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存在的意义

第一章：满身伤痕程小雨已经不记得父亲第一次打她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五岁，

也许是更早。那些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散落在她脑海的各个角落，

每一片都锋利得能割伤手指。她只记得那种疼痛——不是身体上的，那种疼痛她早已习惯。

而是那种看着母亲林秀兰站在厨房门口，双手绞着围裙，

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个"不"字的疼痛。"死丫头！又偷懒！

"程刚的吼声伴随着皮带抽在背上的脆响，小雨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哭泣会让父亲更加愤怒，这是她六岁就学会的生存法则。厨房里飘来红烧肉的香味，

那是母亲特意为父亲做的，尽管她知道那男人喝醉后根本尝不出味道。

小雨跪在客厅的瓷砖地上，膝盖生疼，但她不敢动。父亲摇摇晃晃地站在她面前，

酒气混合着汗臭味笼罩着她。"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程刚转身冲着厨房吼，

"成绩单上全是及格，老子的脸往哪搁？"林秀兰小跑着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刚子，

小雨还小，慢慢教...""教个屁！"程刚一把推开妻子，林秀兰踉跄着撞在墙上，

锅铲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小雨抬起头，看见母亲眼里闪过的恐惧，

那种眼神比皮带抽在身上还要疼。她想站起来保护妈妈，但九岁的身体太弱小，

父亲一巴掌就能把她扇回地上。"看什么看！"程刚注意到女儿的目光，皮带再次扬起，

"老子今天非把你打醒不可！"皮带落下时，小雨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她没忍住，

一声呜咽从喉咙里挤出来。程刚更加暴怒，皮带如雨点般落下。小雨蜷缩成一团，

像只受伤的小兽，默默数着抽打的次数。十七、十八、十九...数到二十三时，

父亲终于累了，骂骂咧咧地走向沙发，抓起半瓶白酒灌了下去。林秀兰赶紧过来扶起女儿，

手指颤抖着撩开小雨的衣服检查伤势。小雨看见母亲眼中的泪水，

但她知道那泪水永远不会变成反抗的勇气。"妈妈没事。"林秀兰低声说，

用围裙擦掉女儿脸上的泪水，"去洗洗脸，然后来吃饭。"小雨点点头，

一瘸一拐地走向卫生间。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睛下方有深色的阴影，嘴角有一丝血迹。

她机械地用冷水拍打脸颊，然后小心地拉下T恤领口——肩膀上已经浮现出青紫色的鞭痕，

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爬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十二岁生日那天，小雨在学校里收到了一张贺卡。

是班主任李老师给的，上面写着"祝程小雨生日快乐"。那张贺卡是她那天唯一的礼物，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夹在课本里，生怕折了角。放学回家的路上，小雨走得特别慢。

她知道父亲今天休息，而休息日意味着更多的酒精和更坏的脾气。天空阴沉沉的，

像是要下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推开家门时，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

小雨的心沉了下去。客厅里，程刚瘫在沙发上，面前摆着几个空酒瓶，

电视里放着吵闹的足球比赛。"死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程刚头也不回地吼道。

小雨轻手轻脚地往自己房间走，"放学晚了，爸爸。""放屁！"程刚突然站起来，

摇摇晃晃地挡住她的去路，"你书包里藏的什么？给老子看看！"小雨下意识地抱紧了书包，

里面除了课本就只有那张珍贵的贺卡。这个动作激怒了程刚，他一把抢过书包，

粗暴地翻找起来。"哟，生日贺卡？"程刚抽出那张粉色卡片，醉眼朦胧地读着上面的字，

"'祝程小雨生日快乐'...谁给你的？是不是早恋了？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是李老师给的..."小雨小声辩解。"撒谎！"程刚一巴掌扇过来，小雨踉跄着后退，

撞倒了茶几上的酒瓶。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程刚看着地上流淌的酒精和玻璃碎片，脸色变得狰狞。"你他妈找死！"他抓起最近的酒瓶，

