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螭,我们就在这里停下吧,前面距离汉军军营不过三十里了。”
虞姬平缓的说道,暮春的风掠过原野,将虞姬的裙摆吹成翻涌的云霞。
“好,这边风景独好,孤与阿婵散散步。”
项羽说话间勒紧缰绳,抱着虞姬一起翻身下马。
二人站稳身形,虞姬提着裙裾转了个圈,发间玉簪碰撞出清越声响:“阿螭,我今天这身衣裙美吗?”
少女仰起的脸庞比枝头的海棠还要明艳,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项羽魁梧的身影。
“美,我的阿婵穿什么都漂亮。”
项羽喉间溢出低笑,铁铸般的手掌轻柔地抚过她发顶。
乌骓马在他身侧打着响鼻,鬃毛间还沾着晨露,漆黑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忽然,虞姬被斜坡下的花海吸引了目光。
成片的芍药开得肆意张扬,粉白的花瓣在风中簌簌摇曳,馥郁的香气混着青草气息扑面而来:“这边的花好美呀,你快看!”
她踮着脚尖指向花丛,裙上金线绣的鸾鸟仿佛要振翅飞出。
项羽望着爱人眼中跃动的光芒,粗粝的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尖:“既然阿婵喜欢,那我便为阿婵摘来。”
他将缰绳系在歪脖子柳树上,腰间佩剑随着步伐发出轻微碰撞声,魁梧的身影很快隐没在花海深处。
日头渐渐西斜,晚霞给云朵镶上金边时,虞姬仍未等到归人。
她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裙角,此处距汉军军营不过三十里,空气中隐约传来金铁交鸣的回响。
心中不免担忧起来,一边想着,只见虞姬绣着并蒂莲的鞋尖在地上划出八卦方位,正要掐诀布阵时,后颈突然拂过温热的呼吸。
“谁!”
虞姬旋身抽出暗藏的软剑,却被熟悉的力道扣住手腕。
项羽浑身沾着草屑,铠甲缝隙里还卡着花瓣,掌心却牢牢护着一团嫣红。
“你吓死我了!”
虞姬又急又气,眼眶泛起水光,“我喊了这么多声,为什么不应?”
“你看这是什么?”
项羽像变戏法似的摊开手掌,由芍药与绿藤编织的花环还带着露水,笨拙的编结处甚至有些歪斜,“我手笨,编了半天才弄好。”
向来握惯长剑的虎狼之躯,此刻竟局促地蹭了蹭铠甲,耳尖比花环上的花瓣还要红。
指尖摩挲着草编花环的纹路,耳尖泛红的笑意藏不住,原来将军蹲在花丛里半天,是偷偷编这个呀。
虞姬指尖勾住项羽手腕晃了晃,乌骓马在树边踏蹄甩尾…虞姬拿过花环戴在头上,绝美的脸在芍药花的映衬下更加明艳动人…虞姬仰头望着项羽,指尖无意识缠绕着花环藤蔓,晚风掀起她鬓边碎发:“阿螭,等你平定了战乱,一定要带我去塞北看一次雪。”
她睫毛轻颤,眸光里浮动着琉璃般的憧憬,“我听说那边的雪洁白无瑕,绵延千里,踩上去会发出沙沙的声响...”话音未落,她忽然将脸颊贴在项羽覆着铁甲的胸膛,听着沉稳的心跳声喃喃:“到那时,我们就不用总带着兵器赶路了。”
二人正幻想着未来的美好,远处忽有沉闷的声响随风飘来。
起初二人以为是闷雷,可侧耳细听,那声音竟带着金属特有的清越与沉重,是金戈交鸣!
虞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指死死攥住项羽的衣袖:“阿螭,这声音...不对!”
说话间,乌骓马突然焦躁地刨着蹄子,鬃毛根根竖起,发出不安的嘶鸣。
空气中飘来的风里,隐隐夹杂着硝烟与血腥气。
项羽浓眉紧锁,伸手按住腰间佩剑。
他转身望向西北方向,只见天际线处腾起阵阵烟尘,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那些金戈碰撞的声响越来越清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分明是大规模交战的征兆。
“不好,恐是军中有变!”
项羽沉声道,声音里带着冰碴般的寒意。
他一把将虞姬护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视西周。
此刻,远处的山峦间隐约可见旌旗晃动,汉军的黑色战旗如同乌云般压来。
虞姬迅速镇定下来,伸手摘下头上的花环紧紧握在掌心。
她的指尖触到花环上的露水,凉意却无法驱散心头的焦灼:“阿螭,我们需速速归营!
迟了只怕...”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浑身浴血的亲兵策马狂奔而来。
“大王!
汉军...汉军突袭大营!
季布将军正在拼死抵抗!”
亲兵跌下马来,跪倒在地,“楚军防线...快撑不住了!”
项羽闻言暴喝一声,震得西周飞鸟惊起。
他翻身上马,伸手将虞姬拉到身前:“抱紧我!”
乌骓马一声长嘶,扬起西蹄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虞姬死死环抱住项羽的腰,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芍药花海,手中的花环被攥得变形,花瓣簌簌飘落。
风在耳边呼啸,血腥味越来越浓。
远处的喊杀声中,隐约传来熟悉的楚歌旋律。
虞姬心头一颤,抱紧了怀中的人。
她知道,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共乘一骑,最后一次在夕阳下奔向战场。
而那个关于塞北看雪的约定,此刻正在金戈铁马的轰鸣声中,渐渐化作泡影。
虞姬指尖翻飞,八卦阵图在虚空中凝成赤色光晕,玄奥符文缠绕乌骓西蹄。
刹那间,烈马周身腾起幽蓝火焰,鬃毛如燃烧的墨绸猎猎作响,扬蹄踏碎汉军射来的箭矢,化作流光。
三百步外,楚军大营己被汉军铁蹄踏碎半面旌旗。
项羽翻身落地,青铜甲胄震出龙吟。
他单臂拔起陷在泥地中的霸王戟,戟刃划破长空时竟带出一串血色雷弧:“竖子安敢!”
声浪如惊涛拍岸,方圆十丈内汉军战马齐齐人立嘶鸣,持盾的士卒虎口震裂,铁盾坠地的轰鸣混着楚军将士振奋的高呼,惊起漫天寒鸦。
虞姬足尖点地跃上营垒,软剑甩出九道银芒缠住汉军飞蝗箭雨。
她望着项羽持戟冲入敌阵的背影。
那道熟悉的魁梧身影所过之处,汉军阵型如沸汤泼雪,血雾与残甲在月光下翻涌成修罗画卷。
可当她瞥见西北角隐约浮现的汉军帅旗,指尖掐算的符文突然黯淡,心头泛起不祥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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