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育强中学的空气,永远弥漫着一股陈旧粉笔灰、青春期汗液和廉价油炸食品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这味道像一层油腻的膜,糊在周小星的鼻腔里,也糊在他的心上。
他坐在高三(二)班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像一块被强行嵌入的、格格不入的灰色石头。
窗外是南方城市七月流火般的闷热,阳光白得刺眼,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
教室里老旧吊扇吱呀吱呀徒劳地旋转,搅动着沉闷的空气,却带不来一丝真正的凉意。
讲台上,数学老师的声音平淡无波,像一台设定好的复读机,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符号在周小星眼前扭曲、模糊,最终化作一片毫无意义的雪花噪点。
他的目光低垂,落在课桌下自己的左手腕上。
宽大的校服袖子被刻意拉下,遮住了手腕内侧那道新鲜的、微微凸起的粉红色刀痕。
那是昨晚留下的。
当刀疤杰那张因恐惧和谄媚而扭曲的脸,捧着钱包跪在自己脚下的画面又一次在脑中闪回时,当那句“警察办案”脱口而出后,随之而来的是更深重的虚无和自我厌弃——厌弃这该死的卧底任务,厌弃这身不得不穿的校服,厌弃这个顶着“周星星儿子”光环却只想缩进壳里的自己。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疤痕,粗糙的触感带来一丝短暂的、病态的清醒,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明知无用,却无法放手。
厌学。
这两个字像冰冷的藤蔓,从脚底缠绕而上,紧紧勒住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沉闷的钝痛。
逃离这里的念头,比窗外的烈日还要灼热。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被轻轻推开。
班主任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同学们安静一下,我们班新转来一位同学,大家欢迎。”
敷衍的、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周小星懒洋洋地掀起眼皮。
门口的光线勾勒出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
她穿着圣育强中学那身同样洗得有些发白、领口袖口却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蓝白校服,背着一个同样干净但看得出年头的旧帆布书包。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扎在脑后的马尾辫,乌黑,顺滑,像一匹上好的黑缎,被一根最普通的黑色皮筋束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碎发逃逸。
她的脸颊线条清晰而柔和,肤色是健康的象牙白,鼻梁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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