朝小雨头上砸去。小雨本能地抬手阻挡，酒瓶砸在她手臂上，玻璃碎片划破了皮肤，

鲜血立刻涌了出来。疼痛让她尖叫出声，这更加激怒了程刚。接下来的事情像一场噩梦。

程刚抓住她的头发往墙上撞，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上。小雨蜷缩在地上，护住头部，

耳边是父亲疯狂的咒骂和母亲微弱的哀求声。"刚子，

别打了...她还是个孩子..."林秀兰试图拉开丈夫，却被一把推倒在地。

小雨的意识开始模糊，疼痛似乎已经超出了她能承受的极限。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

她看见母亲颤抖着拿起电话，拨打了120。医院的灯光刺眼得让人流泪。

小雨躺在急诊室的床上，全身疼痛不已。一位戴着眼镜的男医生正在检查她的伤势，

眉头越皱越紧。"这些伤不是一天造成的。"医生低声对护士说，

手指轻轻拂过小雨手臂上的淤青，"看这里，这是旧伤，已经开始发黄了。

"小雨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但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落。

她听见医生问她母亲："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她...她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林秀兰的声音细如蚊呐。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林女士，我需要单独和你谈谈。

"他们走到走廊上，但病房的门没关严，小雨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这些伤痕明显是长期虐待造成的。根据法律，我们有义务报警。"医生的声音很严肃。

"不，求您了！"林秀兰突然激动起来，"我丈夫只是喝多了，

他不是故意的...如果报警，他会丢了工作，我们全家就完了！""那你女儿的安全呢？

你想过吗？""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林秀兰的声音带着哭腔，

"求您了，医生，给我们一次机会..."长久的沉默后，医生叹了口气，"好吧，

但我必须把这次就诊记录在案。如果再发生类似情况，医院会直接联系社工介入。

"医生回到病房时，小雨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坐在床边，温和地问："疼吗？"小雨摇摇头，

然后又点点头。医生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递给她。"我叫陈明，是这里的儿科医生。

"他轻声说，"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来找我。"小雨接过糖果，没有回答。

她知道没有人能真正帮助她，连母亲都不能。出院回家后，程刚收敛了几天。

但酒精的诱惑很快战胜了短暂的愧疚，暴力再次成为家常便饭。唯一不同的是，

现在他打人时会避开显眼的位置，专挑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下手。十六岁那年，

小雨学会了抽烟。第一次抽烟是在学校后操场，同班的刘婷递给她的。

辛辣的烟雾呛得她直咳嗽，但那种眩晕感让她暂时忘记了家里的痛苦。"怎么样，爽吧？

"刘婷咧嘴一笑，露出不整齐的牙齿，"这算什么，周末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那个"好地方"是城郊的一家地下台球厅，灯光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烟酒和廉价香水的气味。台球厅后面有个小房间，

几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女孩在那里吞云吐雾，眼神迷离。"这是小雨，我同学。"刘婷介绍道，

"她想试试更刺激的。"一个染着红发的女孩打量着小雨，笑了，"处女？

"小雨感到一阵羞辱，挺直了背，"我不是什么处女。"红发女孩递给她一根特制的香烟，

"那就证明看看。"那晚，小雨第一次接触到了大麻。

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让她忘记了身上的淤青，忘记了父亲狰狞的面孔，忘记了母亲懦弱的眼神。

在烟雾缭绕中，她第一次感到了自由。从此，逃学成了家常便饭。小雨的成绩一落千丈，

但谁在乎呢？班主任找她谈过几次话，见她毫无悔意，也就放弃了。

程刚偶尔会因为她逃学而打她，但这对小雨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比起毒品带来的快感，

这点疼痛微不足道。十七岁生日那天，小雨没有回家。

她和几个新认识的"朋友"在台球厅后面的小房间里度过，吸食着比大麻更刺激的东西。

当那种强烈的快感席卷全身时，小雨笑了，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来。"怎么了？太爽了？

