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人走到铃铛身边，看清长相后眼睛一亮。
“诶呦！诶呦这小脸蛋儿长得！”
说着一手竟然要来掐她，被铃铛攥住手腕，外面立刻进来两个粗使婆子，一边一个将她按住。
马大人冷笑一声，挑衅似的在她脸上掐两下。
“嗯！嫩！这都能掐出水儿来了，有十六了？”
许老爷见他似乎满意，在旁道：“是，马大人，这丫头在我庄上养的极好，琴棋书画也都教过，就是性子凶顽，得您过手调教一二。”
马大人惊喜地回头看他。
“还会琴棋书画？会唱曲儿吗？”
“这......”
许老爷以为铃铛是个哑巴，心里顿时矮一截，那马大人见他不回话，眼珠子一转。
“许老板，您也清楚，咱这地方最主要的就是歌舞，样貌只是敲门砖，若徒有其表，我跟人说她是哪家罪臣的千金，人家也不信呐，这可难办。”
许老爷怎会不懂她的意思？
“那这样，大人可叫她做最低贱的娼妓，赚来的银子每月咱们四六分，您六我四，若是被哪位权贵看上赎身，钱全给您拿着，我只要人情，您帮我牵线搭桥就行。”
这话露骨，换做一般人不会这般谈生意，可也说到了点子上，马大人回头一笑。
“许老板爽快，那我就冒险接了你这单生意，走，咱们到雅间吃酒去。”
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铃铛虽然没完全听懂，但也听出个大概，她这是被许老爷卖给教坊司了。
教坊司里面如何书中没有过多的解释，但也可以预料，后面那位马大人会“调教”她，绝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屋里进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一人手持木锤，一人手持铜锣，“邦邦邦”地敲起来，吵得人心烦。
“到了这教坊司就要守教坊司的规矩，再把你那千金大小姐懒皮子瘫在这，别怪咱们棍棒加身，起来了就跟我们走，别磨磨蹭蹭的。”
铃铛起身穿好衣裳，一出门才发现，走廊里其他房间门口已经站着人，都是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一个个脸上都满是恐惧。
两个婆子带着她们到指定的房间，排着队挨个梳洗，若是哪里做的不对便是一柄戒尺抽在身上。
其他人都曾是真千金，只有铃铛混在里面，亏得她有样学样，这才免了顿打。
吃过早饭天才亮，婆子便带着她们到另一处房间学艺，有专门教授规矩的嬷嬷，据说曾经在宫里伺候过主子。
这边才休息一炷香的功夫，又被带到其他的房间，琴棋书画、歌舞乐器、还要记住许多客人的样貌、忌讳，一天下来比在锦麟庄半年都累，不过也算有些收获。
从她们交谈中，她大概也了解了教坊司，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和锦麟庄一样，什么都有。
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属于朝廷管，一旦沾上这点，规矩就变多了。
而且这里戒备极其森严，她先前想学了轻功从楼上跳下去这想法，要多蠢有多蠢。
这里不仅有重金找来的高手，还养了恶犬，以前有半夜逃走的姑娘，马大人放开恶犬来追，最后那姑娘被追上后分食，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教坊司里面也分三六九等，最貌美有才情的称为花魁，这个位置被一位唤作红姗的姑娘占据了五六年，也算行当中顶尖的存在。
她十天半月的出来弹个琴、唱个曲儿，京中老爷们全都来捧场。
当然，最后能与她共度良宵的，只有真正的大人物。
除了一个红姗，还有许多叫得上名字的姑娘，或擅下棋或擅作诗，都有一技之长傍身。
再下等的便是那种只负责陪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若有幸被哪位大人看上赎身，就可脱了贱籍做妾，便是最好的归宿。
许老爷就是要她做这种最低贱的。
一连几日，马大人站在门口看她学习，偶尔还进来提点一二，似是真的想培养她，可惜她“不会说话”，唱曲儿的课便不叫她上，她却在投壶课上大放异彩。
别的姑娘从小便要练习投壶，算童子功，可也做不到百发百中，她却自打上课以来箭无虚发，教课的嬷嬷都惊呆了。
其实她只是想多练练抖腕，现在拿的是箭，日后拿的就是沈泊心给的小石子，或者一根筷子、一片树叶，或是手边能摸到的任何东西。
如此过了三个多月，铃铛越来越像个大家千金，手腕也越来越有力气。
这天教坊司来了大人物，是位戍边多年的将军，这本也不稀奇，他身份却不同，乃是德贤王的左膀右臂，这一回被国丈调回京，朝局动荡，便有人想借此机会打听国丈的下一步动作。
而教坊司也就成了最好的地方，要找最会察言观色的女人把这位将军伺候的舒舒服服才好套话。
红姗和一众最出色的都去了，却怎么也伺候不好，那兵鲁子不喜欢歌舞，只喜欢投壶，教坊司里却没几个专攻这两项的。
眼看局面快要不受控制，马大人急急地上楼，一手推开铃铛房门。
“闺女啊，你的出头之日来了！”
他拉着铃铛就往外走。
“来了位大将军，只喜欢投壶，我琢磨着整个教坊司只有你擅长这个，你就只管把人陪好，陪开心，大将军一喜欢你，说不定就帮你赎身，日后就不用受苦了！”
铃铛暗忖，只怕不是她有什么出头之日，是除了她没人能应付的了那位将军。
马大人一路拉她到楼下来到雅间门口，从袖口掏出面纱为她系上，实在是她的美貌出众，怕她把红姗她们比下去，毕竟只希望她做个陪衬解燃眉之急，没想真让她出风头。
他心里如此盘算，嘴上却道：“闺女你别误会，不是我不让你出风头，是因为你不会说话，况且头一次到这种场面上来，我怕你紧张露怯，惹得将军不快，一定要机灵着点，知道了吗？”
她点点头。
也是要见见世面看看这些上流人士如何，若能借此打探母亲皮毛之事更好。
马大人笑的欣慰，装模作样拍拍她的肩膀。
“哎呦，自家闺女终于知道疼人了，你若是伺候的好，我重重有赏！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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