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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叫做《炮灰公主躺赢登基》是半吨老师的小内容精选:故事主线围绕黎巽,赵珩,黎宏展开的现代小说《炮灰公主躺赢登基由知名作家“半吨老师”执情节跌宕起本站无弹欢迎阅读!本书共计266601章更新日期为2025-07-06 06:21:50。目前在本完小说详情介绍:炮灰公主躺赢登基
主角:赵珩,黎巽 更新:2025-07-06 08:2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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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身上穿着簇新繁复的宫装,金线绣的凤凰在阳光下差点闪瞎我的眼。
四个宫女围着给我梳头,金簪步摇插了满头,沉得我脖子发酸。“殿下今日真美。
”领头的宫女笑得僵硬。我没吭声。美?这身打扮,这阵仗,
我只在一种时候见过——送死的时候。果然,内侍尖利的嗓音穿透了殿门。
“圣旨到——”殿内呼啦啦跪倒一片。我慢吞吞站起来,膝盖还没弯下去,
那传旨的内侍总管已经几步跨到我面前,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哎哟我的公主殿下,
您可快别折煞老奴了!站着听,您站着听就好!”他展开明黄的绢帛,清了清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爱女,毓质名门,柔嘉维则……今北狄猖獗,屡犯天朝,
为固邦交,永息边衅……特封为‘靖安公主’,择吉日,赴北狄和亲,
缔结秦晋之好……钦此!”“靖安公主,接旨吧?”内侍总管双手捧着圣旨,腰弯得极低,
笑容满面地递到我面前。殿内死一般寂静。所有宫女太监的头埋得更低了,
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我站着没动。“公主?”内侍总管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
我看着他手里那卷明晃晃的绸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华丽得能上戏台的装扮,终于开口。
声音有点干涩。“公公,您念错封号了吧?”“嗯?”内侍总管一愣。“父皇膝下,
只有两位公主。”我慢慢地说,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长姐,封号‘昭阳’。而我,
封号‘霁’。”霁,雨雪初晴的意思。给我这个封号时,
据说我那位皇帝爹正站在刚放晴的御花园里,心情不错,随口就赐了。
一个吉祥的、点缀的符号,就像御花园里刚开的、随时会被风雨打落的花。“我是霁公主。
”我重复了一遍,盯着他,“不是什么‘靖安公主’。”内侍总管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混合着不耐和鄙夷的冰冷。他直起了腰。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仿佛刚才只是戴了张面具。“霁殿下,”他声音恢复了那种特有的、令人不舒服的尖利,
“旨意就是旨意。封号是陛下亲赐,您难道……还想抗旨不成?”他身后的几个带刀侍卫,
手无声地按在了刀柄上。冰冷的金属光泽刺痛了我的眼。我明白了。“靖安”。靖边,安国。
用我这个女儿身,去填北狄那个永远填不满的窟窿,换取边境暂时的安宁。好一个“靖安”。
原来我不是去和亲。我是去送死。北狄王庭那是什么地方?豺狼窝!上一任嫁过去的宗室女,
不到半年就被折磨死了,尸骨都没能回来。难怪给我穿这么隆重,戴这么沉的首饰。
这是最后的体面,也是沉重的枷锁,让我连跑都跑不动。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手脚冰凉。“什么时候走?”我问,声音有点发飘。“三日后启程。
”内侍总管把圣旨往我旁边的宫女手里一塞,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殿下,
好生准备着吧。这是您的福分,也是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尽忠。”他说完,带着人转身就走,
再没多看我一眼。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刺眼的光线,也隔绝了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殿下……”捧着圣旨的宫女声音发抖,噗通一声跪下了。其他宫女太监也跟着跪倒一片,
啜泣声低低响起。我站在原地,头上的步摇随着我身体的轻颤微微晃动,
发出细碎冰冷的碰撞声。福分?尽忠?去他妈的福分!去他妈的尽忠!凭什么是我?
就因为我是那个不受宠的、透明人一样的霁公主?
就因为我的母亲只是个早已被遗忘的、连画像都没留下一幅的卑微宫人?
就因为我是那个可以被随时推出去堵枪眼的炮灰?!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冰冷的四肢百骸里冲撞,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不行。不能就这么认命。
我才十六岁,我不想死!更不想死在那种蛮荒之地,被一群野兽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猛地抬手,狠狠扯下头上那支最重、最耀眼的金凤步摇。金簪划破了手心,
温热的血珠渗出来,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反而让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瞬。“都起来!
