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车祸后，我听到病房外边，我妈焦急询问医生情况。

医生却以为是隔壁床的家属，叹气道：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可能一辈子都是植物人了。”

我妈痛哭恳求医生一定要救治。

我心中酸涩感动，准备将刚兑换的彩票大奖转一半给我妈。

可谁知，医生离开后。

我妈冰冷无情拨打电话。

“喂，老侯啊，你不正给你儿子配阴婚吗？一口价，六十万！”

1

寒意冒出，我大脑空白了好一会。

我妈要拿谁配阴婚？

我努力想睁眼，但不知为何，我明明能听到外边的声音，眼睛却像粘了胶水一样，无法睁开。

外边传来继父迫不及待的声音。

“秀芳，你真想好了？不给那丫头治了？”

我妈斩钉截铁：“治个屁啊！你没听医生说了，都植物人了，不过好在，也没什么差别。”

“原本我装病骗她回家，也是为了让她跟郑总生米煮成熟饭。”

“谁想到这死丫头还出了车祸，那就给老侯家配个阴婚呗。”

她说得轻飘飘，听不出任何心痛意味。

我心如坠冰窖。

她口中的郑总，是我妹的大客户。

为了拿下一笔大单，我妹非得拿我做人情跟客户相亲。

当时，眼见我跟我妹要吵起来，我妈适时出现做和事佬。

她先是斥责我妹，面色严厉。

“慧慧，你请你姐帮忙，这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吗？跟你姐道歉！”

转身，她又劝我，“思思，你妹为了升主管，天天熬夜加班，多不容易啊，你当姐姐的，帮一下忙，见个面而已。”

迫于无奈，我应了下来。

但我一早说清楚，只见一面。

她们满口答应。

事后我妈也旁敲侧击询问我对郑总看法，说那边对我非常满意，想把事情给定下来。

我赶紧表明态度。

那会，我妈拍拍胸膛表示，“只要思思不愿意，甭管那边多有钱，我都不同意！”

我还庆幸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没料到，她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上午她打电话来时，我刚好兑完奖，在给她们挑选礼物。

我妈说她肚痛的难受，让我立刻回来送她去医院。

我着急忙慌赶回来，才出了车祸！

2

“吱呀”一声，病房门被推开。

杜慧慧夸张大叫：“真成植物人了？还好她跟郑总没成啊，不然我客户不得生我气吗？”

杜胜“切”了一声，“妈，你非得让我们也过来做什么？我们又不是医生！影响我打游戏！”

我心愈发冷。

他们是我同母异父血脉相连的弟弟妹妹。

平日里，我没少给他们买东西，关心他们生活工作，替他们解决各种问题。

就连这次中大奖，我先想着的，也是给杜慧慧买她喜欢已久的奢侈品包包。

给杜胜买他提过多次的大奔。

再给他们每人一笔不菲的金额，好改善他们生活。

可如今，他们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我，听到了医生的诊断。

没有任何焦忧，冷血得像陌生人。

我妈哄着他们，“乖，妈也知道你们一个上班一个在家休息，过来多累啊，但潘思思都成植物人了，你们总得做做样子啊！”

杜胜不耐烦地问道：

“妈，你不是说我们四个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总是要做样子，这才让潘思思以为她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还在我面前摆姐姐架势，让我不要乱攀比！”

“我到现在都记得，让她送我个手机，她过了一个月才送，说是钱不够在攒钱，没钱就不能贷款送吗？说来说去就是小气，没真心当我是亲弟弟！”

杜胜大一那年，他问我要手机，说班级同学用的都是最新款，他没有最新款融入不进宿舍生活。

可我刚毕业，工资微薄，还要上交家用。

只能省吃俭用外加预支了几个月工资，才给他买了那款手机。

他兴奋不已，当即发朋友圈炫耀，还说我是他最好的姐姐。

原来，背地里，他竟是这么记恨我！

杜慧慧也附和道：“就是，妈，平时你为了哄潘思思多给家里置办东西，当着她面，总是故意表现得对我们三都一样，公平公正，这也就算了。”

