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地从家里出来。

下楼的时候碰巧遇到了我堂哥。

「陈安安。」他笑着主动和我打了招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阵子了，现在放假。」

我急忙收起了情绪，扬起笑容对我堂哥道，「对了哥，听爷爷奶奶说你在大城市买了房子，已经交房就等着装修入住了。恭喜你啊。」

堂哥：「汗，也就暂时走了狗屎运而已。对了，你爸呢，我找他要点钱。」

「我爸？」我犹豫了一下，问，「哥，是不是我爸之前找你借钱了？」

「没有。这不是三年前我买房的时候，叔他说手头紧只能先赞助我二十万，等我房子装修的时候再给我点。我房子最近也准备着手装修了，所以过来找叔要点钱。」

后边堂哥再说什么，我都听不到了。

脑海里回响的只有我哥那一句「三年前叔他赞助我二十万买房」。

三年前，正是我高考毕业准备上大一的时候。

高考分数出来，我兴奋地同我妈报喜，嚷嚷着我能上我想念的大学了。

然而我妈听了我的分数之后却无动于衷。

倒是一旁的奶奶先开了口：

「女娃儿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得嫁人？还不如早早出去打工补贴家用！」

「奶！」我不乐意地反驳，「我辛辛苦苦读了十多年的书，熬夜通宵奋斗了无数个夜晚，为的就是这一天，怎么能说不读就不读了？」

「再说了，谁说女孩子读书没用。别的不说，就说您经常挂在嘴边的咱们镇中的校长，不就是女性吗？还有我婶婶，如果当初她没念完书，现在又怎么能在学校当老师？」

「读书并不是没有用。相反的，在现在的社会里，学历还是通往各大公司的就职入场券。没有学历，我连面试的机会都不会有。」

「所以怎么能说读书没用呢？妈，我说的对吧？」

我侃侃而谈了一大堆，原以为我妈也会站在我这边。

结果没想到她却说：

「我把你养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家里哪里还有钱给你念大学？」

「你奶说的对，过几天你就收拾东西去粤省打工吧。」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和他们据理力争抵抗了大半个月才赢来自己继续读书的机会。

但却有个条件，我读书期间产生的一切费用都得我自己想办法。

「随你。你要念可以，但家里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迄今为止，我还记得我妈当初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平静的，淡漠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我以为家里那时候是真的没钱了，所以对这一点完全没有异议，甚至还对他们心存感激，因为他们并没有剥夺我继续求学的权利。

可我没想到，他们那会并不是没有钱，只是他们不愿意再多花一分在我身上。

只因为我是个女孩。

只因为我不是被他们所期待的儿子。

所以他们宁愿拿二十万去给堂哥买房，也不愿意给他们的亲生女儿五千块钱做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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