”我的声音不高,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狠厉。殿内的哭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惊愕地抬头看我。“哭什么哭?哭就能让我不去北狄了?”我扫视着他们,
目光落在那个捧着圣旨、脸色惨白的宫女身上,“你,叫什么?”“奴……奴婢秋棠。
”她抖得更厉害了。“秋棠,把这破玩意儿,”我指了指那卷明黄的圣旨,“找个匣子,
锁起来。别让我再看见它。”“是…是,殿下。”秋棠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去找匣子了。
我又看向其他人。“你们几个,也别闲着。把我头上这些劳什子都拆了!脖子都快断了!
还有这身衣服,给我扒下来!勒得我喘不过气!”宫女们面面相觑,
似乎不敢相信刚刚接了和亲死诏的公主,第一反应是拆头面扒衣服。“愣着干什么?动手!
”我提高了音量。她们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帮我拆卸那些沉重的黄金枷锁。
沉重的珠翠一件件被取下,压在头上的重量消失了。华丽的宫装被褪下,
换上我自己惯常穿的素色旧衣。我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身体是轻松了,可心却沉到了谷底。三天。只有三天。我能做什么?硬闯宫门?那是找死。
装病拖延?宫里太医不是吃素的,老皇帝只要还没咽气,就绝不会容忍我这点小伎俩。
写信求救?找谁?我母族?早死绝了。朝中大臣?谁会为了一个透明公主去触皇帝的霉头?
我就像一只被蛛网死死缠住的飞虫,越挣扎,缠绕得越紧。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
再次漫上来。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叩响了。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谁?”我警惕地问。
“霁妹妹,是我。”一个温婉柔美的声音传来。我的心猛地一沉。昭阳公主。
我那位金尊玉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长姐。她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还是……来确认我这个替死鬼是否已经乖乖就范?秋棠已经跑去开了门。
一个窈窕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她穿着月白云锦宫装,裙裾曳地,行走间如弱柳扶风。
头上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玉簪,却更衬得她气质清华,眉眼如画,
带着一种天然的、被精心呵护的矜贵。这才是真正的皇家公主。和我这个冒牌货、替死鬼,
云泥之别。“姐姐怎么有空过来?”我站在原地没动,语气尽量平淡,
指甲却深深掐进了刚刚被步摇划破的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昭阳走到我面前几步远停下,目光在我身上那件半旧的素色衣裙上停顿了一瞬,
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同情?又像是别的什么。“霁妹妹,
”她声音放得更柔了,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哀愁,“我刚听说了旨意的事……你,受苦了。
”受苦?我看着她那张完美无瑕、不染尘埃的脸,心里冷笑。“为国分忧,谈不上受苦。
”我垂下眼,盯着自己染血的掌心。“妹妹……”昭阳上前一步,似乎想拉我的手,
又犹豫着停住,“北狄苦寒,风俗迥异……妹妹此去,定要……珍重。
”她的话听起来情真意切,可我总觉得字字都透着虚伪。“多谢姐姐挂心。”我抬起头,
扯出一个同样虚伪的笑,“姐姐金枝玉叶,也要好好保重凤体。
”我们之间弥漫着一种尴尬而冰冷的沉默。昭阳的目光又落在我刚换下的那堆华丽衣饰上,
那件金灿灿的嫁衣刺痛了她的眼。“妹妹,我……”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扁平的锦囊,递了过来,“这个,你拿着。或许……路上用得着。
”锦囊是上好的苏绣,触手温润。我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很轻。“一点心意。
”昭阳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怜悯,有愧疚,或许还有一丝……解脱?
“妹妹,保重。”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留下淡淡的、清雅的熏香气息。殿门再次关上。
我捏着那个轻飘飘的锦囊,心里毫无波澜。无非是些金瓜子、银锞子,
或者一两件值钱的首饰。是施舍,也是买命钱。我随手把它扔在梳妆台上,
发出“啪嗒”一声轻响。现在,钱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命都快没了。我烦躁地在殿内踱步。
三天……三天……目光无意间扫过梳妆台上那个锦囊。刚才扔过去的角度,
让锦囊口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里面露出的,似乎不是金灿灿或银晃晃的东西。
而是一抹……白色?纸?我心头一跳,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拿起锦囊,打开。里面没有金银。
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薄如蝉翼的素笺。我屏住呼吸,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是昭阳的笔迹:“西苑废井,枯藤之下,有旧径通宫外。
唯侧门戌时三刻,守者贪杯。”我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心跳如擂鼓!西苑废井!
通宫外的旧径!戌时三刻贪杯的守卫!这是……一条生路!昭阳给我的生路!
她为什么要帮我?愧疚?还是……她也觉得把我推出去送死太过分?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滚,
但巨大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所有疑虑。管她为什么!有路,就够了!现在不是想原因的时候!