“她现在都成植物人了，还有什么价值？干嘛要我们专程跑过来？”

杜胜乐出声，“那个蠢货还不知道，我拿了她竞争对手钱，删她项目方案那次，咱妈表面上训斥我让我道歉，背地可是夸我聪明，还给我转了钱呢！”

就像是有把榔头敲在我脑上！

那次竞争组长的位置，我熬了多少个通宵改方案，我妈，他们全家明明都看在眼里！

但最后，被江胜一句“不小心删了”，彻底断送了晋升希望！

我妈按着他脑袋道歉，扬言要把他赶出家门。

我一直以为，我妈对我们三个子女，手心手背都是一样疼的。

可现在。

我妈的声音充满算计。

“妈还不是怕你们两个被潘思思爸爸那边的亲戚嚼舌根？你们等下掉几滴泪，再发个朋友圈，知道了伐？”

“阿胜，你最近面试的那家公司，老总跟潘思思的姑妈是闺蜜，回头她姑妈来了，你哭的伤心点，我再在她姑妈面前说几句话，你那工作绝对稳了！”

杜胜声音透着惊喜，“好好，那家公司老难进了，工资高福利好，但是我哭不出来啊，对了姐，你把眼药水给我用用。”

接着是悉悉索索在包里翻东西的声音。

我躺在病床上，听着至亲的家人，谋划着从我身上榨取最大的利益，吃着我的人血馒头！

怒意似火焰，从我心底窜起，就要将我的理智烧成灰烬！

可我睁不开，我的身体仿佛脱离了我的掌控。

明明我能听到外界的一切声音，就是无法睁眼！

3

我感觉到有人朝我靠近。

一左一右，蹲了下来。

我妈指挥着两人，“对，凑过去合拍，就是这个表情，得让别人一看，就觉得你们很伤心。”

“先发个几天朋友圈，过几天我再去找医生签字放弃治疗，对外，就说潘思思没得救了。”

继父乐呵呵夸道：“还是秀芬你考虑的周到，做事情细致。”

我妈被捧的飘飘然，洋洋得意，竟说出了隐瞒我许久的秘密！

“当年我坚持抚养潘思思，你还为点伙食费不赞同，这么多年，她吃穿用度，用了几个钱？”

“可她是他们老潘家唯一的后辈！就因为抚养她，她爸那边的亲戚，生怕她过得不好，逢年过节拿礼品拿钱，她爷爷奶奶也时不时转钱过来。”

“我算了笔账，养她，不但没花钱，还倒赚一大笔呢！”

她明明说，她爱我，生怕我跟了爸爸，有了后妈会虐待我，她才克服困难做单亲妈妈的！

杜慧慧笑嘻嘻地开口：“妈，那你还总说，养我们三花光了积蓄，让我们三每人都还你钱呢！”

我妈冷哼一声，“不这样说，潘思思不就觉得我偏心了？怎么会心甘情愿给家里花钱？”

“妈让她还钱，还不是都为了你们两个的嫁妆跟彩礼？”

杜慧慧殷勤地讨好道：“妈，我男朋友家里有钱，你可得给我准备丰厚的嫁妆啊，不能让他们家瞧不起！”

杜胜也凑过去，“妈，我新谈的女朋友家庭条件也不错，彩礼钱你得提前准备啊！”

之前，我们家里讨论过嫁妆彩礼的事情。

我妈愁眉苦脸，说养三个孩子没有什么积蓄，所以一律平等，不收彩礼也没有嫁妆。

那会，我还庆幸，我妈开明又公平，没有偏袒弟弟妹妹。

但现在，她自得道：“那还用说？你们两个可是妈妈的乖宝，放心吧，等我将潘思思配了阴婚，再去肇事司机那，以及疼她的姑姑伯伯那搞点钱，你们的彩礼嫁妆，就都有了！”

