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节当天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棠梨站在后台化妆间,望着窗外倾泻而下的雨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音响设备的调试声混着工作人员的慌乱脚步声,温岁的尤克里里在角落里泛着冷光,琴弦上还凝着水珠——她们冒雨搬运器材时,防雨布被狂风掀开了一角。
"设备受潮,开场要推迟!
"陆川举着对讲机冲进来,贝斯手正蹲在地上检查效果器,鼓槌在铁皮箱上敲出焦虑的节奏。
棠梨摸到口袋里皱巴巴的歌词本,那上面还留着温岁用荧光笔标注的和声符号。
温岁忽然出现,校服外套裹着两把吉他,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板洇出深色痕迹。
"用这个。
"她掏出个老式卡带机,里面塞着盘自制混音带,"上周录的备用轨,或许能应急。
"当棠梨接过卡带时,指尖触到温岁掌心的茧——那是常年练琴留下的印记。
少女的瞳孔映着窗外闪电,忽然压低声音:"其实我一首想问...你写《春信》时,想到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棠梨呼吸一滞。
歌词本第一页的字迹早己晕染,那是她守在奶奶病床前的深夜,将所有不安与期待化作的词句。
"是...等待一个答案的心情。
"她轻声说,雨声骤然变大,吞没了后半句话。
舞台顶棚开始漏雨,聚光灯在水幕中晕开朦胧的光晕。
当卡带机的前奏响起,温岁的尤克里里突然切入,清亮的音色穿透雨声。
棠梨握紧话筒,看见观众席前排那个熟悉的身影——奶奶裹着毛毯,在母亲的搀扶下向她挥手。
高潮部分的和声响起时,温岁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
两人的影子在雨帘中重叠,棠梨忽然想起三天前天台的那个瞬间。
少女发间的橙花香气混着雨水,在潮湿的空气里酿成温柔的漩涡。
谢幕时,暴雨骤停。
彩虹从体育馆后方升起,温岁的手指还悬在琴弦上,另一只手却悄悄勾住了棠梨的小指。
"你知道吗?
"她望着天边的霞光轻笑,"这首没写完的歌,现在终于完整了。
"彩虹消散时,棠梨的掌心还残留着温岁指尖的温度。
后台一片狼藉,湿透的乐谱散落在地,却挡不住工作人员此起彼伏的欢呼。
陆川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得露出虎牙。
温岁蹲在角落收拾尤克里里,湿漉漉的刘海垂在眼前。
棠梨递过去毛巾,瞥见她耳后未干的水珠正顺着颈侧滑落。
"刚才谢幕时..."话未说完,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撞开,母亲扶着奶奶快步走来。
"小梨!
"奶奶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住棠梨的胳膊,毛毯上还沾着雨渍,"唱得真好...就像小时候,你在院子里给我哼童谣。
"老人浑浊的眼睛泛起泪光,棠梨鼻尖发酸,忽然注意到奶奶另一只手握着台老式收音机——那是她们家最珍贵的物件。
温岁悄悄后退半步,却被奶奶叫住:"小姑娘,过来。
"她有些局促地蹭过去,老人颤巍巍地把收音机塞进她怀里,"梨梨写的歌,得用这个听才够味。
"棠梨愣住,这台收音机陪伴了奶奶大半辈子,连按键都磨得发亮。
深夜,棠梨躺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
手机屏幕亮起,温岁时发来段音频。
点开后,雨声混着尤克里里的旋律流淌而出,中间夹杂着几句模糊的哼唱。
"录下最后一道彩虹的声音,"消息框弹出新消息,"你听,像不像《春信》的第二段副歌?
"窗外蝉鸣渐起,棠梨翻身坐起,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歌词本。
晕染的字迹旁,不知何时多出了温岁清秀的批注,那些未写完的段落被填上了灵动的词句。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纸页上,她忽然意识到,有些答案早己在雨中悄然绽放。
第二天清晨,棠梨抱着收音机敲响温岁的宿舍门。
阳光正好,照得走廊里的盆栽叶片发亮。
门开的瞬间,两人异口同声:"我写了新的..."话音未落,笑声先撞在一起。
温岁的书桌上摆着半完成的曲谱,旁边放着棠梨送她的草莓味润喉糖。
当收音机里传出熟悉的旋律,她们同时拿起笔,笔尖相触的刹那,晨光漫过纸页,将两个名字叠成跳动的音符。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