“秋棠!”我猛地转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殿下?”秋棠被我吓了一跳。
“把门守好!谁也不准进来!”我压低声音,眼睛因为狂喜和紧张而发亮,
“把……把那件最不起眼的深色旧衣服找出来!还有,找点干粮和水囊!”秋棠愣了一下,
随即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眼神里却迸发出一种决绝的光芒。“是!殿下!
”她用力点头,转身就去翻箱倒柜。时间,一分一秒都变得无比珍贵。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昭阳的纸条是希望,但也是巨大的冒险。那条旧径是否真的存在?是否安全?
戌时三刻那个守卫,真的会贪杯吗?万一被发现呢?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是万劫不复。
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最坏的打算和最充分的准备。衣服很快找来了,
是一件深青色的旧宫装,料子普通,样式简单,混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秋棠还机灵地找来了一双便于行走的软底布鞋。“干粮……只有这些了。
”她捧着一个不大的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硬邦邦的糕饼,“水囊奴婢马上去灌。”“够了。
”我把糕饼塞进怀里,换上那身深色旧衣,又把头发胡乱挽成一个最普通的妇人髻,
插了根最素的木簪。镜子里的人,瞬间从华丽空洞的祭品,
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憔悴的宫人。“殿下……您……您一定要小心!
”秋棠把灌满的水囊递给我,眼圈通红,“奴婢……奴婢等您回来!
”我看着这个跟了我几年的小宫女,心里有点发酸。“秋棠,”我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发抖,“如果我……没回来,或者事情败露……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被我胁迫的。明白吗?”“殿下!”秋棠的眼泪掉了下来。“听话!”我语气严厉起来,
“活着!如果我跑了,他们未必会为难你们这些下人。如果……我失败了,你更要撇清关系,
保住自己!”秋棠咬着唇,拼命点头,眼泪却止不住。我深吸一口气,把水囊系在腰间,
藏好那张纸条。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夕阳已经西沉,暮色开始四合。距离戌时三刻,
还有一个多时辰。煎熬的等待。每一刻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殿内没有点灯,
我和秋棠坐在黑暗里,听着彼此紧张的呼吸声和外面偶尔传来的、模糊的宫人脚步声。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我能成功吗?被发现会怎样?凌迟?车裂?
还是直接拖出去砍了?不,不能想!开弓没有回头箭!时间终于缓慢地爬到了戌时初。
宫苑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巡夜侍卫规律的脚步声在远处回响。“秋棠,我走了。
”我站起身,声音压得极低。“殿下!”秋棠猛地抓住我的衣袖,黑暗中,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您……您一定……要跑出去!跑得远远的!”我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
转身,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殿门,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凭着模糊的记忆和对纸条的信任,我避开主要的宫道,在偏僻的回廊和花木阴影中穿行。
夜风带着寒意,吹在脸上,让我滚烫的头脑稍微冷静。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咚咚咚地敲打着耳膜。西苑在皇宫的西北角,靠近冷宫,荒废已久,平时极少有人来。
越靠近西苑,四周越是荒凉破败。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暗影,
只有虫鸣和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一股浓重的、潮湿的腐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我找到了纸条上说的那口废井。井口很大,被半人高的荒草和倒塌的石块半掩着。
几条粗壮枯槁的藤蔓从井壁上垂落下来,像怪物的触手。纸条说,“枯藤之下”。
我扒开那些干硬扎手的枯藤,一股浓重的土腥味扑面而来。井壁内侧,靠近地面的地方,
黑黢黢的,似乎……真的有一个洞口?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看。借着微弱的月光,
勉强能看到一个仅容一人勉强爬行的、斜向下延伸的狭窄通道,里面深不见底,
散发着泥土和陈年霉变的气息。这就是那条“旧径”?
看起来像是……废弃的排水道或者工匠留下的秘密通道?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真的要钻进去吗?里面会有什么?坍塌?毒虫?还是……直接通向地狱?可是,回头?
回头就是万丈深渊!我咬了咬牙,最后看了一眼皇宫深处那片灯火辉煌的殿宇。然后,
不再犹豫,撩起碍事的裙摆塞进腰带,深吸一口气,
俯身钻进了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洞口。通道狭窄、低矮、潮湿。我必须半趴着,
手脚并用地在里面爬行。冰冷的、黏腻的泥土紧贴着我的皮肤和衣服。空气污浊不堪,
带着浓重的土腥和腐烂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脏水。四周一片死寂,
只有我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衣物摩擦泥土的窸窣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被放大了无数倍,
敲打着脆弱的神经。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像沉重的幕布包裹着我,吞噬着方向感。
我只能凭着感觉,沿着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通道,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恐惧如影随形。
万一通道塌了呢?万一前面是死路呢?万一……有蛇?各种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只专注于眼前的爬行,专注于每一次手臂的伸展,每一次膝盖的挪动。
汗水混合着泥土,糊满了我的脸和脖子。不知道爬了多久,膝盖和手肘早已磨得生疼,
力气也在一点点耗尽。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光?
