是李薇，大学睡我下铺的。“晓晓！安顿好了没？

我们几个在‘夜色’呢，王鹏请客！快来啊！就等你了！”背景音是震耳的音乐和笑声。

我喉咙有点堵。“不了薇薇，今天太累了，改天吧。”“别啊！刚毕业聚一次少一次！

王鹏还说给你介绍他哥们儿呢，条件不错…”“真不去了，” 我声音提高了一点，

“明天…明天还得早起投简历。”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行吧行吧，工作狂！那你早点休息，

改天约！”电话挂了。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隔壁隐约传来的电视声。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地板很凉。手机屏幕还亮着，

停留在和李薇的聊天界面。再往上翻，是毕业前宿舍群里的热闹，约饭，吐槽，畅想未来。

现在，那个群已经沉到了最底下。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03.电脑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酸。招聘网站页面花花绿绿，

密密麻麻的岗位名称晃得人头晕。鼠标滑轮滚了又滚。

“要求：985/211本科及以上学历，三年以上相关工作经验，

精通…”“要求：硕士学历，有海外背景优先…”“要求：…”三年经验？

我刚从学校出来！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我瞥了一眼桌上的泡面桶，空的。起身去厨房。

灯绳一拉，昏黄的灯光下，几只油亮的小东西嗖地一下从水池边蹿开，消失在橱柜缝隙里。

开派对的来了。我皱着眉，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冲。

洗了个昨天吃外卖剩下的一次性饭盒，接了点自来水。回到房间，

从包里翻出一小袋速溶咖啡粉，抖进去。热水一冲，一股廉价香精味散开。手机“叮”一声，

邮箱提示音。心脏猛地一跳。我扑过去抓起手机。屏幕亮起，

一行小字：“XX科技感谢您投递简历，经评估…”后面不用看了。又是感谢信。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发凉。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端起那杯温热的咖啡水，

灌了一大口。又苦又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04.手机在枕头底下嗡嗡地震，坚持不懈。

我挣扎着从一堆混乱的梦境里抽离出来，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摸出手机，

屏幕刺眼的光让眼睛一阵酸胀。“妈”字在屏幕上跳动。天还没亮透。

我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按下接听。“晓晓！怎么这么久才接？”妈的声音像根针，

直直扎进耳朵。“还没起？这都几点了！我跟你说，今天无论如何得去市图书馆占个座！

在家能看进去书？环境多重要！你张姨闺女去年就是天天泡图书馆才考上的！

人家现在…”“妈，” 我打断她，声音带着没睡醒的疲惫，“我…我昨天投简历投到半夜，

今天上午还有个面试。”电话那头瞬间拔高：“面试？面什么试？能有公务员稳当？

那是铁饭碗！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你一个女孩子，在大城市打拼多辛苦！听妈的，

赶紧回来安心备考！省城离家也近…”“妈，我面试要迟到了。”我坐起身，被子滑下去，

露出洗得发白的旧睡衣领口，“回头再说。”“你这孩子！我话还没说完呢！晓晓？林晓！

”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指尖悬在红色的挂断键上，停了两秒，用力按下去。世界安静了。

窗外灰蒙蒙的，城市还没完全醒来。远处高楼巨大的玻璃幕墙映着一点点天光，冰冷又遥远。

铁饭碗…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我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激得我哆嗦了一下。05.地铁像个巨大的沙丁鱼罐头。我缩在角落，

紧紧抱着那个装着简历的透明文件袋。别折了角。

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胳膊肘顶了我一下，文件袋边缘硌得我肋骨生疼。他毫无察觉，

对着手机压低声音：“王总，那个方案我昨晚又改了一版，绝对没问题…”我往旁边挪了挪，

后背贴到冰凉的金属壁。车厢摇晃着，报站声响起。到站了。我跟着人流往外挤。出站口，

明晃晃的阳光劈头盖脸砸下来。一栋气派的玻璃大厦杵在眼前，反射着刺眼的光。

旋转门无声地滑开，冷气像冰水一样兜头浇下。我打了个寒颤。前台小姐妆容精致，

头也没抬：“面试的？那边电梯上12楼，左转，会议室等。

”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走廊两边是磨砂玻璃隔开的办公室，里面人影晃动。空气里有咖啡和纸张的味道。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都穿着挺括的衬衫或西装套裙，低声交谈着，

