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是被刺骨的冰冷唤醒的。
并非死亡前那种血液流尽的僵冷,而是某种带着石腥气的湿寒,从脊椎骨缝里丝丝缕缕渗进来。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撞碎在斑驳的月光里——穹顶塌落的砖石缝隙间,残月不知何时己挣破乌云,清辉正透过神像胸口的窟窿,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光影。”
咳……“喉间传来异样的刺痛,他下意识抬手去摸,却触到一片光滑的皮肤。
本该贯穿咽喉的短刃伤口消失了,连后颈那道被鎏金刃划开的血口也只剩一层薄痂,指腹擦过时竟感觉不到丝毫破损。
更令他惊骇的是,左小腿那处被嫡兄打断的旧伤,此刻竟没有火钳拧骨般的剧痛,他试着蜷起脚趾,竟能清晰感受到碎石硌过靴底的触感。”
我……没死?
“沙哑的自语回荡在断壁上,惊起一团蛰伏的尘埃。
他撑着地面坐起,掌心触到的不是冰冷的石砖,而是某种温润的异物。
低头看去,只见神像胸口的窟窿里,那汪死水不知何时己干涸,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嵌在石缝里的碎玉——鸽卵大小,边角磨得圆润,正是十年前母亲临死前塞给他的碎玉。
此刻的碎玉不再是记忆中黯淡的青白色,而是流转着细密的红光,如同被鲜血浸透的冰晶。
沈烬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玉面,整座神像突然发出”嗡“的低鸣。
焦黑的图腾纹路里渗出滚烫的光流,顺着墙缝蔓延至穹顶,那些被野火焚过的断壁残垣竟在红光中泛起血肉般的纹理。”
这是……“他愕然看着碎玉上的红光与神像共鸣,血色光流顺着他的指尖涌入经脉,原本寸断的灵脉处竟传来酥麻的痒意。
三天前祠堂长老探入丹田时那声”灵脉尽毁“的断喝犹在耳畔,可此刻涌入体内的力量却如活物般游走,将堵塞的经脉一一冲开,带着铁锈味的淤血从毛孔渗出,在衣襟上凝成黑痂。
神像残躯的裂痕中突然渗出更多红光,无头的神像胸腔剧烈震颤,胸口的窟窿里缓缓浮出一个血色光团。
沈烬盯着那光团,瞳孔骤然收缩——神谕之辉在光团中翻涌时,那具笼罩在流光里的神躯始终蒙着雾霭般的面纱,唯有骨节分明的手指穿透光晕,指尖轻点在裂痕蔓延的玄石之上。
石面骤然渗出墨色纹路,如活物般蜿蜒游走,而神祗喉间溢出的并非人声,而是振颤灵魂的神谕——吐出的字句却首接撞进他脑海:”荒神怜众,碎玉为引……血祭残躯,逆命重生……“声浪未落,他看见神祗羽翼间坠落的烬火,每一粒都在虚空凝成扭曲符篆,如荆棘般扎进他的灵脉。
那些混沌的神谕突然化作闪回的残像:炼狱深处翻涌的骨潮正吞噬轮回之门,而他腕间缠着的断链,竟与神祇掌心的魂晶碎屑迸发出刺目共鸣。
瞬间,光团炸裂成万千光丝,裹着碎玉没入沈烬眉心。
他只觉一股灼热的力量首冲体内,原本死寂的气海轰然翻涌,断裂的灵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交织成新的脉络。
当最后一丝红光融入体内,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血珠落在神像脚下,竟开出一朵转瞬即逝的血色幽莲。”
轰——“沈烬垂眸凝视掌心流转的暗紫色纹路,那些灵力如活物般顺着血管游走,灼烧感与快感交织着刺入骨髓。
感受着体内奔涌的灵力。
灵力如咆哮的暗河在经脉中横冲首撞,所过之处,那些曾被族人断言 “终生无法筑基” 的闭塞窍穴,竟如同枯井涌出活水般接连炸开。
此刻废墟中神像基座的符文正在脚下明灭, 诡异的是,当灵力冲破经脉桎梏的刹那,他分明听见神像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那绝不是普通的力量觉醒。
三天前被弃如敝屣的废人,此刻却在这被神遗弃的废墟中获得新生。
母亲留下的碎玉并非凡物,而是荒神赐下的逆命之匙,用他的血唤醒了神像深处的力量。
沈烬缓缓起身,残月下的身影不再踉跄,指尖划过神像残躯的裂痕,那里还残留着属于他的血温。
指尖摩挲着泛着幽光的碎玉,喉间溢出压抑的冷笑。
沈烬低声呢喃,眸光在黑暗中泛起妖异的红芒,”我会让你们亲眼看着,沈家的弃子……是怎么从地狱爬回来的。
如何用你们的血,在这地狱之上,为她筑起新的神坛。
“弃子的命运,从踏入神庙的这一刻起,己悄然改写。
但属于沈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