阴婚！她电话里说的，要配阴婚的，居然真的是我！

愤怒像潮水席卷全身，全身细胞都叫嚣着要睁开眼。

我得睁眼，我得亲口问一句。

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们两个是乖宝，她细心呵护，精心谋划。

我呢？

我不也是她十月怀胎，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亲生骨肉吗？

然而，我睁不开，依旧睁不开。

就在这时，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继父突然开口。

“潘思思每个月工资，只交了一半给我们，她手机里面，应该还有不少钱吧？”

杜慧慧雀跃道：“爸说的对啊，我们快看看她银行卡还有多少钱。”

我心中一惊！

卡里，有我今天刚兑的彩票大奖！

若是之前，我自然愿意给家里人。

现在，这群吸我血的蚂蟥，我一分钱都不想给他们！

“咚咚”。

我听到有人朝我这边走来。

拿起了我的手机！

刚兑换的大奖就在卡里，而我的所有密码，都很简单。

是我的生日！

我可以预料到，哪怕之后我清醒了，这笔钱到了他们账上，就别指望他们能轻易吐出来！

4

我能听到他们输入密码的声音。

每一次按键，都像敲打我的心房上。

“密码错误！”杜慧慧气急败坏，“潘思思是不是骗我们？之前她说过锁屏密码是她生日的！”

杜胜略迟疑道：“姐，你输的什么数字？”

杜慧慧：“0614啊，妈，是这个生日吧？”

我妈声音犹豫，“我哪记得她生日啊，应该是这个吧。”

我的生日，是八月份。

这一刻，我不知道该庆幸他们不记得我生日，无法转走我的大奖。

还是该悲哀，无一人记得我生日。

几次试错后，手机被重重砸回我身上。

“手机锁住了！潘思思这个人真有心机，还骗我说是生日！”

杜慧慧不甘地来回走动，“她卡里估计最少有几万块呢，就这么拿不出来了？”

我妈哄劝道：“别急，回头我们去看下家里户口本上，身份证上的生日。”

“对哦。”杜慧慧再次转怒为喜，“还是妈聪明。”

手机铃声响起。

我妈接起电话，“喂，老侯。”

“什么？你们要今天就配阴婚？”

6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求生欲这一本能促使我再次想竭力睁开眼。

“行，今天就今天。”

半响后，我妈一锤定音，“不过这钱得再加五万！”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

我妈笑着说道：“你放心，今晚就给你把人送过去。”

“你怕植物人万一醒过来？”

“别开玩笑了。行，为了让你放心，等下我再喂她安眠药。”

挂断电话后，我妈吩咐道：“原本还想让她姑姑伯伯再见一面，后面也好要点钱。”

“既然老侯催得急，阿胜去找医生签字，慧慧去买安眠药，今晚咱们就能拿到钱！”

“速度得快，潘思思的姑姑可不是好惹的，黑白两道都有关系，她又疼潘思思跟眼珠子似的，我们得在她来之前搞定一切。”

杜慧慧跟杜胜两人很快去而复返。

“妈，我买好安眠药回来了！一大瓶，够给潘思思吃了。”

我心沉了下去。

“那给她喂吧，速度快点。”

听出我妈语气里的急不可耐。

我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我叫了二十多年的妈妈的人。

多年前，给予我生命。

今天，却要亲手终结我的性命！

在疯狂滋长的恨意下，尽管我的眼睛睁不开，我也无法张口说话，但我的手，似乎能够微微弯曲了。

这一细小的动作，被杜慧慧捕捉到了！

她语气恐慌，“妈，潘思思的手指头......动了一下！”

“什么？你没看错吧？”

