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懂事起,她就知道自己是安国和亲公主的人选。
如今天下被划分为五国,以大景和蜀国分庭抗礼,而安国只是依附于大景的一个边陲小国。
与最北面那个骁勇善战的民族不同,他们只能靠贡币与和亲公主来维持国家安定。
与和亲公主的身份一同被深知的还有自己那倾国倾城的长相,别人说,那是一种没什么攻击性,似是出水芙蓉、绝世独立的美。
她曾偷偷听到愉嫔对父皇说:“寻和公主出落得越发精致了,果然是天佑我们安国,降下公主如此,定能护得百年的和平!”
她不免嗤笑,如果上天真的保佑他们安国,那她应该是善于兵法、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而不是什么空有美貌的深闺公主。
不过有一点,愉嫔倒是说的很对。
不论她是男是女,是什么身份,她都一定能护得这百年和平。
白云苍狗,弹指挥间。
那些逃不开的事情,就站在时间里,等着人们长大。
及笄礼过后,她还是被推上了这深不见底的漫漫和亲路。
出发那天,她站在马车旁,与人群相对而立。
十五年来,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更充实,她己经习惯了利用自己天真无害的外表去为自己谋得一些事情,逐渐在宫里树立了一个纯良可爱,却又胸怀百姓,忧国忧民的形象,因着也博得了很多好感。
她看着眼前这些曾跟她朝夕相处的人们,最后一次维持着自己的形象。
于是,她伸长了胳膊,大幅度的摇摆着:“我走啦!
不用担心我,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写信回来的!”
多年来的点点滴滴,终是在他们之间生出一些淡淡的亲情,她注意到曾经的愉嫔,如今的愉妃,那个曾为了讨父皇的欢心而“夸赞”她为“命中注定的和亲人选”的妇人,如今也偷偷抹起了眼泪。
她突然鼻子一酸,快速转身上了马车。
安定下之后,眼泪终于随着马车启程的震动滑落,倒也不是舍不得这虚浮的感情,更多的是为即将踏上的全然未知的路途而伤悲。
未来如同一团迷雾,她深陷其中。
艰辛却也平淡的生活,和马车外那一排人群一同,随着车辙的拉长,逐渐消失在她的人生中。
此后,便需自己前行。
几月余的路程并没有让她过于疲惫,在安国境内不必多说,到了大景,也并没有被刻意为难,而是处处打点妥帖,体察入微。
她进宫那天是大景皇帝的寿宴,一曲毕,又简单地和大景人客套了几句,便如约成了太子的侧妃。
嫁进东宫的日子并不算难过,只是这西西方方的宫墙,困住了西西方方的天,把人也变得西西方方的无趣。
她时常坐在门口那棵青枣树下想,难道只需要她在这里,等着太子的垂怜,便能确保这大景与他们安国的和平吗?
可惜,自成婚那天起,太子来她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她都怀疑太子是否记着她的名字。
她是有野心的,她甘愿远赴千里,到举目无亲的他乡做和亲公主,但是不代表她把自己的性命完完全全交付到别人手中。
她初来乍到,对太子乃至大景完全陌生,她不知道如果两国真的开战,第一个死的是不是她,她必须谋划,为了安国,更是为了自己。
不过,她身为和亲公主,未来不可能成为皇后,她的儿子也必然不会成为太子,即使排除万难坐上了皇位,也必不安稳。
她盯着树上那颗尚未成熟的青枣,虽然还是嫩绿色,但却是同批果实中最大的一个。
既然做不了权力的中心,那么就只能成为权力背后的搅动者。
她需要物色一个人选。
可惜整个东宫后宅,除了她,只有余下两个。
她只在成亲的第二天请安时见过这东宫的女主人。
她记得那天,主位上的女人墨蓝色的华衣裹身,青丝被绾成昝发,繁丽雍容,语笑嫣然地对她说:“妹妹舟车劳顿,人生地疏,只怕要水土不服一阵,先免了这半月请安吧。
左个这东宫内宅妇人不多,你来之前,倒也不是日日请安的。”
她有些诧异,嫁进来之前,她打听到这太子妃是当朝丞相之女,其母也是当朝一品官员的妹妹,尽管坊间都传太子妃贤德有加,但她一首觉着这是一个笑面虎,只不过那天一面,她居然没有察觉到一丝不友好的气息,只觉轻松十分。
那被唤作“臻夫人”的妾室,乃皇后表妹的外甥女,为了巩固两家的联系,便将这两个小辈组起姻缘来。
如今是妾,但等太子坐上那把龙椅,其也必是一宫之主,太子妃也不是一个容不得人的主,又因着皇后的这层关系,东宫的下人自然也不会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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