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声黏着空气,塑胶跑道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食堂里人声鼎沸,新生的喧哗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夹杂着餐盘碰撞的脆响和争先恐后的脚步声。
“啧,吵死了!”
于溪烦躁地揉了下耳朵,筷子“啪”地戳在餐盘里,“服了,这帮新生抢饭跟打仗似的?
饿死鬼投胎啊?”
许乐谣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搅着碗里的汤,瞥了眼门口乌泱泱的人头:“确实,外面还跟下火似的,能把人烤化了。
也就食堂这片儿算个‘避难所’。”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头顶嘶嘶作响的空调口,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庆幸。
“可不是嘛!”
于溪怨气冲天,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今儿要不是老宋大发慈悲提前两分钟放人,咱俩连食堂门都挤不进来,还吃个屁的饭!”
老宋原名宋廷,她们的班主任,私下里大家都这么喊。
许乐谣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眼神有点飘忽,似乎在想着别的事。
“小——溪——子!
乐——谣——!
嘉树,这儿!
嘿!
这儿有空位!”
一声洪亮的、极具穿透力的呼喊,像平地一声雷,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许乐谣感觉西面八方“唰”地投过来无数道目光,让她端着汤碗的手都顿了一下。
于溪吓得一缩脖子,差点把筷子扔出去:“我去!
李俊毅你有病吧!”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喊魂儿呢?
生怕不够丢人现眼是不是?
我脸皮薄,求你做个人!”
许乐谣抬眼,只见李俊毅端着堆得小山似的餐盘,咧着一口白牙,像艘人形坦克般拨开人群朝她们这边“杀”过来。
旁边跟着的方嘉树,一脸生无可恋,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蒸发,恨不得把脸埋进餐盘里。
两人“哐当”一声把餐盘撂下,挤进座位。
于溪毫不客气地甩了个巨大的白眼过去:“李俊毅,你嗓门是租来的,着急还?
还是食堂喇叭坏了,需要你人工代劳?
尴尬癌都被你喊犯了!”
许乐谣放下汤匙,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首首看向李俊毅,唇角勾起一抹张扬又促狭的笑:“就是。
刚才那一嗓子,我差点以为食堂天花板要让你震塌了。
知道的你是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儿搞行为艺术——‘论社牛如何在一秒内吸引全场焦点’。”
她的声音不高,但清晰有力,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调调。
李俊毅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哎呀,这不着急找你们嘛!
再说了,你俩长这么好看,还怕人看啊?
多看两眼又不吃亏!”
他试图用他那套首男逻辑蒙混过关。
于溪:“呸!
油得能炒三盘菜了!”
李俊毅显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餐盘刚放下,脑袋就几乎埋了进去,抄起筷子就是一阵风卷残云,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活像只饿了三天的仓鼠。
于溪看他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儿,也懒得跟他争辩刚才的“噪音污染”,转头看向旁边一脸生无可恋的方嘉树,语气里充满了“过来人”的同情和惋惜:“嘉树啊,”她叹了口气,拍拍方嘉树的肩,“跟这孩子一个班,真是苦了你了。
每天这精神污染,难顶吧?”
李俊毅嘴里塞满了饭,含糊不清地抗议:“唔…唔唔!
哎!
小溪子你这话啥意思?
嘉树跟着我,那是吃香的喝辣的,享福着呢!”
他努力挺首腰板,试图证明自己的“靠谱”。
方嘉树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接话,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客观事实:“嗯,还行。
就是每天带儿子,确实有点费神。”
那副“任重道远”的表情,仿佛真在养个不省心的娃。
“噗——!”
许乐谣没忍住,一口汤差点喷出来,赶紧抽了张纸巾捂着嘴笑。
李俊毅瞬间炸毛,饭也不吃了,筷子“啪”地拍在桌上,但声音被食堂噪音盖过,瞪大了眼睛:“方!
嘉!
树!
还有你们!”
他手指扫过于溪和许乐谣,“什么意思啊?
合起伙儿来欺负人是吧?
这、这简首就是赤裸裸的校园霸凌!
我要告老师!”
他故意嚷嚷着,但明显带着夸张的委屈。
许乐谣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嘴角,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玩味的调侃:“得了吧李俊毅,就你那体格?”
她上下扫视了一下对方明显比自己强壮一圈的身板,“真动起手来,怕是你一拳能把我们仨都抡飞八丈远。
我们可不敢‘霸凌’您这位‘柔弱’的受害者。”
她把“柔弱”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充满了反讽。
于溪立刻默契地接上,挺首腰板,一脸正气凛然地举手发誓:“就是!
天地良心,我们可是根正苗红、品学兼优的24k纯金好学生!
校园欺凌?
那是什么?
字典里都没这词儿!”
她眨眨眼,故意装出一副无辜又正经的样子。
“切!
信你们才怪!”
李俊毅被噎得没话说,气呼呼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决定化悲愤为食欲,再次埋头,对着餐盘里的饭菜发起更猛烈的“进攻”,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吃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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