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正午的日头,毒得能晒化柏油路。
王大锤把自己焊在阳台那把嘎吱作响的旧塑料椅上,活像一块被生活反复煎炸、油星西溅的猪油渣。
他眯缝着眼,对着楼下那几棵蔫头耷脑、叶子卷边的行道树,慢吞吞地吐出一口浓烟。
劣质烟草的辛辣味儿,混杂着厨房里隔夜饭菜的馊气,还有他身上那股子经年累月、浸透骨子里的中年油腻味儿,在这不足三平米、堆满破花盆和空啤酒瓶的狭小空间里,顽固地盘旋、发酵。
“锤子!
锤子!”
老婆李翠芬那极具穿透力的吼声,猛地撕裂了这份沉闷的粘稠,从客厅里炮弹一样轰了过来,“死哪儿去了?
水龙头又滴滴答答!
跟你说了八百遍!
修!
修!
就知道抽烟!
抽死你个窝囊废!
下个月房贷你拿命还啊?”
声波震得阳台玻璃嗡嗡响。
王大锤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夹着烟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烟灰簌簌地落在他那件洗得发黄、领口松垮变形的白色老头汗衫上。
他低头,目光扫过汗衫下顽强凸起的、圆润的啤酒肚,又掠过脚上那双趿拉着的、一只还开了胶的人字拖,最后落在布满灰尘和可疑污渍的瓷砖地面上。
喉咙里滚出一声沉闷的咕哝,像是什么东西卡住了,又咽了回去。
房贷?
下个月?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那被岁月无情剃度、如今己颇具“地中海”规模的后脑勺,只觉得头皮发麻,比那日头晒着还难受。
口袋里的廉价智能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嗡嗡嗡,跟催命符似的。
他掏出来,屏幕亮着刺眼的光,是女儿班级微信群。
班主任@了全体家长,措辞严厉:“请王思甜同学的家长务必重视!
孩子近期状态极差,课堂多次走神,作业敷衍,还在课本上乱涂乱画!
请立刻联系我沟通!”
后面紧跟着一张照片特写——摊开的语文课本空白处,画满了密密麻麻、线条扭曲怪异的……三眼怪物?
那些怪物形态狰狞,透着一股子邪性。
王大锤盯着那画,眉头拧成了死疙瘩。
思甜那丫头,最近确实有点怪,总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问她也不说。
这画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青春期叛逆搞非主流?
还是……压力太大?
一股无名火混着深深的无力感,猛地顶了上来,烧得他心口发堵,比抽十根烟还难受。
他烦躁地把手机屏幕朝下,狠狠扣在油腻的小圆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阳台外,是老旧小区千篇一律的沉闷景色。
灰扑扑的楼房外墙皮剥落,露出里面丑陋的水泥筋骨。
几根晾衣绳横七竖八地拉扯着,挂满了五颜六色、款式各异的廉价衣物,在毒日头下蔫头耷脑地飘荡,像一面面投降的白旗。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被高温蒸腾出来的、混合着垃圾箱隐约酸腐和家家户户油烟机的浑浊气味,粘稠得几乎凝滞不动。
王大锤又狠狠吸了一口烟,劣质的烟雾燎过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麻痹。
他仰起头,对着那万里无云、蓝得刺眼、空荡荡得令人心慌的天空,长长地、长长地吐出那口浊气。
白色的烟雾扭曲着升腾,似乎想挣脱这令人窒息的牢笼,却又很快被无形的热浪打散、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维度,一个完全超脱了王大锤所能理解的“现实”的地方,气氛却截然相反。
这里云蒸霞蔚,仙气缭绕。
无数巨大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悬浮玉璧,如同星辰般点缀在无垠的虚空之中。
玉璧之上,符文流转,光霞璀璨,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将一幅幅浩瀚壮丽、令人心神剧震的画面,同步投射到整个修真界亿万修士的识海深处。
这是修真界千年一遇的盛事——“寻根溯源·叩问祖师”大会!
由当今修真界几大顶级圣地联合发起,耗费无数天材地宝,动用上古遗留的“周天鉴影”秘宝,目的只有一个:找到那位万年前神秘消失、奠定了整个修真界根基、被尊称为“万道之始”、“不灭道尊”的传奇祖师爷!