察觉到几道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手指头，再次轻轻地动了。

......我不是植物人，我妈应该不会喂我吃安眠药了吧？

我悲哀地奢求着。

我妈还能有仅存的一点良心。

时间滴答过去。

房内寂静无声。

接着，我听到了我妈绝情冷漠的决定。

“若是潘思思真的醒了，配阴婚的钱，可就没了，肇事司机赔的钱，也会少一大笔。”

她语气发狠，“趁她没完全醒来，我来喂！”

我的脸颊被一双带茧的手捏住，几颗细小的药片倒入我的口腔。

这一刻，痛意深入骨髓！

泪水顺着眼尾流出。

没换来丝毫心软，反倒是让我妈的动作加快几分。

“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我的姑姑！

7

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身边，严厉问道：“思思还在昏迷，你们喂的什么药？”

我姑姑是企业家，做事向来果断利索。

我妈是有些怕她的。

她干笑几声，“都是医生开的药，我们也不懂是什么，只知道对思思好，就抓紧给喂了。”

姑姑从病床上捡起掉落的药片，狐疑问道：“不应该是挂点滴吗？”

我妈听出她的怀疑，语气染上几分慌张。

“这......不清楚啊，要不我等下去问问医生吧。”

她演技绝佳，愣是将那慌张转成了一个母亲因为担忧子女的焦急失措。

“我看到思思昏迷不醒，我心急啊！大脑根本无法思考，医生说什么，我就听话做什么......”

我妈带着哭腔。

倘若是旁人，姑姑必定会心生疑窦。

可喂药的，是我妈啊。

姑姑再谨小慎微观察仔细，也不会想到，我妈能狠到对我下手。

所以，她缓和了几分，“我也没别的意思，秀芬，既然我来了，这里我来看着吧，你们去休息会。”

姑姑温柔地抚过我耳边的碎发，心疼地拿纸巾给我擦因为被灌药片溢出的口水。

我妈语气支支吾吾：“这不大好吧？你是老总，每天有那么多生意要忙，还是我来看着吧，别耽误你正经事了。”

继父也帮腔：“是啊，我们一家人都在呢，这耽误你事，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回应他们的，是姑姑冷冷的声音。

“什么事情，能比思思醒来还重要？”

“我已经做了决定了，你们想休息就休息，不想休息也随便。”

她对我妈这边向来是这样的说话口吻。

曾经我还不懂为什么对保洁都能和颜悦色的姑姑，对我妈妈还有继父态度这般不近人情。

她只说那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让我多个心眼。

而我到今时今日才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知道有姑姑守着我，我安心不少。

然而，下一秒。

我妈又使出了新伎俩！

8

“思思有你这么个真心照顾她的姑姑，真是她的福气啊！”

我妈突如其来的哽咽，听着像是遇到了极大难题似的。

“那个肇事司机，我听说当时就像故意冲着思思去的，不知道是不是思思得罪了什么人，别人才这么害她，我们小老百姓，无权无势，都没法给她讨个公道。”

不出所料，姑姑一听到这些，勃然大怒。

“竟敢这么害思思！我现在就找人调查，查出来后，我非得扒了这个人皮不可！”

感受到姑姑起身的动作，我心中慌张万分！

我敢保证，姑姑前脚出门，后脚，我妈就能要了我的命！

“喂，孙特助，你现在......”

声音离我愈来愈远。

一道光亮钻入我的眼内。

我惊喜发现，我睁开眼了！

“姑......”

可惜我刚醒来，浑身虚弱无力，声音低若蚊蝇。

没被正通电话的姑姑听到，反倒是离我最近的杜慧慧她们，无意中一瞥，对上我的目光！

她们瞳孔紧缩，毫不迟疑，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姑姑已经走到门口，她的右手放在门把手上，就要拧动。

我的右手胡乱摸着周边的东西，在拿到手机的瞬间，用尽全部力气，往地上砸去！

姑姑听到声响，下意识回头。

看见的，就是我妈跟杜慧慧齐齐捂住我嘴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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