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外，深夜的城市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运行中的程序。
远处的车灯如同流动的数据，高楼大厦像是冰冷的代码块。
一切都井然有序，又带着一种非人的疏离感。
他像个意外获得了管理员权限的游客，站在这个巨大程序的边缘，茫然无措。
就在这心神恍惚，试图从这巨大的荒诞感中理出一丝头绪的瞬间——“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伴随着压抑的、倒抽冷气的痛哼。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陈默的后背上！
他毫无防备，整个人向前踉跄扑去，手中的咖啡杯脱手飞出，温热的褐色液体泼洒出来，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
降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狼狈地稳住身形，惊怒交加的回头。
撞进他怀里的，是一个女孩。
一个极其狼狈，浑身是伤的女孩。
她看起来顶多20出头，穿着一件被撕扯得破烂不堪的黑色连帽衫，深色的运动裤上沾满了灰尘和某种暗沉的，类似油污的痕迹。
原本应该扎着的马尾辫，此刻零散的散开，几缕被汗水浸透的头发粘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急促的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扯动了伤口，细瘦的身体在陈默怀里微微发抖。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脸。
左边颧骨处一片青紫，高高肿起，嘴角裂开，渗出的鲜血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刺目的红痕。
他撞进陈默怀里后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软软的向下滑去，全靠陈默下意识的扶住才没有摔倒。
“对…对不起……”女孩儿的声音嘶哑的厉害，气若游丝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慌和绝望。
她抬起头，那双原本应该很漂亮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是深不见底的恐惧，死死的盯住陈默，仿佛他是溺水者能抓住的唯一浮木。
“快…快逃！”
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他们…他们来了……谁？”
陈默下意识的问，扶住女孩肩膀的手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和剧烈的颤抖。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比刚才电梯失控时更甚。
女孩似乎想说什么，但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
她痛苦的弯下腰，左手下意识的捂住右边小臂。
就在她抬手捂臂的瞬间，陈默的目光凝固。
女孩破烂的黑色连帽衫袖子被撕开了一大片，露出下面白皙的小臂。
而在那纤细的小臂外侧，一道长长的，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的裂开！
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不正常的焦黑，仿佛被高温灼烧过，又像是被强酸腐蚀！
但这并不是让陈默血液瞬间凝固的原因。
真正让他头皮炸开、浑身汗毛倒竖的是——那道伤口深处，没有血液。
没有鲜红的、温热的血液。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弱幽蓝色荧光的……流体！
那流体如同活物般在伤口深处缓慢的流淌、蠕动，构成极其复杂的、不断闪烁、跳跃、变幻的几何图案和符号！
那光芒冰冷、诡异，带着一种诡异的秩序感，像极了……像极了他在电脑屏幕上调试代码时，数据流高速滚动时闪烁的光影！
那不是血，那是……代码？
某种由冰冷的光构成的、活着的程序？
“清理者……”女孩艰难地抬起头，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彻底的绝望和一种洞悉真相的悲哀。
她看着陈默瞬间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眼中映出的，自己手臂上那诡异的蓝光，嘶哑的声音如同诅咒:“你…你非法修改了底层协议…他们…是来清除异常的……异常”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陈默的心脏。
底层协议？
清除异常？
非法修改？
电梯…咖啡…那行消失的报错…指尖的电流…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荒诞，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被这诡异的蓝光和女孩儿绝望的话语，强行串联成一个冰冷、残酷、令人窒息的真相！
“呜——！”
就在陈默大脑一片空白、被这骇人的信息冲击的几乎停止思考的瞬间，一声由远及近、撕裂夜空的尖锐警笛声猛地从街道尽头传来！
声音凄厉无比，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的破坏欲，瞬间刺破了凌晨的寂静！
紧接着，是沉重、急促、如同巨锤砸落地面的奔跑声！
咚！
咚！
咚！
那声音沉重的可怕，每一次落下都让大楼入口处光滑的地面微微震颤。
它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正由远及近，狂飙而来！
目标，毫无疑问，正是这栋大楼！
正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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