不是错觉!真的有一丝微光,穿透了浓重的黑暗!我精神一振,仿佛注入了新的力量,
加快了速度朝着那点亮光爬去。光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终于,我爬到了通道的尽头。
出口被厚厚的藤蔓和杂草覆盖着,像一个天然的帘幕。那微弱的光,
正是透过藤蔓的缝隙照进来的月光。我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
一股带着青草和露水气息的、微凉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我贪婪地深吸了一口这自由的空气!
探头向外望去。外面是一片荒芜的野地,远处是影影绰绰的城墙轮廓。出来了!
我真的从那个吃人的皇宫里爬出来了!狂喜瞬间淹没了我!
我手脚并用地从狭窄的洞口钻出来,狼狈地滚倒在松软的草地上。
头顶是墨蓝色的、缀满星辰的苍穹,辽阔而自由。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胸腔剧烈起伏,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成功了!第一步,逃出来了!
短暂的狂喜之后,是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但我不能停在这里。侧门!戌时三刻!
纸条上最重要的信息!我挣扎着爬起来,辨认了一下方向。西苑废井在宫墙西北角,
离它最近的宫外出口,应该就是西侧门!我朝着记忆中侧门的方向,
在及膝的荒草丛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起来。心跳依旧很快,但不再是恐惧,
而是希望带来的激动。侧门越来越近了。我已经能看到那两扇紧闭的、巨大的包铁木门,
还有门楼上悬挂的气死风灯发出的昏黄光晕。以及……门楼下那个抱着长枪,
靠着墙打盹的守卫身影。就是他!戌时三刻!
我躲在离侧门还有几十步远的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面,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个守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寂静无声。守卫的头一点一点,像是彻底睡着了。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纸条说“贪杯”……他喝酒了吗?
就在我几乎要按捺不住冲出去的时候,那守卫忽然动了动。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悠悠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皮囊,拔掉塞子,仰头灌了几口。
一股淡淡的酒气顺着夜风飘了过来!果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机会!就是现在!
我猫着腰,像一只受惊的狸猫,利用灌木和阴影的掩护,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脚步,
朝着那扇紧闭的侧门冲去!守卫背对着我,似乎还在回味那口劣酒的滋味。
十步……五步……三步……眼看就要摸到门闩了!“谁?!
”一声带着醉意、却异常警觉的暴喝突然在身后炸响!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糟了!
被发现了!我猛地回头。只见那个守卫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醉眼朦胧,
但手中的长枪却稳稳地指向了我!“哪……哪来的小娘皮?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他舌头有点大,但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完了!大脑一片空白!跑!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我不管不顾地转身就去拉那沉重的门闩!可那巨大的木闩,
又沉又涩,我拼尽全力,它也只挪动了一点点!“想跑?!”守卫的醉意似乎被惊跑了些,
他狞笑一声,端着长枪就朝我大步走来,“深更半夜,想偷溜出宫?定是奸细!给老子站住!
”沉重的脚步声和长枪拖地的声音如同催命符!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难道……功亏一篑?
要死在这里?不行!我猛地转身,不再去管那该死的门闩,而是迎着那守卫,
用一种近乎尖叫、带着哭腔的、极其可怜的声音喊道:“大哥!大哥饶命啊!别杀我!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眼泪说来就来,瞬间糊了满脸。
“我不是奸细!我……我是浣衣局的宫女!我叫小翠!”我哭得声嘶力竭,语无伦次,
“我……我爹娘病得快死了!就在城外!我就想……就想回家看他们最后一眼!大哥!
求求您了!发发慈悲吧!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求求您了!呜呜呜……”我一边哭嚎,
一边膝行着往前挪,试图抱住守卫的腿,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那守卫显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一出,被我哭得一愣,脚步顿住了。他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我。
我穿着深青色旧宫装,头发凌乱,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和泥土,狼狈不堪,
确实像个底层的小宫女。“浣衣局的?”他语气里的凶狠少了几分,但警惕还在,
“有出宫的腰牌吗?”“腰……腰牌?”我哭得更凶了,仿佛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
“奴婢……奴婢就是个最低等的洗衣婢,哪里……哪里会有腰牌啊!管事嬷嬷看得紧,
我……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才偷偷跑出来的!大哥!您行行好!我给您磕头了!
”我咚咚咚地开始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泥地上,生疼。“啧……”守卫似乎有些烦躁,
又灌了一口酒,“没有腰牌,私自出宫,是死罪!懂不懂?老子放了你,
回头掉脑袋的就是老子!”“大哥!大哥!”我抬起头,额头上沾着泥土和血丝,
眼神绝望又带着最后一丝疯狂的希冀,“我……我身上……还有点值钱的东西!都给您!
