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焦糖般流淌在石板路上,伊莎贝拉将最后一盏铜灯挂在门楣上。
酒馆的招牌在穿堂风里吱呀作响,羊皮纸上用古精灵语写的"雾角"二字泛着微光。
她抚平天鹅绒裙摆上的褶皱,指尖划过颈间那枚嵌着红宝石的银环——这是七日前那个神秘客人留下的信物。
"吱呀——"雕花木门被推开时带起一缕冷香,不同于人类香水的脂粉气,那是某种混合着雪松与铃兰的味道。
伊莎贝拉转身的瞬间,烛火突然爆出几点火星,映得来客银白长发泛着珍珠光泽。
他披着深紫色斗篷,露出的半截脖颈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右眼戴着单片眼镜,镜片后的金瞳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酒馆。
"您要喝点什么?
"伊莎贝拉将铜制酒壶轻轻放在橡木桌上,余光瞥见斗篷下若隐若现的黑色尾尖。
那尾尖末端缀着细小的倒钩,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血月酒。
"客人摘下手套,露出手背精致的藤蔓纹身,"听说贵店能调制出三百年前的配方?
"他说话时舌尖轻抵上颚,尾音带着某种特殊的颤音,伊莎贝拉感觉后颈的皮肤突然发烫。
酒液在水晶杯中泛起暗红涟漪时,伊莎贝拉注意到客人正用尾尖卷着桌上的方糖。
那动作优雅得近乎危险,仿佛捕食者在把玩猎物。
"您的眼神很特别。
"客人忽然开口,单片眼镜滑落鼻梁也不在意,"像被囚禁的星辰。
"他倾身时,斗篷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暗纹——正是与伊莎贝拉颈间银环相同的符文。
酒馆的挂钟敲响第七下时,伊莎贝拉终于看清他耳后细小的鳞片。
魅魔的伪装在月光下开始剥落,苍白皮肤下隐约浮现青蓝色血管,银白长发间生出两根漆黑的弯角。
"你究竟是谁?
"伊莎贝拉后退半步,手按在柜台下的银质匕首上。
七日前那个雨夜,同样的银环出现在她枕边,第二天就有神秘客人送来能治愈酒馆霉运的魔药。
"我叫阿斯塔罗特。
"魅魔微笑时尖牙闪着寒光,尾尖己经缠住她的手腕,"三百年前,你的祖先与我签订过契约。
"他指尖划过伊莎贝拉的唇,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蓝光,"现在该轮到你履行承诺了。
"伊莎贝拉感觉记忆突然翻涌。
三百年前的画卷在眼前展开:她的先祖在战火中濒临死亡,与魅魔签订契约换取力量,代价是每代继承人都要为魅魔提供灵魂祭品。
而那个银环,正是契约生效的印记。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伊莎贝拉抽出匕首刺向对方咽喉,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
阿斯塔罗特的尾尖卷走她手中的武器,轻轻抵在自己胸口。
"看看这个。
"他另一只手在空中虚画,镜面般的魔法阵中浮现出酒馆地下的密室。
十二具人类骸骨整齐排列,胸前都嵌着与伊莎贝拉颈间相同的银环。
"你的先祖遵守了契约,而你..."魅魔的金瞳泛起血色,"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吗?
"伊莎贝拉踉跄着扶住桌子。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突然失踪的旅人,那些被魔法抹去的记录,原来酒馆的兴旺从来都不是因为美酒,而是建立在灵魂献祭之上。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她握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
"因为你即将成年。
"阿斯塔罗特的尾尖抚过她的脸颊,带来冰冷的触感,"而且..."他突然贴近她耳畔,"我闻到了比灵魂更诱人的气息。
"酒馆的门突然被撞开,暴雨裹挟着猎魔人的气息涌进来。
三名身披银色甲胄的战士举着刻满符文的长剑,为首的女人面罩下露出半张布满疤痕的脸。
"魅魔!
还有与恶魔勾结的人类!
"猎魔人举起手中的圣银十字架,伊莎贝拉感觉颈间的银环突然灼烧起来。
阿斯塔罗特不慌不忙地戴上单片眼镜,斗篷下的鳞片在烛光中泛着幽蓝。
"有趣的误会。
"魅魔轻笑出声,尾尖卷起伊莎贝拉转了个圈。
当猎魔人的剑刺来时,他指尖轻点,整个酒馆突然陷入黑暗。
伊莎贝拉感觉自己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阿斯塔罗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现在,该教教你怎么使用这份力量了。
"黑暗中,伊莎贝拉看到自己的指尖开始发光。
那些曾经被她视为诅咒的魔力,此刻如同驯服的火焰般听从她的指挥。
猎魔人的圣银武器在魔法屏障上迸溅出火星,而阿斯塔罗特则优雅地坐在吧台前,用银勺搅动着杯中的血月酒。
"记住,小夜莺。
"魅魔朝她举杯,"你的歌声既能迷惑人心,也能撕裂灵魂。
"当晨光刺破云层时,酒馆外只留下几枚焦黑的圣银碎片。
伊莎贝拉擦拭着柜台,发现阿斯塔罗特留下的酒杯里,躺着一枚刻着新符文的银环。
她将银环戴上无名指,感觉体内的魔力轻轻震颤——这次不再是枷锁,而是某种奇妙的共鸣。
窗外传来晨钟,伊莎贝拉微笑着挂出"今日歇业"的木牌。
她知道,这场与魅魔的契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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