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在梁钊身旁颠沛流离的第十年。

他终于决定洗白上岸，远离那片腥风血雨。

当晚，他拉着我做了个昏天黑地。

却在我要吻他时，不动声色地躲开。

“林薇，我要结婚了。”

说完，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梁钊无奈一笑，笑里却满是纵容。

“你嫂子脾气大，非要我结婚前把身边莺莺燕燕处理干净了才同意结婚。”

“你跟了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拿了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怕你嫂子吃醋！”

后来我如他所愿，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他却后悔了。

0

见我迟迟没有接过那张银行卡。

梁钊忍不住啧了一声，手上点燃一支烟。

跟了他这么多年，我知道这是梁钊不耐烦的表现。

因为我没有识趣的接过银行卡，没有识趣的消失在他的世界。

烟雾朦胧住了他的面部，他也没能看清我滴落的眼泪。

梁钊声音冷硬如刀。

“你不会要和我闹吧？”

“我上午才打发走了其他女人，她们都拿着钱走的很干脆。”

“林薇，你当年不求名分跟着我，现在怎么变了？”

我抬起泪眼看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到十七岁梁钊的影子。

那个十七岁在枪林弹雨里固执握紧我手的人。

那个十七岁我誓死追随的人。

眼下却变得格外陌生。

他却伸手用力掰过我的下巴。

逼我和他对视。

随即嗤笑一声，“你不会要说什么你爱我这种恶心巴拉的话吧？”

“林薇，性我可以给你，爱我不可能给你。”

我张了张嘴，强忍住眼泪，想要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怎么可能，我只是嫌钱不够多而已，怎么说我也当你的床伴十年。”

“一千万，林薇，回去找个男的嫁了。”

我伸手拿过那张买断七年时光的银行卡。

它不重，轻飘飘的。

却承载了我最美好的时光。

我起身穿衣，准备离开。

梁钊突然开口道：“把你的东西收拾走吧，陈曦明天搬进来，看见了该不高兴了。”

“还有把密码锁重新设置一下，密码改成陈曦生日。”

我强忍住颤抖的声音，没有回头。

“知道了，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房子里陷入沉默，良久。

梁钊才开口道：“林薇，做我的婚礼策划人吧，我想让你亲眼见证我的幸福！”

我知道梁钊是想斩断我最后一丝情丝。

梁钊不愧是梁钊，够狠够果断。

我以前一直知道，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用在我身上。

“好。”

我轻声应答。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

我却觉得胸膛有刺骨的寒风穿梭而过，回荡在我胸口，久久不散。

02

第二天下午，我收到梁钊的消息，前来确定婚礼细节。

临进门时，我下意识输了自己的生日。

这是当年我的小心思。

想要确定自己在梁钊心中的地位。

梁钊纵容着我，让我产生了一丝在他心里占据分量的错觉。

这么多年，我一直做着美梦。

现在梦醒，我却觉得自己可笑。

密码锁发出错误的提示音。

没等我再次输入密码，陈曦推门走了出来。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陈曦。

出乎意料的，她不是梁钊找床伴那种美艳型。

只是披散着长发，穿着素白的裙子，不施粉黛。

干净地像人间精灵一样。

她巧笑嫣然看着我，“你就是阿钊找的婚礼策划师吧？”

梁钊站在她身旁，眼带笑意看着她。

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温柔。

“林薇，这是陈曦，我未来的妻子，你应该叫一声叫嫂子。”

陈曦掩饰不住的娇羞，“讨厌，我还没答应呢！”

她们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我面无表情走进房子。

短短一天时间，房子已经大变了样。

以往我精心挑选的装饰品，沙发家具种种，都被扔在垃圾桶里。

就像我一样。

见我目光停留在家具上，陈曦冲我吐槽道。

“真不知道阿钊以前身边的女人是什么品味，买的东西像暴发户一样。”

“还好我让他提前打发走她们，不然看到那些被人豢养的金丝雀我都觉得脏了我的眼。”

梁钊附和着：“那些莺莺燕燕不过养的宠物罢了，和你是没得比的。”

我平静看着梁钊。

原来在他眼里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我收回打量的目光，将连夜做好的几套方案递给陈曦。

陈曦都不是很满意，眉头一直拧着。

梁钊笑眯眯的将它抚平舒展。

“我的大小姐，不满意就说，我让林薇继续改！”

