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年都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

他只记得，他趴在雪地里摸索了许久，双指红肿发胀麻痒，才终于摸到了埋在雪地里的银针和药丸，给自己处理了蛇毒。

冰冷的雪水浸透他的衣服，先是针扎的刺痛，随后是无尽的麻木与木然。

雪一点点埋上周景年的身体，在快被活埋时，宋若莹依旧没回来。

直到第二天，宋若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出现在周景年面前。

“对不起，思礼那边离不得人，再加上你向来不用我多操心，我便没回来找你。”

宋若莹解释了一句，周景年只觉得讽刺。

周景年还记得，他父亲去世那天，他手足无措地站在父亲的尸骨前，茫然地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直到宋若莹匆匆出现，周景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求宋若莹留下来帮他。

可她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掰开了周景年抓住她的手：“思礼这两天又想他姐姐了，哭的厉害，我先去看看他。你自己可以的，我相信你。”

而现在又是如此。

周景年右手的伤口刺痛了一下，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张嘴想要说和宋若莹分手的事，一条红领带突然戴上周景年脖颈。

宋若莹退后几步，欣赏道：“结婚那天，你戴这个肯定精神。”

结婚？

宋若莹还在想着和他结婚？

周景年打量着面前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女人，不知道她怎么能做到一边伤他伤的体无完肤，一边又若无其事和他谈结婚的事情的。

周景年嘴唇翕动刚要说话，宋若莹又拿出一个猪蹄放在桌上。

“我特意去供销社买的猪蹄，你好好炖个药膳，以形补形还是你和我说的。”

周景年不自觉地摸向右手，他淡淡道：“你拿走吧，我不想......”

最后一个“吃”字尚未出口，就听见宋若莹继续道：“我做的没有你做的好吃，我怕思礼不吃。”

原来如此。

一股前所未有的笑意突然涌上了周景年的胸口，他只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过于可笑，也便“哈哈”地笑出声。

宋若莹不满地皱眉，冷声道：“你笑什么？”

周景年弯腰笑了很久，最后他勉强直起身，擦掉眼角的泪水，嘴边却仍带有一丝古怪的笑意：“没事，笑我自己可笑呢。”

宋若莹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心慌，但她怎么也找不到源头，让她更加焦躁。

“你现在炖，下午我来拿。”

她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抄起军大衣就要出门，听见周景年说“我做不了”四个字的时候，暴躁几乎要冲破她的头脑。

“我跟你说多少遍，思礼年纪小，心智不成熟，我只是多照顾他一点而已，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再这样......”

宋若莹的话戛然而止。

周景年伸出手给她看了十只红肿如萝卜的手指，还有右掌掌心那道狰狞外翻的伤口。

周景年感受着右手源源不绝的疼痛，认真看着宋若莹的眼睛。

“若莹，咱俩分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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