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福国际机场的VIP接机通道外,黑色宾利慕尚安静地停在廊檐下。
车身被擦得锃亮,倒映着穹顶玻璃透下的冷光,与周围穿梭的人群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林晚站在通道出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行李箱拉杆上的纹路。
米白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阳光落在她脸上,那双笑起来会弯成月牙的眼睛里,此刻盛着一丝对未知的茫然,却依旧亮得像淬了光。
三天前,她还在上海的画室里对着画布调色,母亲一个越洋电话打过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晚晚,过来法兰克福一趟,跟秦家的孩子见个面。
你外公和秦家老爷子是世交,这桩婚事……定了。”
“秦家”,林晚不是不知道。
那个横跨中欧的商业帝国,触角从金融延伸到科技,传闻家族继承人是位中德混血,行事低调到几乎没有任何公开资料。
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婚事”两个字的重量,就被母亲打包送上了飞机。
“林小姐?”
一个低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带着德语特有的严谨咬字,却又裹着一丝中文的温润尾调。
林晚转过身,心跳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漏了半拍。
男人身形颀长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他的头发是浅金偏棕的色调,额前几缕发丝微垂,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深邃——那是一双典型的琥珀色眼眸,眼尾带着点东方人特有的柔和弧度,鼻梁却高挺得极具攻击性 是混血,却混得格外和谐。
像莱茵河的晨雾撞上了江南的烟雨,冷冽又温润。
“我是秦砚。”
他伸出手,掌心干燥温热,指骨分明,“抱歉,刚结束一个跨国会议,来晚了。”
“秦先生。”
林晚回握过去,指尖相触的瞬间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她很快收回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没关系。”
秦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微微颔首:“车在外面,先去老宅?
还是回公寓?”
“听秦先生安排。”
林晚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复杂。
她知道这场相遇的本质——两个家族利益交换的节点,她是林家需要联姻巩固地位的女儿,他是秦家需要一位“合格主母”来安抚元老的继承人。
爱情?
从来不在议程上。
秦砚没再多言,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动作流畅得不像第一次做这种事。
坐进宾利后座,他递给她一瓶水:“长途飞行累了吧?
还有两个小时到老宅,你可以靠会儿。”
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
林晚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法兰克福的建筑带着厚重的历史感,尖顶教堂与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交错,像一幅新旧碰撞的油画。
“你懂德语?”
她忽然想起他刚才的中文发音,清晰得几乎听不出外国腔。
“母亲是中国人,从小在家说中文。”
秦砚侧过头,琥珀色的眼眸在光线下泛着浅淡的金芒,“你如果需要翻译,或者生活上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项既定服务,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可靠。
林晚点点头,没再多问。
车子最终驶入一片占地广阔的庄园。
铁门缓缓打开,露出修剪整齐的草坪和一栋融合了中式飞檐与德式城堡风格的主楼。
下车时,一位穿着管家制服的老人迎上来,恭敬地弯腰:“少爷,林小姐,老爷和夫人在客厅等。”
秦砚侧身让林晚先走,指尖在她快撞到门廊台阶时,不动声色地扶了她一下。
力道很轻,却让林晚的心跳又乱了半拍。
客厅里,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谈笑。
看到他们进来,都站了起来。
林晚的外公笑着招手:“晚晚,过来让外公看看。”
秦砚的祖父是位典型的德国老人,身材高大,眼神锐利,此刻却对着林晚露出温和的笑意:“早就听你外公说,他的外孙女像小太阳一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晚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弯起眼睛笑了笑,那抹明媚的笑意像瞬间点亮了整个客厅。
秦砚站在她身侧,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梨涡里盛着的光,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既然孩子们都到了,”秦老爷子拍了拍手,“后天就按中国习俗,简单办个订婚宴,让两家亲友都知道。
婚礼的话,等晚晚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再慢慢准备。”
一切都快得像按下了快进键。
林晚看着秦砚在一旁颔首应下,神色平静,仿佛在谈论一笔普通的商业合同。
她深吸一口气,也跟着点了点头。
晚宴时,秦砚坐在她身边,不紧不慢地帮她避开了几道她皱眉的生食,又把一盘温热的奶油蘑菇汤推到她面前。
林晚抬眼看他,他正专注地听着长辈说话,侧脸在水晶灯下显得轮廓分明,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下意识的礼貌。
用完餐后,秦砚送她去庄园里的客房。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吸得很轻“我们还未订婚,母亲安排了你的闺房,这间房以后就是你的了。”
他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需要什么,跟管家说,或者首接告诉我。”
“谢谢。”
林晚推开门,回头看他,“秦先生,我们……叫我秦砚就好。”
他打断她,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林晚,我们不必弄得像陌生人。
至少,未来几年,我们会是‘家人’。”
那个“家人”被他说得格外轻,却重重落在林晚心上。
她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西装革履,挺拔如松,忽然意识到,这场始于家族契约的相遇,或许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客房的窗户正对着庄园的花园,月光洒在草坪上,像铺了一层银霜。
林晚靠在窗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刚才秦砚说“家人”时,她好像听到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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