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我爹娘……他们……他们等不了了啊!”我手忙脚乱地去摸袖袋,
摸荷包,一副要把所有家当都掏出来的样子。守卫的眼睛眯了起来,闪过一丝贪婪的光。
“哦?值钱的东西?”成了!我心中稍定,赌的就是他贪!我摸索着,故意动作很慢,
拖延时间,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给他什么?昭阳给的锦囊里只有纸条,没有金银。
我身上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对了!我头上!
猛地拔下那根唯一值点钱的、镶了颗小珍珠的素银簪子——这是我全身上下最体面的首饰了。
“大哥!这个……这个给您!”我双手捧着簪子,像捧着救命稻草,递了过去,
眼神充满了卑微的祈求,“求求您!求求您了!”守卫的目光落在那根簪子上。银的,
珍珠虽小,但成色不错。他舔了舔嘴唇,眼中的贪婪更盛了。他伸出手,一把抓过簪子,
掂量了一下,塞进怀里。“哼,算你识相。”他哼了一声,又灌了口酒,醉眼乜斜着我,
“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滚吧!快点!别让老子再看见你!”“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您是大好人!您一定长命百岁!”我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站起来,
转身就去拉那沉重的门闩。这一次,守卫没有阻拦,只是抱着枪,靠在墙上,冷眼旁观。
吱呀——沉重的侧门,被我拉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外面!是宫墙之外!
是自由的风!我毫不犹豫,侧身挤了出去!踏出宫门的那一刻,我头也没回,
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前方浓重的、未知的黑暗,发足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身后,沉重的宫门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隔绝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囚笼。我跑!拼命地跑!不敢回头!不知道跑了多久,
直到肺像要炸开,双腿像灌了铅,我才一头栽倒在路边一片茂密的芦苇丛里。
我趴在冰冷的、带着露水的泥土上,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浑身脱力,却忍不住咧开嘴,
无声地大笑起来。眼泪混着汗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我活下来了!我逃出来了!
从那个吃人的皇宫,从必死的和亲路上,逃出来了!然而,狂喜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冰冷的现实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浇下。这里是哪里?我该去哪里?我身无分文,
除了怀里几块硬邦邦的糕饼和一个水囊,什么都没有。银簪也给了守卫。一个孤身女子,
在这乱世之中,能活几天?饥饿、寒冷、流民、强盗……每一样都能轻易要了我的命。
刚逃出虎穴,难道又要落入狼窝?巨大的茫然和无助攫住了我。夜色深沉,四野寂静,
只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像无数细小的鬼魂在低语。我蜷缩在芦苇丛里,抱紧自己,
试图汲取一点温暖。下一步,该怎么办?回“家”?我哪有家?母族早就凋零殆尽,
连个远房亲戚都不知道有没有。去投靠谁?举目无亲。找个地方做工?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谁会收留?更何况,我这张脸……虽然不算顶美,但宫里养出来的,和寻常村姑到底不同,
万一被人认出来……我越想越绝望,身体因为寒冷和后怕而微微发抖。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老天爷给了我逃出来的机会,我就得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来!我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首先,必须离开京城!离得越远越好!皇宫发现我逃跑,肯定会派人追查,
京城周边是最危险的!往南走!南方富庶,鱼米之乡,机会多,离北狄也远!
和亲的使团是往北,我往南,正好背道而驰!对,往南!目标有了,可怎么去?靠两条腿走?
走到猴年马月?路上吃什么?住哪里?我需要钱!需要路引!需要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可这些,我都没有。怎么办?一个大胆的念头,像黑暗中的火星,骤然闪现。当铺!
宫里的东西!我身上这件旧宫装,料子虽然普通,但毕竟是宫里的东西!
还有……还有昭阳给的那个锦囊!苏绣的,绝对值钱!我猛地坐起来,
摸向腰间那个被我遗忘的锦囊。还在!我把它拿出来,手指抚摸着上面精致的绣工。
这可能是昭阳身上一件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但拿到宫外,绝对是上等货!
还有我这身衣服……可是,当宫里的东西,风险太大了!万一被认出来……我犹豫着。不做,
是等死。做了,可能死得更快。但……万一呢?万一当铺老板不识货,
或者只当是哪个大户人家流出来的旧物呢?搏一把!天亮前,我必须找到一个当铺!