或者低头看着手机。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熨烫过但还是显得有点旧的米色衬衫，

默默走到角落坐下。文件袋放在膝盖上，手心有点出汗。别紧张…林晓，你能行。

门开了。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套裙、妆容一丝不苟的女人走进来，手里拿着文件夹。

她扫视一圈，目光锐利。“第一位，张明远。”一个男生立刻站起来，跟了出去。

会议室里更安静了。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嗡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进去的人，

有的出来时面带微笑，有的脸色紧绷。我盯着对面墙上那个抽象的金属挂钟，

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像踩在我心口上。“林晓。” 女人站在门口，

面无表情地叫我的名字。我猛地站起来，膝盖上的文件袋差点掉下去，慌忙抓住。“这边。

” 女人转身带路。我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走进那条铺着厚地毯、安静得吓人的走廊。

06.高跟鞋踩在油腻的地砖上，发出黏腻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混杂的香料味，

还有火锅底料特有的牛油气息。人声鼎沸，热气腾腾。“小林！A3翻台了！动作快点！

” 领班扯着嗓子喊，手里托着巨大的、堆满红油锅底和配菜的托盘，

像杂耍一样在拥挤的桌椅间快速穿行。“来了！” 我赶紧应声，

把手里刚收的一摞油乎乎的碗碟塞进塑料筐，用力推到墙角的清洗区。

油腻腻的热气熏得脸发烫，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住。围裙口袋里手机震了一下。

我飞快地摸出来瞥了一眼。是陈默。微信头像跳动着。他发消息了！心口一跳，

手指上的油差点蹭到屏幕。我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点开。“晓，晚上有空吗？

朋友新开了个清吧，环境不错，过来坐坐？”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一天的疲惫好像散了一点。

“几点？我九点下班。”我飞快地打字回复。“九点太晚了吧？” 他回得很快，

“我们这边都快结束了。下次吧，宝贝儿。”嘴角那点弧度僵住了。下次…“小林！

发什么呆！A3的客人催锅底了！” 领班的吼声炸雷一样在耳边响起。我手一抖，

手机差点掉进脚边一桶泔水里。慌忙塞回口袋。“知道了！马上！” 我扯着嗓子应回去，

抓起旁边一锅滚烫的红油汤底。沉重的铜锅把手烫得掌心一缩。嘶——咬着牙，端起锅，

沉甸甸的。滚烫的汤晃动着，红油差点溅出来。我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穿过嘈杂拥挤的过道。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痒痒的，也不敢擦。“让一让！

小心烫！” 我喊着。一个光着膀子、喝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正举着手机大声嚷嚷，

胳膊肘猛地往后一抡。“砰！”我的手被狠狠撞了一下。滚烫的铜锅猛地倾斜！“啊！

” 一声短促的惊叫。红得发亮的油汤泼洒出来，一大片溅在我的手臂和小腿上。

火辣辣的剧痛瞬间炸开！铜锅“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汤底泼了一地，红油四溅。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目光唰地聚焦过来。手臂和小腿裸露的皮肤火烧火燎，

迅速红了一大片，火辣辣地疼。我僵在原地，看着地上狼藉的红油和翻滚的蘑菇青菜，

脑子一片空白。“你他妈没长眼啊！” 那男人也吓了一跳，随即破口大骂，

唾沫星子喷过来，“烫着老子了！”领班黑着脸冲过来，

先对着那男人点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新来的不懂事！”转头对着我，

眼神像刀子：“愣着干什么！还不收拾干净！笨手笨脚的！这个月奖金扣光！

”周围的目光像针，扎在身上。有看热闹的，有嫌恶的。脸上烧得比胳膊还厉害。

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点铁锈味。蹲下身，手哆嗦着去捡那个滚到一边的铜锅。

指尖碰到油腻滚烫的锅壁，又是一缩。滚烫的油汤渗进劣质的帆布鞋里，脚背也一片灼痛。

领班还在骂骂咧咧。那男人不依不饶的声音嗡嗡作响。我低着头，

机械地用抹布去擦地上黏腻的红油。抹布很快变得又脏又沉。口袋里的手机，安安静静。

陈默的头像没有再跳动。手臂和小腿的皮肤一跳一跳地疼。汗水和…可能还有点别的什么，

模糊了眼睛。07.合租屋的公共浴室，水龙头有点漏水，滴滴答答，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

