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爸沉默不语，微微看了眼老婆的脸色。
宁沫呆呆地看着陈凯，感觉到一股陌生感，这哪里是她眼里一直有点呆呆的陈凯。
他，就这么突然地长大了？
陈母本要说什么，反而更沉默了。
作为政府工作人员，有些东西她也知道得更快，只是以前她根本不会朝那个方向想。
或者说，是根本不敢朝那个方向想。
下岗潮！将影响多少家庭与企业，会发生多少让人扼腕叹息的事情？
可她也同样担心，如果没了铁饭碗，那么多人该何去何从，尤其她老公除了汽修，也不会其他的东西。
难不成开个汽修店？万一赔本了怎么办？存款这个东西，看的时候多，真用起来可真受不了花销。
“还需要考虑吗？如果我的推断属实，最迟半年，汽修厂的岗位将变得一文不值，老爹！四十岁了啊，正是该闯的年纪！”陈凯巴啦啦，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喝。
“而且，还有一件事......”
“宁沫姐......得了病，需要做手术！要钱......”
陈父陈母的目光齐齐看向宁沫，震惊、怀疑、担心的目光交织。
“什么？什么病？”
“什么手术？”
“小宁，小凯是不是在说什么胡话啊？”
宁沫怔怔点头，终于交代了下午检查身体的事。
陈爸听完，手掌一拍桌子，决断道：“小凯说的对，我也从组长那听了一些信息，我以为总能撑撑过去，但如果是这样，不如卖了！守着存款以后只能喝西北风！”
陈母跟着点头：“那就卖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宁沫的手术尽快安排，以后也别卖田螺了，万一是油烟吸得多了才肺......才得病呢？老陈你真要找不到好活计，就接了宁沫这田螺生意，炒田螺的时候看来得戴口罩，哎，以前怎么会没想到呢。”
“对不起。”宁沫低下头，她到底是有点怕死，心里总有一个担心，就是陈凯爸妈不同意拿出八千给她做手术。
毕竟，她就不是亲的。
那是八千啊，她每天辛辛苦苦一小包一块两块地卖田螺，得攒多久！
陈母心都要碎了，一把将宁沫抱住：“哎哟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啊，你生病了我们肯定会给你治的啊，你就是我们陈家的孩子，怎么长大了还生分了呢。”
陈父点点头：“小宁，你不要多想，卖铁饭碗这事和你的事一码归一码，你也不想想这几年，你每天赚的钱还要拿给我们，你真的有算过你赚了多少吗？”
他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铁盒子，啪一下打开盖子，一把就将一叠本子放在桌上。
“我们户头里有三万多点，还有这本，你看，二万三，都是这几年你给我们的钱，我们都帮你存着，真要是哪天你当不成我们陈家的媳妇，这也是你的嫁妆，不，我们当然还会给额外的嫁妆！”
陈父说着，自己也是心潮澎湃。
宁沫光是卖个田螺，赚个钱都快超过了他和老婆两人份的身家，要知道他可是国营汽修厂的小头头，他老婆更是吃着公家饭！
宁沫听着看着，一下子哭成了泪人。
“呜呜，干爹，干妈，呜呜。”宁沫哭花了脸。
靠死！我宁姐没上学这几年，居然还攒了这么多钱？
合着他是全家最穷的啊！
陈凯看向老爸，卖爹的欲望更强了。
“你怎么还叫干爹干妈，真是，得叫爸妈。”陈母抚摸着宁沫的秀发，一时走了神，宁沫撞在她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硕大的丰满。
“妈，爸。”宁沫动情喊道。
陈母嗯嗯笑着，转头就对着陈凯冷哼了一声。
陈凯：？
他又怎么了？怎么还给他白眼？
陈凯自然是没做错什么，陈母只是心里不爽自己儿子怎么和宁沫越处越生分了。
明明小时候还玩着过家家的游戏，叫着老公媳妇可亲热了，怎么越长大两人还给她礼貌起来了？
平常连牵个手的画面她都看不到。
她能不生气吗？这么好的闺女怎么能流到外人田地里，想想她就气，恨不得扭死这臭儿子。
“陈凯，你滚回自己屋里去！”陈母立时喊道，怒气腾腾的。
陈父不明觉厉，附和道：“大人说话，你里屋去。”
陈凯：行，你们都大爷。
“老爹，记得明天就和我一起联系陈俊他爸啊，早脱手早安生。”陈凯跑了，砰一下关上门。
外头。
陈母拿起手帕将宁沫擦着泪痕，是越看越喜欢。
“妈，治病的事......”
陈母瞬间打断：“我们有钱，你担心什么，一定可以治好的，就算医院不行，我还认识一个真正厉害的老中医，这都小事。”
如果陈凯在场，他一定会慨叹世事无常，在两年后，宁沫查出了肺癌，而那最后的希望老中医却已然驾鹤西去。
陈母拉起宁沫的手。
突然转头，又甩了一个白眼给陈父。
陈父正沉浸在母慈子孝的场面里，笑呵呵点着头。
突然察觉到陈母的脸色，他不笨，当下也只能捞走东西找屋里去。
客厅里，只剩下陈母和宁沫。
“小宁，病的事你不用担心，是小事，我现在就想问你，你对陈凯这孩子怎么看。当然，他还小，可能有一些地方不懂事，不像你已经可以帮家里赚钱......”
宁沫猛猛摇头：“没，陈凯很好，我是脑子笨只能卖田螺，以后小凯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陈母听着眼前一亮：“我是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们这小子！”
她定睛看着宁沫，想捕捉宁沫神色里一点一滴的变化。
宁沫脸蛋上泛起微微的润红，怔怔得没有说话。
陈母拍拍她的后背：“没关系的，这里就我们在，有什么你尽管可以说，我是想，你要是真觉得小凯不错，我就做主，把你们这事定下了！小凯已经18了，照我们那时候，都可以生孩子了。”
她期待地看着宁沫，果然，虽然宁沫什么都没说，但眉眼里显然有了那么些春色。
照理说，宁沫这么大了，应该，也会，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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