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全完了。
等彻底看清楚眼前的情况,车里的男人脸色惨白地颤抖起来。
布满裂纹的玻璃在刺目的路灯下透射出路面上的大量血迹,而源头则是地面上趴着的一位朴素的中年妇女。
而更远一点,还有一辆翻倒的婴儿车,若有若无的哭声正隔着玻璃向车内传来。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几小时前,自己收到了老爷子的死讯。
事发突然,高兴得忘乎所以的他马上飙着车向老爷子所在的城市赶去。
只因随着死讯一起传来的,是遗嘱确认将他立为家族财产的继承人,而不是他那个让人看着就心生厌恶的弟弟。
在男人看来,自己早就该继承老东西的千万家产,而不是每次需要钱时只能低三下西的向管着家族公司财权的弟弟恳求。
然而现在,一切都毁了。
突如其来的车祸不仅打断了他兴奋的心情,还打乱了他即将到来的、可以预见的、幸福的生活。
男人颤抖着双手打开车门,在斜斜落下的雨丝中慌乱的向前面走去。
略不平整的路面溅起泥泞的积水,不时划过的雷电照亮男人惊慌的脸庞,似有似无的哭声却如重锤般砸在男人的耳旁。
毫无疑问,红色的鲜血己经将路面近乎铺满的妇女己经凶多吉少,确认现状的男人无力地瘫坐在水里。
男人己经想到染上命案的他的下半生恐怕只能在牢狱中度过了。
“该死的,这么大的雨天为什么会有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跑出来遛弯!”
男人愤怒的咒骂着,却又突然想到被撞的不只是女人,还有一个孩子。
男人哆嗦着爬过趴在水里的女人,向着不远处那个不时响起婴儿声的小婴儿车爬去。
似是为了鼓励男人,若有若无的孩子哭声突然亮了几分。
男人眼里露出了几分希望,只要孩子还活着,自己就能通过手段取得这女人家属的谅解,自己也许就不用在牢狱中度过下半生了。
把翻倒的婴儿车翻过来,扒在婴儿车旁的男人慢慢探出头来望向了车里。
但在看到婴儿车里的那一刻,男人的眼睛猛然瞪大了。
“不,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啊!”
恐慌的男人大叫着松开了扒着婴儿车的手,双腿乱蹬的向生活挪去。
挣扎了几下后,男人终于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几米外的汽车跑去。
跑!
快跑!
男人再也顾不上什么遗产、什么美好生活,满脑子都只想着上车,然后踩油门,赶快离开这个诡异的东西。
随着车门关住的声音,男人顾不上喘气,猛然踩下油门,汽车便发出轰鸣的声音,绕过前面的尸体向远方飞速驶去。
该死的,那到底是什么!
伴随着渐渐远去的哭声,男人的喉头不自主地痉挛起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刚才看到的东西。
犹如干枯树皮般的皮肤,没有上下眼皮的纯黑色眼睛,鼻子被一个小孔替代,刺破嘴唇的尖牙。
那,那根本不是人类孩子该有的容貌!
雨声渐渐变大了,却压不住低微但越来越近的孩子哭声。
车的速度慢慢减缓,男人难以置信的望着前面的场景,那是他刚刚绕过的命案现场。
“这,这不可能!”
男人慌乱地踩下油门,车子却一动不动。
不论男人怎么挂挡和重新打火踩油门,车子如同失灵般一动不动,只有雪白的车灯照出落下的雨丝和地面上的血迹。
男人猛然怔住了,他似乎听到了,越来越近的哭声,可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果,孩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呢。
浑身颤抖的男人抖抖索索地想要打开车门,却发现明明没有上锁的车门不知为何怎么都打不开。
恍然间,男人却看到那个孩子似乎在对着自己笑,若有若无的哭声却也不知何时变成了喜悦的笑声。
听着孩子清脆的笑声,男人的目光慢慢呆滞起来。
却也在同时,男人的眼中,另一种狂热悄然浮现。
他不再剧烈的做出徒劳的努力,但那扇刚才怎么都打不开的车门却自己慢慢地打开了。
雨,不知何时己经停了下来。
男人面带微笑的走向本该在来时方向的婴儿车,嘴里轻声念叨着什么。
男人在婴儿车旁站定,虔诚的跪伏下来,刚才的轻声念叨却终于是有了声音。
“愿我们在天上的父,宽恕我,指引我,接纳我……”不住祈祷的男子,像母亲般轻柔的抱起了婴儿车里的孩子。
虽然表情较第一次看时没有任何变化,但男人知道,这个孩子现在在笑。
脸上也带着笑容的男子抱着婴儿,缓步向车子前进的方向走去。
随着他的离开,这片区域如同解开压制般落下了倾盆的暴雨,冲刷掉了不过几分钟前发生的所有痕迹。
在今晚,有一些东西悄然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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