一下午，我提出了无数种方案都被陈曦一个个否决。

我强忍着疼痛的胃。

一下午没有进食，我常年的胃炎又犯了。

我下意识打开茶几，里面的胃药却被香水所替代。

那是陈曦最爱的百合香。

直到陈曦无意在ipad上翻到，我做了十年的婚礼方案。

我和梁钊的。

陈曦惊喜的看着我：“林小姐，我们要这一套方案，我很喜欢这个鲸海系列。”

我手指颤抖，下意识看向梁钊。

梁钊皱了皱眉，随即警告般看着我。

“好，我的大小姐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陈曦肆意躺在他的怀里。

“阿钊，你也太宠我了吧！”

我忍不住心头一痛，曾经梁钊也是这么宠我的。

可现在他却将这份宠爱给了旁人。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策划拿到手里，完全没问过我的意见。

我忍住酸涩开口道。

“很抱歉，陈小姐，这个方案我不能给你。”

梁钊一下子黑了脸，“林薇，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陈曦有些恼怒地看着我，“林小姐，你能给个理由吗？说实话你的作品我看了一下午，浮华且空洞，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只有这个方案勉强能看。”

“要不是阿钊找你，我早就想换人了。”

其实不怪陈曦不喜欢。

她是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艺术家。

自然不能理解我这种升斗小民的策划。

唯有那套方案，寄托了一个8岁女孩对未来的幻想，里面包含的是炽热的十年，难以窥见天光的爱意。

所以它能一下击中陈曦。

我平静看着他们，“很抱歉，这套方案是我为我的爱人打造的。”

陈曦狐疑地看着我和梁钊。

梁钊罕见发怒砸了杯子。

眼神黝黑如墨。

我转而笑了起来。

“不过他已经死了，死在十年前的枪林弹雨，他为我挡了那颗致命子弹。”

“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将这个方案给你们。”

“你们另请高就吧！”

03

我强忍着胃痛走出了门。

天色已经很晚，附近的药店都关门了。

回到出租屋里，翻箱倒柜地找着胃药。

可是没有，我吃了两片安眠药，强撑着过去。

恍恍惚惚间，我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我和梁钊初遇那年。

那年我和他刚进入帮派。

我救下了刚刚火拼受了刀伤的他。

其实没别的原因，就是长的帅。

后来我们慢慢熟悉起来。

老大要求我们扮演夫妻潜入敌对势力。

我太过紧张，差点暴露了自己卧底身份。

是梁钊把错误揽在了自己身上。

被敌对老大鞭了五十下。

为了以儆效尤，他鞭鞭入骨。

我替他上药时，心疼地直掉眼泪。

梁钊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浑身上下都是可怖的伤痕。

可就是这样，他却在我生日当天强撑着身体去往花田，送了我一朵玫瑰。

我的十八岁生日，只有他记得。

我们在破旧的厂房里，做了个昏天黑地。

也就是那一天，我认定了他。

后来任务成功，准备撤离时。

我打算斩断我们的关系，毕竟黑帮不允许恋爱。

可离开那天，敌人的一发子弹精准冲我而来。

梁钊一把拉开我，子弹冲他心口而去。

温热的鲜血溅了我一脸。

我肝胆欲裂，从未想过死亡会这么痛苦。

也就是那一刻，我看清了我的心。

我知道了我有多爱他。

好在梁钊天生心脏异位。

我没有说谎。

那份结婚方案是给是十年前我最爱的梁钊的。

那个为我受过鞭，挡过枪。

无数次生死与共。

曾经最爱我的梁钊。

他已经死了，死在最爱我那年。

04

梁钊散伙宴当天，应小弟们的邀请，我还是去了。

宴会办在全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里。

我到的时候，那些奋战了十年的兄弟也一起到了。

他们见证过我和梁钊风雨同舟的十年。

梁钊没有亏待他们，据说都已经发了钱安排了工作。

见我到来，那帮小弟们像往常那样齐声喊道。

“嫂子好。”

“嫂子，梁哥什么时候来?”

