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那假惺惺的笑脸和黏腻的眼神,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盘在凌烬后脖颈上,膈应得他几天都没睡踏实。李三和王五那两条癞皮狗,更是阴魂不散地在弟子居附近晃荡,贼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恨不得把凌烬扒光了看个通透。
“盯!盯你大爷!”凌烬狠狠啐了一口,把最后一点粗粮饼子塞进嘴里,嚼得嘎嘣响,像是在嚼那俩混蛋的骨头。他知道,赵乾那孙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麻烦来得飞快。
刚咽下最后一口饼渣,监工王奔那破锣嗓子就在院门外炸开了,带着一股子公报私仇的狠劲儿:“凌烬!滚出来!火灼石矿区三号坑道塌了半边,急需人手清理!你,还有那几个喘气的,都给老子进去!今天挖不够二十块火灼石,别想出来吃饭!”
王奔嘴上还缠着厚厚的麻布,说话漏风,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盯着凌烬。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面如土色的矿工。
三号坑道?凌烬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那是出了名的“死坑”!矿脉深处金煞之气浓得像化不开的铅云,火灼石也暴躁异常。金罡宗外门的告示牌上写得清清楚楚:奠基三境——感元、纳元、化元。他现在只是个最底层的感元初期,连引动天地元气稳定入体都勉强,更别说抵抗这种要命的煞气了!进去的人十个有八个得躺着出来,剩下两个也废了一半。这摆明了是赵乾借王奔的手,要把他往死里整!
李三和王五抱着胳膊,远远地站在人群外,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阴笑。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进去!”王奔鞭子虚抽,带起一股恶风。
凌烬捏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反抗?王奔是感元中期,元力比他浑厚得多,加上赵乾撑腰,他现在冲上去就是找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火气,一声不吭地抓起矿镐,跟着那几个哆嗦的矿工,一头扎进了三号坑道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漆黑入口。
一进坑道,刺骨的阴风混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金属腥气扑面而来!空气沉重得仿佛灌了铅,吸一口肺管子都火辣辣地疼。岩壁不再是暗红色,而是泛着一种诡异的、死气沉沉的灰金色。裸露在外的火灼石矿脉,颜色也深得发黑,像凝固的污血,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煞气如同活物般在矿脉表面和空气中缓缓流淌、纠缠。这就是金煞!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死亡气息!凌烬知道,感元境就是要不断感应、引导元气淬炼己身,最终在丹田形成稳定的元气旋涡,才算踏入纳元。可这里的元气,充满了暴戾的金煞,根本不是人能吸收的!
“咳咳…呕…”一个刚进来没多久的年轻矿工猛地弯腰干呕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灰败,显然被煞气侵蚀得不轻。“省…省点力气吧…”旁边一个老矿工佝偻着背,声音嘶哑,眼神麻木,“这鬼地方…吸一口,少活一年…感元境进来,就是送死…”
凌烬也感觉胸口像压了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丹田里那团好不容易被药力安抚下去的火气,让它又开始不安分地躁动、灼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残玉,入手依旧冰凉粗糙,毫无反应。他现在只是个感元初期的小虾米,面对这种环境,简直就像赤脚走在烧红的烙铁上!
“干活!”王奔捂着嘴,瓮声瓮气地在后面吼道,鞭子抽在岩壁上,火星四溅。
凌烬咬着牙,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抡起沉重的矿镐,用尽全身力气砸向一块嵌在灰金色岩壁里的黑红色火灼石。他必须活下去!至少要撑到能弄清楚这残玉的秘密,撑到能摆脱赵乾的爪子!
铛——!火星比寻常火灼石猛烈数倍地炸开!一股狂暴灼热的气浪混合着冰冷的金煞之气,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金针,狠狠扎进凌烬的手臂!那感觉,就像把胳膊直接插进了滚烫的铁水里,又瞬间冻成了冰坨!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手臂瞬间麻木,矿镐差点脱手!
更要命的是,这股冰火交加的力量顺着经脉一路烧灼、穿刺,直冲丹田!丹田里那团微弱的火元气像是被泼了滚油,“轰”地一下爆燃起来,疯狂冲击着脆弱的五脏六腑!而那股侵入体内的冰冷金煞,非但没被驱散,反而像跗骨之蛆般缠绕上去,与暴躁的火元力激烈冲突、撕扯!
