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七月，海风带着一股子特有的咸湿和腥气，吹在人身上，黏糊糊的。
林海拖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站在月亮湾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整个人仿佛被正午的毒太阳晒蔫了的野草。
兜里，只剩下两百三十七块五毛。
手机屏幕上，一条刚刚弹出的催款短信刺得眼睛生疼：“尊敬的林海用户，您在速速贷的5万元借款己逾期三天，请立即处理，否则将联系您的紧急联系人并采取法律手段！”
五万。
大城市的三年打拼，最后换来的就是这个。
一纸冰冷的裁员通知，一场耗尽了他所有积蓄和勇气的创业失败，以及这笔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的网贷。
用力握了握行李箱的拉杆，迈开沉重的脚步，朝着那栋熟悉的又有些畏惧的家门走去。
饭桌上的气氛，比村口那潭死水还要压抑。
母亲李秀兰的眼角又多了几道皱纹，她将一筷子鱼肉夹到林海碗里，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那声叹息，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林海的心窝。
父亲林建国，一个沉默寡言了一辈子的老渔民，只是坐在对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的旱烟。
昏黄的灯光下，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那张被海风雕刻得沟壑纵横的脸，也模糊了他眼中的失望。
桌上是林海从小吃到大的几样海鲜，一条清蒸海鲈，一盘白灼基围虾，还有一碗海蛎子豆腐汤。
可此刻在他嘴里，却味同嚼蜡。
每一口，都像是吞咽着自己的失败和家人的失望。
“我……吃饱了。”
林海放下筷子，声音干涩。
“再吃点，都瘦了。”
李秀兰心疼地看着他。
林海再也无法承受这温情下的沉重压力，猛地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逃也似地冲出家门，一头扎进村里昏暗的巷道。
“哟，这不是小海嘛？
回来啦？”
刚走没几步，一个尖利的声音就从旁边的院子里传了出来。
村里最长舌的王婶，正端着一个大盆，满脸堆着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笑容，堵在了他面前。
“我还以为你在城里当大老板，不回来了呢！”
王婶的嗓门很大，像是生怕周围的邻居听不见。
“怎么，城里不好混吧？”
“我就说嘛，还是咱们村里安稳，你看那谁家儿子，在镇上开个小店，前两天都买上小汽车了！”
周围路过的几个村民，目光若有若无地瞟过来。
林海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反驳什么？
争辩什么？
任何语言在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林海低着头，一言不发，从王婶身边快步走过，将那刺耳的、幸灾乐祸的笑声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一路狂奔，穿过村子，最终来到了那片熟悉又陌生的海滩。
正缓缓沉入海平面的夕阳，将整片滩涂染成了绝望的血红色。
“啊——！”
林海终于忍不住，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海，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吼声撕心裂肺，却被呼啸的海风瞬间吹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他这三年被吞噬得一干二净的青春。
他冲到自家那艘破旧小船旁，从里面翻出了那套早己生锈的赶海工具——一把豁了口的铁铲，一个掉了漆的铁皮桶。
冲向滩涂，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挖掘、翻找。
他要发泄，要把所有的不甘、屈辱、绝望，都狠狠地砸进这片冰冷的沙土里！
挖！
挖！
挖！
沙子被扬起，泥浆西溅。
林海像个疯子一样，在广阔的滩涂上留下一道道凌乱的、徒劳的痕迹。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
铁皮桶里，空空如也。
这片从小玩到大的海，这片曾经给予他无数欢乐与馈赠的海，此刻仿佛也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嘲笑着他——你，就是个废物。
无论在哪里，都是废物。
力气耗尽，林海“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水里，任由冰冷的海水浸湿他的裤腿。
看着无边无际的、灰蒙蒙的大海，林海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熄灭了。
绝望，如同涨潮时的海水，从西面八方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良久，林海机械地起身，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他下意识地用手撑地。
“嗤啦——！”
一阵钻心的剧痛从掌心传来。
迟钝地抬起刺痛的手，右手手掌，被一块隐藏在沙下的、边缘锋利如刀的礁石，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血流不止。
林海疼得闷哼一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心中涌起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麻木的、自嘲的悲凉。
真是祸不单行。
他颓然地坐倒，任由鲜血不断滴落。
一滴、两滴……鲜血滴落在沙土上，很快被浸染、消失。
有一滴血，滴在了他手边，一块半嵌在沙中、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呈灰色的贝壳上。
这贝壳的形状很古怪，表面布满了螺旋状的、如同远古图腾般的奇异纹路，与周围的任何贝壳都截然不同。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鲜血在接触到贝壳的瞬间，并没有流淌开，反而像是被海绵吸走一般，瞬间渗入了贝壳的纹路之中！
紧接着，那块平平无奇的灰色贝壳，猛地爆发出一阵柔和而又神秘的微光！
光芒中，那些古老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转。
林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大脑一片空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块发光的贝壳，竟“嗖”的一声，化作一道流光，首接融入了他掌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之中！
伤口处传来一阵冰凉的、酥麻的感觉，流血竟然奇迹般地停止了。
“叮！”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仿佛首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机械提示音，在林海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检测到宿主“海洋之子”血脉，浓度3.e%，符合最低激活标准……神级渔夫系统绑定中……10%……50%……100%！
绑定成功！
林海的脑中一阵剧烈的轰鸣，仿佛有无数信息流冲刷着他的神经。
他猛地晃了晃头，以为自己因为失血过多和精神崩溃，产生了幻觉。
可下一秒，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科幻界面，就这么凭空地、无比清晰地，悬浮在了他的眼前。
界面简洁而又充满科技感，上面清晰地罗列着几个硕大的模块，如同一个游戏的技能面板。
神级声呐万物图鉴活水仓技能兑换（灰色未激活）林海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颠覆了他二十多年唯物主义世界观的画面，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颤抖着伸出左手，试图去触摸那个界面。
手指，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这不是实体，这是一个只存在于他视野和意识中的东西。
是……系统？
网络小说里那种烂大街的金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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