我刚准备开口阻止，让他们不要喊了。

却在门口看见了泪流满面的陈曦和脸上酝酿着风暴的梁钊。

梁钊恶狠狠看着我。

“林薇，你耍手段耍到我身上来了？谁允许你出现在这？”

小弟们不解道。

“梁哥，嫂子来这不是很正常嘛？”

梁钊眉头青筋暴跳，“闭嘴！谁允许你们叫她嫂子的！”

“我梁钊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陈曦。”

说完后，梁钊安抚着哭泣的陈曦。

而后阴狠地看着我。

脸上满是嘲讽和不屑。

“林薇，你不过一个被我我玩烂了的贱货，还想嫁给我，以前是我太纵容你，以至于你越发无法无天。”

他低头看向陈曦，低声哄着。

“宝贝，不要哭了，你想要怎么处置她随你便！”

陈曦恶狠狠看着我，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那好，阿钊，你把她扒光了扔在酒店门外！看她还敢不敢恬不知耻地让别人叫她嫂子。”

小弟们纷纷上来劝阻，却被保镖们打倒在地。

我不可置信看着梁钊，梁钊犹豫了片刻。

在我满是哀求的目光中嘲讽地笑了笑。

随后吩咐保镖照做。

他亲手击碎我最后的希望。

我拼命挣扎，却敌不过保镖。

他们将我的扒了个干净，扔在酒店门外。

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打量着我。

他们的目光如刺一般，我只能无奈的缩紧身子。

我几乎能听见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

我羞愧欲死，几次想要拿回衣服。

却被陈曦一脚狠狠踹开。

力度之大，我连连开始吐血。

却匍匐着想要拿回衣服。

那是我的尊严。

梁钊却从来没有看一眼。

他看着我一次次被踹的像条狗。

看着周围人猥亵的目光。

却只是问陈曦出气了没。

我忽然好像不认识他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也是嗡嗡作响。

我在太阳下光着身子曝晒了一下午，昏迷前，看见的是梁钊携着陈曦离去的背影。

我不爱他了。

他不是我爱的少年。

我爱的少年早已死在了十年前。

05

再次醒来时，我是在医院。

周围围绕着几个小弟，是他们将我送来的医院。

小弟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愧疚。

“嫂......林姐，是我们对不起你。”

“拍照的我们都让他们删掉了，不会流传到网上的。”

“林姐，你放心，我们都处理好了。”

我平静地安抚了他们，并且和他们一一告别。

到家时，发现手机里的消息。

是陈曦的消息。

她发了十几张我当天赤裸着跪在酒店门口的照片。

“林薇，你怎么还好意思活着，你知不知道你的裸照已经传遍全网了！”

“我看你还有什么资格纠缠着阿钊不放！”

真奇怪，明明是暗黑安静的出租屋。

我却仿佛回到了昨天下午。

那个噩梦一般的下午。

随时随地的灼烧目光，耳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我不受控制的颤抖。

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想要隔绝掉眼光和耳语。

可他们却似乎能穿透一切。

我只能不断地吃药睡觉。

连续三天，我不吃不喝，吃完了一瓶安眠药。

我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可无人救我。

手机上，陈曦又发来她和梁钊的婚纱照。

以及那版婚礼策划。

“今天是我和阿钊婚礼哦。”

“林薇，你不知道吧，我和阿钊结婚选的你的策划哦，你不是把他看到很重要吗？我要让你准备了十年的婚礼被我和阿钊替代。”

我都手忍不住颤抖，眼泪不停落下。

我控制不住起身，穿好衣服想要去找梁钊。

求求他放过我最后一丝回忆。

不要弄脏了它。

不要杀死那个我最爱的少年。

却在婚礼现场，被人绑架。

绑架的是当年被我和梁钊亲手送进监狱的人。

他猩红的舌头舔过我的脖子。

“林薇，没想到我还有出来的一天吧，打电话给梁钊，让他给我一个亿。”

“不然，我今天就杀了你。”

电话很快被接通，可绑匪的话还没说完。

梁钊冰冷冷的声音从那端传来。

“林薇，你为了阻止我和陈曦婚礼这么不择手段是吧？连雇人绑架你都学会了。”

“我告诉你，今天就算你死了，我的婚礼也照常举行。”

绑匪想要让我说些什么。

电话却已经被挂断。

他晦气地啐了一声。

“这个梁钊还真是狠心，当年你还为他挡了一刀，不然他梁钊哪有今天好日子。”

“这人变心真的快啊。”

是啊，变得真快啊。

那个替我挡枪的少年还停留在我的记忆里。

我却无法将他的连和梁钊重合。

我看着周围那波涛的海水。

翻滚咆哮着，仿佛下一刻就能吞没一切。

绑匪淫邪地看着我。

“拿不到钱，你得让我爽爽，我就放你走。”

我歪了歪头，在他震惊的目光中。

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向我和梁钊这些年一样。

他转身离开，徒留我待在原地。可我等累了，我不想等了。

看着那海水，随即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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