"一个叫阿杰的男孩搂住她的肩膀。小雨摇摇头，说不出话来。她只是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

那张被父亲撕碎的生日贺卡。那时的她还会因为一张纸片感到温暖，而现在，

连海洛因都无法填补她内心的空洞。十八岁那天，小雨收拾了一个小背包，

趁父母不在家时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她没有留纸条，没有说再见。

她知道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离去。城市在夜晚展现出它最真实的面貌。霓虹灯下，

衣着暴露的女孩们站在街角，眼神空洞地等待着什么。小雨加入了她们的行列，

不是因为她需要钱——程刚虽然暴力，

但在物质上从未亏待过她——而是因为她需要那种被需要的感觉，哪怕只是肉体上的。

"第一次？"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递给她一支烟，"小心点，别惹到玲姐的人。

""玲姐是谁？"小雨接过烟，点燃。"这条街的老大。"女孩吐了个烟圈，

"所有姑娘都得给她交保护费，否则..."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雨笑了，

她不怕什么玲姐。比起程刚的皮带和拳头，一个黑社会女人算什么？

但她很快就领教了玲姐的手段。第三天晚上，

小雨因为没有上交"收入"被两个壮汉拖进小巷。

他们没打她的脸——那是"商品"的一部分，不能损坏——而是用烟头烫她的背和大腿。

"明天再不交钱，就不只是这样了。"其中一个男人在她耳边低语，

呼吸里带着大蒜和啤酒的臭味。小雨躺在肮脏的小巷里，

背上的灼痛感让她想起了父亲的火钳。原来世界这么大，痛苦却如此相似。她没有哭，

只是慢慢爬起来，整理好衣服，走向最近的酒吧。在那里，她遇到了周子豪。

周子豪和那些粗俗的嫖客不同。他穿着考究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说话轻声细语，

像个大学教授。他请小雨喝了一杯鸡尾酒，听她断断续续地讲了自己的故事。"可怜的孩子。

"周子豪叹息着，手指轻轻抚过她手腕上的疤痕，"你不该过这样的生活。"那晚，

小雨跟着周子豪去了他的公寓。不是作为妓女和嫖客，而是作为"朋友"。公寓宽敞明亮，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景。小雨站在窗前，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世界之巅。"喜欢吗？

"周子豪从背后环抱住她，"这都可以是你的。""我需要做什么？"小雨直接问道，

她已经不相信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周子豪笑了，"聪明女孩。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白色粉末，"帮我送点东西，

报酬比你站在街角高十倍。"小雨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此刻，

落地窗映出的城市灯火在她眼中变成了十二岁那年被撕碎的生日贺卡。她伸出手，

接过了那个小袋子。"好孩子。"周子豪满意地笑了，递给她一张名片，

"明天来这个地方找我。"那天晚上，小雨没有回她租的廉价旅馆。她走在凌晨的街道上，

手里攥着那个小袋子，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她拼命逃离了暴力的家庭，却主动跳进了一个更大的火坑。

但她不在乎了。在这个世界上，要么伤害别人，要么被伤害。小雨已经做了十八年的受害者，

现在，是时候换种活法了。三个月后，"小雨"这个名字在某个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

她不再站在街角等待客人，而是出入高档酒店和私人会所，手里提着名牌包，

身上穿着设计师服装。她帮周子豪"送货"，偶尔也"试货"，渐渐地对各种毒品了如指掌。

"你很有天赋。"周子豪在一次聚会上对她说，周围是嘈杂的音乐和扭曲的面孔，

"要不要试试更刺激的？"他指的是注射。小雨犹豫了，

她见过那些沉迷针剂的女孩——她们的手臂上布满针孔，眼神空洞得像死人。"害怕了？

"周子豪挑眉，"不像你的风格。"激将法对小雨总是有效。她伸出胳膊，"谁怕了？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小雨想起了医院里那位给她糖果的陈医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是否还记得那个满身伤痕的小女孩？这个念头很快被汹涌而来的快感淹没。