我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官道边缘,借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掩护,朝着远离宫城的方向,
小心翼翼地前行。天色微明时,我终于看到了一座小镇的轮廓。青灰色的瓦顶,低矮的土墙。
镇子很小,只有一条主街,冷冷清清,店铺大多还没开门。我躲在镇口一棵老槐树后面,
焦急地等待着。终于,街角一家挂着“陈记质库”招牌的小铺子吱呀一声开了门。
一个睡眼惺忪的伙计打着哈欠出来,卸下门板。就是它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
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掌柜的……”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头,正就着油灯看账本。他抬起眼皮,扫了我一眼。
目光在我身上那件半旧的深青色衣服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我紧张得发白的脸上。“姑娘,
当东西?”他声音没什么起伏。“是……是。”我把那个苏绣锦囊递了过去,
没敢把衣服也脱下来,“您……您看看这个。”掌柜接过去,漫不经心地捻了捻料子,
又对着油灯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刺绣。他的动作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嗯……苏杭的绣工,料子也还行。”他放下锦囊,语气平淡,“可惜,旧了,
边角有点磨损。姑娘想当多少?”我哪里懂行情?心一横,
胡乱报了个数:“十……十两银子?”“十两?”掌柜嗤笑一声,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姑娘,你这东西,顶天了值二两!还是看你可怜,给你个高价。”二两?!
我的心沉了下去。二两银子,够干什么?连像样的路费都不够!“掌柜的,
您……您再好好看看,这绣工多好,料子……”我试图争辩。“就二两!
”掌柜不耐烦地打断我,把锦囊推回来,“要当就当,不当就走人,别耽误我做生意!
”我僵在那里,进退两难。不当,身无分文。当,二两银子杯水车薪。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哟,这不是老陈头吗?大清早的,跟个小姑娘较什么劲?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声音突兀地从门口传来。我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斜倚在门框上。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靛蓝布袍,洗得有些发白,
却干净利落。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着,几缕碎发不羁地垂在额前。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很亮,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笑意,
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他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和掌柜。
“你小子又来干嘛?”掌柜显然认识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又想赊账?门儿都没有!
”“瞧您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年轻男子笑嘻嘻地走进来,目光却落在我手里的锦囊上,
眉头微微一挑,“啧,好东西啊。苏绣双面三异绣,还是前朝宫廷流出来的老样子。老陈头,
你二两银子就想糊弄人家小姑娘?心也太黑了吧?”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黎!
你小子懂个屁!别在这儿瞎搅和!”姓黎?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姓……有点耳熟。
好像……是京畿一带的大族?这个看起来像街头混混一样的年轻人……“我是不太懂,
”姓黎的年轻人踱步到我身边,伸手从我手里拿过锦囊——动作自然得让我来不及反应。
他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啧啧有声,“这金线掺得足,孔雀羽捻的丝,这配色……啧啧,
宫里流出来的吧?老陈头,你胆子不小啊,这玩意儿也敢收?
”掌柜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我也吓得魂飞魄散!他认出来了?!“你……你胡说什么!
”掌柜的声音都变了调,“什么宫里宫外!黎巽!我警告你,别血口喷人!滚!
都给我滚出去!”他像赶瘟疫一样挥手驱赶我们。黎巽?
这个名字……我好像真的在哪里听过!
京畿黎氏……那个据说富可敌国、在朝在野都颇有影响力的家族?
他们家好像确实有个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的……幼子?难道是他?!
黎巽却浑不在意掌柜的暴怒,反而把锦囊塞回我手里,对我眨了眨眼,压低声音,
带着点蛊惑的意味:“姑娘,这东西烫手,在这儿你当不了几个钱。跟我来,我认识路子,
保准给你个公道价。怎么样?”他笑得像只狐狸。我看着他,心脏狂跳。直觉告诉我,
这个人很危险。他认出了锦囊的来历!他猜到了我的身份!跟他走?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是……不跟他走?我身无分文,身份暴露的风险就在眼前。这个掌柜明显被吓住了,
他为了自保,说不定转头就会去报官!我没有选择!“好。”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
黎巽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痛快!跟我来!”他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轻快。
我攥紧了那个烫手的锦囊,咬了咬牙,跟了上去。黎巽带着我,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小巷,
来到镇子边缘一个僻静的院落前。院子不大,围墙很高,黑漆木门紧闭着。他上前,
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环。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警惕的中年男人的脸。
看到黎巽,那人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下来:“黎少爷?您怎么来了?”“老吴,开门,有生意。
”黎巽大大咧咧地说。门开了。黎巽示意我进去。院子里很干净,没什么摆设,
只有几口大水缸。正房的门帘掀着,里面光线有些暗。
一个穿着褐色绸衫、身材微胖、面容和气的男人闻声走了出来,手里还盘着两个油亮的核桃。
“哎哟!稀客啊!黎少爷!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胖男人笑容满面,眼神却精光四射,
不动声色地扫了我一眼。“吴老板,给你带笔买卖。”黎巽指了指我,
“这位姑娘有件好东西,你看看。”吴老板的目光落在我紧握的锦囊上,笑容不变:“姑娘,
请里面说话?”我忐忑不安地跟着他们进了正屋。屋里陈设简单,却透着股低调的讲究。
一张八仙桌,几把椅子,博古架上零星摆着几件瓷器。我犹豫着,还是把锦囊递给了吴老板。
吴老板接过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变得严肃而专注。
他对着窗口的光线仔细查看锦囊的每一处针脚、布料、走线,甚至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整个过程,屋子里静得可怕。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黎巽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自顾自地找了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还给自己倒了杯茶。良久,吴老板放下锦囊,
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看向我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姑娘,”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谨慎,“这东西……您想当,还是想卖?”“当!