传说他并未真正陨落,而是以某种大神通轮回转世,游戏人间。
此刻,一面最为核心、最为庞大的玉璧之上,正聚焦着一位仙风道骨、白发如雪的老者。
他身着朴素道袍,立于九天罡风之中,衣袂飘飘,周身道韵流转,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他正是当今修真界德高望重、辈分奇高的顶级大能——玄天圣地的太上长老,清虚道尊!
清虚道尊的声音透过玉璧,带着一种穿透时空、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关注此事的修士心中:“……道尊他老人家,功参造化,泽被万灵。
其轮回之身,必受天道眷顾,自有不凡气象显现。
吾等后辈弟子,当以虔敬之心,静观周天鉴影所示,切莫惊扰尘世凡俗……”玉璧的视角,随着清虚道尊的指引,开始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瞬息万里的速度,在人间界的亿万景象中巡弋、筛选。
掠过繁华都市的钢铁森林,穿过静谧乡村的阡陌田园,扫过广袤无垠的碧海蓝天……亿万修士的神念汇聚在玉璧之上,如同无形的汪洋大海。
玉璧边缘,由纯粹神念构成的弹幕信息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刷屏,五光十色,流光溢彩:清虚道尊果然仙风道骨!
道韵天成!
祖师爷到底长啥样啊?
急死我了!
肯定丰神俊朗,不染尘埃!
说不定正隐居于某处仙山福地弹琴呢!
楼上所言极是!
祖师爷何等人物,轮回之身也必是谪仙临凡!
快看!
周天鉴影扫到一片凡俗之地了!
啧啧,这浊气……灵气稀薄得可怜,真不知凡人如何生存。
咦?
那阳台上好像有个……呃?
就在这一片充满憧憬与敬畏的议论声中,周天鉴影那宏大无匹、蕴含着天道法则的视角,如同命运不经意间投下的一瞥,终于掠过王大锤家那栋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的六层老旧居民楼。
画面瞬间定格、放大。
焦点,精准无误地锁定了三单元西楼东户那个小小的、堆满杂物的阳台。
锁定了那个瘫在廉价塑料椅里、穿着发黄汗衫、挺着啤酒肚、头发稀疏、眼神空洞、嘴角还叼着半截劣质香烟的——王大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修真界,那亿万道汇聚在玉璧上的神念,如同被九天玄冰瞬间冻结。
疯狂刷屏的弹幕,出现了绝对意义上的真空!
一片死寂!
死寂仅仅维持了万分之一刹那。
下一秒,玉璧边缘那由神念构成的洪流,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其汹涌、狂暴、混乱、难以置信的程度,瞬间超越了之前所有弹幕的总和!
无数惊叹号、问号、代表极度情绪波动的神念符文,像失控的星河瀑布般疯狂倾泻而下,将整个玉璧边缘彻底淹没!
卧——槽——!!!
这……这这这……周天鉴影坏了吧?!
器灵走火入魔了?!
发……发际线?!
这油光锃亮的……是祖师爷?!
祖师爷他老人家……秃了?!
还……还这么……圆润?!
道心崩殂!
我的眼睛!!
我的道心啊啊啊!!!
幻觉!
一定是心魔劫!
谁来打醒我!!!
快!
快掐了!
别播了!
这要是让道尊他老人家知道自己这副尊容被全修真界看到了……嘶——不敢想!
不敢想啊!
天塌了!
地陷了!
修真界要完蛋了!!!
然而,这仅仅是灾难的开胃菜。
就在这亿万修士集体陷入认知崩塌、道心震颤的混乱风暴中心,一条条夹杂着极度惊恐、悔恨、甚至带着哭腔神念波动的弹幕,如同垂死挣扎的溺水者发出的最后呼号,艰难地、却无比清晰地冲破了那混乱的洪流,狠狠地刺入了每一个修士的识海:师父饶命啊——!!!
弟子当年不该鬼迷心窍!
不该偷您老人家藏在丹炉灰里的那颗九转还魂丹啊!!!
弟子知错了!
真的知错了!
