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金桃之祸姜阳宫的夏,闷得像口巨大的蒸锅。
蝉声在浓密的梧桐叶间嘶鸣,空气纹丝不动,连殿角垂下的玄色帷幔都沉甸甸地纹丝不展。
齐侯姜杵臼斜倚在铺着冰玉簟的檀木榻上,烦躁地挥动着一柄孔雀翎羽扇,扇起的微弱气流只搅动了冰鉴里袅袅升起的白汽,杯中的冰镇梅浆也化成了温吞的甜水。
他眼皮耷拉着,目光却越过殿门,穿过被热浪扭曲的空气,投向宫苑深处那几株被烈日晒得叶子都卷了边的桃树。
那里,几个模糊的身影正围着一个小小的亭子,争执声隐隐传来,如同隔着一层滚烫的油。
“相国啊……”齐侯懒懒地开口,声音带着被暑气蒸腾的困倦,“那三个……还在苑中?”
侍立榻旁的相国晏平,一身素色葛麻深衣,在这闷热的宫殿里显得格外清爽。
他微微躬身,目光低垂,声音平静无波:“回君上,‘三杰’正在‘洗心亭’品鉴金桃。
此桃乃苑中珍品,十年方得此一熟,臣斗胆,请君上赐予有功之臣,以示恩荣。”
“恩荣?”
姜杵臼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带着说不出的疲惫与厌烦,“寡人给的‘五乘之宾’还不够荣么?
开府仪同三司还不够恩么?
还要如何?
寡人的宫苑都快成他们的演武场了!”
他猛地坐直身体,羽扇拍在榻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惊得侍立的内侍一哆嗦。
“田疆!
他麾下的‘开疆营’,军饷要得比寡人的羽林卫还多!
古冶子!
前日廷议,竟敢当着寡人的面,将上大夫陈元的笏板生生折断!
公孙捷更甚!
仗着打死过一头畜生,竟视公卿如草芥,连寡人……哼!”
他话未说完,但眼中那丝被冒犯的阴霾,晏平看得清清楚楚。
“君上息怒。”
晏平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山涧冷泉,“猛虎在柙,爪牙自利。
然虎终是虎,若脱柙而出……”他微微抬眼,目光锐利如针,刺向苑中那模糊的亭影,“则伤人害己,恐成大患。
此三人,功高震主,桀骜难驯,其门客爪牙遍布朝野,已非‘三杰’,实乃‘三痈’也。”
“痈?”
姜杵臼咀嚼着这个字,脸色更加难看。
他何尝不知?
田疆府邸夜夜笙歌,结交豪强;古冶子门下剑客如云,横行临淄;公孙捷更是与军中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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