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着名为“青岚界”的偏僻小界。
寒风在光秃秃的山脊间呜咽,卷起细碎的砂石,拍打在一座破败倾颓的道观残壁上。
道观深处,唯一尚算完好的偏殿里,只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
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一个少女单薄却挺首的背影。
她叫云昭,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此刻正盘膝坐在冰冷的蒲团上,膝上横放着一物——一枚锈迹斑斑、布满裂纹的青铜小铃。
这铃铛,曾是云昭作为这“聆风观”最后一名弟子,唯一的“法器”,也是她修炼《残音诀》的依凭。
然而此刻,铃身裂纹深处,最后一丝微弱的灵光也彻底熄灭了。
“咔嚓……”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并非来自铃铛,而是来自云昭体内某个无形的壁垒。
她冲击炼气三层失败了。
反噬之力让她喉头一甜,一丝殷红溢出嘴角,又被她面无表情地擦去。
失败,早己是家常便饭。
这《残音诀》本就残缺不全,这破铃更是凡铁难及,吸收灵气的效率微乎其微。
师父临终前,将这铃铛和半卷残诀交给她,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期许,便撒手人寰。
留下她一人,守着这荒山孤观,日复一日地对着破铃枯坐。
“废物!”
一声尖利的嗤笑划破寂静。
门口不知何时倚着一个身着锦缎法袍、趾高气扬的少年,是同属附近“飞云宗”外门的弟子赵鹏。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跟班,脸上都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云昭,还没死心呢?
就凭你这破铃铛和烂大街的《残音诀》,也想踏入仙途?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如早点滚下山,找个凡俗人家嫁了,也算你造化!”
赵鹏语气刻薄,目光扫过那裂纹遍布的青铜铃时,更是充满了鄙夷。
云昭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没有丝毫波澜。
她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沉寂。
这样的嘲讽,她听得太多。
她只是缓缓站起身,将膝上那枚陪伴了她数年、最终耗尽最后一丝灵性的青铜铃拿起。
赵鹏以为她要动手,戒备地退后一步,手中掐了个法诀。
然而,云昭看也没看他,只是走到殿门口,迎着呼啸的寒风,手臂一扬——那枚承载了她无数希望与失望的破旧青铜铃,化作一道微弱的弧线,消失在漆黑的山崖之下,连一丝回响都未曾传来。
赵鹏等人愣住了。
“你……你疯了?”
赵鹏惊疑不定。
云昭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声音清冷平静:“留着无用,徒增烦恼。
赵师兄,夜深了,请回吧。”
她甚至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仿佛在送客,而非被羞辱。
赵鹏被她这反常的平静弄得心里发毛,又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憋闷至极。
他冷哼一声,撂下一句“装神弄鬼!”
,便带着人悻悻离去。
破败的道观重新陷入死寂,只有风声呜咽。
云昭走回殿内,吹熄了油灯。
黑暗中,她并未躺下,而是重新盘膝坐好。
体内灵力因冲击失败而紊乱刺痛,识海却异常清明。
弃铃,如同斩断了最后一丝与过去的、无望的牵绊。
既然此路不通,那便另寻他途。
天地之大,岂能困死于此?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在她心中升起:**离开这里!
** 离开这贫瘠的荒山,离开这困守的孤观,离开这些无谓的嘲讽。
去更广阔的天地,寻找属于自己的“道音”!
决心己定,心反而静了下来。
她开始梳理体内紊乱的灵力,一点点平复反噬带来的创伤。
夜色深沉,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悠长而平稳,仿佛与窗外的风声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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