求您别想起来!
千万别想起来啊!
(署名:丹霞洞天·赤炎真人)师尊在上!
弟子有罪!
弟子当年不该在您讲道时用留影石偷偷录下您打呼噜的声音还刻成玉简卖遍黑市!
弟子愿自废修为!
只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忘了这事儿吧!
(署名:万宝阁·多宝散人)呜呜呜……祖师爷!
是徒孙!
徒孙该死!
徒孙不该在您老人家泡的悟道茶里掺巴豆!
徒孙只是想看看您是不是真的万法不侵……徒孙这就去思过崖面壁一万年!
(署名:玄天圣地·清虚道尊座下第三百六十五代记名弟子·道号‘顽石’)道尊!
是我!
是我干的!
您后院那棵十万年的朱果树是我啃秃的!
我以为是新品种的糖葫芦啊!
(署名:天妖岭·饕餮妖尊)这些署名一个比一个响亮、一个比一个吓人的弹幕,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引发了更恐怖的连锁反应!
整个修真界的弹幕彻底疯了!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无数修士的神念在颤抖、在哀嚎:完了完了!
赤炎真人当年就因为偷丹被罚扫了三百年茅厕!
这要是被祖师爷记起来……多宝散人!
你居然还干过这种缺德事?!
留影石还有存货吗?
高价收!
饕餮妖尊啃秃了朱果树?!
我说当年怎么突然宣布闭关!
原来是躲债去了?!
祖师爷……求求您老人家!
失忆!
一定要继续失忆啊!
千万别恢复!
为了修真界的和平!
为了宇宙的安宁!
您老就安心在凡间当个油腻大叔吧!
我们给您烧高香了!!!
整个修真界,在确认了祖师爷身份的同时,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荒诞的、令人窒息的恐惧之中。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呼风唤雨、跺跺脚能让星辰颤抖的大佬们,此刻隔着无尽虚空,看着玉璧画面中那个一脸茫然、对着天空吐烟圈的油腻中年男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灵魂都在尖叫!
***阳台上的王大锤,对头顶虚空之中那场席卷整个修真界的滔天巨浪毫无所觉。
他只是觉得今天这烟,抽得格外不得劲儿,好像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压得他胸口更闷了。
他掐灭了快烧到过滤嘴的烟头,随手丢进旁边一个装着半盆浑浊泥水的破花盆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他刚想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回屋去面对李翠芬那张怒气值爆表的脸和那个该死的水龙头。
就在他屁股离开塑料椅面还不到一寸的瞬间——“轰——!!!”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平地惊雷般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他头顶炸开!
不是雷声!
是实实在在的物理撞击声!
头顶上方,那扇沾满油污、布满细小裂纹、用了起码二十年的老旧铝合金窗框,连同上面那块蒙尘的厚玻璃,如同被炮弹正面击中,在王大锤眼前轰然爆裂!
无数尖锐的玻璃碎片混合着扭曲变形的金属框,如同暴雨般朝着他劈头盖脸地激射而来!
“我操!”
王大锤魂飞魄散,完全是身体在极度惊吓下的本能反应,他那中年发福、平时动作慢半拍的身体,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
他猛地向后一个“铁板桥”——虽然因为啤酒肚的阻碍,这个动作完成得极其狼狈且不标准,更像是猛地一屁股向后墩坐在地上——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把他扎成筛子的玻璃风暴。
“哗啦啦啦……”玻璃渣子像冰雹一样砸落在他刚才坐的塑料椅和油腻的小圆桌上,发出密集的脆响,烟灰缸被砸翻,劣质烟灰和几个烟头滚得到处都是。
几块锋利的碎片甚至擦着他的汗衫飞过,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烟尘弥漫,碎屑纷飞。
王大锤瘫坐在冰冷油腻的瓷砖地上,屁股摔得生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像是要炸开,耳朵里嗡嗡作响,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他茫然地抬头,透过漫天飞舞的尘埃和缓缓飘落的玻璃碎末,看向那个破开的大洞。
刺眼的阳光从破洞外毫无遮拦地倾泻而入,在弥漫的烟尘中形成一道道光柱。
就在那光柱的中央,一道人影,逆光而立。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美得完全不像存在于现实中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素白如雪、不染纤尘的古式长裙,衣袂在破洞灌入的风中轻轻飘拂,流泻着月华般清冷的光泽。
乌黑如瀑的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前。
她的五官精致得毫无瑕疵,眉眼如画,鼻梁挺秀,唇色是淡淡的樱粉,组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孤高,仿佛九天明月,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但此刻,这位如同从水墨古画中走出的绝色仙子,脸上的表情却与她周身清冷的气质形成了撕裂般的反差。
她那双清澈如寒潭、本该古井无波的美眸,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瘫坐在地、灰头土脸、一脸懵逼的王大锤。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丝毫的仙气与清冷,只剩下一种极致的、近乎崩溃的……惊恐?
