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做兼职时，我遇到了本应该病逝的老婆。

她身边一左一右躺着身材健硕的男模。

男模见到我，捂着嘲笑道，“姐，那不是你的免费玩伴吗？现在接不到活，主动上门揽生意了......”

丁琴眉头紧锁，示意我过去，可当我凑近，她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房腾你果然是个脏东西，当初不是说为了给我挣钱看病才做酒店生意，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擦掉嘴角的血，淡然转身。

丁琴却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指着地上一箩筐的红酒。

“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一瓶酒一万，怎么样？”

我默不作声，强忍着胃痛干了一瓶又瓶。

女儿还等这我给她凑钱做手术。

至于我，生来就脏，吃点苦没事。

只要女儿能活下去，哪怕要我下一秒去死，我都心甘情愿。

四瓶红酒下肚，胃里翻江倒海。

酒瓶脱手，一股热流从我的喉咙管涌出来。

呕吐物留有深红色痕迹，早已分不清是红酒还是鲜血。

“真他妈臭！”

男模捂着鼻子起身，忙往床边走去，“姐，给点打车费让他滚蛋吧！你不会还想让这个废物伺候你吧。”

丁琴不带一点情绪，往我脸上甩了一沓钱，咬牙切齿道，“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我咽下酸水，一同吞下苦涩，一张张捡起地上弄脏的钱。

“丁总，让我喝完吧。”

我拿着酒对瓶吹，机械式的灌到胃里。

直到最后一瓶酒也要见底，丁琴彻底怒了。

她双眼猩红，抓住我的衣领狠狠给了我几巴掌，怒斥道，“房腾，你的眼里只有钱是吧？你不是要钱吗，给你！”

包里的钱被她全部倒出来，犹如天女散花飘下来。

丁琴强忍哽咽，瞬间转而笑意。

“跪下！用嘴捡起来，这些钱就归你！”

地上每一张钱都沾有呕吐物，我丝毫不在意，跪在地上用嘴一张张捡着。

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可我充耳不闻，眼里只有那些红色钞票。

有了这些钱女儿就得救了。

捡到最后一张钱时，丁琴先一步捡起来丢进马桶里。

她嘴角一勾，“捡地上的未免太容易了一点，把马桶里的用嘴捡起来，我在给你十万怎么样？”

马桶里还有未来得及冲的小便。

我趴在马桶边上，刺鼻的味道让我瞬间鼻酸。

指甲深陷肉里，可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闭上眼睛将头深埋马桶。

正当我咬起钱时，男模来了兴致，死死按压着我头不让我起来。

腥臭的液体灌进我的鼻腔，哪怕快呛死，我也紧紧咬住嘴里的钱。

他猛然松手，我大口呼着新鲜空气。

撑着马桶边缘起身，像她伸出手，“十万拿来！”

“你还果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丁琴忍住眼泪挪开视线，写下一张支票扔在他脸上，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滚出去......”

两男模见没了乐子，注意力重新放在丁琴身上。

望着她沉浸在快乐里，我没忍住又吐出一口血。

2

我一把擦掉嘴角的鲜血，紧紧把钱抱在怀里匆忙逃走。

好兄弟李昊扶住我，目光里全是心疼。

“你真他妈不听劝，你去和丁琴说实话啊！那是她的孩子，她还能见死不救吗？”

“你要是拉不下这脸，我帮你说。”

我的过去李昊很清楚。

我知道他见不得我受苦。

可我还是摇摇头，“别说！终究是我对不住她。”

李昊没了办法，只能先将我先送到医院检查。

躺在病床上，我思绪回到三年前。

想当初虽说是我收留的丁琴，但是终究是我欠她的更多。

第一次见她是在医院的门口，她正挺着大肚子哭泣。

她说自己得了罕见疾病，没钱治病母子二人只能等死。

一想到我母亲就是怀着妹妹离世的，我难免于心不忍，于是像她承诺会挣钱帮她治病。

为了让她不受别人的非议，我和她领了证。

我努力赚钱给她治病，丁琴也心疼我。

为了减轻我的负担，一天打三份工，在连轴转中，身体承受不住，止不住的大吐血，医生说在晚来几分钟就没命了。

那次之后，她的胎像就特别不稳，随时都有流产的风险，需要住院疗养。

麻绳专挑细处断，丁琴检查出肚子里的孩子也有遗传病的风险。

医生偷偷告诉我，就算强行将孩子生下来，也活不了几年。

并且对母亲的身体也是极大的伤害，随时会有一尸两命的风险。

丁琴生产当天，她求我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下孩子，可我拒绝了。

我不愿意让她日后再承受一次生离死别的打击。

可她却认定，是我接受不了，她肚子里是别人的孩子。

做完手术后，她果断签下一纸婚书离开。

而我再次听到她的消息，就是她的死讯。

生活并没有给我喘口气的机会，医院通知我，上次被迫流掉的孩子还有一口气。

出于人道医院把孩子交给了我。

来不及悲伤我就开启四处打工赚钱的模式，什么来钱快我做什么，就在一次又一次的酒局中，我发现自己时常会咳出血，那时起，我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如今再次与丁琴重逢。

