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看着那只高跟鞋，闻聿隐忍许久，还是强忍着不堪抬头看向了眼前的人。

那张熟悉的脸庞，午夜梦回总是会纠缠于他的脑海之中，在他无数次想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将他堪堪拉了回来。

梦中的她一如既往地温柔，低声地告诉他，她都明白，她什么都知道。

可是闻聿很清楚，那终究只是一场梦。

现实中的穆芸芸早就已经恨透了他。

在他当年斩钉截铁指证她的那一刻，在他害得她入狱四年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恨他入骨，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只是他若是知道这一切的代价这么大，若是知道当年他的一意孤行会招来穆芸芸这样的报复，会害得闻家破产，害得他父母双双殒命的话，那或许他真的就不会这么做了，真的就不会去管她了。

眼眶通红，眼中猩红，可是闻聿却连一滴泪都没有，只是艰难地看向了眼前的人。

是啊，她已经逼死了他爸妈了，现在，是该轮到他了。

若是没有闻澈，他便也随她了，可是现在，他还有事情没做完，就算是苟延残喘，他也得活下去。

可是即便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但是对上她满是恨意的双眼的那一刻，闻聿内心还是撕心裂肺一般地痛。

当年形影不离的爱人，如今却成了彻骨的仇人。

而当年的那个不被家族承认的私生女也早就成了金融新贵，权势加身，高不可攀。

强忍下了心中的酸涩，闻聿低声道，“穆总，能麻烦你抬一下脚吗？”

随着他的话出口，包间里自是毫不遮掩地再次爆发了一阵的哄笑声。

穆芸芸没有移开脚，反而缓缓俯身，一把攥住了他的下颚，逼着他抬头看向了自己。

“这么缺钱？”她这么问着，眼底没有半点波澜，让人看不出情绪。

“是，过不习惯穷日子。”闻聿浅声道。

“呵......”穆芸芸嗤笑出声，“你倒还真是跟当年一样，半点都没变。”

是啊，当年的他也曾因为知道她不过是何家的私生女而放弃了她，更是因为她接触到了何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甚至为了迎娶何馨帮着何馨作伪证指认她肇事逃逸。

当年的他在她眼中是一个现实无情的人，现在的他在她眼中也依旧是个只能靠出卖自己吃软饭的无能之人。

闻聿无力辩解，只是再次开口道，“麻烦您抬一下脚。”

可是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穆芸芸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却越发用足了力气。

巨大的痛意袭来，闻聿到底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真的这么缺钱？我家正好缺个佣人，这个活，你敢不敢干？”

穆芸芸这么说着，用尽力气，鲜红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脖子里去。

喉间剧痛，闻聿憋得脸色通红，却还是用尽力气出声道，“那，穆总能给多少工资？”

大概是没想到都这样了，闻聿还能谈钱，周围人也从一开始的奚落到了真正的厌恶。

“你想要多少？”

“三十万。”闻聿直言道。

他就还差三十万了，等三十万交过去之后，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走后闻澈会没有依靠了。

至于他自己，他已经顾不上了，哪怕病死路边，哪怕无人收尸都无所谓了。

“闻聿，你也太不要脸了吧，让你去当佣人，你以为自己镶金了，竟敢狮子大开口？”

可是相较于周围人的气愤，穆芸芸反倒是一脸的浅笑。

“好，三十万，但是闻聿，这一个月，你得随叫随到，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得去做，听懂了吗？”

“好。”闻聿再次点头。

他当然清楚穆芸芸是为了报复。

四年的牢狱之灾，或许真的是他欠她的吧。

等她报复够了，他估计也差不多走到头。

也好，这样等他离开的时候，他们才能真的做到了无挂碍。

*

当天晚上，闻聿就被穆芸芸带回了别墅。

刚走进屋内，他就听到一声温柔的声音，“芸芸，你回来啦？”

随即他就看到一个温润清朗的人快步向着门口走了过来，伸手一把将穆芸芸抱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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