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答应,您当真要用这缠枝莲纹釉?”
绣春攥着青瓷瓶的手微微发抖,胭脂色裙摆被穿堂风掀起,“荣常在昨儿还说,这是内务府专为皇后娘娘新制的纹样……”铜镜里映出元晚棠慢条斯理描眉的侧脸,黛笔在眉峰处顿出凌厉弧度。
她忽然轻笑出声,“本宫记得,你前日去御膳房领燕窝时,遇到了荣常在的贴身丫鬟?”
绣春脸色骤变,手中瓷瓶险些落地。
元晚棠旋身夺过瓶子,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怎么?
忘了本宫教你的话?
‘元小主得了太后赏赐,连皇后娘娘都要高看三分’,这话,你没原封不动传过去?”
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荣常在的声音透过木门:“元答应不过是选秀末流,也配用内务府新制的缠枝莲纹釉?”
元晚棠对着镜子将碎瓷片藏进袖中,冰凉的瓷刃贴着掌心旧疤。
前世此刻,她还在为能得荣常在一句好话而欣喜若狂,首到对方将掺了砒霜的甜汤推到她面前,“哐当!”
妆奁砸向地面的声响混着闷哼,元晚棠蜷在满地狼藉中,指尖在脖颈掐出红痕。
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姐姐救命,荣常在说我僭越,要……妹妹这是怎么了?”
皇后凤冠上的东珠在烛光里流转冷芒,她闻到对方袖口混着的藏红花气息。
上一世太医曾说,皇后娘娘多年未孕,怕是中了慢性毒。
“是妹妹不懂规矩,不该收下太后赏赐的瓷器。”
元晚棠抓住皇后衣角,余光瞥见荣常在骤然苍白的脸。
昨日她特意让绣春将太后赏的匣子摆在廊下,又在荣常在宫女路过时,故意说漏 “这是太后特意吩咐给新进宫小主的恩典”。
皇后轻抚她的发顶,声音柔得像浸了蜜:“既说是太后赏赐,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元晚棠叩首时,她却笑得愈发温顺:“全凭姐姐做主。”
待众人离去,元晚棠倚着门框望着漫天星子。
前世她总以为,只要讨好皇后就能平安度日,却不知自己不过是对方制衡荣家的棋子。
首到父亲被冠以谋逆罪斩于菜市口,母亲悬梁自尽前,用血在墙上写满 “皇后” 二字。
“小主,该去冷宫了。”
绣春的声音打断回忆。
元晚棠摸了摸袖中那封密信,信纸边缘的暗纹与前世抄家时在皇后宫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西年前淑妃暴毙案,或许就是撕开皇后真面目最好的切口。
冷宫。
元晚棠举着油灯照亮墙角。
蜷缩的老宫人突然暴起,枯瘦的手掐住她脖颈:“你们都该死!
都该死!”
元晚棠反手扣住对方腕脉,火折子凑近对方干枯的手指:“还记得西年前,你替淑妃娘娘送出去的信,收信人是谁?”
老宫人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大:“你…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丞相府的马车每月十五都会停在冷宫后巷。”
元晚棠压低声音,“也知道淑妃娘娘临终前,用血在墙上画了半朵丞相府的莲花纹。”
火光照亮老宫人扭曲的脸,她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说出来,我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是… 是丞相府!”
老宫人感觉很崩溃。
元晚棠起身整理衣襟,望着宫墙外漆黑的天幕。
当年父亲弹劾丞相贪污军饷,几天后便被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原来早在西年前,皇后就与丞相勾结,将整个后宫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元晚棠迅速将染血的帕子塞进袖中。
转身时,夜清晏指尖把玩着她遗落的碎瓷片,笑意不达眼底,“元答应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秘密?”
元晚棠福身行礼,余光瞥见他腰间玉佩 —— 正是前世她亲手所绣的并蒂莲。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上元节,他将她抱上城墙,说要带她看尽天下烟火。
可当她被诬陷为妖妃时,也是这双手,亲手将鸩酒递到她唇边。
“臣妾听闻冷宫闹鬼,特来一探究竟。”
元晚棠垂眸掩住眼底恨意,“不想惊扰了陛下。”
夜清晏忽然逼近,呼吸扫过耳畔:“是吗?
那元答应可知,这冷宫的每一块砖,都刻着朕想忘记的事?”
元晚棠后退半步,却撞进他怀里。
夜清晏揽住她腰肢的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她听见他低沉的嗓音:“明日陪朕用膳,元答应不会拒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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