我反倒觉得欣慰，只要她活着什么都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体力恢复一些后，我先回家将自己收拾一番，换下带有血迹的衣服。

囫囵吞下一把药，止住疼痛后，我才去医院看望星星。

可小丫头精的很，还是从我脸上看出一丝疲惫，吵嚷着要回家，要回家给我做饭。

我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强压心中的感动，“星星，你也太小看爸爸了，爸爸可是钢铁侠啊！哪能轻易倒下？还有，你一个三岁的小不点学什么做饭？好好把病养好，爸爸才最开心。”

星星很懂事，一听好好养病就能让我不担心，立刻闭上眼睛睡觉。

等我走出病房，主治医生早就门外等待了。

我有点慌张，担心是星星的病情恶化，可医生却把我的检查单拿了出来，“房先生，我同事说，你已经到了胃癌晚期，如果在不克制饮酒，恐怕一个月都活不到......”

3

我料到结果不太好，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看来我要加快速度给星星凑手术费了。

我苦涩一笑，掏出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二十万塞到医生手上，“胡医生，我女儿的病麻烦你上心的，这个手术我们一定要做，剩下的钱我一定会尽快凑齐......”

胡医生把钱重新交到我手上，“房先生，你就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病情吗？如果好好调理至少还可以活个......”

“不重要，只要女儿能活下去就行。”

我打断医生的话，对我而言，活一月或者一年结果都是一样。

走出医院，我在手机上疯狂接了单。

今天运气很好，刚登上系统就接到一单三千的配送大单。

我快速往嘴里扒了两口盒饭就放下了，然后去车棚推出电动车准备送货。

取到日料，我就跟着导航去了地址上的酒店。

等我到了才发现，这里就是我工作的酒店。

而房间号就是我早上碰到丁琴的房间。

我心里忐忑，怕又一次遇到她，可巨额的配送费还是让我按响了门铃。

门开后，我愣在原地。

男模见了我，愣了一会，突然笑得直不起腰来，抓着我的手臂拉进来，“你们看看谁来了？果然免费的是最贵的，又主动来做生意了，来来来！进来喝一杯！姐最大方了，不会亏待你的。”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拽进灯红酒绿的房间。

手上的日料也东倒西歪的泼了出来。

另一个接到生意的男模对我意见贼大，瞬间把脸垮下来。

“丁姐，难怪你假死都要逃离这个穷鬼，这人真是见钱眼开，早上刚骗了你那么多钱还嫌不够，现在又来了！”

说着便把整个日料全部甩在我身上。

“这日料也挺贵的，就这么泼掉也太浪费了，你现在地上的三文鱼全部吃了，就不要你赔了！”

前来送酒的李昊碰到这一幕。

他脸色微变，快速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焦急朝着丁琴解释。

“丁总，不带这么侮辱人吧！房腾胃癌晚期，根本不能吃这种生冷的东西，会出事的！”

男模大笑，“这编故事都不带变的，胃癌晚期？早上为了钱哐哐炫酒的时候，怎么不说胃癌晚期？是不是看我们没给钱啊？”

男男女女都笑得眼泪直飙，只有丁琴板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我。

男模见状，惊讶道，“姐！不是吧？你不会真的信了吧？你不信现在给这个穷鬼一笔钱，这地上的三文鱼，准保吃的一干二净！”

“闭嘴！”

丁琴脸上闪现过一丝不自然，连声反驳，“我永远不会再相信他，这种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的人，根本配不上我一根手指头。”

她站起身来，拿起地上的垃圾桶，全部倒在地上的三文鱼上。

“钱？我多的是钱！”

“你把这些三文鱼全部吃了，我在赏你二十万怎么样？”

我看着丁琴如今的模样，心底一阵悲凉。

曾经的她向来以我为先。

哪怕自己身体不适，为了让我能轻松点，咬着牙也要干三份工作。

可现在她却一次又一次的为难我。

丁琴看到我眼底的难过，眼神闪过一丝悲伤。

她期待我求她，可偏偏我什么话都不说，她眼里最后一丝怜悯转为愤怒。

“你们都把直播打开，我要让大家都看看，这个条狗是怎么吃食的！”

大伙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兴奋的掏出手机。

我知道躲不过去，也没有想躲。

我没钱赔他们昂贵的日式料理，更想要丁琴的手里的钱，我心一沉，“我要五十万。”

