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雨水好像下一秒就火落下。
第五中学今天训练结束得比预计晚了一个小时。
教练为了惩罚他们上周的迟到，加练了三组折返跑。
现在陈曜的小腿肌肉还在微微抽搐，喉咙里泛着铁锈味。
"要命，得赶在下雨前到家。
"他抓起背包甩在肩上，校服外套的袖子随意地绑在腰间。
他看了眼手表——五点西十，如果走大路至少要半小时，但穿过老城区的小巷能节省十分钟。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拐进了狭窄的巷子。
这里路灯稀疏，墙壁上爬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他的运动鞋踩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转过第三个弯时，他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粗鲁的咒骂和什么东西撞击墙壁的闷响。
陈曜放慢脚步，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靠近声源。
巷子尽头，三个穿着花哨的男生围成一个半圆，他们的背影挡住了被围堵的人。
陈曜眯起眼睛，从缝隙中看到一抹陌生的深蓝色制服——不是他们学校的。
"聋子还这么嚣张？
"为首的黄毛一把抢过对方手中的手机，"录像？
你以为我怕这个？
"出乎意料的是，被围堵的男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
他和那三个混混差不多高，但在他身上貌似看不出担心和害怕。
雨水开始零星地落下，打在他苍白的脸上，顺着轮廓滑落。
"把手机还给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黄毛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你他妈——"陈曜看清了那个男生的脸。
细长的眼睛，淡色的嘴唇，左耳戴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装置。
助听器！？
这个认知像电流般击中了他。
不知为何陈曜突然大喊。
“警察来了！”
三个混混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黄毛的手机掉在地上。
陈曜站在巷口，逆光中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操，快走！
"其中一人拽住黄毛，三人仓皇逃窜，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陈曜弯腰捡起手机，屏幕己经裂了，但录像功能还在运行。
他按下停止键，走向那个男生。
"你没事吧？
"陈曜问道，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男生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在地面摸索。
陈曜这才注意到他的左耳空空如也——助听器不见了。
"在找这个？
"陈曜眼尖地发现水洼里躺着那个黑色小装置。
他捡起来，甩了甩水，但电子元件己经发出不祥的"滋滋"声。
男生接过助听器，检查了一下，摇了摇头。
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短路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刚刚经历过冲突，"谢谢。
"陈曜想说些什么，但雨势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两人身上。
"那边有便利店！
"陈曜指向巷子尽头亮着灯的地方，不假思索地抓住男生的手腕往前跑。
对方的手腕很细，皮肤冰凉，但意外地没有挣脱。
便利店的屋檐下，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下。
陈曜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对方的手，连忙松开。
"抱歉，我——"男生摇摇头，从湿透的制服口袋里掏出钱包，走进便利店。
陈曜站在外面，透过玻璃窗看到他拿了两罐热可可到收银台。
几分钟后，男生推开门，递来一罐热可可。
铝罐传递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谢谢。
"陈曜接过，拉开拉环，"我叫陈曜，第五中学的。
"男生靠在墙边，小口啜饮着自己的饮料，没有回应。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深蓝色制服上晕开更深的痕迹。
"你是哪个学校的？
"陈曜不死心地问，"刚才那些人为什么找你麻烦？
"男生放下空罐，从背包里取出便签本和钢笔，快速写下几行字，撕下递给陈曜。”
林疏白，明天转学到第五中学。
他们想要钱。
“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每个笔画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精确。
陈曜抬头，对上林疏白平静的目光。
"你会读唇语？
"陈曜放慢语速问道。
林疏白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右耳："这边还能听清，但环境太吵就不行。
"陈曜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不知是针对那几个混混，还是对命运让这样一个看起来就优秀的人失去一半听力的不公。
"那几个家伙经常在这一带晃悠，"陈曜握紧拳头，"下次见到他们，我——"林疏白摇摇头，又写下一行字：”不必。
我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雨势渐小，林疏白收起便签本，向陈曜微微颔首，转身走进朦胧的雨幕中。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陈曜站在原地，手中的热可可己经不再温热。
他突然想起什么，冲着那个即将消失的背影喊道："明天见，同学！
"没有回应。
但陈曜确信，林疏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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