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锦脑子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手机屏幕幽幽的光,照亮了那行让她抓心挠肝、恨不得冲进书里手撕恶毒继母的小字。
下一秒,剧烈的绞痛从心脏炸开,视野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某高校历史系大三女生苏某某,疑因长期熬夜突发心源性猝死,室友发现时己无生命体征……”冥冥中,这条冰冷的社会新闻标题像弹幕一样在她残存的意识里飘过。
苏怀锦,不,现在大概只是一缕幽魂了。
她心里“哇”地一声,哭得震天响,可惜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的大学时光!
她刚拼单买的绝味鸭脖,鸭翅才啃了一半!
还有她亲爱的、神经大条但关键时刻绝对靠谱的室友们……她们推开门看见自己首挺挺躺在床上的样子,不得吓出心理阴影?
完了完了,这得给她们赔多少精神损失费啊……还有她的论文,查重还没过呢!
呜……她的鸭货!
那么贵!
意识沉沉浮浮,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沉水香混合着阳光晒过锦缎的味道,强势地钻入她的鼻腔。
眼皮重若千钧,苏怀锦费力地掀开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是繁复精致的雕花拔步床顶,垂下的帐幔是流光溢彩的云锦。
身下是柔软得能陷进去的褥子,身上盖着轻薄却异常暖和的丝被。
“嘶——”她倒抽一口凉气,不是因为身体疼痛,而是被眼前这极致的富贵和古意冲击得脑仁嗡嗡作响。
小秦氏那张带着温婉假笑、实则心机深沉的脸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紧接着是更多混乱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像被强行塞进硬盘的乱码文件:红烛、盖头、模糊威严的中年妇人、丫鬟小心翼翼的服侍、还有胸口挥之不去的憋闷和虚弱感……承恩侯府……当家主母……苏氏怀锦……信息量太大,苏怀锦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根正苗红、熬夜看小说把自己送走的历史系女大学生,穿书了?
还穿成了高危职业——侯府主母?!
“呜呜呜……”这次,真实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洇湿了身下价值不菲的软枕。
不是喜极而泣,是纯粹的心酸和绝望。
她的青春,她的自由,她的鸭货!
全没了!
这侯门深宅,听着就让人联想到无穷无尽的规矩、算计和……短命!
就在她悲从中来,恨不得再死一次时,一个无法形容、非男非女、仿佛首接作用于灵魂的声音在她脑海深处响起:交易成立。
汝于此界寿终正寝之日,即魂归故里,重续生机之时。
什么意思?
苏怀锦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她屏住呼吸,用尽全部历史系学生钻研文献的专注力去理解这句话。
寿终正寝……魂归故里……重续生机?!
“哇——!”
这次是狂喜的、劫后余生的嚎啕,在心里炸开。
意思就是,她只要在这个世界安安稳稳、无病无灾地活到老死,就能回到自己猝死的那一刻,被抢救活过来?!
她的鸭货还有救!
她的室友不用被吓死!
她的论文……咳,论文再说!
巨大的希望瞬间冲垮了绝望的堤坝。
苏怀锦猛地坐起身,动作快得让她眼前一阵发黑(这原主的身体也太弱了!
),胸腔里那颗心砰砰狂跳,不是因为病弱,而是因为激动。
活下去!
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苟住!
必须苟到自然死亡!
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
什么宅斗,什么权谋,什么情情爱爱,都见鬼去吧!
她苏怀锦(暂时用这个名字)的人生终极目标只有一个——在承恩侯府平安养老,活到七老八十,然后光荣“退休”,回现代吃香喝辣!
“夫人?
您醒了?”
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女声在床边响起。
苏怀锦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浅绿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圆脸小丫鬟正担忧地看着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根据原主混乱的记忆,这应该是她的贴身大丫鬟,春桃。
“嗯……” 苏怀锦迅速调整面部表情,努力模仿记忆中“原主苏氏”那种怯懦温顺的模样,声音放得又轻又软,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虚弱,“刚醒……头还有些晕。”
她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动作间宽大的丝绸寝衣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过分纤细苍白的手腕。
春桃连忙放下药碗,上前一步,想扶她又有些踌躇,眼神里除了担忧,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夫人,您昏睡一天了,可把奴婢吓坏了。
老夫人早上还遣人来看过,说让您好生歇着,今儿的请安就免了。”
请安?
苏怀锦脑子里立刻拉响一级警报。
宅斗剧经典开场!
请安=修罗场!
她这刚穿来,两眼一抹黑,人都不认识几个,去了不是送菜吗?
免了好!
免了妙!
“多、多谢老夫人体恤。”
她做出感激又惶恐的样子,声音更弱了,“我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劳烦春桃你替我向老夫人谢恩了。”
苟字诀第一条: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不见人就不见人,降低存在感!
春桃似乎对她的反应习以为常,应了声“是”,又端起药碗:“夫人,药快凉了,您趁热喝了吧。”
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浓烈的苦味,苏怀锦胃里一阵翻腾。
她看着那碗药,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宫斗剧里被下毒的桥段。
虽然理智告诉她,刚穿过来就有人下毒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
她的“寿终正寝”大计可不能毁在一碗来历不明的药上!
“先、先放着吧,我……我没什么胃口,等会儿再喝。”
她虚弱地摆摆手,目光却忍不住瞟向房间角落的紫檀木圆桌,上面似乎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
春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忙道:“夫人可是饿了?
小厨房温着燕窝粥,还有新做的玫瑰酥和栗子糕,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来?”
点心!
苏怀锦眼睛微微一亮,旋即又压下。
不行,不能表现得太反常。
她维持着病恹恹的状态:“嗯…也好,有劳了。
药…先放着。”
等春桃出去,她得好好研究研究这药渣子,或者找个机会偷偷倒掉?
健康是苟命的第一生产力!
入口的东西必须谨慎再谨慎!
看着春桃放下药碗转身出去的背影,苏怀锦重新瘫回柔软的锦被里,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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