丁琴冷笑一点，随即点点头。

我趴在地上，拨开面上一层较大的垃圾，一口一口吃掉混有烟灰和浓痰的三文鱼肉。

丁琴彻底暴怒，一把打掉我手上的鱼肉。

我愣神之余，她已经把支票甩在我脸上。

5

“一百万！够了吧！永远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在所有人的嬉笑下，我灰溜溜地走出酒店。

吃下肮脏的三文鱼后，我的胃再次剧痛难忍，到厕所吐得死去活来一度晕厥。

醒来后，我一瘸一拐的走出酒店，在路边摔倒好几次也丝毫没有痛觉，像是没有灵魂的机器。

满嘴的血腥味，却依旧无法阻挡我内心的喜悦。

一百万！可以完全负担起星星的手术费，就连后期的营养费都不用担心。

想到这里，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有见我晕倒在路上把我送进了医院。

星星的主治医生焦急的拍着我肩膀，“快醒醒！房先生，星星的病情恶化了，现在急需要做手术。”

迷糊中的我，听到这句话，瞬间从床上弹起来。

“胡医生，手术费我凑到了，快！快救星星！”

我把怀里的支票往医生手里塞，医生还是一贯不收，“房先生，医院不收支票，你现在赶快去换钱，我来安排星星的手术。”

“我现在就去！”

我拔掉手背上的针头，朝着银行狂奔。

想到星星做完这次的手术，就可以像普通小朋友一样上学玩闹，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一路跑到银行，直接把支票拍在银行柜台上。

正期待着这一百万马上就可以打到我的卡上。

可没想到，工作人员警觉的看了我一眼，接着撕掉那张支票。

“你干嘛！”

我的心瞬间暂停。

看着他们各自说着话，我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工作人员公事公办的拍了拍柜台，“先生，你这张支票是假的，针对您的这种行为，我们要对你进行票面金额百分之五的罚款，就是五万元。”

我还没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医院那边又打来电话。

“房先生，你女儿等不及了，现在已经推到抢救室了，你这边钱打过来了没有？”

听到这句话，我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我眼眶通红，毫无理智的冲着柜台前工作人员大喊，“你凭什么撕掉我的支票，凭什么？你给我还回来！”

“我女儿还等着这笔钱救命！你还回来！”

保安见我发疯，直接报了警要抓我。

这时候被抓到派出所，我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我疯了似的挣脱保安的束缚。

迎着暴雨冲了出去，气温骤然下降，雨滴打在身上，犹如在小刀划拉着皮肤。

我冒着暴雨，拼命朝着丁琴所在的酒店。

我轻车熟路的跑到她所在的顶层楼，发了疯的在门口敲门，“丁琴，我知道你在，快点开门！”

酒店安保见我把门拍的啪啪响，把我当作闹事的，试图将我赶出去。

一路跑过来，我早已精疲力竭。

面对保安的拖拽，我没有一点反抗能力。

就在我被拽到电梯口时，丁琴终于开门。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我，然后一巴掌扇到我的脸上，“房腾，你是把我的话忘得干干净净！”

她冷笑一声，“是我太傻了！居然还相信你嘴里的话。”

我甩开保安手，抱着丁琴的双腿不放手，哀求道，“丁琴，丁总，你想怎么折磨我都行，我求你，把那一百万给我吧！”

“不不不！我只要五十万！我女儿等着这笔钱做手术，求求你了......”

丁琴听到女儿两个字，心脏顿时漏了一拍。

想到当时流掉的那个孩子也是女儿，对我的厌恶更是毫无隐藏，“房腾，为了骗我钱，拿自己亲生女儿作为幌子？你还是人吗？”

我声泪俱下，“我说的都是真的，五十万我现在就要，你给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丁琴冷漠的看着我，像是在一个发了疯的傻子。

紧接着，她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故意笑道。

“朋友们，赚钱的路子来了！”

随着一声尖叫，一沓一沓的钱像天女散花一样飘散下来。

众人兴奋到极致，纷纷低头抢着地上的百元大钞。

看着这些钱，如同水一样流出去，就如同星星的生命随着时间慢慢消逝。

绝望几度把我淹没。

我撕心裂肺扯着她的裤腿，又是磕头又是自残。

可无论我怎么折磨自己，丁琴都没有半分动容。

周围人兴奋到尖叫狂欢，逐渐将我的嘶吼声掩盖，仿佛全世界的绝望都降临在我身上。

她宁可把钱丢给陌生人，也不愿相信有跟他有夫妻情分的我。

我不知道怎么走到太平间的，只知道星星的遗体已经彻底凉了。

我有条不紊的为星星处理好后事。

把星星下葬后，我全身如同断了弦的木偶，整个人倒了下去。

目光所及，是星星那张幸福的笑脸。

我扬起嘴角，微笑着闭上眼睛，“星星，爸爸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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