冰火交织!金针穿刺!凌烬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架在火上烤、又被冰水浇透的破麻袋,身体内部被两股狂暴的力量疯狂对撞、撕扯,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血丝,喉咙里全是腥甜。感元初期的孱弱身体和丹田,在这等摧残下,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
“废物!连块石头都敲不动!”王奔的咒骂声带着快意传来。
不行!绝不能倒在这里!凌烬心中在咆哮。残玉!帮帮我!他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胸口那块冰凉的玉石上,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仿佛感应到了他濒死的绝望和强烈的求生意志,一直沉寂的残玉,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不是温热,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贪婪的吸力!
嗡——!
贴在胸口的残玉,骤然变得滚烫!一股无形的、沛莫能御的吸力,以残玉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下一刻,让凌烬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空气中那些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的淡金色煞气,像是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瞬间狂暴起来!它们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气流,如同归巢的蜂群,疯狂地朝着凌烬的胸口——确切地说,是朝着那块滚烫的残玉——汹涌汇聚!
嘶嘶嘶——!
浓郁的金煞之气接触到残玉表面,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消融声,仿佛冰雪遇到了烧红的烙铁,瞬间被吞噬殆尽!残玉表面的裂纹,在吞噬金煞的过程中,似乎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更让凌烬震惊的是,随着大量金煞之气被残玉吞噬,他体内那两股正在疯狂撕扯冲突的力量——狂暴的火元和冰冷的金煞——压力骤然一轻!虽然丹田依旧灼痛,经脉依旧刺痛,但那种身体要被活活撕裂、随时爆开的恐怖感大大减弱了!侵入体内的金煞,大部分都被胸口的吸力蛮横地扯走,成了残玉的“口粮”!
“这…这玩意儿…”凌烬又惊又喜,贪婪地呼吸着虽然依旧污浊但压力稍减的空气。他低头看着胸口,残玉吞噬了大量金煞后,温度缓缓降了下来,恢复冰凉,但那股微弱的吸力似乎并未完全消失,还在持续地、缓慢地汲取着空气中游离的稀薄金煞。这简直是为这鬼地方量身定做的护身符!
他尝试着再次挥动矿镐,手臂虽然依旧酸痛麻木,经脉也像被砂纸磨过般火辣辣地疼,但至少能使得上力气了。
铛!火星依旧猛烈,灼热的气浪和金煞的刺痛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侵入手臂的金煞之气,还未等深入肆虐,就被胸口残玉那股持续的、微弱的吸力迅速扯走、吞噬!虽然手臂经脉被灼热和冰冷的余波冲击得生疼,但那种钻心刺骨、冰火交煎的极致痛苦,减轻了大半!他咬牙坚持着,一镐接一镐地砸下去,效率竟然比在外面时还快了不少!每一次挥镐,每一次承受冲击,都像是在极限的边缘锤炼着自己的意志和身体。他清晰地感觉到,在这巨大的压力和残玉的庇护下,丹田里那点微薄的火元力,在反复的震荡中,似乎被捶打得更凝实了一丝丝,对身体的掌控也强了一点点。虽然距离突破到感元中期还很遥远,但至少,他在这死坑里,站住了脚跟!
“咦?”远处捂着嘴的王奔,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这小子…刚才还一副快死的样子,怎么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虽然动作看着还是龇牙咧嘴,明显很痛苦,但挥镐的力气和频率明显上来了!还有…这小子身边萦绕的金煞之气,怎么好像…淡了点?王奔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嘴疼得眼花了。
就在凌烬挖开一大块松动的灰金色岩石,准备撬出里面一块硕大的黑红火灼石时,矿镐的尖端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又脆弱的东西。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
凌烬扒开碎石,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寒气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
岩壁的凹陷处,散落着几根惨白的人骨!骨头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被无数细小牙齿啃噬过的孔洞!骨头旁边,还有半片没被完全啃食干净的、早已干瘪发黑的人皮!更诡异的是,这些骨头和干皮上,萦绕着一层极其黯淡、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光晕,丝丝缕缕,正极其缓慢地被下方的矿脉吸收着!
“呕!”旁边一个矿工无意中瞥见,吓得魂飞魄散,胃里翻江倒海,直接吐了出来。
矿脉噬命!
凌烬脑子里嗡的一声,外门流传的恐怖传说瞬间变成了眼前血淋淋的现实!这鬼矿脉,真的在“吃人”!连骨头渣子都不放过!金罡宗!他们到底在挖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愤怒和寒意交织着涌上心头。而就在这时,他胸口那块刚刚沉寂下去的残玉,似乎感应到骨头和干皮上残留的、极其精纯的某种“东西”,再次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渴望和悸动!比刚才吸收金煞时更甚!
凌烬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布满孔洞的惨白骨头……这残玉,难道连死人的东西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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