”我立刻回答。卖?那就是彻底脱手,万一将来……不,我潜意识里还是想留点念想。
“当的话……活当死当?当期多久?”“活当!三个月!”我报了个期限。三个月,
应该够我逃到南方安顿下来了。吴老板沉吟了一下,伸出一个巴掌:“五十两。活当,
三个月。当期到不赎,东西归我。利息……三分。”五十两!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比陈记那个黑心掌柜给的二两,简直是天壤之别!足够我一路舒舒服服地去南方了!“好!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吴老板似乎松了口气,转身从里间取出五锭沉甸甸的官银,
用一块蓝布包好,递给我。“姑娘,收好。当票您收好,凭票赎当。
”他又递过来一张墨迹未干的当票。我接过沉甸甸的银子和当票,手都在发抖。
“多谢吴老板!”我真心实意地道谢。“姑娘客气了。”吴老板笑容依旧和气,
眼神却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旁边喝茶的黎巽,“要谢,就谢黎少爷吧。若不是他带来,
这东西……小店也不敢收。”我看向黎巽。他正好整以暇地放下茶杯,对我挑了挑眉,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我没骗你吧?走出吴记当铺的小院,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怀里揣着五十两巨款,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反而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黎巽慢悠悠地跟在我身边。“姑娘,接下来打算去哪?”他状似随意地问。
“多谢黎公子相助。”我停下脚步,对他福了福身,语气尽量疏离,“大恩不言谢,
小女子还要赶路,就此别过。”说完,我转身就要走。“哎,别急啊。”黎巽身形一晃,
又挡在了我前面,脸上带着那种玩味的笑,“你看,我帮你赚了这么大一笔跑腿费,
你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跑腿费?我警惕地看着他:“黎公子想要多少?”“钱?
”黎巽嗤笑一声,摇摇头,“小爷我不缺那玩意儿。”他凑近一步,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戏谑。
“霁公主殿下,您觉得……您这条命,值多少钱?”轰!仿佛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手已经摸向了藏在袖中的、刚才在当铺院子里偷偷捡起的一块尖利碎石。
“你……你想怎么样?”我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别紧张,别紧张。
”黎巽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笑容却更灿烂了,“我对您没有恶意。相反,
我觉得……我们可以做笔交易。”“交易?”我死死盯着他。“没错。
”黎巽收起了几分玩笑,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知道您是谁,也知道您为什么逃出来。
北狄和亲,死路一条嘛,换我我也跑。”他顿了顿,看着我苍白的脸。“您想活命,
想跑得远远的。这五十两,够您一路花销了。但是……”他话锋一转,“您真以为,
靠这五十两,您就能安安稳稳地在南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我的心沉了下去。
“老皇帝时日无多,朝局动荡,各方势力都在盯着那个位置。您那位昭阳姐姐,是嫡公主,
又有强大的外戚支持,看起来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对吧?”黎巽慢悠悠地说着,
仿佛在谈论天气,“可您别忘了,她是女人。大胤开国以来,从无女帝。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朝中那些老古板,宗室里那些虎视眈眈的王爷,
还有手握兵权的……他们会甘心让一个女人坐上龙椅?哪怕她背后站着宰相?
”黎巽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酷。“现在老皇帝还在,大家还能维持表面和气。
一旦老皇帝驾崩……”他做了个“砰”的手势,“那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混战!到那时,
整个大胤都会乱成一锅粥!您觉得,您躲在南方乡下,就能独善其身?”他的话,
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剖开了我刻意回避的现实。是啊,乱世将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所以呢?”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黎公子想做什么交易?”“很简单。
”黎巽的笑容重新变得灿烂,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与其被动地等待乱世降临,
不如……主动给自己找一个靠山。一个足够强大,能在乱世中庇护你,
甚至……能给你更多东西的靠山。”“比如……你们黎家?”我冷冷地问。“聪明!
