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未央宫殿外,沉沉的钟声尚未响起,丹墀前却己现身影。
一道宽厚沉稳的脚步声最先踏入回廊。
太尉霍震,身披墨甲软袍,腰悬獬豸金印,剑柄贴身。
风吹过他的鬓角,一缕银发从铁灰发中分出,冷光闪烁。
他行得不快,却极稳,仿佛每一步都带着铁骑踏地之势。
哪怕未着戎装,也自有一股杀伐之气。
他本是寒门将子,十七从军,三十为将,西十提兵十万平定西域乱羌,靠着军功一步步踏进朝堂。
如今为太尉,掌兵符、定征调,是满朝文臣心头挥不去的铁影。
霍震进殿不言,目光扫过御阶,眉头却悄然皱起——皇帝竟坐得如此之早?
紧接着,殿门外步入第二人。
那是丞相贾文卿,一袭朝服洗得发白,衣袍却纹丝不乱。
他白发长须,面目威严,不怒自肃。
他是当朝最年长的臣子,三朝元老,从少年到老者,几乎见尽所有宫变与争斗。
他是礼法派的活代表——凡事有矩、有道、有典章可依。
贾文卿进殿时,脚步略慢,却极稳重。
他走得比赵宏慢半拍,却也从容无惧。
入殿一刻,他眼角掠过少年帝王所在的御座,没有多余表情,只微微颔首,行礼如仪。
他知道,这位少年,今日不是来听“奉承”的。
最后一个身影缓缓出现。
那是一位着紫绣青纹官袍的中年人,身形高瘦,步履轻缓。
他走得近乎无声,却在不知不觉中与前两人并肩而立。
他是赵青禾,宗室之后,世袭中丞,一身官袍不见一丝褶皱,眉眼温和,唇边挂着三分微笑,五分冷淡,二分藏锋。
他不是军人,也不全是文官,更不是世家元老。
他是“制度”的守门人,手握监察之权,举荐之柄,是许多地方守令最忌惮的名字。
相比赵宏的沉重、贾文卿的庄重,赵青禾的“轻”,却带着锋芒藏鞘的味道。
他站定后,微一拱手,不动声色地瞥了两旁两人一眼,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始终不曾收起。
三人并肩而立。
文、武、宗法,三股权力,三套理念,此刻一字排开于御座之下,仿佛暗藏锋芒的三柄长剑,彼此试探、警惕、甚至有些厌恶。
殿中气氛骤冷。
站在最高处的刘彻,将他们尽收眼底。
他看见赵宏握紧的手指,贾文卿刻意克制的呼吸,也看见赵青禾嘴角那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他没有开口,只让沉默在殿内延续,就像故意拉长一根弦,看看谁先忍不住动了杀心。
他要他们知道,这个十五岁的皇帝,不再是那个只能安静听命的小儿。
少年皇帝微微一笑,终于出声:“诸位卿家,今日朕召你们来,不是听虚礼——是要问问:朕的天下,百姓,如何了?”
寂静之下,一阵冷风从大殿门外灌入,掀起御座下垂的衣摆。
天色未亮,风起宫阙,权谋初动。
他知道此刻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他也知道,等到最好的时机,只怕永远也等不到。
他不需要全面夺权,只要能在今天的密议中打开一个口子,能让三公在他面前低一次头,他就能顺势而为,把朝政真正抓回来一点。
他不想再被三公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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