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洱的指甲抠进落星渊的冰层,后颈的烙印像块烧红的烙铁,隔着衣服都能烫到骨头。
那不是后天烙上的刑具,是从出生起就跟着他的印记——一道螺旋状的蓝纹,像蜷曲的藤蔓,藏在发间时还好,一旦混沌力量涌动,就会透出微光,像在皮肤上点燃了一小簇蓝火。
三小时前,长老院的审判台就是这样亮起来的。
当大长老掀开他的衣领,那道蓝纹在光之力的映照下泛出荧光时,台下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亚伯汗的余孽!”
有人尖叫着扔出石块,砸在梦洱脚边的石板上,碎成齑粉。
他当时死死盯着台下的姐姐亚乐。
她站在执法队的刀阵里,翅膀被按得低垂,银白的羽毛上沾着血,却还是用力眨了眨眼——那是他们从小约定的暗号,意思是“别怕,我在”。
可他怕了。
当大长老的权杖指向亚乐,说“这丫头虽没显形,却也是亚伯汗血脉,一并净化”时,梦洱感觉后颈的烙印突然炸开,混沌力量像挣脱堤坝的洪水,从掌心喷涌而出。
审判台的石栏应声断裂,执法队的光纹盾牌碎了一地。
“看到了吗?!”
大长老的怒吼震得穹顶落灰,权杖指着他的后颈,“这就是亚伯汗血脉的原罪!
生下来就带着混沌的毒!
当年他就是这样失控,让半个天界沦为废墟!”
梦洱第一次知道,原来“出生”本身就是罪。
家族的史书里,亚伯汗是“引魔者”,是“背叛光的叛徒”。
他的血脉被描述成“会传染的瘟疫”,只要身上带着那道螺旋纹,哪怕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也该被“净化”——也就是活活烧死。
“抓住他!
别让亚伯汗的毒再扩散!”
青羽的咆哮从冰缝外传来,翅膀拍打的风声越来越近。
梦洱缩得更深,后背的伤口撞在冰棱上,疼得他喘不过气。
那是被净化箭擦过的地方,光之力像细小的针,正一点点往血脉里钻,可他不敢停。
亚乐用身体挡住执法队时,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胳膊:“去落星渊,找守渊人!
他知道怎么压制烙印,知道……亚伯汗的真相!”
姐姐的声音还在耳边,带着血腥味的温热。
梦洱摸了摸怀里的布包,里面是亚乐塞给他的药草和半块麦饼。
药草是治光之力灼伤的,麦饼里夹着他爱吃的野莓酱——早上她还笑着说“等你回来,我教你做新的酱”。
冰缝里弥漫着铁锈味,是往届“烙印者”留下的。
梦洱数过家族广场的木桩,每根上面都有抓痕,据说那些被绑在上面的人,后颈都有和他一样的蓝纹,最后都在光之力的灼烧中,变成一缕青烟。
“那小子跑不远!
亚伯汗的烙印会散发混沌气,非常显眼!”
青羽的声音更近了,冰缝外传来金属碰撞声,是执法队在布置“捕源网”——专门捕捉烙印者气息的工具。
梦洱把麦饼往怀里塞得更紧,布包的边角硌着肋骨,像块温暖的石头。
他想起小时候,亚乐总把他护在身后,对着那些嘲笑他“长了怪印记”的孩子说“这是星星落在他脖子上了”;想起她偷偷在他后颈涂草药,说“等你长大了,我们一起去落星渊,那里没人会笑你的印记”;想起昨晚她帮他整理行囊,指尖划过他后颈的蓝纹,轻声说“这不是毒,是光没看懂的星图”。
冰缝深处传来滴水声,带着隐约的暖意。
梦洱后颈的烙印又开始发烫,却不再是灼痛,反而像某种指引。
他攥紧母亲留给他的镰刀——刀柄上刻着和他后颈一样的螺旋纹,母亲说这是“亚伯汗的信物”,在他出生那天,父亲用最后一点力量,将这把刀送进了产房。
“找到他了!
在这儿!”
一支净化箭穿透冰缝,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冰壁上烧出一个黑洞。
梦洱翻身滚向深处,镰刀的蓝纹突然亮起,与他后颈的烙印呼应,在黑暗中织出一道微光。
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
不是为了反抗家族,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因为亚乐说“等你回来”,因为姐姐画的落星渊地图上,暖泉旁边有两个牵手的小人,因为那道与生俱来的烙印里,或许真的藏着姐姐说的“星图”。
冰缝尽头透出微光,像有人在黑暗里点了盏灯。
梦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青羽的光纹己经照亮了入口,可他后颈的蓝纹也在亮着,像在说“别怕,往前走”。
他要去落星渊,要等亚乐来找他。
毕竟,生来就带着的印记,总得弄明白它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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