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
小凉国,延州,怡红院。
天上下着鹅毛大雪。
醉意朦胧的香菱坐过来,搂住李寻欢的肩膀:“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卖给怡红院?”
这里,被买的女人很多,男人,只有李寻欢一个,大茶壶不算,大茶壶是租来的佣人。
李寻欢把那一杯酒干透后,叹息一声,满面愁容地说道:“我是老婆被人拐跑了,自己流浪至此,贫困无奈,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哈哈哈-------”香菱指着他大笑:“又骗人,我记得你上次说是为了躲避仇家,才把自己卖到这里。”
“你卖自己,就是为了换酒钱!”
“别伤心!”
香菱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指了指小红,又指了指自己:“我们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没伤心。”
“我伤心了。”
李寻欢耸了耸肩膀:“你那是喝酒喝的。”
“我不是,我是想我爹了!”
李寻欢站起身来,不是他自愿站起来的,而是老鸨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提起来了。
“别杵那儿!
看不见有客官吐了一楼梯吗?
还不去清理干净,是不是明天不想喝酒了?”
说罢,看到一旁醉酒中的香菱,老鸨眉头一皱:“你这么大人了,为什么总骗小姑娘的酒?”
“我今天己经干了很多的活,很累!”
李寻欢抗争道,从倒夜香、刷洗恭桶这些污秽腌臜的活计,到劈柴、喂马、搬运沉重的货物,他己经干了整整一天的活,这才歇了不到半个时辰。
“快去!”
老鸨瞪起眼来。
哗啦______!
厚重的棉帘,被一只裹着皮护手的手掀开!
风雪中,立着一个女人身影。
一身红衣,红得刺目。
这里是男人的天堂,也有女人来。
不过,那些女人来这里的目的都是来找自己的男人的,这个红衣女人眉眼俊俏,但没有开过脸,明显是个少女,难道她也是来找男人的?
是找自己的男人,还是那种找?
老鸨想,如果是那种找,这里除了李寻欢还算拿得上手,还真没有其他好男人。
“切二斤牛肉,来壶好酒!”
红衣女子大马金刀地坐下,吩咐道。
不是,姑娘,你进来时看牌子了吗?
这里不是饭庄。
接着老鸨又想,也对,谁说不能在这里吃饭?
这里本来就是吃饭喝酒的地方,只不过加了其它的娱乐活动,没毛病。
“姑娘,”旁边一个赖皮问道:“要不要陪你喝酒?”
红衣女人嫣然一笑:“好啊。”
那一笑竟然是那么的好看。
楼梯上,李寻欢在仔细地清理着那些呕吐物,里面内容太多,很像民间辣汤那种东西,味道奇特,为此,他把一块手帕系在自己的脸上。
对付客官,姐儿们也是有高招的,有两种人会在这里被灌醉,醉到不能人事那种。
一种是长得丑的;一种是语言粗鄙的。
显然这位呕吐的客官,看程度,两者都占。
都冲了十桶水了,还是不太干净。
呕吐者靠在楼梯边没人理。
“大哥,你说她们为什么嫌弃我?”
这家伙终于算是醒酒了,回过味来。
李寻欢在他身旁坐下:“主要是你志存高远,她们高攀不起!”
“那我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同流合污,多来几次,培养感情了!”
这时。
“嘭”李寻欢抬头,看见红衣女子抓着老泼皮的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桌子塌了,泼皮像交了桃花运一样,满脸是血,恰似桃花盛开。
他两眼上翻,身子还抽搐几下。
自找的,怨不得别人,从红衣女子一进门,李寻欢便看出她是一位修士,修为不浅。
这样的人,泼皮还打算调戏,估计是活得太久,想自杀了。
“姑娘啊,你到底是来干啥的?”
老鸨苦笑地问道,心底确定,这就是砸场子的。
最近,怡红院太火,很多的春楼嫉妒,很可能有人出钱,让这位姑娘过来找事。
她一边说一边向周围几个护院使眼色,几个护院坚定地摇摇头,这个姑娘太暴力,他们几个也不是对手。
这个老鸨也是,他们几个是来护院的,不是来送命的,出现这个情况,你多出点钱不就行了,何必打打杀杀的,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
老鸨郁闷,决定事儿过去之后,坚决将这几个护院辞退。
红衣女子用手指向李寻欢:“我是来找他的!”
果然,还是找男人的!
老鸨想,没想到小姑娘年纪轻轻,会这么开放?
“这个人不卖身!”
老鸨提醒道:“当然,如果价格合适的话——,也是不是不可以的。”
红衣女子对李寻欢勾勾手:“你过来!”
李寻欢坐在己经擦干净的楼梯上,摆了摆手,这是一个暴力的姑娘,己经有前车之鉴,他不想重蹈覆辙。
香菱勇敢地拦在李寻欢身前,她喝醉了,要不然不会有这美女救男的勇气。
“好商量,好商量!”
老鸨在一旁说道:“价格不是问题。”
“你爹镇国公李默,死了!”
红衣女人说道:“你得回黎城奔丧,扶灵送殡!”
老鸨睁大了眼睛,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可思议,李寻欢会是镇国公的儿子?
怎么可能?
他就是自己花银子买来的仆人。
是不是李寻欢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专门花钱演的这一出,可他也没有那么多银子啊,他的钱都用在了喝酒上。
“人都会老。”
李寻欢依旧坐在那里,笑着说道:“他老了,自然会死!”
听到自己老爹死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哪怕是装,也要装出忧伤的样子。
似乎,他把这件事看得比喝酒都要清淡。
难道传说是真的,十年前,李默将他赶出家门,从此不相往来,他现在的潦倒和他爹有首接关系,所以才会出现现在的反应。
这是不想回去!香菱也从震惊中醒来,拉了拉李寻欢的衣角:“回去吧,毕竟那是你爹!”
唉,如果自己的爹是镇国公,哪怕磕头认错,把头磕破,她也愿意回去,可她爹不是。
“那里不缺人,”李寻欢说道:“我不回去,也不耽误他送殡!”
“你是镇国公的独子啊!”
红衣女人冲口而出。
到现在,李寻欢突然想起,还没问女人的身份:“你是谁?”
“黎山,郑红衣。”
黎山,是小凉国的圣山,黎山教是小凉国的圣教,黎山老母是小凉国的圣母。
那里的人几乎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只有像镇国公去世这样的大事才能指使动她们,而她们确实是能力气强大,不然,怎么会在这里找到李寻欢。
“还有一件事。
林雨薇,”郑红衣刻意顿了顿,清晰地吐出那个足以震动整个小凉国的名字,“她疯了。”
林雨薇。
小凉国的皇后,也是黎城甚至小凉国第一大美女。
“如果你再不去,我会把你绑着带回去!”
郑红衣说道。
她早就用神识探查过这个青衣男人,体内空空如也,既没有元气,也没有灵力,就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
现在,怕是读书人都算不上。
这样一个读书人被家里赶出后,能去哪儿?
还活着己经算是不错了!
……“站住!”
老鸨喊道。
郑红衣转身。
“我买他,用了一百两银子。”
老鸨低声说道。
“啪!”
郑红衣把二百两银子拍在桌子上,转头,看着李寻欢。
“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她冰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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