世界在眼前旋转、分解，重组成了绚丽的万花筒。小雨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越来越高，

终于摆脱了地心引力，摆脱了那个充满暴力的家，摆脱了所有痛苦和记忆。

当她在酒店浴室的地板上醒来时，发现自己口吐白沫，身边是惊慌失措的周子豪。

"你他妈过量了！"他一边骂一边往她脸上泼冷水，"醒醒！我可不想惹上人命官司！

"小雨想笑，但肌肉不听使唤。在意识再次模糊前，她听见周子豪拨打了急救电话，

然后匆忙离开的脚步声。医院的灯光还是那么刺眼。小雨睁开眼睛，

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床边——是陈医生，他老了，鬓角有了白发，但眼神依然温和。

"程小雨？"他惊讶地看着病历表，然后认出了她，"真的是你。"小雨想躲起来，

但她太虚弱了。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枕头。陈医生没有责备她，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

"这次，让我真正帮帮你，好吗？"门外，一位社工正在和林秀兰交谈。

程小雨不知道母亲是怎么被找到的，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累了，累得再也跑不动了。

"好。"她轻声回答，然后闭上了眼睛。第二章：续篇医院的窗帘半开着，

阳光斜斜地照在程小雨的病床上。她已经在这里躺了三天，手腕上插着输液管，

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戒毒带来的身体反应比想象中更强烈——她时而浑身发冷，

时而大汗淋漓，胃部痉挛得像被人狠狠揍了几拳。门被轻轻推开，陈明医生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份病历。"感觉好些了吗？"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

声音温和得像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玻璃制品。小雨把脸转向窗户，避开他的目光。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消瘦的轮廓。"为什么救我？"她的声音嘶哑，

"让我死了不是更好？"陈医生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小雨转过头，看见那是一颗包装鲜艳的水果糖，和她十二岁住院时他给的一模一样。

"因为我相信每个人都有第二次机会。"陈医生说，"包括你，程小雨。""太晚了。

"小雨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我已经烂透了。""不，还不晚。"陈医生翻开病历，

"你的肝功能和心脏都受到了损害，但还有挽回的余地。更重要的是，你的心还没死。

"小雨突然激动起来，猛地坐起身，扯动了输液管。"你懂什么？"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知道被亲生父亲当沙袋打是什么感觉吗？

你知道为了五十块钱在巷子里被陌生人上的滋味吗？

你知道注射时那种——那种忘记一切的感觉有多好吗？"她的爆发引来了护士，

但陈医生示意他们离开。等小雨喘着气平静下来，他才开口："我不知道，

但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的孩子。有些没能挺过来，有些..."他指了指窗外，

"正在花园里晒太阳。"小雨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透过窗户，

她看见几个年轻人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有的还穿着病号服，但脸上有笑容。

"那是什么地方？""康复中心。"陈医生站起身，"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你转过去。

那里有专业的心理医生、戒毒顾问，还有..."他顿了顿，"很多和你有着相似经历的人。

"小雨没有立即回答。她盯着那颗水果糖，

想起了十二岁的自己——那个还会因为一颗糖而感动的小女孩，

那个还没完全放弃希望的小女孩。"我...我可以试试。"她最终小声说。

转院手续办得出奇地顺利。三天后，小雨坐在轮椅上被推向了康复中心的白色小楼。路上，

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大门外——林秀兰，她的母亲，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保温桶。

小雨的身体瞬间僵硬。"她来干什么？"她质问推轮椅的护士。"你母亲每天都来，

但之前ICU不允许探视。"护士轻声解释，"她带来了你爱喝的排骨汤。"小雨想说不喝，

想尖叫着让那个女人滚开，但当她看到母亲佝偻的背影和花白的头发时，

所有恶毒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林秀兰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

曾经乌黑的长发现在灰白相间，草草地扎在脑后。"小雨..."林秀兰怯生生地靠近，

手里的保温桶微微颤抖，"妈妈给你熬了汤...""我不饿。"小雨生硬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