我站在镜子前。镜面蒙着一层水汽，人影模糊。

胳膊和小腿上被烫到的地方涂了一层厚厚的、黏糊糊的药膏，还是火辣辣的疼。

像被剥了一层皮。用毛巾胡乱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推开浴室门。客厅没开灯。

只有室友周晴那间房的门缝底下透出一点光，还有她压低的笑声，大概在跟人语音。

我摸黑往自己房间走。脚下踢到个硬东西，塑料瓶咕噜噜滚远了。又是谁乱扔的。

推开自己房门，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旧家具和霉味的气息涌来。我反手关上门，落了锁，

背靠着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狭小的空间像一层壳。

走到窗边那张掉漆的桌子前坐下。桌上堆着几本崭新的公务员考试资料，封皮光滑崭新，

是妈硬塞进行李箱的。旁边，是厚厚一叠打印出来的招聘信息，用不同颜色的笔圈圈画画，

像一张作战地图。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邮箱界面空空荡荡。感谢信都懒得发了？

目光扫过桌角那个小小的相框。是毕业旅行时在海边拍的，我、李薇、王鹏几个人，

挤在一起，对着镜头笑得没心没肺，头发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阳光刺眼。

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冰凉的玻璃表面。才多久？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在昏暗的桌面上很刺眼。不是微信，是来电显示。陈默。心跳漏了一拍。

我盯着那个跳动的名字，看了好几秒。药膏覆盖下的皮肤又开始隐隐作痛。手指悬在屏幕上，

最终，还是划开了。“喂？” 我的声音有点干涩。“晓晓，睡了吗？

”陈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很安静，隐约有舒缓的音乐声，

和刚才火锅店的嘈杂天壤之别。“还没。” 我捏紧了手机。“哦…今天忙什么呢？

发你消息也没回。” 他语气很随意。没回？“晚上在兼职，忙。”我简单地说，

目光落在自己涂满药膏的胳膊上，“手机没顾上看。”“又去那火锅店啊？

” 他声音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是嫌弃？“不是跟你说别去了吗？又累又学不到东西，

环境还差。缺钱跟我说一声不就完了？”我喉咙一紧。“不用。我自己能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行吧，你高兴就好。”他像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声音忽然压低，

带着点亲昵的黏糊。“宝贝儿，想你了。周末出来？带你去个好地方，新开的山顶餐厅，

视野绝了。

里不受控制地闪过火锅店油腻的地面、翻滚的红油、领班那张黑脸、还有小腿上灼热的刺痛。

那地方，一顿饭够我干一个月吧。“周末…周末可能不行，

”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飘，“要…要准备一个面试。”“又面试？

” 他语气里的温度淡了点，“什么公司啊？靠谱吗？别又是什么小破地方。

”“一家…文化公司。” 我含糊地说。“文化公司？听着就虚头巴脑的。” 他啧了一声，

“晓晓，不是我说你，折腾这些干嘛？找个安稳点的工作不行吗？或者干脆别干了，

我养你啊。”“养我？” 我重复了一遍，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面上翘起的一块漆皮。

“对啊，” 他理所当然。“你是我女朋友，我乐意。你就安安心心待着，

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好？省得那么辛苦。

”打扮得漂漂亮亮…安安心心待着…涂着药膏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

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火锅店抹布上的油污气味。“陈默，” 我吸了口气，声音不大，

但很清晰，“我…不想那样。”“不想哪样？” 他像是没听懂。“不想让你养。

不想只…只当个摆设。” 我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了。

背景里那点舒缓的音乐声也消失了。过了几秒，陈默的声音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