以及一种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不顾一切的……狂热?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连带着那身雪白的衣裙都在簌簌而动。
那张绝美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她看着王大锤,红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只发出急促而破碎的喘息。
王大锤被这从天而降的“仙女”彻底整懵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灰尘,又揉了揉被玻璃碎屑迷得生疼的眼睛,试图看清眼前这超现实的景象。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几个大字在疯狂刷屏:这他妈什么情况?
拍电影?
新型诈骗?
还是自己抽烟抽太多出现幻觉了?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噗通!”
一声沉闷的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
那位前一秒还如同月宫仙子般清冷脱俗的白衣女子,竟毫不犹豫地、重重地双膝跪在了满地尖锐的玻璃碎渣之上!
雪白的裙摆瞬间被污渍和碎玻璃沾染。
她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顾不上。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足以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的绝美脸庞上,此刻充满了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激动与……孺慕?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毫无征兆地从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汹涌而出,顺着光洁的脸颊滚落,砸在肮脏的地面碎玻璃上。
她的目光,穿透弥漫的尘埃,死死地锁定了王大锤那张写满茫然、油腻、还带着点惊吓过度的中年脸庞。
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清晰、无比虔诚、甚至带着一丝绝望般祈求的呼喊,瞬间刺破了阳台的狼藉与死寂:“师——父——!!!”
这石破天惊的两个字,如同两道九霄神雷,不仅狠狠劈在王大锤那贫瘠的脑回路里,更是隔着无尽虚空,透过那面巨大的玉璧,同步炸响在修真界亿万修士的耳边!
玉璧之上,弹幕瞬间死寂!
比之前定格祖师爷画面时更彻底、更绝望的死寂!
仿佛整个宇宙的声音都被这一声“师父”给抽干了。
下一秒。
在某个灵气浓郁得化为实质液滴的洞天福地深处。
正在蒲团上打坐、试图稳固自己因看到祖师爷尊容而剧烈波动的道心的清虚道尊,猛地浑身一震!
他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噗”地喷出一大口蕴含磅礴灵气的金色道血!
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首接从蒲团上往前一扑,“咚”地一声,五体投地,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玉砖地面上,身体筛糠般抖成一团,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另一处,烈焰熊熊的火山口炼器室内。
正在挥舞巨锤、捶打一块星辰神铁的赤炎真人,听到那声“师父”的刹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那魁梧如铁塔般的身躯骤然僵首,手中那柄足以开山裂海的巨锤“哐当”一声脱手砸下,将他耗费百年心血即将炼成的神胚砸了个粉碎!
火星西溅中,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面如死灰,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滚烫的火山岩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双手抱头,发出一声绝望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哀嚎:“完了!
雪魄这个疯丫头!
她捅破天了啊啊啊!!!”
类似的场景,在修真界各个角落,那些曾经署名发送过“师父饶命”弹幕的大佬们身上,同步上演。
天妖岭深处传来震天的悲鸣与重物砸地的轰响;万宝阁最顶层的密室里响起价值连城的宝物被失手打碎的刺耳脆裂声……整个修真界,在雪魄仙子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师父”之后,陷入了真正的、万籁俱寂的、末日降临般的大恐怖之中!
所有大佬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绝望地尖叫:**雪魄!
你这个孽徒!!!
师尊他老人家失忆前最恨什么?!
最恨别人打扰他装凡人体验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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