”黎巽打了个响指,“霁公主果然一点就透。”“代价是什么?”我盯着他,
“让我做你们黎家搅乱朝局的棋子?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奇货可居的‘前朝公主’,
在合适的时机推出去当靶子?”黎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
带着一丝赞赏。“殿下比我想象的还要敏锐。”他摊了摊手,“不过,您太小看自己,
也太小看我们黎家了。”他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煽动性。“棋子?
靶子?那太低端了。我们要的,是一个真正的盟友,
一个……能在未来占据一席之地的合作伙伴。”“您以为您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炮灰公主’?
”黎巽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您错了!您的身份,本身就是一张牌!一张在关键时刻,
能起到意想不到作用的牌!”“想想看,当那些王爷为了皇位打破头,
当昭阳公主和她背后的宰相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循循善诱,
“如果突然出现一位流落在外、身负皇家血脉的公主,
带着某种……‘先帝遗诏’之类的‘正统’证明,站出来指责某些人得位不正……那场面,
会不会很有趣?”我倒吸一口凉气!他竟敢!黎家竟敢谋划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伪造遗诏!
搅乱正统!“你们这是谋逆!”我厉声道,声音却因恐惧而发颤。“谋逆?”黎巽嗤笑一声,
带着浓浓的不屑,“这江山,姓赵的坐得,姓李的坐得,凭什么姓黎的就坐不得?
再说了……”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殿下,您难道就甘心,
一辈子做个隐姓埋名、朝不保夕的逃犯?您难道就不想……拿回本该属于您的东西?
甚至……更多?”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有什么?一个不受宠公主的名头?一个炮灰的命运?
黎巽的话,像魔鬼的低语,在我耳边回荡。“想想昭阳公主,您的长姐。她锦衣玉食,
高高在上,如今更是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而您呢?被当作弃子推出去送死,
侥幸逃出生天,却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这公平吗?
”“就因为她投了个好胎?有个好母亲?有个强大的外家?”“您身上流的,
难道不是赵家的血?”“乱世将至,正是英雄……哦不,巾帼崛起之时!
与其将命运交给他人主宰,何不……自己来掌控?”掌控?登基?!这两个字像带着电流,
瞬间击中了我!炮灰公主……躺赢登基?荒谬绝伦的念头,却在黎巽的蛊惑下,
在我心底疯狂滋长!我看着黎巽那张俊朗却写满野心和算计的脸,
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对权力的渴望。黎家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幌子。而我,
这个流落在外的“正统”公主,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我的命,
和……那虚无缥缈、却又诱人至极的权柄。“我……需要做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黎巽笑了,他知道,鱼儿上钩了。“首先,跟我回黎家。您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以及……必要的‘教导’。”“教导?”“嗯哼,”黎巽点点头,
“如何像一个真正的‘储君’那样思考,那样说话,那样……赢得人心。毕竟,我们黎家,
可是要‘辅佐’您这位‘流落民间的真命天女’呢。”辅佐?说得真好听。
不过是把我打造成他们需要的傀儡罢了。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拒绝他?
带着五十两银子继续亡命天涯?然后在不知道哪一天,被乱兵杀死,
或者被官府当作逃奴抓回去?还是……赌一把?赌黎家真有那个本事!
赌我……能在这滔天巨浪中,找到一线生机,甚至……逆天改命!我深吸一口气,
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种决绝的味道。“好。”我看着黎巽的眼睛,“我跟你走。
”黎巽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猎人捕获猎物的满足。“明智的选择,殿下。相信我,
您不会后悔的。”后悔?我望着远处巍峨宫城模糊的轮廓,那里是我逃出来的囚笼,
也是我命运的起点。炮灰公主?躺赢登基?呵。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黎家的主宅并不在京城内,而是在京畿重地——洛城。洛城繁华,水陆交通便利,
更是拱卫京师的军事重镇。黎家的根基,深植于此。黎巽带着我,
并未从正门进入那座占地广阔、气势恢宏的府邸。而是绕到后巷,
从一个不起眼的侧门悄无声息地进入。穿过几重幽静的庭院,
来到一处位置偏僻、环境却极为雅致的小院。“静园。”黎巽指着院门上的匾额,
“殿下暂且在此安身。这里清静,不会有人打扰。日常所需,自会有人送来。除了我和父亲,
以及几个绝对可靠的心腹,没人知道您的存在。您……暂时就是‘静园’的主人,柳姑娘。
”柳姑娘。我成了柳姑娘。霁公主的身份,被暂时封存。静园成了我的囚笼,
也是我的庇护所。黎巽口中的“教导”,很快就开始了。来“教导”我的,
是一个姓周的老先生。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穿着洗得发白的儒衫,眼神却锐利如鹰,
仿佛能洞穿人心。他教我史书。不是寻常闺阁女子学的《女诫》《列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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